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要不躺下歇会儿？”
吕望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黯淡，大概五个时辰了，实在磨人。吕望架着齐炫在床上坐下，他背靠床头，腰后垫上软枕，tu出满载的肚子沉沉坠着。
“再喝点粥吧，别没力气了。”
吕望让宫人盛上粥，她舀出一小勺，吹散热气后，递到齐炫干裂流血的唇边。
腹部作动，心中呕逆，齐炫抿了几口，便再也咽不下了，他不停顺着胸口，想压下恶心。
几乎是一刹那，齐炫像被雷劈中般，突然身体僵硬，双腿抻得很直，手使劲压在腹侧，似乎是想将掌下的腹球碾碎，从喉咙深处发出长长的忍痛声。
“唔——疼……”
身下的衣袍和床褥慢慢洇湿。
胎水破了。

1.5.7
御医将齐炫放倒，支起他的双月退，伸出手指检查产⚪。
齐炫小幅度摇晃月夸部，想摆脱剧痛中夹杂的异物感。御医没有理会，反而按住了他的膝盖，一番探查后，高兴地说：“宫⚪开全了，可以用力了。”
终于能生了，齐炫自己抱着双腿，上半身抬起，压住中间鼓鼓囊囊的肚子，急急向下用力。
“呼，呼，e——”

1.5.8
女帝仍坐在日轮殿的正殿中，手捧暖炉，静静看向窗外。大殿内灯火通明，窗上只能看到跳动的灯影，其余什么都没有。
“阿母。”
吕瑰走到她身边跪坐好趴下，脑袋侧枕在她的膝上。
女帝轻抚吕瑰的鬓发和耳朵，问：“他们都回去了？”
“嗯。”
脚步声接连响起，濮阳公主吕玥、扶风王吕朔、南阳王吕梦生都回来了。
“eaa——”
凄惨的痛呼声从偏殿中传来，吕瑰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想你阿父了？”
“嗯。”吕瑰轻声应道。
“我也想。”
想到已故的爱人，又想到他走后的桩桩件件，点点滴滴汇聚在心头，凝结成一声叹息：“我知道你们或多或少都对我有些微词……”
“没有。”吕瑰立刻起身，拼命摇头，“儿臣们爱母之心如日月昭昭，绝不会心生半分怨怼。”
其他三人皆应和。
女帝顿了顿，淡淡一笑。
“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她看向低头不语的吕玥：“玥儿不怨我将你嫁给李宥了？”
听到这话，吕玥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哽咽道：“从前是儿臣年幼无知。李郎对儿臣很好，儿臣非常感激阿母。”
“疼，疼死了！”齐炫的声音愈发凄厉。
齐炫的哀嚎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吕玥取出巾帕擦拭滚滚泪珠。
女帝又看向伏在她另一边膝上的吕梦生，幽幽开口：“珃儿和他父亲一样，喜欢委曲求全……倒是苦了你了。”
“所谓因缘法者，缘是有是，无是则无。”平日里咋咋呼呼，像只小老虎的吕梦生难得乖巧，他轻声道，“这是父亲的缘，也是我的。”
“他过得自在，孙儿也为他高兴。”
“剖开肚子，取出，e，好吗！”
伴着齐炫的嘶吼，女帝朝吕朔招手：“你过来。”
吕朔在她面前跪好，女帝身子微微前倾，干皱的指尖滑过这张青春正盛的脸庞。
她仔细端详了一阵。
像也不像。
比前世的任朔少了一点泪痣，鬓发也没有黑如点漆，反而同任易一样泛着棕色。
眼睛……眼睛也不像，上眼睑的弧度放缓，从娇憨的杏眼变成了神采奕奕的凤眼……
任易的眼睛。
女帝收回手掌，长叹一声，再次看向窗外。
我还是没有参透世间之道。
再等等我好吗？

1.5.9
齐炫原以为疼了那么久，生产一定很快，可没想到要把一个胎儿生出来是这样艰辛。
胎儿一点点挤进盆骨，剐蹭产⚪，像一把粗糙的沙砾反复摩擦，他从没觉得这般艰涩，也想象不到这样狭⚪的通⚪如何让一个石页大婴儿通过。
齐炫几番用力无果后，心头又起燥火，他胡乱抓住吕望的手，往他小腹上放。
“你孩子要害死我了，你摸摸，你摸摸。”
从外表就能看出，他的小腹被承得很满，一个圆滚滚的球体卡在中间。吕望被齐炫强制拽住，来不及回收力度，手指便按在那满到完全承开的小腹上。
“e，太da了，a，怎么这么da，要承⚪我了……”
薄如蝉翼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坚⚪的胎头，手指按下的瞬间，齐炫仰起头，昔日桀骜不驯的面容要痛苦被揉碎了。

