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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些个好人赵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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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添些配角,增些变数,另附些所盗法门。


IP属地:湖北1楼2024-07-24 16:51回复
    惊蛰时节,日上三竿,唐门外堡,银杏树下。
    只见个少年左手木头右手刻刀,正削着木剑。身旁三个孩童蹦来跳去,吱吱呀呀,闹腾非凡,眼珠儿却时刻都盯着少年手中活计。这少年额头汗滴越积越多,手下动作却越来越慢,眼见得要糟蹋了好木材,忽然来了救星。
    “叶兄!四师兄新制的饮子,快来尝尝。”来的是个青衫少年,左手提着只小壶,右手托着两只小碗,人还未至,声音先到。
    叶云舟抬了头,抹去额上汗水,长出口气,如释重负,不禁笑起来。一旁的小孩儿见此也尽皆咧嘴笑开了颜。
    原是这叶云舟端的好容貌,眉如飞羽压凤眼,面若冷玉锁游龙。哪怕小孩儿年岁不大,却亦识得美丑。更何况叶云舟平日总是正色,难得欢笑,此刻开颜一笑,更令人如沐春风。
    再看那青衫少年,却生得极丑,如鬼似魅。但几个小子到不怕他,争相跳到他面前,嚷道:“我也要喝,我也要喝!”
    青衫少年把小壶在他们面前晃荡两下,又一举手,引得小哥儿跳起身来,笑道:“拿你叶哥哥的木剑跟我换一碗来。”
    当中一个小孩儿立刻道:“好哇!”答得干脆极了,惹赵活大笑道:“叶兄,你的木剑还值不了一碗饮子!”
    一旁的小孩儿喊道:“那是因为现在削的是我的木剑!还没到他呢!”叶云舟无奈,他实在是手艺不佳,削了好些天木剑,却只得了些烧火还欠趁手的棍子,都叫她妹妹拿去耍了。
    青衫少年挨着叶云舟坐下,给两人一人倒了碗砂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光饮不够,还得故作姿态,眯眼微笑,摇头晃脑,直羡的几个孩子不住地撒娇打滚。眼看招架不住,赵活终于还是把小壶给了过去。小哥儿们笑着分饮,争得热闹。春光正好,有一处阴凉遮阳,有一口甜爽饮子,再等来两阵微风,实在惬意。两个年轻人的相貌虽有云泥之差,却当真谈得上和谐。
    过了片刻,赵活已饮尽碗中凉水,歪头看去,却见叶云舟早已喝完,此时正使手中小刀,笨拙地切削木材。声名远扬的苍松剑客,拿剑杀人犹如呼吸,用刀削木却宛若孩童。若论武功修为,赵活自然不及叶云舟,但论及木工铸铁等一众手艺,他实在是高出苍松剑客不知多少重天。他心中好笑,实在看不下去,握住叶云舟手掌指点起来。
    “叶兄,推削你得把左手拇指放在刀背上,左手使劲,才好控制,这样......”
    忽然听得一声娇叱:“赵哥哥,你这头禽兽在对我哥哥干什么!”
    循声望去,来得是个俏丽的小姑娘。
    女孩儿身着绿罗裙,外披红貂裘,惊蛰天里却不出汗,不是内功惊人,便是先天不足。
    再细看相貌。
    柳眉鹿眼桃花面,红绳双髻无需簪。最是神情动人,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我早在一旁多时了!赵哥哥你一直握着我哥哥的手,还贴的这么近!早知道你和你大师兄不清不楚,没想到你真有龙阳之好!还要来祸害我的哥哥!”
    但见她双颊微微鼓起,红晕如火,一路小跑,奔到二人身前,歇了片刻,握起粉拳,狠狠道:“不许对我哥哥动手动脚!”赵活一把松开叶云舟,屁股往旁一挪,大惊道:“我没有!”小姑娘跨步进来隔开两人,眉头一挑,忽然笑得蔫坏,道:“除非......”
    “云裳!”叶云舟低沉地声音自叶云裳背后传来,惊的她眉头一紧。原来这对兄妹自小相依为命,叶云舟既兼慈母又任严父,虽宠溺妹妹,却也因云裳调皮非常,时常奉行棍棒教育。此刻云裳听他声音低沉,登时感觉身后一凉。
    叶云裳马上垂了眉毛,侧过身子委屈巴巴道:“赵哥哥马上要去崆峒了,哥哥你还不许我同他闹......”可怜动人至极,只差眼角挤出两滴泪珠。赵活摸摸脸,小声道:“那都是你在闹我......”眼见云裳撇眼过来,腮帮将鼓未鼓,他忙正了神色,急道:“叶兄,云裳也是好意。要是被师姊们看到我们这般,我可要遭罪了。”叶云裳垂下头偷偷弯了嘴角,一旁叶兄皱眉道:“这又是为何。”
    赵活叹道:“因为她们一定会以我玷污了叶兄这样的俊俏美男为由,把我吊起来鞭打。”心下却道:“若是把叶兄卖给师姊们,我就是要她们打大师兄一顿她们也一定干得。最少得打三顿。”
    听闻此言,云裳眼睛一亮,笑意满脸,娇俏可爱,却令得赵活脊背一寒,心中道苦,晓得快则今日,慢则明日,定要受那皮肉之苦。只怪自己祸从口出,也没了心情闲聊,无视了叶云舟同情目光,忙起身往一旁楼上走去。
    “我先去收租。”
    唐门外堡是个大院,当中是一片长方形的场子,除了大门,其余三面都是三层的结构,能住下几十户人。除了用作抵御外敌,亦是唐门生财的地产。
    本月的租金前几日便已收过,赵活此次来,却专门是为了对付某个无赖。
    “张三三,再不交租,今晚上你就别想睡这里了!”赵活停在某户门前,敲门不停,言语间极不客气。
    “没钱呐。公子还没回来我哪有钱呐,行行好吧赵活,再宽限几天,等公子回来......”屋内的人倒是回答的很快。
    “你上个月也是这么说的。”
    “那没办法,公子没有回来,我是一文也掏不出来啊。”
    “去跟山下的乞丐一起睡。”
    “......”
    “别想装死!”赵活掏了钥匙打开房门,迎面便看见个年轻人盘坐地上,手肘撑着大腿,手掌拖着下巴,露出瘆人微笑。
    赵活后退一步,颤声道:“你——你不要乱来!”他知此人虽常欠债,无赖十分。身手倒极不赖,若是发疯袭来,绝不好料理。
    张三三冷声道:“昨日李富贵上山打猎被天上落下的野猪打昏过去,你猜是哪个混世魔王布的陷阱。”
    赵活流下两滴冷汗,已觉察不妙,小声道:“此间只有一个混世魔王......”
    张三三又道:“那你说我要是把此事告诉叶兄,这混世魔王要吃多少竹笋炒肉。”
    赵活咽了口水,强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三三阴恻恻道:“那要是那混世魔王知晓是你出卖了她......”
