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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撕咬她的衣服,野蛮又霸道,又不断吮吸着她几乎吹弹可破的肌肤,碾转舔shì,攻城略地,留下斑驳的红印,针刺般细密的痛。
籽予的手娇柔无力地轻轻推他,这点小挣扎,更加激发了邹觅尘的欲望,墙上的那盏小壁灯散着柔柔的昏黄光芒,她只看到他的眼睛那样的红,像血。
衣服一件件被他扯开来了,她的肌肤裸露到空气里有点凉,手交缠上去拥住他的身体,他那么那么地烫,几乎可以整个把她融化一般的烫。
他重复着:“木籽予,我要你。”



158楼2010-11-24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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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是下命令的语气,声音迷蒙磁性,从天外传来,击中她的心脏,让她所有的力气都消失逃走,再也无力抵抗。
    ……
    邹觅尘自宿醉里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太阳穴涨的厉害,浑身好像散架了似的痛。
    很困,还想睡。他闭了眼睛,蓦地又睁开。
    衣服散在地上,他的,还有她的。
    床上也是一片狼藉,床单皱的厉害,他身边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邹觅尘坐在床上,愣住。
    米白色的床单上,那一点暗红,提醒着他,昨夜的那一切,原来不是梦。
    他霸道的撕扯她单薄的防守,用牙齿咬开她黑色的胸衣,借着墙上那一点微弱的壁光,她完美无瑕的胴体映上他的瞳孔。修长笔直的双腿,婀娜动人的曲
    线,她像是雪堆成的,白的没有一丝杂质,双手交叉着,她企图想挡住裸露在外的娇小可人的雪脯。
    脸上的绯红,唇上的不点自红,是雪堆上那一支独自绽开美得惊心动魄的红梅。
    她羞怯地想往被子深处里瑟缩,而他,完全丧失了理智,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说:“我要她,必须。”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不是。他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借口,可以有理由完全与她融合在一起,水乳交融相偎相依。
    


    160楼2010-11-24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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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却伸过来,抓住他缩回去的手腕:“我只是……只是很疼,一动就……疼。”
      原来如此。邹觅尘赶紧去浴室放洗澡水,又想了一下,去柜子里找出一瓶精油来,准备好了,这才把她抱了过来。
      她身子软软地,陷在他怀里,很乖巧,唇是苍白的颜色,邹觅尘只觉得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似的,连呼吸都差点滞住了。
      他放她进满是泡泡的浴缸里,这才替她解开衬衣扣子,轻轻脱了下来。
      她的身体渐渐暖起来,那点刺痛也渐渐退了,白皙的脸颊爬上了晕红,这才让整张脸庞有了些生气,不像刚才,苍白地只剩瞳仁在熠熠闪光。
      “这是今年的礼物。”她说。
      邹觅尘有些茫然,她看到他满脸的歉疚和紧张的神色,终于笑了,伸出湿漉漉的
      小手,揉他睡乱了的头发,说:“我又没怪你,别一脸被我吃掉的表情。”
      顿一顿,头又垂下去:“明明是有人吃掉了我。”
      听她开玩笑,邹觅尘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来,咕哝着:“我宁愿你怪我。”
      她好像是没听到,手指抚上他的脸颊,沿着额头向下,细细地描绘他脸部的轮廓,她说:“邹觅尘,能被你爱,好幸福。”
