01 睡前故事
·多年以后，我在日落的广场上惊起了一群白鸽，它们低低掠过我的头顶，绕着我向四处纷飞。
·而我则确信，这其中，一定有一只白鸽
曾去过蒸汽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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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暴风雪如约而至。
大雪很快覆盖了一切。风雪之中，几乎无法不眯着眼睛赶路。而且不知是何时，连那飘落的雪花也成了刀，似乎它们从高空坠落于此的目的便是同冰霜一起完成各自的蜕变。它们就这样相拥于寒冷的空气中，肆意飞舞，在喧嚣的狂风中掩盖了各自的沉默，最终遗留下面颊上刀割般尖锐的钝痛。
在这般的暴风雪中，即便是高塔的熔炉也再难发出同往日一般夺目的火光。取而代之的是那忽明忽暗的橙黄色光点——让人不禁联想到狂风中偶然划亮的一根火柴。
难得天晴。
人们纷纷将脸和脖子裹进棉衣或围巾里探出家门，望向半透明的那片天蓝——这难得的，无比纯净的空气啊！他们想着，大口呼吸着，感受着周身的清冷，而恰恰是这份清冷唤醒了整条沉睡的街道。
这不有趣么？
铲雪的人把铁锹挥过头顶，被甩起的冰渣和水滴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来，而那不断响起的沉闷的撞击声，从远处悠悠地传来，又无意间宣告了工作的艰苦。雪被下早已结成一层坚硬的薄冰，一铲下去，倒是把人手震得发麻。
这会是崭新的一天！那些夜不能寐的人想着，昏昏沉闭上了眼，借此弥补了昨夜的遗憾。那些昨夜痛饮了无数的人们挪着步子，慢慢朝着家或房子的方向走去。在路上他们不断讲述着方才经历的种种，却不在意真假与听众。或是高谈阔论，或是放声大笑，声音越过灰白的路面，像鸟一样飞入天际。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品味刚刚发生的一切，顺便消磨下无聊的白日时光。
我呢，便是其中之一。
稍微扯远一点，我有幸见识到了那个让他们如此激动的事情，又何止是有幸？大概是洋洋自得，毕竟我就是那件事的策划者，看见他们这般模样难免不得意忘形。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作为打发时间的一种无聊方式。当然我从未奢望过自己能把这本笔记本写满，不过事实证明我做到了。
再次回顾这些写下的文字时，连我自己都哑然失笑，而我又遗憾未能知道他在看时作何感想。
……
“——看起来这都是后话了。”
男人这样想着，因此未将它们读出来，而是直接跳到了后面。
“蒸汽之都极少下雨。”
他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放慢语速，用温和和略微低沉的声音同壁炉旁坐着的小女孩说道。他时常不得不停下来，无奈地提醒他的女儿不要去玩那些木柴，后者又总是在他话未说完之时便催促他继续。
似乎这并不适合用来当睡前故事，男人这样想着，目光寻找着刚才读过的地方。他将要读的便是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此时此刻，男人和女孩都在期待着。
刚刚读过的内容？
是的，蒸汽之都极少下雨，一瞬的雨后留下的痕迹便只有灰蒙蒙的水雾，却总有人会为了那一瞬间的雨落而痴迷。
——想到这里，他有些窘迫，短促又急切地笑了一下。
“玛丽亚。”他掩饰性地冲着女儿办了个鬼脸。
“准备好听今天的睡前故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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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特抹了把脸，小跑着跟上瑟维的步伐。他使劲搓着手，想设法除去上面涂着的白粉。蒸汽之都对于他这个冒险家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然而当他千里迢迢赶来的时候，却发现所有可以通往此地的火车都早在一周前停运。无奈之下，他只好采纳了别人的一点小建议——事实上每个主意都糟糕透顶，又更别说是瑟维的。但这又怎样呢？他终于进入了这座令他神往已久的城市，怀揣着激动与不安，他最终选择了以小心翼翼又略带敬仰的语气询问了那位已是闻名全城的魔术师，委婉地表示希望有人能带他参观一下这座迷人的城市。带着谨慎，对他的老友。
瑟维爽快地答应了，当即推掉了最近的几场演出。对于老友的态度他显得满足且微微得意，虽然他知道库特的感情在于这座城市而并非他的成就。他提出要去酒馆慢慢聊，而在路上两人就以迫不及待地聊了起来。既然要介绍蒸汽之都，那谈话便不免要扯到个人的经历和看法，恰好库特也对此感兴趣，于是瑟维话风一转，留下一句“这儿极少下雨。”的话后就将重点移到了自己身上。
“有的时候，走在街上会觉得无聊。”瑟维缓缓说着，漫不经心地找着自己的怀表想看看时间，结果没找到。突然想起过去一周里他都是靠街道上的公共时钟度日。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手痒捞走了自己的怀表，瑟维感叹到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打算改天去当铺碰碰运气。
“不过一到晚上你就会看见两个世界。”瑟维接着说道，“一个在现世，一个在水潭中。当然水潭都是融化的积雪形成的纵然现世之中此处确实更为生机，但水潭中所倒映的世界看上去似乎更加明亮。这两个世界简直一模一样，又都有各自独特的魅力。然而后者一踩就碎。”
“那天我偶然踩进了一个水潭。”
“那其中的光影瞬间变得支离破碎，而当我停下脚步，看它慌慌悠悠回到原状时，猛然间意识到那水潭中的世界似乎更富有吸引力，更神秘——更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