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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火燎原(题目暂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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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古风武侠题材。其实第一章都才写了一半,可惜一时写不动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欢迎批评指点,尽量不坑(但鸽是一定会鸽的(´▽`)ノ♪)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09-17 14:30回复
    第一章 剑胆琴心
    “啪!!!”惊堂木一响,举座皆惊,熙熙攘攘的瓦舍霎时鸦雀无声,挑担的溜担,逛街的驻足,大眼睛小眼睛咕溜溜地齐齐瞪往说书先生手中那柄松木折扇。仅余一架古琴隔空续响,尘音未绝。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
    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首。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前人撒种后人收,无非龙争虎斗~”
    几句定场诗抑扬顿挫自那略显嘶哑的嗓门中唱出,竟也带几分豪迈。
    “列位看官听说,那王侯将相、才子佳人,历来传说故事甚多,勾栏楼阁皆有传唱,这故事虽好,屡屡往复不变,也听厌倦了。这番我就讲一讲那江湖之中的传说,欸~有看官不解了,峨眉、少林、武当种种门派,亦是传记常客,何殊之有?看官明察,今日我偏不讲这诸多名门正派,而是说说往昔那风起云涌,却又顷刻覆灭的——“魔教”。
    “穹苍山~横纵相跨百里,其间险峰峻岭无数,峰回路转之处,烟波浩渺,古木参天;山间巨石嶙峋,幽谷林密,间或可见奇花异草,转瞬又闻山涧溪流潺潺。每当旭日初升,峰顶处总有彩云缭绕,好一个‘烟~云~神~仙~地’!”
    “这魔教总坛便设在山水奇异,人迹罕至的穹苍奇峰,如此神仙之地,却是蛇蝎隐匿。山门隐于常年不散的厚重云雾之中,只有得到魔教密令的人,方可一探究竟。这山路迂回盘旋,五千青苔石阶,每过一道弯儿,都可能遭逢种种机关暗器。步至山顶,就可见到魔教正殿,雄阔殿堂伫于峰顶,确是“碧瓦飞甍千年魂,雕梁画栋载昆仑”!又有四道铁索飞廊,横跨双峰,通向四处副堂。坚壁墙垣蜿蜒似苍龙出云,其间大小楼阁星罗棋布。”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古韵琴音随说书声起落,竟无一丝不谐和音。除说书先生自己内心知晓,自己从未请过乐师,甚至连弹琴之人面貌都不曾见过,其余在场听众无不误认作瓦舍所带乐班。然若无干联,为何又能通晓其中故事情感?说书先生心下疑惑,但既有知己助乐,不免精神几分,放开嗓子继续念将下去。
    “且说那玄黄教主,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一身盖世绝学,嘭!!!只消一掌,便是太行山也得留个窟窿。其麾下的两仪使,四象令,八卦堂,各个都身怀绝技,却无不拜服于教主足下。这魔教素来与世相悖,自成一统,加上行事诡谲,素来与朝廷或是江湖正道门派不睦。饶是如此,也做到了两件不同寻常的大事:第一件,乃是一夜间攻占牧野州郡,斩灭屯粮起价的官吏豪绅,开了府库放粮,缓解了当地数月饥荒灾厄,恰如久旱逢甘霖,当地百姓无不感激,至今仍有香火供奉;第二件,就是编撰武功秘籍《神足经》,江湖门派若有武学秘籍现世,世代只传关门弟子,这魔教却将《神足经》原本印刷数千万册,发与民间,供天下人自由修习。想当年《神足经》一出,京城乃至乡野,臣子乃至布衣,无不争相抄写传阅,不瞒诸位,我也曾买过一册修读,可惜小人资质愚钝,不解其中精髓奥义,但跟着秘籍所述操练,也觉骨骼硬朗,身体轻便,确乎有些奇妙~家中夫人修炼得还快些,长久以往,夫人有何吩咐,小人是更不敢忤逆了。”
    众人皆笑,连着空气也快活起来。
    “魔教若在,就是朝廷也留几分忌惮,魔教既末,连街头地痞也敢自称魔教中人。唉~若是这魔教能多留一阵,谁知又能干出怎样惊天动地的壮举。可惜啊……剿灭之时来的太快。大火,据说足足烧了三个月,那秀美壮丽的穹苍山,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说书人话到此处,座下已是七嘴八舌辩开。“啪敕!!”一声竹节碎裂般的刺耳巨响,引得空气一震。“魔教教主杀人如麻,人人诛之!先生竟似将其述为济世豪杰,更欲掩魔教之罪业,真是岂有此理!”