    赵活大惊道:“明明不是我!”手脚却不禁抖了三抖,显然怕的厉害。
    张三三换了姿势,立直了脊椎,正色道:“那得看我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是不是还能住在这里。”
    赵活咬牙,扭头看向角落思索片刻,回过头来恨恨道:“下个月我便要留学崆峒,到时我师兄来收租,看你还敢不敢不交。”言下之意却是此月还能留他在此处。赵活想到此月又要垫钱给张三三,便只能少买些色纸给小师妹,不禁心头灰暗。
    听闻此言,张三三长舒口气,露出笑容,一拱手,说不尽的得意。
    赵活狠狠摔上房门,懒得再看他一眼。又想到张三三刚才的话语,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天晚上叶云裳被打了屁股。于是自然赵活也被师姊们一顿毒打。
    过了两日,唐门后山,云雾飘飘,赵活正挑柴准备下山,行至栈道,忽然看见一抹红色迫近。原是叶家小妹。
    赵活停下身子,忙大喊道:“是张三三透了密,绝对不是我!”叶云裳极爱捉弄赵活,开起玩笑来有时简直不分轻重,此时身处栈道之上,若有闪失,恐怕要丢了性命。赵活想到此间,忙往山体上靠。
    叶云裳不说话,只微微皱眉,离了几步远,斜着身子,把自己缩在貂裘之内,眼角似有什么东西在发光,真可谓楚楚动人,能叫不论男女,均生怜意。
    却见赵活扶着山壁,长出口气,心道:“你好歹把手里的大蒜藏好啊。”
    似乎是瞧见了赵活的视线,叶云裳急急把左手往身后一缩,厚着鼻音道:“臭哥哥,都是你,害我屁股都被锤烂了。”
    赵活摸了摸脸,忽然眼中发亮:“我们现在逢人便说张三三和顾公子有龙阳之好,报复他!”
    叶云裳眼角的泪滴一下滑落,嘴角不由得翘起。不过马上她便察觉不妥,又撇了嘴,显出可怜兮兮地样子道:“哥哥你一定要补偿我和默铃。”
    “又干小师妹什么事......”
    话未说完,忽然飘来层层云雾,使赵活手上有丝般顺滑。继而他发现那不是雾,却是云裳凉落柔腻的手。
    云裳脸颊上飞起淡淡的红晕,娇声道:“崆峒好吃的好玩的,一样两份!”试问此番此景,何人能说出一个不字?赵活自是不能,他猛地一震,喉头已自发出声响:“好!”
    但见云裳抽了手,转了一圈退开一步,嘴唇弯起,宛如桃花盛开。笑道:“哥哥,快拿手摸眼睛。”
    “嗯?”纵使心中觉察不妙,可赵活的手已被这魔王奴役,径直摸了上去,登时蒜汁辣得眼睛通红。
    混世魔王一捏貂裘,轻快地走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和泪流满面的赵活。


    IP属地:湖北2楼2024-07-24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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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个把月,崆峒山上,菜园子里。
      昏黄日光洒下,教各式绿叶都镀了金身,田梗子上俏生生立着个少女。
      少女白衣红裙,扎一马尾,清丽绝俗,身形高挑。此时为了行走利索,已将裙边撩起来在右腿外侧系了个花朵儿似的结,一迈腿,大腿根就滚颤颤地露出一块。
      “阿活!”她踮脚向远处扬了扬手,又在嘴前拢起个喇叭大喊,说不出的活泼可人。
      顺着望去,便见一个青衣少年,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前行,许是累了,身形带些笨拙。仔细观瞧,重心无甚起落,脚下功夫到不算差。
      少女似嫌少年跑的太慢,三两步到了赵活面前,探头嘻嘻一笑,香风阵阵扰得赵活心神慌乱,少女趁机身子一沉,便从其身侧绕到了背后,飘逸灵动,松沉有度,能在只一人宽的田埂上如此行动,显然是轻功了得。
      她笑道:“前面的林子本梅可不敢进去。”说罢她轻轻一推赵活后腰,复又垂手两侧笑盈盈道:“阿活你去。”
      赵活踉跄两步站定,转过身子小声道:“为何要我去......”
      少女猛地将脸贴近,扶膝笑道:“我怎么听人说你总往夺魄森林里跑呢?莫不是里面有什么好宝贝?”感到少女的吐息轻柔吹在面上,赵活登时心猿意马,面上发红,强扭过头去道:“哪......哪有。都说里面有......我哪敢去。”
      少女嘻嘻笑道:“有什么,你倒说说嘛,我却不知呢。”赵活咽下口水,忽觉背上恶寒,支支吾吾不敢开口。少女立直了身子,眯眼笑起来,说道:“时间不早啦,我先去弄点吃的。下回再同阿活你一起跑步。”说罢她右手一抹,将裙摆落下,收起大好春光,轻盈盈走了。
      赵活踌躇片刻,想到大铁铺的单子近些日子激增,自己又正好多日没有打铁,颇有些手痒,终于是没有入林,反往山上行去。
      这崆峒派由飞天,夺魄,玄功,铁拳四门共治,下有无色广场,鱼龙混杂。放眼望去,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不似寻常门派,到更像是个村镇。赵活轻车熟路,穿过人群,正欲往大铁铺去。忽然被街边香味勾起了馋虫。他心道:“天色已不早,小竹估计也已吃饭去了。不如我先吃些东西,反正她得到戌时才关炉火。”于是往一旁小摊上走去,想着弄些东西祭祭五脏庙。
      可路过家饮子摊时,他却忽然定住了脚,侧头猛盯着店家瞧。那饮子摊,不过一副扁担,内里装着些饮子佐料和碗碟,一把当作桌子用的高凳,上面摆着些已调好的饮子。店家正坐在另一把矮凳上乘凉,摊位上是一个客人也没有。赵活似乎看得还不过瘾,又正过了身子,走上前去看。
      “客官,你这副尊容,很影响我的生意啊。”店家坐在凳上,也不起身,嘴里却不客气的很。
      赵活这回总算确认下来,他大惊道:“张三三,你总算是欠债太多,被逼的出来卖饮子还钱。却怎么到崆峒来了。”
      张三三站起身来,凑过头去道:“其实我是被你的师兄们派来看望你的。”他顿了顿又道:“你的小师妹还托我给你带了东西。”
      赵活听闻此言,直不敢相信,眼泪却已开始在眼眶打转。他心道:“师兄们虽然平日里总把我当作牛马般使唤,原来却如此关心我。还有小师妹,小师妹,小师妹......”
      “喂,收收表情,别被飞天门的画符收走了。”
      赵活深深呼吸几口,急切开口道:“小师妹托你带了什么?”
      张三三诡异一笑,自担子里摸出把剪子,一把拍在桌上,“哐当”一声,震的赵活咽下口水,缓缓开口道:“这——是什么?”
      张三三道:“小师妹讲,若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便剪了你那活儿,叫你当一辈子耕牛。”
      赵活怪叫出声,心中却已知张三三原是在消遣他,不禁大为失望。却又想到,要是小师妹真对自己有这般情谊,该有多好。心下是七分惆怅又有三分甜蜜想象,最终化作心头两句嘲弄,嘲弄自己痴心妄想。
      张三三又道:“所以你在这边可有相好的小娘子。”
      赵活一惊,道:“你看我这张脸,有可能吗!”
