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她们在城里工作，每个周未都要乡下一趟，那时的她，挽着成磊的手臂，靠在他
的肩上，睡过去，总是成磊叫醒她，每每回家时，总看见公婆挽着裤脚在田里耕作，远远
地看见他们，便会挥起手，跑上来，然后回家去新媳妇做晚饭。
晚上，乡下空气特别清晰，都不用风扇，推开窗户便有一丝凉风，两个人躺在床上，便计划着未来。
但是却没有想到记忆会中断。。
梅芳望着窗外，有泪悄悄地滴下来。

她咬着唇，使劲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好再，还是忍住了。
“妈”她将行李放下，婆婆在站村口，远远地跑过来，“梅芳~！”
她将围巾和包包取下来，挂在衣架上，“这里还是一样都没有变”梅芳望着这木屋。“不想变了”婆婆说，“留着一份回忆吧。留下来，就好像小磊还在这里。”婆婆淌下泪来，“哦，对了，听说你结婚了”
梅芳给婆婆拿了张凳子，便坐下，“嗯”梅芳轻轻地问了一句，“哦，有人照顾你，也好”
“妈，过年，你们俩去我那儿吧”
“不不不，那哪行’
“梅芳来了”公公披着衣服，抽着烟斗。走出房间来，“昕昕，呢”他倒了杯水，“昕昕要上学”梅芳站在床前将衣服拿出来，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些钱和礼品。


“林聪说了，叫我来带你们去”她站在床前，将衣服放在胸前，抖开来，“这..”婆婆为难地说，“还是不用了，我们在这里住惯了的”
“妈”梅芳坐下来，侧坐在床沿边上，她低下头，“怎么了，孩子”婆婆摸摸她的脸，梅芳扭过头，咬着唇，泪又掉下来，她扑进婆婆的怀里，痛哭起来。
婆婆也含着泪。摸着她的头发“你一个人把昕昕带大，很辛苦，我们成家对不起你”婆婆抹着泪说。
“妈”梅芳趴在她怀里颤抖起来，“我做饭去”婆婆轻轻地推开她，拔开她的流海，梅芳收住泪，抽泣着，又叠起衣服来

山里的夜，吹来一阵冷空气，梅芳推开窗户，抱着手，愣愣地望着窗外，似乎幻听又来，
“梅芳，梅芳”
梅芳跑出去，四处乱转起来，“小磊，小磊”天旋地转。
她从这里跑到那里，爬过一块小石头，又寻找起来。钻过一片小树林，“小磊，小磊”
她站在山边呼喊起来...回音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却仍是自己的幻觉，似乎又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她失魂落魄地走回屋里，侧坐在床边，
却又将手握成拳，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撑在床沿上，又呜呜地哭起来，慢慢地滑倒在床
上，她仍用手打着床。。泪一点一点地淌下来...


盖着被子，婆婆坐在床边，摸着她的发。一下一下地。就像一个母亲爱怜抚摸自己的女儿一般。
梅芳没有翻身，故意不醒，她用嘴咬着手...