    发难者乃一年轻侠士,头戴发冠,腰悬宝剑,似乎对这说书内容大为不满,不由一拍旗柱,愤而发难。
    此番变故来得突然,事先准备的台词刚到嘴边,吸溜停将回去。说书先生周身一悚,先收了折扇,定睛凝向这年轻侠士,从服饰推断,似属昆仑一脉,又扫过座下三教九流的看客。这等场合本该讲几句圆场话安抚,但悲从中来,终究化作一声长叹,说书先生仰目望天良久,方站定回应。
    “少侠,这些传奇,也并非只是我爱讲,亦是座下乡亲们爱听。昆仑自是武林名门,其中也不乏侠义之士,此等混杂地方不是你长居之所。你今日听高兴了,就算能施舍一两银子,让老生阔绰几日,明日走了,不还得靠这些乡亲一文一文凑齐馒头钱吗?这魔教,又何尝不是如此……”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09-17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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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在意之处,乐音也逐渐稀疏下去,铿得一声,一曲终了,弹琴盲女起身背起古琴,搀着同行女孩手腕,错开人群向市集远去……
      这女孩不过十二三岁,身穿粗布直衬,肩上背个布袋。乌黑短发扎作两个小揪,一双小巧可爱的赤足不着鞋袜,只在脚踝处系了一根红绳。市集土路并不干净,更有凹凸不平,每走一步,小脚板上都得多出几处红白痕迹,青石板上则又留下一个脏兮兮的脚印。行人自谈话间知晓了她的名——苏瑾,而另一位被苏瑾称作姑姑的弹琴盲女,却是一无所知了。
      这盲女较苏瑾面容沧桑一些,用蒙眼头巾覆住了双目,脚穿草鞋。一身长袍,已经染成灰黑色,边缘开了线。背后这架古琴倒是古色古香,轮廓样式极为考究,似是佳品。
      “难见姑姑如此动情弹演~难以相信,许多年了,竟连说书的都忍不住讲起魔教往事,可惜曾经那些魔教之人,终究…小心了!诶呦!”一匹快马飞驰而过,苏瑾眼疾手快,先行一步,搂住盲女腰间衣物向后一带,将她护在身后,却让那马蹄不偏不倚蹭在自己左脚背上,登时肿起一块,幸亏未曾踏实,不然这小脚就是不废,也得骨断筋折。马上男子身着华丽锦缎,不耐烦地往回瞥视一眼,啐上一句倒霉,一甩马鞭扬尘而去,只留苏瑾瘫坐在地上,含泪抱着伤脚喊痛。两侧百姓照旧走动,偶有几个妇人窃窃私语,早已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嘶啊~脚,好痛!好痛……呜呜~卖艺半日,又没几个子儿!剑也当掉了,姑姑,瑾儿好疼,好饿……姑姑,今日还吃不上饭吗?”突如其来的事故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知是疼痛还是委屈,多日积压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伤脚被马蹄踏伤的位置隆起紫红小包,破坏了足弓原有的可爱弧线,转而变得滚烫僵硬,足背的剧痛如潮水般翻涌起落,时刻刺激着苏瑾的神经。女孩眼中噙泪,低声啜泣,一颗小脑袋埋入腿弯间,双手死死护住伤足肿包,像是丧亲孤儿卖力护着最后一件破碎的传家之物。“再,再这样下去,恐怕得当掉姑姑那架古琴了……”