      又说,“虽然早了几天,但是,这个……算礼物吧。”
      邹觅尘坐在浴缸旁发愣,暖气氲上来,整个浴室都是暖烘烘的朦胧,邹觅尘看见对面镜子里自己的脸,幸福太明显,眼角眉梢都是艳阳灿烂。
      他这才想起来,还有三天,就是他29岁的生日了。这是她陪他度过的第7个生日。
      听说过七年之痒,只是,他的七年之痒,却让他更爱她了。他以前总是以为,到
      现在这样已经是爱的顶点了吧,但是她总有办法,让他更爱她一点。
      邹觅尘倒了些精油在手心里,用很娴熟的手法按摩着她的背,她的脖颈上还有昨夜他留下的吻痕,带着蛮横的暗红色,手指划过,顿了一下,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轻轻揉着她的背。
      “邹觅尘……”籽予话还未完,,家里的电话刺耳地响起来,生生截断了她后面的话。
      籽予从浴缸里站起来擦干身体,犹豫着,还是穿上了他的白衬衣,耳朵里落进他隔着一个房间断断续续的声音。
      “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没什么事……嗯……好吧……好,你们自己多注意点身体……嗯,挂了。”
      声音太冷淡,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起伏,完全不似邹觅尘平常说话的风格。籽予有些讶异,忍不住开始揣测对方的身份。
      邹觅尘再走进浴室的时候,看见她光着脚站在镜子前擦头发,身上依旧穿着他的衬衣,袖子褪在她的肘间,露出纤细精巧的手腕。视线向下,那半透明的衬衣
      下摆贴着她修长笔直的腿,刚沐浴后的肌肤,丰泽莹亮,闪着象牙的光芒,从脚腕到颈间美好的身体曲线,勾勒着如同花朵初绽般半开半合的姿态。
      她侧过身看着他,目光里带些疑惑。
      邹觅尘解开睡袍衣带,忍不住把她整个搂进怀里。籽予手里的毛巾落在地上,无措又嗔怪地看着他。
      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抱着她踩着细碎的脚步转圈,她的脚踩在他的脚上,如同身在舞池,轻盈起舞。
      他不回答她的话,却说:“既然是礼物,我是不是有权力再拿出来欣赏一遍?”
      嗯?还没等籽予明白过来,她已被凌空抱起,可怜的衬衫,今天两脱两穿,现在软软地趴在床沿边哀怨,看着他吻她、要她、弄乱她的发。
      籽予这才明白他的话,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她是不是真的让他忍太久太久了?
      一晌贪/欢。
      终于从那个世界出来,他咬着她耳朵说:“跟我回家好不好?去见见我妈。”
      


      163楼2010-11-24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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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就这些了,没了。”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举杯对邹觅尘示意:“老大,你女人太有才了,出口成章,都能做诗人去了。”
        几年后的籽予没有去做诗人,但是写词的时候偶尔还是会不自觉地想到他们的话。
        邹觅尘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了,他一只手举着杯子,嘴里谦虚着,桌子下得另一只手却不安分地探过来,抓住了籽予的。
        籽予后来才发现,每次他喝了酒,都会不自觉地找她的手,然后握住。
        他们在桌子底下十指交缠着,一个微凉,一个温热。籽予心想,这个样子,好像……偷情一样,心脏不安分着,要从胸腔里跃出来。
        峰回路转。原本想灌醉邹觅尘的三人,结果,三人反被他们俩给灌醉了。
        结束的时候,刘毅农又开始结巴,他拽住易苇的胳膊,脸红脖子粗的对他说:“哎……哎……这事,这事,我觉着,不对劲吧?”
        杨逍也停住了:“哪不对?”