打了一盆水，洗下来，山里的河水清，洗起来清凉清凉的，她抿着唇，将毛巾拧干。
她弯着腰，哗啦一下水流下来，“这里的水真清”
她轻轻地说。

“是啊”婆婆走上来，“好久没看见昕蕊，也不带她来”婆婆埋怨道，“哦，对了，妈”
梅芳从包里拿出相片，“喏，这是昕蕊的相片，从小到大的相片，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垫念的，所以，我整理出一些来”梅芳轻轻地说。
“呦”婆婆笑起来，“这丫头真俊哪，越长越像成磊”梅芳挺直了腰，没有回头，使劲
地把毛巾拧下水来，她把水倒在外面，又走进来。
婆婆叹息了一声“不该提这些”
她把毛巾摊开，挂好，“我出去走走”她说。
“好的，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她说，“好的”
梅芳慢悠悠地出了门，迎面过一辆卡车，抄起一堆灰尘，梅芳捂住鼻子，挥挥手，突然有点后悔出来，她低下头，又往某个地方爬去。
山顶上，空气着实的好，她坐下来，抱着脚。冷空气过境，她抱紧了自己，冷风吹起她的发，她没有拔开。
她不怕回忆，不怕回忆带来的某种伤心，想念的依旧想念，发现天边飘过一朵乌云，有点变天，还下了一点点毛毛雨，便下了山。
“变天了，我还以为你跑哪里去了呢，”婆婆收起那些干辣椒，雨有点下起来，“这天真是孩子气，说变就变”
天开始暗起来，乌云飘过来一大片，雨一会儿就下起来，“还好，早点回来了”梅芳暗自庆幸。便帮忙着婆婆把那些筐筐收进去。
屋里的灯开始摇晃起来，“吃些早饭吧”婆婆把早饭摆出来，是一些稀饭和馒头，还有一些榨菜，萝卜条的配菜食物，梅芳帮着把碗筷收拾好，“在城里住惯了，不晓得你们还会不会习惯吃这些，当年..小磊可爱吃了”
“咳咳”公公便披着衣服跑出来，示意她不要再讲，怕她一下又掉下眼泪来，婆婆住了嘴，梅芳端着碗，不答话。
“下午就走了吗？”婆婆说，“什么时候还回来？过春节，我带昕蕊回来”她搅着饭，“真的”婆婆心喜起来，“说话可算数？”
“当真”梅芳夹了一些榨菜进婆婆的碗里。
雨停来，公婆将梅芳送上车，公公提着一袋子的食物，“这可是老家的特产，带给昕蕊尝尝，春节能回来就回来吧，不能回来也别勉强”
“爸”梅芳下车，扶着车门，却猛又一转身，上了车。
她不敢回头，她发现如今让她放不下的并不是成磊，而是这对老“春节，一定要回来”梅芳心里说，她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林聪的车早己停在火车站的门口，他站在出口处，梅芳检票出来，“冷吗？”他说，“还
好”两人走下台阶，林聪接过她的行李，“昕蕊可念叨着”
“我不在家，不定闹翻天了吧”梅芳坐上车，“哪能，昕蕊乖得很，吃完饭就是温习功课，对了，你答应我过两天去看我妈妈”
“嗯”梅芳低着头，“怎么了？”林聪开着车问，“不太舒服”她抹开风油精抹上太阳穴处
“感冒了吧”
梅芳回家，将大衣和鞋子脱下，便去看昕昕，昕蕊正在温习功课，保姆小翠在她房间搭了一张小床，方便她起夜照顾昕蕊。
梅芳拿出一个脸盆，装了水，便蹲下来，脱下昕蕊的鞋袜，她双腿并拢，膝盖上放着一贴药膏“这是你爷爷带给你的，治腿伤”
“妈妈”昕蕊说，“嗯？”梅芳低着头，将她的脚洗净，梅芳回忆起幼时，每每昕蕊洗完澡，昕蕊便坐在自己的腿上让她自己穿衣服。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念小时候”
梅芳将一贴药打开，扶上，拍了拍。昕蕊突然俯下身，抱着她，眼泪掉下来，‘妈妈，我爱你”她说。
“真肉麻”梅芳说，“好了，别弄我身上”她将昕蕊扶好，躺下，盖好被子。

自己便拿了衣服去洗澡，林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好一会
儿，梅芳打开了门，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用刷子刷开来，临睡前，还要去看看昕蕊，她坐在床边，摸着昕蕊的发梢，昕蕊睡得很香，“没关系的，我在这里”小保姆说，“您安心去睡吧”
“嗯”梅芳转身，却又看了两眼，一转身，关上门。
“昕蕊睡了”林聪悄悄地贴在她耳边说，“嗯，是的”梅芳坐下来。
“你走的这两天，昕蕊老念叨着你，母女情深”林聪搂着她的腰。将嘴贴在她耳边。
梅芳的幻听时不时地出现，她躺下，林聪关了灯。