      修长人影弯下身子,就这样直接跪在尘土中,随后,一对宽袖紧紧抱住了失魂落魄的孩子,让女孩能靠在怀中慢慢哭泣,虽不能掩去疼痛,但如此的舒心安宁。
      “……瑾儿,没事,没事了~蒙你搭救,姑姑自有办法,定不会饿坏你的,相比于你,一架古琴何足珍惜。那把剑我会尽快赎回……先让姑姑看看你的脚伤。”盲女腾出一手,顺着苏瑾小臂向下摸索,先是碰到了五根葱葱玉趾,随后触及了足背那滚烫的肿包,小心拨开苏瑾护着足背的双手,潜心感受她的伤势。
      冰凉的手指点上足背肿包,略带鼓琴者的粗粝触感,苏瑾忍不住小声呻吟起来,旋即便感受到一股冰凉舒适的内劲自太冲、丘墟两处穴道流出,骨肉间潮涌般的剧痛渐渐平静下去,那道内劲并未就此散去,而是化为暖流冲入内庭穴,将紫黑淤血也打散小半,几周折转,余劲已无锋芒,缓缓散入足心穴脉。未等内劲散尽,盲女早已扯下一片衣襟,三环五绕,简单缠好苏瑾伤足,庆贺似地轻轻一拍。
      “这样便无大碍,恢复几日就好,瑾儿,我带你去寻些吃的。如果尚且走不动路,我来背你。”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4-09-17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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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集四周,小摊贩们紧密排开,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鲜艳的布匹、香气扑鼻的点心、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市集角落处,掩映在繁忙的喧嚣之中的,坐落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饭馆。饭馆的门脸简陋,木制的招牌在风中微微摇曳,模糊写着“百味小馆”几个字。门前的几张简陋木桌上,坐着的是些衣衫简陋的百姓,这些人多是苦力,往往也是熟客,并不争论几文价钱,就端碗凉水,低头默默吃着锅盔黄馍。馆内仅有一桌勉强算得上丰盛,整只肥鸡已去大半,吃剩的鸡骨头摆得到处都是,座上两男一女,全身皆是帮派打扮,其中的粗壮汉子捞起夹肉烧饼,照着烧饼中心咬下去,随手把饼皮边缘丢在地上,端起酒碗猛灌一口,俯仰一动,一柄砍刀从布衣里掉出,落在椅侧。汉子一抹嘴,自地上捡起砍刀,重新揣入怀中,坐于上位的女头目瞥视一眼,毫不在意地目翘起二郎腿,拿热毛巾擦着手,薄底凉鞋内的十根狭长足趾随意抖动着。充当伙计的老婆子背过身擦了擦汗,心想又一单生意得白做了。