1.5.10
“看着我，hu，看着我。”
齐炫死死抓住吕望的手不放，让她上下左右摸了个遍，从各个角度，一次次感受粘腻薄透的皮肤下，那个坚如磐石的东西怎么顽强地生生凿⚪通⚪，折磨他的。
记住他的痛苦，看她日后如何心安理得的与季淼幽会。
吕望沉默半晌，终于在他下一次宫缩，疼得手脚无力时抽回了手。
“半坐着会好生些吗？”吕望问御医。
“和仰卧各有各的好处，不过半坐会更好用力。”御医答道。
吕望转向齐炫：“我来抱着你吧。”
吕望从齐炫背后，穿过腋下环抱他，齐炫得以完全沉浸在她的怀抱中。他刚半坐起来，便不由自主地大张双腿，肿胀的脚趾抵住床褥，再次屏住呼吸向下用力。
吕望掠过他的头顶，看到快要zhui破的孕肚，那个承开他小月复挣扎前行的圆鼓，以及萦绕在耳边的呻⚪声。

1.5.11
“嗯——”
几息后，齐炫瘫软下来，头仰靠在吕望的颈窝，难耐地痛呼。
“hu，hu，e……”
“疼……”
用了一会儿力却没什么进展，齐炫捧着腹侧，抬头屏气，倏尔又摔回吕望的怀里，疲惫地睁不开眼睛。
他破罐子破摔道：“歇一会，e，我，歇一歇，a——”
“那就歇一会儿。”御医说。
御医完全撩开齐炫身上的衣袍，理顺这呼之欲出的胎肚。齐炫的肚皮张得通红，肚峰快要坠到大腿上了，股间的胎儿将他的月夸部都承宽了几分。

1.5.12
“进展如何？”吕望问。
“胎头已经到产⚪了。”御医答。粗糙的大手在光滑细腻的孕肚上推揉，柔软时如水球一样摇⚪晃⚪，宫缩时又坚不可摧，难以推动。齐炫任由御医顺着，自己则在小声痛吟：“e，e……”
“驸马年轻，身体好。虽是头胎，但比扶风王和殿下出世时还要快。”在场年纪最大的御医说。
吕望叹息一声。不是这么对比的，她和吕朔出生时，父亲已过不惑，即是经产，也不比年轻时。
“羡慕……”齐炫小声说。
“你说什么？”吕望低下头，耳廓蹭着他的脸颊。
“羡慕献武王……a——”宫缩再起，齐炫抓紧身下的床褥，“官家，e，只有，一个，嗯……”
是。
母亲只钟情父亲一人，愿意为他寂寞余生，和她完全不同。
吕望突然很好奇，父亲生产时，母亲一直陪着他吗？
就像现在这样。
看着自己的爱人捧着高耸的肚子，辗转反侧，冷汗淋漓。一声声痛苦的呻⚪，伴随每一次用力，在屋子里幽幽回荡，直到二人的孩子呱呱坠地。
她看向齐炫，他半阖眼帘，被自己咬破又结了血痂的嘴唇轻颤，痛苦地快要透明。
心中五味杂陈，她似乎要做出抉择了。

1.5.13
“eee——”
随着齐炫一声煎熬的急呼，胎儿终于露tou了。
下伸的别月长感太强，齐炫不安地将双退fen得更开，近乎把自己的骨盆卸下，让硕⚪坚⚪的月台头通过。
“好，很快就能生出来了！”御医鼓励道。
齐炫再次仰倒在吕望的肩膀上，满是冷汗的粘腻脸颊磨蹭她的脖颈。
“你摸摸，你摸摸……”
齐炫又抓着吕望的手向↓，想让她摸摸月台头。
“看看他有多，en，da，我快要被他承4了，e……”
不过这次吕望够不到产⚪，只能放在他瘪塌的上腹。但是她看到了，这个异常tu起的胎儿似乎要把齐炫窄窄的月要身承炸了。