      张三三眯眼瞧了瞧他,又道:“你为何这么心虚。”
      “我......”赵活一愣,气笑道:“没错,我已和好几个美人有那不解之缘,有高挑典雅的,有活泼可人的,有知书达理的,还有......呃......力大无比的......”他说到话末语气小了下去,许是今天会见到小竹本人,如此吹牛,倒真有些心虚。
      张三三摇摇头道:“看你样子,倒不叫人担心。不过你且千万小心那间叫大铁铺的铁匠铺子。那里的主人前些日子我瞧见过,虽看起来是个小姑娘,筋骨之强健,骇人听闻。本以为唐默铃已是天人,没成想在这崆峒山上也有这般骇人的小姑娘。”
      赵活轻轻抹去额头汗水,道:“我已领教过了......”
      张三三闻言叹了口气,拍拍赵活肩膀,同情道:“不容易。”说完,他话锋一转,又道:“你在崆峒地位如何?”
      赵活不解道:“我在唐门的地位尚且不如山下的刘阿婆,在崆峒又谈何地位。”
      张三三道:“刘阿婆总是便宜卖给唐门弟子糕点,自然地位不俗。嗯,那便没有人会盯梢你了?”
      赵活道:“当然没有!”心中却想:“不知为何小梅却知道我这些日子总出入夺魄森林,难道真有人监视我?但我身上又有什么值得......莫不是有人要对付师父......”念及此处,心中不禁一紧。
      张三三笑道:“那便好。今夜我有活儿要干,倘若身份暴露,你今日同我讲话,明日恐怕便要暴尸荒野。”
      赵活大惊道:“你不要吓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张三三冷笑两声道:“你快些走吧。你死了倒不打紧,若是累的唐默铃神伤散功也不过小事。只怕唐家小师妹自此开了杀戒,血洗武林。那你赵活便是千古罪人。”
      赵活只当他说笑,心下却也有些恐慌,不禁开口道:“我不想知道,你别告诉我!”张三三忽然拉住他肩膀,把嘴凑到他耳边。赵活浑身一僵,心中叫苦,以为张三三定是要拉他下水,没成想张三三却道:“这副担子还有凳子,你替我收好。这都是你四师兄的财物,切莫弄丢了。”说完他不等答复,一溜烟混入人群,不知所踪。
      赵活长出口气,却又犯愁。这些东西若搬到住处,实在拥挤。思来想去,只好先暂放在大铁铺中。赵活唯恐四师兄日后找他讹钱,将东西细细收好,一肩挑了,手上挂着高凳,便连饭也不吃了,直直往大铁铺去。
      行得几百步,在大铁铺门外几丈远便听到锻打的声响。赵活心道:“小竹原来已回来了。我若是请她喝点饮子,放这些东西想必无妨。只是按四师兄的性子,这钱定要我自己补了。苦也。”他撩开帘子进去,一股热浪登时扑面涌来,还好他在唐门也常锻铁,到已习惯。迎面便看见有个一袭绿衣,小巧清新的美貌姑娘正挥着铁锤,敲打铁块。打了几锤形状便已出来,似乎是个锄头刃。这姑娘似乎是要做出些小的弧度,也懒得用钳子在铁砧上弯曲,仗着一副手套水火不侵,直接放了锤子,双手握在锄头刃两侧,肘子轻轻一转,便弯了这铁块。她提着往一旁炉子里扔去,准备淬火前的升温。手头无事,这才发现了门口的赵活。
      只见郁竹微微探头,眯起淡黄的瞳子观瞧,道:“赵活?”赵活刚放下扁担,忙倒出碗甜凉水奉上。“小竹,这是我......我四师兄托给我的东西,想在你这里暂放,这些个饮子你想喝时便自取。”郁竹擦擦额头汗水,接过甜水笑道:“这有什么打紧。谢谢啦。”铁匠铺里本就炎热,出汗甚多。此时得一碗甜凉水,郁竹不禁笑眯起了眼,嫩白的小脸动人十分。
      赵活这间儿已走到了炉子前面,他道:“打得锄头?现在是要淬火?你且歇歇,我来吧。”郁竹倒也不让,或者说是信任赵活的手艺,又打了碗凉水往一旁找了凳子坐了。只不知为何,她却不到铺子外面乘凉,莫不是要偷学唐门淬火的手艺?
      好一会儿后,外面天色已暗了,炉子业已关火。赵活蹲在地上,按着招牌价格往扁担里投了三百文钱。郁竹在一旁微微脸红,有些手足无措。她小声道:“我......我是不是喝太多了......你自己说让我随便喝的......”赵活摇头,幽怨道:“四师兄这奸商,五十文一碗甜水,怪不得没人来买。”忽然他又惊觉,心道:“不会是张三三和四师兄一起算计我吧。”登时咬牙起来。郁竹见了却是误会,忙往身上找钱,却摸不出,忙道:“我去拿钱。”拔腿要走,张三三赶忙一把拉住她手腕,口道:“不用——用!”话没说完,但听的一声闷响,人已飞到一旁墙上。郁竹红了脸,左手握住自己右手腕,半是歉意道:“你......你突然抓人家手干什么。”赵活跌落地上,深深呼吸,半晌没说话。郁竹忙跑到跟前道:“还活着吧?”
      赵活总算缓过劲儿来,无力道:“我是很耐杀,可也遭不住总是这般......”郁竹测过头去不看他,拿一根手指挠头,小声道:“谁叫你突然就......”
      赵活望见她肘下大筋挑起,显出刀斧劈凿般的痕迹,再想到张三三的话,不禁咂舌。郁竹视力不佳,看不真切,此时只知赵活在盯着自己,登时红了脸。
      赵活在唐门未得什么功夫练武,杂役却做得不少。但老话都讲庄稼把式,粗活儿重活儿倒亦能锻炼筋骨,抗的住打倒不奇怪。此刻他撑地站起,大拇指连手腕的地方浮现一个小坑,谓之腕星。肘窝中筋外亦有一个小坑,谓之肘星。虽隔着衣物,但他肩头对耳朵处亦有小坑,谓之肩星。三星出现便表示该人关节已被拉开,气可畅行其中。这就不是寻常可得。若非天赋上乘,便是有名师调教。只不知,赵活在崆峒哪里觅得的名师。
      见赵活站起,无甚大碍,郁竹放下心来,问道:“明天你过来吗?”赵活摇摇头道:“明天我得练功。”郁竹哦了一声,又道:“那......那你后天得来,单子积的太多了,我一个人可做不完。大不了,我发工钱你就是!”赵活抓了抓脸,道:“我尽量......”