        食客吃完即走,进来的寥寥无几,中间酒菜已换五巡,方有二人挪步进入,正是此前的弹琴姑侄女。先前是由苏瑾搀着对方,如今却得被“姑姑”扶着了进来,中伤的脚儿悬在空中微微颤动,白瓷脚背浮现几根青色血管,连接至尚未消褪的青紫,隐匿于灰布缠绕下。盲女捡了张边缘凳子扶苏瑾坐下,再安放了古琴,小声嘱咐几句后,扶着桌子步至台前,招呼店主人烧上两碗素面。女子自衣袖细细数出七文铜钱,竟还差就几文,一时尴尬万分,压低声音请求道:“店家,我姑侄女二人相依为命,四处奔波卖艺为生,方才小侄女又被踏伤了脚,且付这些,余下部分,若能饭后以曲代偿,小女感激不尽。小侄女她饿的久了,实在不成,给她一碗就……”店主老头子人好,知其眼盲,更是不忍,当即低声应允。
        “我两这小店接待的多是粗俗之人,平日里头听的也全是山歌号子,有‘仙乐’醒醒耳朵,也是好事。”老头子口中说着,丝毫不停手中颠勺活计。老婆子从侧门旋过,见苏瑾受的是外伤,顺手从橱柜顶上取下一副膏药递与女子,后者满怀感激双手领了。不多时,两碗素面热气腾腾上桌,虽是市集小店,做菜亦有一番门道,汤底透彻热腾,面条细如发丝;木耳黄花为浇头底料,佐以酱油白糖勾芡,令后炒入的油豆腐吸满咸香汤汁,每碗中央各置两枚爆开的白果,薄薄裹着一层透亮盐粒。苏瑾这几日饥一顿饱一顿,方才脚背受伤又白白耗去许多体力,登时风卷残云,举起面碗连汤汁也喝的一干二净,“姑姑”咬开一枚白果,细细感受舌底晕开的清香苦涩,心里暗附这两碗虽名义上是素面,实际成本怕是超过了自己所付价格。
        这边二人先后吃完碗中面,架起古琴,正调着音;另一桌换过第三轮酒,经几次添菜,也终于有了“动静”。
        “不长耳朵吗?!我们四当家秦嫂子招呼你呢!”
        付钱大抵是不可能的,店主心底清楚,三步作两步小跑至“豪宴”前,压着心里不安,低头弯腰赔笑:“小店忙碌,几位爷勿怪,几位吃好了?不知秦夫人所求何事?”
        为首女子双腿交叉翘在桌上,凉鞋鞋底正对店主老头。眉粗眼大,媚而不娇,两臂袒露显钗镯,翠领数层染杨柳,生来不会捻针线,正是沙河赤尾蜂。这便是沙河帮四首领之妻——秦绝云。秦绝云一手捏着酒杯,晃悠小半盏残酒,眼皮也不抬一下。“姑奶奶我不喜多费口舌,沙河帮的头钱~是不是该交了?”
        几言一出,店主扑通跪倒,战战栗栗道:“我老两口操持的是小本生意,进来州府税赋加重,只能勉励维持,方才款待诸位,已未收钱,实在是拿不出余钱了,诸位大爷行行好,便是暂缓几日也成……”
        秦绝云轻哼一声,面色不喜,毫不顾店主求饶“我看贱人两是有心施舍卖唱的叫化子,没心孝敬我这些出生入死之人,”她鞋跟一砸桌面,惹得店主浑身一颤“二虎!别听这糟老头废话,搜!总得找出点银子来。”
        侧首粗壮汉子听命起身,掣出明晃晃的大砍刀来,径直奔往后房,老头子哪里敢拦,只得暗暗叫苦。突听一声清灵女音厉喝一句“休得无礼”,众人皆是一怔,只见一个娇小身影一瘸一拐挪至二虎跟前,挡住去路,正是苏瑾。
        竟有人阻拦沙河帮收保护费?二虎心底大怒,低头一觑,见只是个瘸腿丫头,一时只觉好笑,于是俯身拍着刀背,瞪圆了眼睛作势吓道:“小丫头一边玩去,别多管闲事,不然大爷我这柄砍刀,可不是闹着玩的家……”