梅芳抱着手，愣愣地走在上班的路上，旁边一辆车刹在旁边“走路都没看的”司机探出头来骂道。
“对不起，对不起”梅芳歉意地说，又将包包提了提在肩上，便走开。她来到办公室，便坐下来，泡了杯茶。
却一直心神不灵。
她来到一间空教室里，坐下来，发愣。
不知道哪里飘来一阵音乐，悠悠地传进自己的耳朵里，她将手肘依在窗边。望着窗外。


临进春节，春意盎然，有鸟儿在树上叫，梅芳望着树上的鸟，沉思起来。
“昕蕊”杨佳明坐在昕蕊家的沙发上，昕蕊拐着脚走出来，“你落下的功课得补回来”杨
佳明说，‘我欠你的，”他翻开课本，‘要不是你那天追我，也不至于撞上，哦，对
了，”杨佳明从书包里拿出一封信，“我去传达室，发现有你的信”他拿出来晃了晃，
“是小玉的吧”昕蕊将信放进书包里，“是的”杨佳明说。
桌子上放着一包果莆，一些小小的零食，梅芳推开门进来，己经是六点了，她将鞋放在
门口，“同学来了吗？”她弯下腰，将鞋摆好，又直起身子，小保姆小翠走出来，“晚
上要留人吃饭吗？林先生打电话来说不回吃饭了”
“好的”梅芳弯过腰将门关上。
‘妈妈”昕蕊站起来，“佳明说来帮我补课”
“哦。好的，晚上在这吃饭吧”她疲惫地将包挂衣挂上，便走进厨房，倒了杯水。
“晚上，你们自己弄来吃，我有些不舒服”她说完便关上门，不出来。昕蕊愣愣地站在
那里，“昕蕊，不必了，我还是回去吧”杨佳明收起拾起课本，“要期未考了，你要抓
紧”他说。昕蕊颇有点生气，却不好说什么。
梅芳侧在床边，撑着头。却不知在想什么，


昕蕊倒了杯水，“妈妈，哪儿不舒服”她说，“我打个电话给林叔叔”她拿起桌边的电
话，“不用”她按住电话，“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那，你先休息”她说，又起身，关上门。
昕蕊也没再叫梅芳来吃饭，梅芳就那样沉沉地睡下去，半夜的时候，林聪醉醉地进了房
间，又搂过梅芳，梅芳醒过来，“回来了”她爬起来，“嗯”林聪将头埋在枕头里，梅芳
起身倒了杯水，又解开林聪的衣扣。林聪不晓得嘟嚷一些什么，却又抓过梅芳..


林聪伸过手，去扯梅芳的衣扣，梅芳爬起来，却被她推下了，林聪在她耳边说：“梅芳，我那么爱你，为何你还是那样爱着成磊”他在哭，他倚在梅芳的肩上，呜呜地哭起来，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哭了，梅芳仰着头，望着他的脸。
林聪低下头，梅芳没有任何动作。
清晨依始，她靠在床边，无力地躺着，‘怎么了？’林聪爬起来，伸过手，摸上她的额头，“这么烫，得去医院”他说，
“不用，躺会就好”
“躺能躺好，还要医院干嘛”林聪拖起她。


