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我休嘉,燕及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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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不知道赵之源和郑皇后是怎么说的,左锡嘉在下一次进宫参加晚会的时候,就被招招手叫去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对话。
可惜事情总不如意,皇后怎么可能愿意找一个能完全符合左的利益且与皇室无牵扯的人。在畅音阁外,他送她出宫门时,便已经以公式化的口吻讲起:“左小姐家里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其实我会觉得这样的实力对于殿下(赵之源)而言是个很好的助力,如果我们结婚……”他的声音消散在夜风里,按理说相识第一天,不该讲这些的。可惜这是心知肚明的相逢,也不会有什么男女之间的含蓄试探,更不用说什么真心。
左锡嘉虽然料到了结果,却还是会小小地失落,但对方显然没有这种情绪,在宫门外时已经要揽住她了。她向来待人疏离,似乎也对这样的进度反应不及,但还是在努力地催眠自己:只是合作而已,之后不要再联系就好了。夜风在冬日的加持下冷得惊人,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的时候,左锡嘉没有瑟缩,却觉得皮肤上浮了一层湿漉漉的疙瘩。这时候有人忽然叫她“锡嘉”。她没听过这个声音,而声音的主人自车里出来,她才又在记忆里搜刮出这个人的印象——如蔺及生开口所说一样,那也是令左早早避开这人的原因:“你外公让我来接你。”
左没有动作,蔺及生就关上车门往她这个方向走来,然后看向正揽着她的人:“这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她还是不说话,在心里权衡皇后介绍的人与外祖介绍的人谁会威胁更多,但很显然,蔺及生在她不吭声的几秒中时间,把她拉了过来:“谢谢,我来接她回去的。”很显然,他没有考虑左锡嘉的想法,但此刻她却在肩上一轻时,感到了无可否认的如释重负。
二、
外祖的施压越来越大,叫左锡嘉连续见了五六个人。左锡嘉迫切地想要寻求解法,皇后介绍的人却明摆着要分左家财产的一杯羹。
等左锡嘉下一次见蔺及生的时候,已经不可回避地询问:“你要多少?”蔺及生似乎没想过她的问题,也没有像前几个人那样装作惊讶地问她什么,几秒之后,蔺及生直视她:“两成,我是旁支,要多拿股份必须要钱。”
左锡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蔺及生并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长相,比起皇室的几个殿下而言,其实并不能算出众。而外祖选他的原因,或许就是蔺及生没什么底子,好为外祖控制,他家里并不能算富裕,只是与蔺家有一些亲缘关系而已。但与此同时,好像对她而言,蔺及生也好控制。
在左锡嘉思考的间隙里,蔺及生并没有说话,他的家世对上左家是高攀,他也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直到左锡嘉能主动开口:“然后呢?”几乎不用她继续以关键词提醒,蔺及生平时弯着的笑眼便沉静地对上她的目光:“然后我会帮你摆脱你外祖的控制,至于你弟弟,可以完全看你打算,二成将来可以还你,但我不确定。”
三、
左蔺联姻叫不少人惊讶了一回,但外祖破天荒地满意——外祖家觊觎左家不是一天两天,而蔺家的主支则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履行诺言,左锡嘉假意地沉溺到爱情中,在祖父去世后,将二成财产分给他。
两个人格外相配,左沉默,蔺健谈,多个晚宴上,她只需要在他身边笑即可。
某个夏日的雨夜也是如此,晚会厅距离停车点有一段距离,彼时刚刚怀孕的左锡嘉不能饮酒,大多数的一饮而尽就全都放在了蔺及生这里。左扶着他,却在宴厅门口不动了,蔺及生就迷迷糊糊地抱着她的肩:“怎么不走了?”左锡嘉沉默了一会:“我是夜盲症,你忘了。”蔺及生好像一瞬里清醒了过来,捉住了她在翻找手机的手:“走吧。”
雨没有停,左锡嘉面前全黑,只能听见四下淅淅沥沥的声音。蔺及生很快松开了她的手,只是走在她面前,说出来多么好笑的事情,成婚近两年的夫妻从不在私下牵手。当人失去视觉的时候,听觉与嗅觉格外地敏感,于是酒的味道在鼻端弥漫,而他在提醒自己“要下台阶”、“有水洼,往左”的声音也像掺了酒精。可惜左锡嘉酒量不差,她一边听着他指挥,就想起来蔺及生在悄悄转移自己继承的那笔遗产的事情,也想起来她留了一手没有全部给他的反击,两个人昨天还在勾心斗,按理说是仇人。左锡嘉记不起来自己年少时是否希冀过真挚爱情了,到她却在微凉的雨打在脸上的时候,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即使他们并不相爱,又在彼此利用。于是想开口问他晚上和那个小姐在说什么的兴致也没有了,她只需要拿好钱,即使将来离婚,不要这个孩子也无所谓。
此时其实蔺及生也在回头看她,他本来走得快,与左差了好多距离,于是就在远处“指挥”。她半张脸都埋在黑暗里了,只有远处的灯光微弱地照出一个大略的轮廓。他本要用今天晚会上的搭讪来试探左锡嘉,如果左确实有那么一点情绪的波动,可能他会考虑利用这一点波动将左家公司的安排再偏向自己这边,但她没有。蔺及生说不上不爽,看着她毫无显怀的小腹,被雨打醒了,所以当左即将走近他的时候,他干脆转身:“直接走就好了,前面没有障碍。”
四、
左锡嘉五十出头的时候,夜盲症愈发严重,等她完全失明时,蔺及生也从公司退了下来,两个人大把的时间用来独处、用来沉默。那时他们还是那样,即使女儿都三十岁了,也从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