      再不多说,赵活回了住处,却辗转难眠,总想着张三三的话,心中不禁揣揣不安,又未用晚膳,饿的烧心,折腾到半夜,才将将睡去。


      IP属地:湖北3楼2024-07-24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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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现三星无非沉肩坠肘,拉开关节,来个简单的。抬手与地面平行,微曲手肘,将大臂向内向身子一卷,此时肘尖会指向自己会阴,肩星现,腋下筋挑起。再将手腕领着小臂向外一拧,肘尖指向地面,肘星现。再将腕子微微往下一坐,掌心向内一吸,大拇指一扣,现出腕星。此时会有整个肩胛骨贴在背上,背上劲力通到手指的感觉。
        ②肝血聚于目则能视,眼睛不好,肝显然不能算好,可肝又主筋,有这样的大筋,郁竹的肝又岂能不好?若是自小习武太勤,练过于养,以至伤肝,败坏了眼睛。肝伤则肾伤,以至水缩骨弱,不再长高,或有可能。只是她看起来却精力旺盛,又不似肾衰。究竟为何。不是先天异人,便是有外力作用。
        ②右手手背朝前,微微挑起腋下筋,屈肘抬起,到大臂平行地面。手肘向外向后拉起,胯莫被提起,以将肝侧身子打开。此法可疏肝。八卦掌中叫此式作青龙飞升,青龙二字也可看出与肝相关。人大腿内侧偏后的地方有两块鹅蛋状的肉,称之外肾,摩之亦可疏肝。
        ③养目可以把神收入目中,看外界模模糊糊的,神气内敛,自然滋润。或者直接闭目,只是闭目容易昏沉。还有法子是拿食指或者拇指按在眼眶骨头靠内眼角的地方,会有小坑,啊用点力按住等它发胀,再沿着眼眶往外侧抹,得使上点儿劲儿,且要慢。到了末端再同开始一样按一会儿。下眼眶同理。做完眼睛便有清爽之感。还可以把手搓热熨在眼上,整个脸便放松了。睡前做可以再揉揉脖子,把上身别处都放松了,方便入睡。


        IP属地:湖北4楼2024-07-24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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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夺魄森林,空地之上。
          有一女子撑伞而立,着一身靛蓝长袍,墨发如瀑,容资凄艳。不需那华服金翠,不必要笑颜媚眼,已是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她此刻微一皱眉,道:“你需使足底大斜筋挂上力,足心吸起,叫劲力顺腿直上背后,脚趾自然抓地。这才能足下生风。你若是只顾着五趾,光图外形,又有何用。”
          面前赵活正赤脚而立,来回行走,却好似精神恍惚,绝没练到地方。直看得夏侯兰沉了脸色。原来这赵活昨夜心头不安,睡得既浅且短。今早起来又觉没甚胃口,只草草吃了些粥。此刻不仅腹中空虚,头也晕沉,心中却还记挂着张三三的事,魂不守舍。
          夏侯兰叹口气道:“笨弟子,照你这样练下去,何时才能赶上那虞小梅。”赵活闻言一惊,无奈肚饿头晕,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夏侯兰只道他不好意思,便又道:“你这般年纪,看见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便魂不守舍,也属正常。”赵活一愣,心道:“师父你不也是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吗。”只是不敢说出口来。夏侯兰不知是听到了赵活心声,还是被他呆立的样子逗乐,莞尔道:“今日不练功了,为师下山去捉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回来,给你作新娘子,你成亲后心性便不会这么浮躁了。”此言一出,赵活登时惊醒,急急喊道:“师父,这可——”夏侯兰打断他道:“丑话说在前头,既然娶作了妻子,你从此可得一心一意待徒媳。为师生平最恨男子薄幸,三心二意,你若敢明知故犯,休怪为师容不得你。”赵活强提精神,憋出句话道:“师父,你不觉得我现在成家太早些了吗。”夏侯兰正色道:“你一脸糙老,我都看不出你几岁,哪知道有没有太早。”听闻此言,赵活摸了摸鼻头,一脸讪讪。他自知生得丑陋,如若平时当顺着此话再自嘲一番,争取博师父一笑,可今日实在有气无力,讲不出话来。夏侯兰本不过玩笑,此时见他这般,心中顿生怜意,心道:“我这弟子这些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换了笑脸,道:“你去买些拜堂用的红蜡烛,红盖头,为师不几日就回。”言罢飘然而去,几息后便不见了踪影。
          赵活呆立片刻,颇有些手足无措,又不敢违逆师言,只好去无色广场购了些红蜡烛,却不敢再买盖头。一连几日除了用食休憩,便候在师父树屋之下,心中忐忑。赵活这师父夏侯兰,外号夺魄幽兰,是江湖凶名赫赫的女魔头,为人乖张,行踪莫测,此番要绑女子给赵活作媳妇,绝非说说而已。
          不几日,赵活正在林中呆坐,还未用早膳,只觉得肚里空空。忽见林间显出一抹幽蓝,两息过后,便见夏侯兰提着个人高的麻袋,到了赵活跟前。这麻袋微微扭动,显然是有人在内,夏侯兰一手撑伞一手将其轻轻放下,仿若无物,功力之深,颇为骇人。
          赵活虽知师父向来言出必行,此番见到这麻袋,仍是吃惊,紧张道:“师父,你当真下手了?!”夏侯兰道:“这便是你的新娘子了,就在此搓土为香,结为夫妻吧。”说罢随手一拂,将麻袋撕开,露出内中人影。