        手中家伙突然轻了,眼前的砍刀消失不见,换做一只缠着白布的脚板,二虎脑中疑惑,待反应过来,猛地抬头望去,那柄砍刀竟已直直插入房梁顶柱,入木三分。“是这跛脚丫头踢上去的?绝不可能,世间怎会有这等奇事?!”二虎脑内一片空白,随即便有动作回应了他,眼前玉足猛然下沉转作支点,右腿流转为圆,足尖照下盘向内一勾,景色倒转,小店的破旧天花板映入二虎眼中,紧随其后映入的就是苏瑾凌厉的粉拳,“彭!”鼻梁上正着,只打得鲜血迸流、鼻梁歪斜。未等惨叫出声,又是一拳打在眼眶上,打得眼棱缝裂,红丝满目。
        两拳落定,苏瑾撇了捂脸惨叫、满地抽搐的二虎,恰听身后风响,赶忙腾得跃上一张空桌,避开致命一刀。另一瘦高汉子旁观者清,早先二虎一步反应过来,赶忙抽刀近身相助,这汉子人高腿长,几步就到,饶是苏瑾反应迅速,才不至于倒在血泊之中。一刀未中,二刀再至,苏瑾个子远矮于对方,但因站于桌上,反高出几公分,第二刀径直向腿砍去,眼觑这刀风扇也似砍将进来,苏瑾欲要腾挪躲闪,又恐砍坏桌椅,干脆心一横,纵身一跃扑向瘦高汉子,这一刀从足尖堪堪划过,幸得只是蹭破趾尖一点表皮,苏瑾含住一口真气,于空中抽手揪住对方头发,借助下落之势对准对位桌角一磕。只听两声闷响,一声呻吟。两声闷响,乃是瘦高汉子的太阳穴与桌角对撞,以及苏瑾双腿落地之声;一声呻吟,是方才苏瑾高处落地,一时触动了足背伤势。额角遭受一记重创,瘦高汉子早是眼白多眼黑少,登时昏厥在地。另一边,足背剧痛源源不断传入脑中,苏瑾额角冒出几滴冷汗,紧咬银牙,强忍弯腰握紧痛足的冲动,转身面向了仅存的一个对手。
        变故骤生之刻,秦绝云也暗自惊异,几番观察下来,自知那丫头武功高过自己,内心盘算先走一步喊人,转念一想,又觉过于丢帮派脸面,一时举棋不定。但这毒妇是个精细之人,苏瑾落地时左腿一颤,全被她看在眼里,“呵,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狞笑一闪而过,主意敲定,秦绝云悠哉起身,不似同伴着急上前,反倒背了手,倚立原地等候苏瑾。
        既不逃跑,也不发难,居然就那么笑盈盈地候立着?苏瑾疑云满腹,但秦绝云既然未曾示弱,便是要打到底的意思。苏瑾脚痛愈发猛烈,但此刻别无他法,只得主动近身。武斗讲究一鼓作气,苏瑾顷刻间连挫两人,本是气势正盛的时候,经此一耽搁,气势却衰竭一半。秦绝云待苏瑾欺近,大喝一身“着!”,寒芒闪过,苏瑾赶忙侧头避开,凌风擦着发梢而过——原来秦绝云早在手中藏了一柄短刀。此刀来得凶狠,却无变招,苏瑾翻转手背,一招“拨云见日”,登时将短刀劈离秦绝云手掌。见她没了兵器,苏瑾再无顾忌,屈臂握拳欲出,正好对上秦绝云挂着嗤笑的俏丽面容。
        “不好!假动作!”苏瑾心中猛省,早已不及变招躲闪。秦绝云以跨为轴,照准苏瑾受伤左足,抬腿铆劲儿跺下,“咚—”,霎时扬起一圈尘土。
        片刻死寂后,少女的凄厉惨叫久久回响于店中。
        光脚对上鞋底,五颗圆润脚趾瞬间红肿得和石榴籽一般,伴随着梨花带雨的娇吟尽数向内蜷缩,大拇趾光洁如贝母的趾甲一片惨白,唯有根须似的开裂渗着紫血。最惨的是足背处原本消下去一半的肿包,先前马蹄重踏只是蹭到,如今却是被秦绝云倾尽全力地踩在凉鞋脚下,苏瑾眼眶泛着泪,清晰地感受到足背肿包正在加速充血,一跳一跳地传来疼痛,想必是除了青紫就是鞋底印了。