1.5.14
“我知道，我知道，你辛苦了。”吕望撑住他发抖的身体，心疼地吻着他的额头。
齐炫咬紧牙关，忍住痛楚说：“殿下，e，能不能……”
喉结上下滚动，他眉头紧皱，艰难地继续：“和，季淼，断了……”
话音刚落，如盛满水的水囊一样垂坠的肚子又急急收缩，齐炫再次弯下身子，掰着大退根部，将鼓胀的肚子折叠，继续用力。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季淼……
吕望一时无言。
“珍惜眼前人。”
齐炫有孕后，母亲曾对她说过这句话。
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怀念。
似乎不只是对她说的。
她确实该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了。
诚然，收侧室养外室都是她的权力。但是……
她隐隐有一种猜测，
可能和她有肌肤之亲的男子都会孕子。
不过这只是一个猜测，毕竟她和季淼并没有进行到这一步，无从查证。
但若是真的，她再执意与季淼继续，有一天他也怀了孩子，自己能在他生产时这样陪在他身边吗？
甚至，如果他们同时生产，她要陪着谁呢？
齐炫不愿意分享自己，一意孤行只会对两个人都造成巨大的伤害。
夫得者困，可以为得乎？
则鸠鸮之在于笼也，亦可为得。
“好。”
吕望下定决心：“我答应你。”
听到她的许诺，齐炫先是一滞，然后发狠似的，猛然向下用力。

1.5.15
“嗯——”他几乎将全部身体都压在大tui上，还隆起的肚腹jia在zhong间，不顾④裂的剧痛，硬生生向外推挤月台儿。
一次用力结束，他只深深吸了几口气，又再次用力。
吕望虚伏在齐炫的背上，脸颊贴在突出的脊柱上，听他胸腔里发出的长长鸣音，和这具身体里似乎无穷无尽的力量。
“加把劲啊。”吕望轻轻说。
“啊——”齐炫鼓动全身每一丝肌肉，从中榨出最后一点力气，低吼着，浑身痉挛式的颤抖。
就在这漫长又短暂的停滞后，齐炫近乎晕厥一样，瘫软在吕望的怀里。
伴随着新生的啼哭，御医将剪完脐带的婴儿捧到两人面前，高兴地说：
“恭喜二位，是个男孩。”
吕望再次低下头，从齐炫的眉毛开始，细细密密地亲吻他的脸庞。
“谢谢你。”

真不错

1.6.1
阿父阿母又在闹别扭。
我已经习惯了。他们总是这样，闹别扭一天，不理对方一天，第三天阿母便会去哄阿父，两人就和好了。
我只是担心，今天是三月二。按照惯例，他们得三月四才能和好，可明天就是上巳节了。
阿虎说他叫了好多人一起玩。
如果阿父阿母明天没有和好，他们还会带我去临水会吗？
我想去临水会。
因为我没有什么朋友。
我们总在搬家，每次我刚熟悉周围人就搬走了。搬到晋阳时，家里和我玩得好的叔叔姨姨们也走了好多。
我又经常生病，一生病便不能出门。所以两年了，我才和阿虎熟络起来。
啊，好大的蜻蜓。
这是我见过最大的蜻蜓！
如果我把它送给阿父阿母，他们一定很高兴，一高兴就会和好，就能带我出去玩了！
它落到了荷叶上欸。
——————————————
头好疼，也好热啊。
我好像掉进池塘里了？
啊，那蜻蜓是不是飞走了。
这怎么能让阿父阿母和好呢。
哦，他们两个就在我身边啊，好像已经和好了。
那就趁现在说出来。
“阿父，阿母……”
我的声音好哑啊。
“明天，我想去临水会。”
阿母点头了，阿父也点头了！
太好了，可以和阿虎他们一起玩了。
好累啊，我先睡一会儿。
醒了就能出去玩了……
……