          却是个蓬头垢面,身披破布的小叫花子。此刻这小乞丐得了自由,登时自地上弹起,怒喝道:“谁偷袭我!想打架便来,俺可不怕你!”说罢目光扫视,看向夏侯兰时却微微一抖,狠劲差点被吓得散去,遂狠狠盯着赵活,戾气满目。
          赵活大惊道:“樊兄弟!师父你绑的是个男的啊!”原来这小丐叫做樊啸天,却是赵活的旧识,最爱同动物玩耍,有条狗朋友曾蒙赵活救治,两人交情算是不浅。
          夏侯兰笑道:“弟子,你眼瞎了,她分明是个女孩。”樊啸天听闻此言,急得大叫:“胡说!俺樊啸天是纯爷们来的!”夏侯兰又道:“她多半是为了保身,才蓬头垢面——”樊啸天虽仍不敢直视夏侯兰,嘴上却不甘心,喊道:“蓬你妈!俺是男的!”夏侯兰也不恼,冲赵活道:“若洗干净了,只怕你还配不上——”樊啸天急道:“俺是男的!俺是男的!汪汪汪汪!”便见他眼眶里泪珠急得打转,声音嘶哑,甚至狗叫起来。好似他非得是男的不可,便是条狗,也胜过是女儿身。看似愤怒,实则仓皇无助之极。
          夏侯兰面色一沉,轻声道:“弟子。”赵活虽与夏侯兰做师徒不过两月,却知她是要自己让这疯犬安静下来。可樊啸天曾使一手疯狗拳在赵活面前差些打死恶丐,其疯魔模样历历在目,赵活心下揣揣,干声道:“师父,我怕我一靠近就被乱拳打死。”
          夏侯兰道:“我捉她来时点了她穴道,倒未用多大气力,此刻她便快冲破了,你可得把握时间。”
          赵活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谁料这狂犬已破开了穴道,重心一沉,尾闾一掀,猛扑向赵活。赵活心下大惊,又不敢使腰间小剑恐伤了他性命,只好松胯矮身向侧边一躲。樊啸天打架从来独靠一个狠字,往往一个猛扑将人撞倒,便是一番乱拳砸下。此番猛扑落空,又在贴身距离,只好双拳乱挥,雨点般向赵活抡去。赵活想到那恶丐惨象,心中叫苦,手上动作却不慢,双手合抱后脑,将两肘朝向疯犬,直直往他怀里钻去。这番动作不是自拳谱上所学,乃是赵活挨打摸索出的经验,此番却是应用得当,看的夏侯兰眼前一亮。
          樊啸天一通乱拳左右开弓,看似凶猛实则全打在了赵活手臂之上,有几下打的偏了,反倒被赵活手肘所伤。眼看赵活已经钻到自己身前,樊啸天也顾不上手臂疼痛,将头猛一前冲,往赵活鼻子撞去。赵活身量虽然不高,却也胜过这小丐。但此时他降下重心,鼻子正同小丐额头一般高,这下若是撞实,断不好受。情急之下,赵活将上身往后一仰,双手自脑后向前挥下,一前一后同时动作,重心实没有多少变化,不但使力气损耗的少,亦快得非常。便见小丐猛地栽到赵活胸口,赵活扭身卸力,同时双手一搂,将樊啸天后脑后颈箍住,束在怀中。疯犬打架只靠凶狠,此时年纪尚小,亦无名师长期调教,虽猛力挣扎,却一时逃脱不开。眼前一片黑暗,又被紧紧束着,旧时回忆涌上心头,樊啸天忽然发出声惨叫。赵活感到胸口一阵湿润,忙松手后撤,竟见樊啸天身子一软跪在地上,豆大眼泪不住留下,呜呜出声,口中不停道:“我只是一条狗,饶我一条狗命吧——”可怜卑微至极,便是天下心肠最硬的人,此刻也非得要心头发堵不可。
          眼见得樊啸天不住磕头,赵活心中一紧,忙要上前扶他,却不料师父已到了小丐身前,将他轻轻托起,柔声道:“可怜的孩子,谁乱教你的。哪里疼,姐姐给你揉揉。”说罢轻轻抚上樊啸天头顶,油腻脏发,却挡不住她指尖的暖意。樊啸天哭声渐小,眼圈发红,哽咽道:“我怕疼,你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甚么,不要打我好不好?”言语卑微恳切,直令夏侯兰心痛万分。她扭头沉下脸,冲赵活冷声道:“没良心的坏弟子,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赵活心下也堵得发慌,连忙道:“是我的不是,樊兄弟,我给你打回来,你快来打我,打死我也不要紧的。”
          夏侯兰又轻抚樊啸天头顶,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樊啸天已不知多久未被人如此疼爱,心中发暖,脸上虽仍挂着泪水,却强笑道:“樊啸天。俺是丐帮大义分舵的小丐儿。在分舵里是管狗的。”夏侯兰又道:“那好,我问你,你愿不愿拜我为师?”此问来得突然,赵活同小丐陡然一惊。赵活心道:“师父武功又高,心肠又是极好,便连我这般丑陋亦没天资之人都悉心教导,樊兄弟若是能拜入师父门下,定比在丐帮要强上千倍万倍不止。”不禁暗暗盼樊啸天能够答应。
          樊啸天不住哽咽,夏侯兰倒也不急,轻柔道:“作我徒弟,学我武功,今后便没人敢欺负你了。半年之后,你要回丐帮,或是留在崆峒都由你。”樊啸天吸了口鼻涕,道:“俺可以留在崆峒?”夏侯兰笑道:“不是留在崆峒派,是留在为师身边。”樊啸天问道:“拜师是磕头就好吗?要磕几下才好?”
          夏侯兰轻轻一笑,道:“你方才便算是拜师了。从今以后,我夏侯兰就是你师父,旁边这个惊呆了的家伙,是你大师兄。叫一声师父来听。”
          樊啸天展演一笑,面上最后的泪水顺着下巴棱儿滑落,喊道:“师父!”又脆生生冲赵活喊道:“大师兄!”
          只见赵活故做惊恐万分的样子,握拳抵住嘴巴,惊道:“我竟然当人大师兄了!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心下自为樊啸天欢喜。
          夏侯兰心情大好,笑道:“那当然,就是什么事都能有,余生才有趣味。”话完,她又正色道:“啸天,为师好洁,你入我门下,已无须再惧旁人,也不可不爱干净。为师再问你一次,你亲口说。若你是男儿身,便随你大师兄去洗澡;若是女子,便和为师共浴,替你把这毛躁乱发给梳理干净。”樊啸天呐呐问道:“一定要洗吗?”夏侯兰道:“一定要洗。不然迟早生病。”小丐偏头看向赵活,眼中布满祈求。赵活一愣,充傻道:“我倒常给我大师兄擦背,手艺还不赖......”