        弱点被破,苏瑾只觉全身都软了,除了想抽出源源不断传来剧痛的左脚,仿佛感受不到身体的任何其他部位,粉拳在空中蓄力一半,早就绵软垂下。
        一击必中,秦绝云大喜过望,只管死死踩住苏瑾左足,顺势又旋转着碾了碾,如念传来少女悦耳的清灵惨叫声。可意外的是,秦绝云同样没能得意几秒。


        IP属地:浙江9楼2024-09-29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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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铿——”
          琴音陡起,鸣动丹腑内力。秦绝云忽觉浑身酥麻,竟让苏瑾终于抽出早已肿出两圈的玉足,后者蹭得向后跳出两步远,抱住左脚颤动不止,顺带揉一揉青紫的脚背,企图缓解片刻疼痛。
          盲女指尖一遍遍掠过古琴,时按间拨。琴声醇和冲淡,无杀飒以乱正声,于净水上起波澜。声韵浑然而不破散,毫无肃杀气象,偏偏摄人心魂。
          明明已经锁定音源,可是为什么,连迈步近身都做不到?仿佛有一层音域环绕古琴,施展无形威压。秦绝云紧捂双耳,但那已具象化的古琴九德之“透”,岂是如此轻易能够化解,俯能踏出两步,脚步也是凌乱得如醉拳,一不留神,让小拇趾磕上桌腿,登时疼得龇牙咧嘴。未等定睛,便感背后涌现一股推力,气力尽失的她被轻松按倒在地,哪里还有反抗余力。
          挣扎着爬起来的苏瑾按倒秦绝云后,那琴音也撤去威压,无缝化作舒缓的小桥流水之音,是曰除去秦绝云自己,其余围观者只当是她旧病发作,被苏瑾抓住破绽拿下。本就为诛邪惩恶出面,偏偏又因大意被重伤左足,此时尚阵痛不断,苏瑾又是恼怒又是委屈,或许还附上了痛感带来的狠戾,也不顾核心要务是警告沙河帮几人,登时恶向胆边生,公事私仇一并来。苏瑾调转身位,双臂交叉锁住小腿,猛力扒下秦绝云一对薄底凉鞋,露出一双汗涔涔的大脚。
          但见这双脚通体呈小麦色,挂着薄薄一层透亮汗珠,更显光滑细腻,脚踝浑圆,足掌纤细修长。细长脚趾排列得错落有致,二脚趾略长于大脚趾,趾甲上涂着千层红的蔻丹,增添一股艳丽。秦绝云并非大户出身,但自从跟了沙河帮四当家,没少花心思钱财在保养这双美脚上,纵使四处跑动也娇嫩异常。
          苏瑾自然无心情欣赏这对尤物,她此时心中只有无穷的恨,在她眼中,这双美足正是害自己左脚重伤的“罪魁祸首”。
          不顾哀怯的求饶声,苏瑾张开手掌,横着裹住其中一只脚的脚趾,另一手捏着圆润足跟,猛地向内一撇,力道彪悍异常,霎时让那脚青筋迸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伏于地上的女人哪顾得沙河帮四当家的脸面,扯开嗓子发出女性特有的尖细锐利的嚎叫,如锥刺心。一双手徒劳地抓挠着地面,好像想阻止什么。
          “女侠大人!唔啊,别拧脚踝了,贱妾知错了,啊啊啊啊!”