昕蕊突然想起，昨天收到小玉的信，她便拆开来..
“亲爱的昕蕊：
         你好，放假了吗？昨天收到你的礼物我是很开心，在这里，我也收获了很多，
常常等你的来信，发现等一封信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闻着笔墨香和纸香，顿时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有的，让我猜猜，你的圆珠蕊和信封是什么味道的？”
期未考临近，你说你脚受了伤，现在好些了没？我还真是心疼呢？现在真期盼着高三快快过去，迫不及待得要见到你.. 我在阳台上栽了一株盆景，我想有了它的陪伴，就像你陪我在身边一样，难道不是吗？”
门外想起一阵敲门声，是郑珍，“有人吗？”
她依在门边，“有”小翠探出来头来，“是你”她往里说，“昕蕊，郑珍来看你了”
昕蕊一拐一拐地出来，郑付也探进头来，搓了把手，“这天真冷”
“你们怎么来了”小翠拿出拖鞋,“昕蕊”杨佳明背着书包，径直走到里屋，“今天真热闹”他将书包放下，“今天需要补课吗？还是需要休息一天”
他自顾自地坐下来，倒了杯水，郑珍站起来,“昕蕊，你妈妈呢？不在家吗？”
“哦，我妈病了，发烧，去医院挂点滴去了”
“没事吧”郑珍说，“只是有点烧”昕蕊倒了杯水，“坐吧”
郑付欠了欠身子，摸了摸水杯，“你妈妈没事吧，她要照顾你，也挺累人的”
小翠探出头来，数着人，不晓得要不要留人家吃饭，要做多少饭？她索性躲进屋里，拿出手机挂了个电话给林聪，
“唔”林聪说，“中午就回家，你让他们等等”
“什么事”梅芳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外面摆了一张长木椅子，医院里挤满了人，甚至连过道里都是床位。不够床位的，只有摆张长木靠背椅子充当床位，“怎么这么多人”梅芳捂着鼻子，林聪伸过手，“没什么，是郑珍父女来了，来看昕蕊，小翠不知道要不要留他们吃饭，要做多少饭？”
“哦”梅芳笑起来，“小翠真是尽职尽责，“那，以后就留下她吧”林聪说，
“留下”梅芳抬起头，“不用了吧，我可不想什么阔太太”
“咳”林聪说，“谁娶了你真是赚了”
护士走过来，“沈梅芳”她核对了一下名单，又拿出一些输液袋，拍了拍她的手，将皮筋扎上，再用针筒推进去。
梅芳竟然想睡觉，他依在林聪的怀里，慢慢地睡着。


“我看，我们还是先走了”郑付父女俩站起来，拍拍昕蕊，“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昕蕊站起来，“叔叔，郑珍，中午就这吃饭吧”她将笔放下，“不用，不用，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你妈..哦，不是，你爸妈不在，我们也不便在这坐这么久”
“昕蕊，你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那。你们慢走”昕蕊慢慢地送他们到门口，“别送别送”郑珍说，“你好好休息”
郑珍将门依上，和郑付下了楼。
“我需要留下吗？”杨佳明半开玩笑地说，他把资料放在面前，翻开，昕蕊玩着笔，“随便”
小翠炒着菜，却又探出头来，“走了？我饭都做下去了，我说你们怎么都这么客气呢。这不又得倒了。”
“谁客气呢”林聪进来，换下鞋子，‘林先生”小翠蹲下来，将鞋摆好，“我说你们这里的人，”
“你也没告诉人家，要人家在这里吃饭呢”昕蕊玩着笔说。
“那倒是”
梅芳关上门，“叔叔阿姨，我得回去了”杨佳明背上书包，梅芳换下鞋抬起头来，“走了，就这吃饭吧”
“不用了”杨佳明提了提包，“老班，哦，不是，是昕蕊让我给她被补课，她这几天没有去，落下不少功课呢”
梅芳将包挂在衣架上，“那，麻烦你了”
“妈妈”昕蕊将手背在后面，“哦，对了，刚才郑珍父女来过了，喏，这是他们拿来的”
“我知道，我刚才楼下碰见他们了”梅芳挽起袖子，低着头，切着菜。小翠说：“我来吧”
梅芳轻轻地说“没关系”
小翠摘着菜，“这菜价可又涨了，工资一涨，菜价就又涨了，跟没涨一样”
她将菜洗了。
又绑上围裙，梅芳不答话，将菜放到锅里去炒，“梅芳”林聪走过来，拉过梅芳到阳台边上，“什么事”她丢下刀，林聪将梅芳拉到房里，“我请了她，你就不用做了，你什么都做了，那还请她干什么,先休息休息”
“你问过我了吗？”梅芳将围裙解下来抖了抖，“叔叔阿姨，我先走了”杨佳明说，“佳明，你就这吃饭吧”屋里传来昕蕊的声音，“妈妈，佳明要走了”昕蕊说，“哦，好的，下次来”
昕蕊见母亲仍没有拦下杨佳明，心里颇有一种闷气，她怏怏地关上门，便不再出来。
“我早就说过了”她仍忙来忙去的，将一叠衣服放进水里，又抹了抹鼻子，“不用请保姆，别把公司的派头拿出来，”
“你”林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