          樊啸天扭过头去,奔到夏侯兰怀中,轻声道:“师父,俺......我是女子。”夏侯兰满面笑意,轻抚樊啸天头发,道:“你随为师来。”又抬头冲赵活道:“那边那个笨弟子,你已经失宠了,回去吧,为师现在没兴趣管你。”语气中的欢喜却怎么也藏不住。
          赵活大惊道:“老天爷!樊兄弟真是女子!”心下却颇为樊啸天感到欢喜,又更觉得夏侯兰心善至极。见到樊啸天与夏侯兰形同母女,忽又想到自己从不曾得母亲怜爱,悲从心起,鼻后泛起股酸劲儿,呆立原地,好半晌才缓缓离去。
          再看另一边,夏侯兰领了樊啸天到溪边沐浴。脱了她身上破烂衣裳,露出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夏侯兰心疼至极,自是一番细细询问,虽樊啸天于幼时记忆模糊不清,但夺魄幽兰江湖经验何其丰富,旁侧敲击之下,便也能知道大概。这樊啸天自幼便被专职采生折割的恶丐拐走,虽因其天生丽质,免于残疾,却也被当作人狗饲养,藏于乞丐窝内取乐。幸蒙丐帮王帮主所救,却也落下心病。自此以男子面目示人,亲近动物更胜于人,打起架来宛若疯狗,全源于心中恐惧。
          当夜,樊啸天蜷在夏侯兰怀中,熟熟睡去。千百个日夜,未能安眠,此刻,她终于到家。
          望着怀中乖巧的睡脸,夏侯兰轻柔笑起,宛若多少年前,那个天真少女。夺魄幽兰,曾入江湖,爱恨情仇,心死如灰。只一个要见血的约定,束缚她在人间。至今日,两个可怜弟子,却让她不再孤独——只有曾经真正孤独的人,才知道这是多么奇妙的体验。


          IP属地:湖北5楼2024-07-24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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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lz速更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07-24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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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采啊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4-07-24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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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透,lz写得真好,这么好文笔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4-07-24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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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赵活,自夺魄森林离去,便往无色广场去了。他曾听大师兄讲,酒可以解醋,索性任性一回,随意觅了个小店进去坐了,要了两碗酒,到了便喝,却连小菜也忘了要。不几口就烧的肚中发火,难受得很。忽然便见一个缟衣少年进了店里,在赵活对面坐了。这少年剑眉星目,英俊潇洒,红绳束发,长剑在背,卖相之好,便是要所有人都叹一声英雄少年。只见他问店家要了几碟小菜,冲赵活道:“阿活,怎么一人在这里喝闷酒。”原来此人乃孤云山派单传弟子,此番亦是来崆峒留学。月前赵活受崆峒弟子欺侮,仗剑相助,又同赵活聊的投机,便结作了朋友。
                  赵活眯着眼道:“阿笙。”不知再说些什么,只好喝酒。瑞笙等菜上来,夹菜便吃,笑着讲了些近日的趣事。赵活本不关心,待到瑞笙忽然提到夏侯两字猛然一惊。只听瑞笙道:“前几日碰见了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夺魄幽兰,的确美若天仙。当时想着若能博其青睐,真不枉此生。可惜还没说话,便被打了一巴掌。若不是我反应过来,及时卸力,恐怕阿活你便再见不到我了。”赵活听得前半句,内心愤愤道:“就凭你也配得师父青睐。”再听得后半句,不禁笑出声来。若在平日赵活定要尴尬找补,可今日他心情郁结,又已有几分醉意,不但不找补,反倒大声道:“打得好!”说完便心下微微后悔。
                  瑞笙一愣,却也不恼,苦笑一声,又去夹菜吃。赵活望着他,心头不是滋味。面貌英俊,武功高强,连性子也这么好,老天可真不公平。赵活又忽然惊觉,樊师妹与师父沐浴完,自不可能再穿她那身破烂衣裳,师父书屋也必没有合身衣物,当下便要去找间铺子裁衣。刚踏出小店门口,他又想到从前,每次小师妹长了身子,要换新衣,都由他置办,每次他都自己贴钱,要缝衣匠用最好的布料,最好的针线。看见小师妹换了新衣浅浅的笑,他便心底暖的出奇。思绪一起,便再收不住。他又想到,我不在唐门,当是吴师兄掌厨,他总爱宽油,不知掌门能否吃得习惯。若是刘师姐掌厨,又做得太寡淡了,大师兄肯定不爱吃。赵活步子不停,往铁拳巷走去,心神却早飞到了唐门,任凭瑞笙怎么喊他,全然听不见。他又想,唐门弟子都畏惧二师兄,也不知炼丹房的人手够不够。师兄师姊又没个爱读书的,三师兄没人帮衬,可要辛苦了。四师兄习惯了带我行商,总要我这张丑脸扮可怜博同情,现在他可用不了这苦肉计了。越想越是鼻头一紧,面后有东西要喷涌而出。行至大铁铺门前,赵活又饿又醉,忽地眼前一花,腿上一软,几乎站立不住,耳畔响起贱兮兮的笑声,有人道:“哎,师弟,活得这么辛苦干嘛。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况且你长得这么丑,做好事也不会有人感激你的~”赵活扶着膝盖,缓缓把自己撑起来,咬牙道:“贼老天把我生得这么丑,那我便偏要做个好人,好叫他心里愧疚!”大师兄的声音忽近忽远,道:“要是没了你,我们也能过得很好呢?”赵活一愣,胃中绞痛,几乎要弯下腰去。忽地听见道娇俏的女声:“赵活!你可算来了!最近单子太多啦,要是没你可真做不完的。喂,你做甚么弓着身子?呀!你别吐我门口啊!”赵活擦擦嘴角,双目茫然,可一吐过后,身上倒舒坦很多,大师兄的鬼影也消失不见,身前站着的是个翠绿的娇小少女。
                  郁竹闻见赵活一身酒气,皱眉道:“怎么大早上的喝酒,你别是昨天赌了一通宵,输了个精光,今天爬起来借酒消愁。那你再也别来我这里了!他们赌钱都是出千的,你,你是在哪里赌钱,我替你把钱要回来。”
                  赵活道:“小竹,快领我去找家裁缝铺子。”郁竹不解,但看赵活虚弱的模样,也不忍多问,领着到了铁拳门的裁缝铺子去。赵活一口气挑了大小不一三套长短衣物,身上钱财不够,还问郁竹借了不少。郁竹大手一挥,全算作是给他的工钱,赵活心下哽咽,也不多留,往夺魄森林赶去。
                  到了师父树屋下,赵活找了块青石,拿袖子拂干净,把三套衣服放了,呆立原地,一时不想离开。心头发紧,面上发酸。乡愁苦,乡愁苦。但这岂非是一种幸福的痛苦。因为多少人,便连思乡之苦都已不能体会。
                  赵活又想到他赶出家门的那个家,他生得最丑,纵使活计干得最多,一缺了米粮,仍要最先赶他走。一路走来,漠视,鄙夷早将他的心磨出了茧子,厚厚一层,厚厚一圈。可越是这样,内里的心岂不是越娇嫩?人们都说,酒是种壳子,可以让你逃避进去。可对赵活来说,酒却泡开了他的壳子。
                  眼泪要往下流,赵活昂起头不让它流。
                  他忽然察觉有人轻轻抚上他的头顶,温暖,柔和。
                  他不敢回头,他想,哪怕这是幻觉,能多片刻,也是好的。
                  “爱哭包弟子,今日是雪山派大喜的日子,莫要让你师妹小瞧了你这个大师兄。”
                  面上发僵,鼻里发酸,喉头发苦,脑后恍恍。
