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从她的神色不难推断出。】不在？【也是，倘使阖宫皆在此候着，寸步不离，怕是有人得站到殿外去。】
【眉一扬，也不揭破她、倒顺着话往下说。】
你去煎药？若是出了闪失——别去了，那青竹团扇呢？扇一扇吧。

这也能出——
（话到一半，心里起了嘀咕，扬腕将扇递还她，唱的是完璧归赵。跟着倾身向前、困了似的偎依在人肩头，最宜私语。）说是病了，却不许人见，但又能准这么一屋人留在这里侍疾，这看着得的也不像是……啊。

【才接回团扇，娇女又相偎肩前，正要哄人，却听她把话带回立政殿主身上。一时怔住，不知应笑还是嗔她固执。】若是……这殿里是不可留人的、一准给你撵出去。再者后宫事有和芳婉、贞芳仪暂理，觭梦的珠钗翠环，不会短缺你的。

（攒眉不依，）撵我做什么？珠钗而已——（公主伏在人肩前，说“谁稀罕”时唇贴着青衣、是以声如细蚊。）难道青青你就一点也不好奇？（虽是过继，她却无寄人篱下的谨小慎微。）崔女官是不是说，还要择人帮着两位娘子协理后宫？

【故人在时，昭芳仪便把眼前公主视若和璧隋珠、珍之重之，故人离世，此情更甚。此刻也惟有应哄：】嗯——我也好奇。【协理后宫，是有这么回事吧。她面色弗改，但很笃定地：】的确如此。但菩不会对此有意吧。

（昭芳仪轻易如了她的意，公主殿下便失了意——但反之说不呢？却也是一样的。太过笃定的口吻使人生出反骨，但她要协理之权做什么？要克扣人，李道生也早已出宫立府，不划算。）我绝无此意，青青呢？

【昭芳仪垂目看向她，一言不发，眼神却写明——你看我像是要揽权么。半响才幽幽叹息一声，还是开口道。】我也无此意。【女使捧着刚煎好的药进到殿内，团扇的用处便不止在扇去苦风。】起来吧，再倚下去，你的发髻要乱了。

（好吧，多余一问，若说万世公主之愿是做富贵闲人，昭芳仪平生有何愿？——身在鹤羽，却像是早已画地自囚。子嗣、权柄，她看上去什么也不在意。）哦…（目光转而落到那碗一看就才刚出锅的药上。）它如果凉了，还能有药效吗？

【摇头。】我只听闻辛温、去寒的药物需趁热服用，【问题却回到最初——元妃何疾。但知与不知，皆是各扫门前雪，她不关心。扇柄点在万世公主的手背，记起人夏夜抱着冰块睡的旧事。】所以你可不要贪凉。

哦——那青青你也是懂些药理的嘛。
（这样烫——还趁热服用，不是等同被油煎、活受罪么？但看女使久未端药进去侍奉，这应当不是风寒之症吧。她正想着，青竹扇柄轻敲在手背上。）我…怎么会！不会哒不会哒。

谈不上懂——【停了一瞬，昭芳仪回想起她的过去，但很快又看回菩的眼睛。】只是从前病过。
【万世主言之凿凿不会，却也不应她。扇柄一转、又递人掌中。】你自己记着。否则到时候女使端药来，我可是会看着你喝下的。

（她短暂的失神是在想什么呢？过去——或许那并不是天册万岁年间的事。来不及问，扇柄又回到万世公主的掌心，伴随着诫告，药——菩听到这个字就想捂耳朵，事实上她也的确有在这么做。）知道啦知道啦！

【其实有许多时刻——譬如现在，她都有借着眼前人，回想故人音容，但翠瓶里那一枝枝玉兰或仙客来每到冬来就枯谢，纵使重开、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一枝，何况是人。】别捂着了，我不说了。
【她已经累了。】

（又是这种眼神、接着好像失去了一半心血，她到底在想什么？菩借着团扇半遮颜，也挡去苦风，你来我往般盯着昭芳仪看，半晌也未能得出结果。算了——她为什么要急，不是都讲来日方长吗。）
我回鹤羽殿啦。

【昭芳仪不曾回避眼前人的目光，但也始终未回视她。你想要知道什么、又得到什么？——我或许已什么也不能回馈你，只有这柄团扇、这个“母亲”的空衔。】嗯，你去吧，再过半盏茶的时间，我便也回鹤羽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