          秦绝云整只右脚诡异地歪向内侧,脚踝逐渐肿起,方才那一下扭动,竟将她右脚掰得脱臼了。而沉浸其中的“肇事”者,还分毫未有停下来的念头,反而掐着黑紫筋脉又拧上几圈。
          “此刻饶你容易,先前都领沙河帮干些什么?且让你尝尝那些痛楚。”
          苏瑾放开足尖,五指绕上秦绝云二脚趾。秦绝云十趾本就修长,这二脚趾尤为突出,握于苏瑾小手中,好似一根苍劲笔杆。没有怜香惜玉之情,苏瑾反手掰断了这跟尤物。
          一声激烈惨叫,慢慢变成低缓断续的吟哦,秦绝云已喊岔了气……
          松开手,那只可怜的二脚趾如断线木偶般耷拉下来,古人有谚曰“藕断丝连”,此刻这只修长脚趾怕是也如掰折藕节,只剩“骨断筋连”了。
          “瑾儿,见好就收,莫要多生事端!”听闻苏瑾有入魔之状,曲声断然稀疏,盲女放下古琴,出言提醒。
          此言仿佛一盆冷水,登时让苏瑾清醒了一半。她自知有些过火,赌气般地将那只脆弱美脚往地上一扔,惹得妇人又是一句诶哟。
          “从今往后,休得再为难这家店主,此外,若叫我见着你等沙河帮众人再行其它欺民恶事,打断你的狗爪子!” 苏瑾掐住秦绝云后颈,恶狠狠道。
          秦绝云脚踝脚趾满是疼痛,哪再违拗,只顾磕头如捣蒜,连叫“不敢不敢”。粗壮汉子二虎捂着脸站起,见秦绝云已服软,知大势已去。他满脸是血,四肢却无损伤,一手扛起昏迷同伴,一手扶起哭哭啼啼、只能单脚颤巍巍倚立的秦绝云,低下头灰溜溜挤开人群去了。
          终于能够松懈一番,苏瑾岔开腿瘫坐喘气许久,刘海早被香汗浸染,粘在额前。方才神经紧绷,勉强压制疼痛,却才放松下来,足背那针刺似的感觉却如涨潮般涌现回来,疼得苏瑾美眸紧闭,她伤脚不敢着地,双手撑地站起,单腿悬空蹦回姑姑身边。
          饭馆方才冷冷清清,此刻却早围上一大圈看客。“实在感谢二位女侠,小店不知如何报答……”店主老头子从桌下钻出,张望几番,确认几人去远了,拉出躲藏于厨房帘子后的老婆子来向姑侄女二人道谢。
          苏瑾尚且喘息不止,仍尽礼数坐定,摆摆手示意不用“不必费事……先前一饭之恩,足以报答。” 她的伤足正颤巍巍搁在姑姑怀中,后者十指顺着苏瑾足背肌肤至趾缝间感受一圈,判定是较为严重的挫伤,幸未骨折,但暂时也不便医治,于是点了几个穴道帮忙止疼。
          “沙河帮今日虽败去,不久后必来寻仇,我与瑾儿行迹不定,难以照顾周全。这样吧,我另赠一块桃木令牌与二位,别在意,小女自己早年刻的罢了,不是什么昂贵物件,将其挂于门上,有驱邪避凶之能。”这盲女如此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双手递给店主。
          有侠女敢暴打横行街坊的沙河帮,已是坊间奇事,又闻有令牌如此神奇,旁观者皆好奇不已,又无沙河帮的人驻留,纷纷围上来想一睹究竟。一时将小店赌了个水泄不通,店主老头子眼花,定睛看时,只见桃木令牌上刻着一只棱背甲龟,另有一条黑蛇缠绕于背,纠盘相扶,以二长八短线条为底景。
          店主不解其意,抬头待要问时,却见苏瑾姑侄女二人已经消失了。
          人丛中却有一个老学究,单框眼镜,学识渊博,认得底景线条乃是坎卦,心中骇然,已有猜测。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置于眼前,老学究一扶镜片,顿时头晕眼花,只觉透入门内的骄阳如此刺眼,语气中是六分激切、三分害怕、一分欣喜。
          “玄武令!魔教,魔教重现了!”


          IP属地:浙江10楼2024-09-29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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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完
            各位看官(如果有的话)久等了,虽然已有准备,不过写这一章的时间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想,居然到今天晚上才发出来……
            请各位多多捧场,批评指正,如果有关于足伤的设想,非常欢迎提出来(绝没有白嫖灵感的意思!)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4-09-29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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