                  夏侯兰轻抚赵活头顶,由着他痛哭。樊啸天轻轻牵住他手掌,轻轻地揉。
                  那日,他被别门弟子欺侮,逃到这夺魄森林,悲从中来,掩面低泣,动了夏侯兰恻隐之心。可纵使那时万念俱灰,赵活亦未真叫泪水淌下面颊。今时今日仍是此地,赵活终于放声大哭,直哭的指尖发麻,直哭的浑身通畅。他从未如此哭过,他从不敢这般大哭。他以为,他的丑脸哭起来,只会更惹人厌烦。
                  不是的。
                  世上有人,你吐了一地,狼狈的好像条狗,他也会关心你。
                  世上有人,你哭了一身,呆蠢的好像只猪,他也要陪着你。
                  赵活从未有可以痛哭的底气,直到今日。
                  今夜他睡得很好,也睡得很沉,很久。
                  -------------
                  ①庄子讲与接为构,日以心斗。金刚经言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都讲接构斗心,有所住而生心害人,往往叫人魂力不足,血不归肝。看起来特别能熬,实为病症。拿起即沉,放下则松,万事过来不以心受。
                  ②道在屎溺。都言修道需考验,否则怕修成了干坏事,可干坏事无非图名谋利,讨己身欢心。修道本是去伪存真,都知道情绪害人你还要自己去撩拨,那哪里修的成。修道也不过是叫人把日子过好,能离得苦了。受大苦大累诸般考验终得真法的故事总有人爱听,是爱那先受累再享福。可忍耐便已是偏了。心性也不是靠苦磨出来的。磨洗磨洗,撄宁撄宁,可不是受虐。


                  IP属地:湖北9楼2024-07-25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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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雨屏,崆峒大事皆在此举办。在山壁之内,不知是多少代功夫,才凿出这偌大一个平台。径有三四十来丈,洞顶距地亦有近十丈,中间一个大圆供人比武演说,外圈还有几栋简陋小楼,统共可容的下几百号人。往外看是云雾缭绕,点点金光,宛若仙境。洞顶还插把传说无数的仙剑,更添三分意境。
                    此刻这半雨屏内已汇聚四门门人众多,护法掌门皆至。却原来是崆峒季试,叫四门中人互相印证武学。自先掌派人离世之后,季试本多年未曾举办,今年因有别派中人来此留学,来年又有掌派人大选,便又举办起来,宏大更胜以往。
                    赵活此刻便坐在一角,身旁紧挨着个俊美少年,肌肤白腻,五官柔和,只眉头总是垂下,显出几分怯懦。此时他见了场上两人比剑,同自己武功高出许多,再想到待会儿上场,定会败了世家面子,更流露几分担心。赵活只细心观瞧二人招式漏洞,到未曾注意。忽地二人视线皆被一道倩影占据。却是白衣红裙的虞小梅,她掐腰站着,迈开只腿,笑道:“阿活,阿浅,怎么不下去玩玩儿?”南宫浅一梗脖子,面色僵硬。显是前些日子同虞小梅有过交际,便被其它弟子明里暗里刁难。从来美人身旁多事端,况且虞小梅还是飞天门嫡传女弟子,从来被视作下一任掌派夫人,身旁暗流涌动,自不用说。
                    此刻场上二人斗罢,南宫浅一咬牙,避开虞小梅,往场上去了。心中五分忐忑三分慌乱,却还余两份侥幸。心道:“倘若此战得胜,为南宫家赚了脸面,爹爹可会夸我?”
                    虞小梅忽然莫名笑出声来,直笑得眼角泪珠崩开,引得众人侧目。不少崆峒弟子以为是这唐门丑人嘴皮子利索的紧,能逗得美人大笑,纷纷目露杀机,若待会儿碰上,定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下二十分的重手。赵活此刻心中一紧,素来知虞小梅活泼的过分,笑到落泪也属寻常,平日面色变化便快得惊人,却也不至今日这般没来由。他道:“小梅,莫不是火山电终于受不了你,飞走了?你也不用恼,你强要只鹤学武功,本就不合情理。”
                    虞小梅马上冷了脸,道:“本梅今天心情很好。”手已往腰间摸去。赵活见此大惊,即刻双掌合十举过头顶,躬身埋头,口中不住求饶:“姑奶奶饶命!”忽的赵活便觉脖颈一凉,双眼一翻,仰躺过去。
                    “起来啦阿活!”
                    感到腿上重重挨了一脚,赵活重新坐起身来,手抚在颈子上边,大口喘气,惊魂未定道:“我......我又活啦?”
                    面前少女两颊晕红,单手撑着膝盖,另外制手捏了根羽毛,正往赵活脸上拨弄,娇声道:“本梅可舍不得一刀杀了你。”赵活登时面上发痒,心也突突直跳。
                    虞小梅又忽地低笑两声,伸出淡粉色的舌尖自嘴角一抹,拉长了声音道:“最少要——两百刀。”此言一出,赵活悚然一惊,双手交叉护住胸口,宛若面对采花贼的小娘子,配上他的丑脸,说不尽的滑稽。直看的虞小梅捧腹大笑。
                    待得笑声停歇,小梅轻轻擦去眼角泪滴,道:“不开玩笑了。阿活,等会儿比试,若是你碰上那个孤云山派的人,千万不要赢。不过你也不可能赢啦,哈哈。”说罢她便转身走了,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赵活心下不解,不过想到自己绝无可能胜过瑞笙,倒也未放在心上。此时夏侯兰又携樊啸天到了,三人聊不一会儿,赵活便被师父督促上场。
                    到了圆台之内,赵活拔出短剑,深吸口气,竟没有他所料那般紧张。虽得夏侯兰教导不过两月,但夏侯兰是当世少有的高手,教起徒弟来深入浅出,从不拘泥招式,却独独在身体之运用上极下功夫。内功外功锤炼身体的关窍都毫无藏私,细细同赵活讲了,又常常在一旁指点纠偏。这是何等机缘赵活此时还未知晓,他只知他身子从未如此稳定,亦从未如此轻盈。头胸腹腰臀腿足全然一体,随心所欲。脚向前一迈,劲力自膝后传至臀腹,劲路与从前大不相同。再一沉肩,翘起右手,大臂向内一卷,小臂向外一翻,掌心一含,腋下肘下大筋挑起,背上劲力直达指尖,五指一卷一捏擒住小剑。左手食中相并蜷压无名,挑中指以引火,客食指以疏肝,二指挑则余指随,勾连五内周身象备,作一剑指。此刻赵活火起水蒸令木润,周身欣欣向荣,纵使一张丑脸依旧,却令对面青城弟子咽下好些口水,心头微微慌乱。眼看得再不动手自己便要不战而败,青城弟子一挺长剑,硬头皮向赵活刺去,使得是青城剑法中的鸿飞冥冥。此剑他使得规矩极了,若叫师长看见当要赞叹一句。可惜表演同实战毕竟是不同的。赵活脚下朝斜前横跨,左手向前一伸,右肩一翻,小剑由上至下指向青城弟子手腕。身子扭曲,绝对谈不上潇洒,但他已胜了,只在一招之间。
                    青城弟子黯然下台,心中还在盘算使青城剑法中哪一式可破此招,愈想愈多愈想愈杂,离道远矣。
                    众人皆惊,一时竟忘了欢呼。赵活长出口气,目光朝台上扫视,待终于找到那抹蓝色,嘴角不禁咧开。
                    不一会儿,又上来位点苍弟子。点苍剑法向来以快出名,力求一剑杀人。赵活见过叶云舟剑法,知道点苍快剑是以剑带身,身随剑走,人若踉跄般直要倒地,方能最快。可这样一剑倘若不中,自然只能引颈就戮。念及此处,赵活在三丈开外忽地开口:“你长得真丑。”语气平淡至极,仿若陈述。却见那点苍弟子登时面色发红,青筋暴起,怒不可遏。毕竟被这样的丑人说丑,没有三十年涵养功夫,恐怕是抵抗不住的。
                    既然发怒,点苍弟子自然拔剑便刺。果然是身随剑走,快的非常。只可惜距离太远,赵活亦早有防备,跨上一松,微一沉身,向后迈出一步,右手小剑向左一压,将势头已尽的长剑轻松拨开,右脚一提一甩,已冲到了点苍弟子怀里。
                    虽使了计策攻心,但后来这一拨一进端是精彩,台上不禁掌声雷动。夏侯兰亦展露笑颜,令众人心下惊奇。
                    赵活修正片刻,便听得一爽朗声音道:“阿活,且由我来战你!”只见一缟衣少年飞身下场,拔出背后长剑,外眦扬起,战意盎然,赫然是那孤云山派传人,瑞笙。他于台上观战,于赵活两招颇为惊叹,手痒难耐,便自下场。