1.6.2
从阿曜的丧礼上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即使把他最喜欢的衣服、玩具、首饰和他一同下葬，家里还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墙边的木马，架上的跳绳，衣柜里的冬衣……
吕望哭了很久，哭到她以为自己的泪流干了，可一看到这些还是忍不住。
不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要算清楚这笔账。
转过身，那张她爱着，但现在更为厌烦的脸就在眼前。
吕望吞咽了一下，强装镇定地开口。
“为什么不让阿曜留在洛阳？”
齐炫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让阿曜留在洛阳？”
“为什么！”
吕望从没这么愤怒过，她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齐炫的领口，将他狠狠拽弯了腰。
“我说过多少次，阿曜还小，不能跟着我们东奔西跑，他吃不消的！你为什么执意将他带在身边！事到如今你必须给我个解释，不然，”
吕望咬牙切齿：“不然，就是你害死了他！”
齐炫麻木的双眸震动，他抓住吕望的手腕，用力将她的手按下。
“我为什么不把阿曜留在洛阳？呵，我不想让我的儿子管季淼叫父亲，不行吗！”
好荒谬的理由。
吕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使劲盯着齐炫的眼睛看，他竟然是认真的？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清楚。”齐炫甩开她的手，“你想让季淼打理公主府，让他教养阿曜，最后让阿曜喊他父亲。”
气到极点反而会笑，吕望便笑了：“儿子都死了，你还在争风吃醋。”
“还要我说多少次？我和季淼早就断了！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我们成亲前，我和他都未做过任何逾矩的事！”
齐炫撇开头，看向另一边：“断了还会书信往来？还会和他见面？”
“那都是公事！”吕望一把掰过他的脑袋，“我连拉拢他的权力都没有了？满朝文武那么多男子，是不是哪一个我都不能联络！”
“别胡搅蛮缠了。”
齐炫再次拽开她的手。
“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热血从脚底涌上脑门，全身都气得发抖。
吕望冲齐炫的背影大吼：
“*****，是你害死了阿曜！”
他脚步一滞，但紧接着又走远了。

1.6.3
每次都是这样。
两人一有冲突，最后妥协示好的都是她。
吕望躺在床上，盯着承尘想。
没有一次是齐炫主动来哄自己。
她一直觉得是她让齐炫没有安全感，所以尽量照顾他，让他感受她的心意。
可是他们的想法差太多了，鸡毛蒜皮，琐琐碎碎，大吵小闹不断。
阿曜很辛苦吧，有这样的父母。
要是自己再坚持一些就好了。
她想让齐炫留在洛阳，他不愿意。那让阿曜留在官家膝下受教，他也不愿意。
等她升任并州刺史，真正需要经营家业时，只好把多年来的亲随们送到洛阳打理公主府。
一次次，都是她在让步。
如果她再坚持一下，阿曜现在还会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和朋友们一起去洛阳的临水宴饮。
比并州临水会大几十倍的宴会，他会遇到数不胜数的朋友，玩得非常开心……
对不起阿曜，阿母也害了你啊。

1.6.4
梦中并不安稳，她的贴身侍女若颣来时，她刚刚惊醒。
“殿下，驸马想独自离开。”若颣压低声音道。
离开？去哪？
吕望草草跑出去，鞋都来不及穿，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皓白的月光映照着孤单的门庭，齐炫拎个小包袱正要出门。
“盈之！你要去哪！”
吕望及时拽住了齐炫的衣角。
“去洛阳，请求官家让我们和离。”齐炫冷冰冰地说。
“和离？”吕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拽齐炫衣角的手又用力几分，“为什么？”
“殿下不是说我害死了阿曜吗，既然我留在这里只会碍您的事，不如早点和离，您想换季淼或者其他吕氏族人都行，总之和我没关系了。”
胡说八道。吕望顺着齐炫的衣角，把他的胳膊牢牢抱在怀里，不让他走。
她刚想轻车熟路地安抚他，心里就涌上一阵难受。
好委屈啊。
为什么他说重话自己还要哄他，而她发发脾气，他便破罐子破摔要走。
“你从来，没有一次，安慰过我。”吕望尽量保持吐字清晰，可颤抖的哭腔还是刮花了一些词汇。
“你总是怀疑我对你的爱，但是你扪心自问，你对我又做了多少？”
太没意思了，自己又贴了上来，又想抱着他，说些肉麻的话逗他开心。
她累了。
吕望放开他的胳膊，垂下手臂。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曾经真的想和你共度一生。只有你，没有别人。”
“可现在我累了，你也累了。你去吧，如果和离成功，记得派人告知我。”
吕望转过身，不再看他。
背后什么声音都没有，漫长的停顿后，是离开的脚步声。
吕望松开攥出血的手掌。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