                    赵活一惊,他知他这位朋友武功极高,心中先生了两分畏惧,又想到之前小梅所言,不禁有些踌躇。但余光瞥见台上蓝色身影,忽地生出十二分勇气来,一冲一抵,便有了十分勇气。
                    台上樊啸天此时着一身青衫,头发虽仍披散在肩上,却清爽十分,乌黑发亮。脸上再无污垢,显出有十二分可爱的面庞来。她问一旁夏侯兰道:“师父,大......大师兄打得过他吗?”夏侯兰神情凝重,道:“那日我掴了他一掌,他虽倒飞出去却未受什么伤。我见他生得讨厌,那一掌是多用了几分力气的,本想打死他也罢。他的功夫的确不低。”樊啸天道:“那大哥可打他不过了?”情急之下便连曾经的称呼都冒了出来。夏侯兰此时也顾不上纠正,已凝神看场上比试,要看出些瑞笙破绽,好叫日后弟子能胜过他。
                    是的,在场绝无一人相信赵活此时能胜过瑞笙。夏侯兰虽心中不愿,可事实如此,无可奈何。
                    另一边台上,有个红色长衫的奇貌老人,额头一颗竖眼,长发垂背。身旁近处除了虞小梅再无别人。原来这老人便是飞天门掌门,火龙真君。据说其会使仙术,不日便要飞升。
                    此时他忽然开口,声音却似个年轻人:“你盼着谁胜?”虞小梅道:“你喉咙生疮,该讲不了话才对。”火龙真君道:“千面人魔的易容之术,天下哪有几个人能看得出来,何必这么紧张。”虞小梅冷声道:“你只肖一说话,叫勾魂叟听到,我们都要性命不保。”火龙真君笑道:“你我合力,斗他胜算不小。”言语间他轻轻转动手中拂尘,眼睛却时刻盯着虞小梅腰间匕首。小梅再不答话,只专心看场上比试。
                    此刻赵活与瑞笙已拆了近十招,赵活手臂已被震得发麻,身上青衫都被斩破几处,看着好不狼狈。再看瑞笙,却越战越勇,白衣无暇,面上隐隐紫气升腾,令人心生畏惧。
                    在场之人都看得出,再不出三招,赵活便要败了。忽然间,瑞笙一剑自右上劈下,来势凶猛,赵活却不避开,扬起短剑绷紧气力拿剑根一迎。瑞笙本以为他必要闪开,这下是用足了内力,直震的赵活喉头发甜,险些咳出血来。瑞笙微微心慌,提剑再斩便慢了一瞬。只这一瞬,赵活左手一把抓住瑞笙剑尖,死死握住,向身后一拽,借着此力,飞身前扑,尾闾掀起,势如猛虎。瑞笙急急抽剑,刚带着一道血丝扬起,小剑已到了他胸口。
                    全场寂静。
                    瑞笙喉头耸动,露出个歉意表情道:“阿活,我该知道我抽剑也绝来不及。怪我伤了你手掌。若是伤到了内里的筋......”他不敢再说下去,心中有些慌乱。
                    赵活全身松下劲儿来,忽然扬起左手,掌上除了护臂手套,还有两条青色粗布飞扬。再细看他手掌,只一道划痕,虽在流血,好在并未伤到内里筋骨。他半边脸笑起来,冷哼一声道:“我又不是有病,哪会冒着残疾也要赢你!我还有家要回,何必在这里你跟拼死拼活!”似乎是忽然惊觉自己胜了,赵活又呵呵两声,笑道:“还好我穿的是粗布衣服,要是同你般穿的这么舒服,那我的手掌可完啦!”
                    此刻,观众如梦方醒,惊叹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人群骚动起来。
                    所有同赵活亲近之人都在笑,唯独虞小梅眉头紧皱,她问一旁火龙真人道:“你说,丘真人要让败了瑞笙的人当他的护卫,随他去面见成吉思汗?”火龙真人笑道:“丘真人定也以为不会有年轻一辈能胜过瑞笙,我想他不过是开个玩笑。”虞小梅松了口气,却又听火龙真人道:“不过天下第一人说出口的话,纵然是玩笑,想必也是算数的。”虞小梅急道:“丘真人既然是天下第一人,又何须护卫!”火龙真人轻笑一声,道:“那么世人要都说丘真人只身便能在蒙古来去自如,却叫蒙古人面子往哪放。纵使成吉思汗不是肚量这么小的人,丘真人还是要执意要带一护卫。但我看这都是鬼扯,丘处机不过是想找个人路上陪他解闷罢了,若是个英雄少年那岂不是更好。”虞小梅咬牙思索片刻,又道:“天下第一人当然护的住区区一个赵活。”火龙真人道:“世上总没有一定的事。”他见小梅脸色不善,笑道:“没想到千面人魔竟也......嘿嘿。”虞小梅红了脸,目中露出杀意,手已摸在刀柄之上。却又听火龙真人道:“只怕此行之后,世上能动的了赵活之人便再没有几个。”虞小梅不解,皱起眉头,等他下文。哪知火龙真人只笑着看她,似乎是要她问。虞小梅见了这副老脸心中发火,却又不得不问:“为何。”火龙真人摇摇头道:“我和赵活三年前就认识。我总是讹他钱财,他自然恼我不过。有天他说,真恨不得一刀插我屁股上,把我从张三三变成张三丰。哈哈——!”火龙真人差些大笑起来,还好他即时捂住自己嘴巴,倒没叫旁人察觉。虞小梅早不想同这厮再多说话,可事关赵活她又不得不问,她目光如剑,已在张三三身上捅了几十个窟窿,厉声道:“这有什么干系!”
                    张三三轻轻道:“乾三连,坤六断。三三看似纯阳,可若无清浊之气冲合又哪来的生机。三才和合,天地人,缺一不可。三生万物,可三本身不是万物。需得给他来上一刀,死了三,才得了丰。三丰三丰,这名字真好。”心下却想:“我道缘太迟,可享不了这么好的名字,只不知能否盼来个弟子,定叫他先占了这好名号。”他又笑道:"我是讲,赵活是有道缘之人,只怕丘处机忍不住要收他做徒弟。你说到时候世上有几人敢同他动手。"
                    虞小梅面色阴晴不定,道:“丘处机什么时候动身。”张三三听得她直呼丘处机,嬉笑道:“他已来了!”


                    IP属地:湖北10楼2024-07-25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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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真好!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4-07-25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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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真烂,别发了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4-07-25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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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得真好,期待快更!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4-07-25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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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真好,楼主快更!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07-25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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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道无乎逃物=san,实际好文笔。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4-07-25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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