        刘毅农的脸转向籽予:“嫂子,不对,吧。你和,老大,认识,至少,也得,九月,啥时,侯跑,到三,月去,了啊。”
        邹觅尘把零钱塞进钱包里,淡淡的说:“只有你还有点脑子,但也只是一点。”
        他和籽予走出老远的时候,还能听见他们三个在后面鬼哭狼嚎的声音。
        走在路上,邹觅尘说话时夹着一大团的白气,作势责备她:“木籽予,你学坏了。”
        刚开始,听她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时,邹觅尘真的以为他之前见过她却忘记了,心神还晃了晃,后来听到她说他书上写的诗,终于鉴定完毕,她是瞎掰的。
        那句诗的确是一首西班牙文诗,但是他还没有到这么高境界的矫情,不过有一点她说对了,他所有的书上,的确只在右下角签个尘字。
        难为她这么短的时候里能编出个这么“人模狗样”的故事来,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恶作剧,真是个妖精。
        籽予笑的眼睛如同两弯月牙,笑够了,她收起笑意正色道:“邹觅尘,我倒不知道,你还是少林的俗家和尚。沾衣十八跌?够厉害的啊。”
        果然,当时的镇定明显是装的,现在来兴师问罪了。他的手指按着着衣袋里她的左手指腹,只笑,不说话。
        “哼,不晓得对多少个女施主化过缘了。”她一路上嘟嘟囔囔着,宿舍楼很快就走到了。
        化雪的时候最冷,邹觅尘看着她冻得有些微红的脸,手伸出来,捧住她小巧的脸颊,白气缓缓拍打在她的脸上,让籽予的脸颊痒痒的。
        他说:“木籽予,我酒量很差的。现在我有点醉了。”
        嗯,什么意思?然后呢?
        “我俯视着波光,纵身跃入,你海洋般的眼睛。心甘情愿,万死不辞。”
        他话音刚落,一个吻落下来,覆在她的眼睛上。
        


        184楼2010-11-25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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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表情依旧,一点破绽也没有,可是籽予原本混乱的心,现在已经碎成了粉末。
          她怎么忘记了,邹爸爸早在邹觅尘十六岁就去世的事了呢?这些年,他们一直默契地绝口不提这件事,今天脱口而出,一语成祸。
          邹觅尘拍拍她的脑袋,安抚着:“好啦,没事的,我妈和我妹不吃人肉啦。”
          她这才真的安静下来了。
          一下飞机,邹觅尘一眼就看见站在出口处,穿着火红大衣的母亲,站在人群里很显眼,表情很淡,一旁的觅语剪了新头发,邹觅尘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真的很多年,没回来了吧。
          红衣妇人淡淡扫了邹觅尘一眼,说话声音非常好听:“终于知道回来了。”
          邹觅尘揽着籽予,介绍着,籽予鞠了一个深深的躬,说:“阿姨好,我是木籽予。”
          眼前的妇人打量了她一眼,只是匆匆一瞥,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但是只这一眼,就叫籽予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她说:“你好,我是邹觅尘的母亲,张心洁。”
          这个年近50的妇人,看起来非常的年轻,皮肤光洁嫩滑,穿着大红色的衣服衬得人更年轻了,个子比籽予稍矮一些,但是气质颇佳,很有些杀气。邹觅尘显然是
          遗传母亲多一点,鼻子到嘴巴,甚至下巴,都像极了,秀气又棱角分明。
          她刚才那淡淡的一眼,看似不经意,但是籽予知道,也许就是这一眼,就把半个籽予都看穿了,可见经历之多,阅历之深,曾几何时一定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觅语是见过的,大学的时候她过来找邹觅尘,三个人曾一起吃过一顿饭,应付觅语,籽予从容了很多。
          那时候她还刚上大学,现在却已经是一个公司的主管了,马尾换成了长卷发,举手投足间尽是女强人的风范。
          现在的木籽予好似初到贾府的林妹妹,步步小心,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在开往邹觅尘家的车上,籽予终于有机会可以松一口气了。邹觅尘和邹妈妈拉着
          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他尽量挑着些轻松有趣的讲,开车的觅语也时不时附和两句,气氛到底松弛了一些,她感激地暗暗捏了一下邹觅尘的手,他反手握住了她的。
          邹妈妈看起来是个涵养极好的人,籽予舒出一口气,至少,可以确定邹妈妈不会跟她上演无理取闹的婆媳戏码。
          紧张的心情冲淡了,潮水般涌来的是满满的期待,期待邹觅尘住过20多年的地方。扭头看向窗外,冬日的W市并不萧索,路边积着薄雪,老旧的自行车咔嚓咔嚓
          地倒退,骑车的人嘴里哈着白白的雾气,路边有些小吃摊,有人大喇喇地坐下,点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哧溜溜地吃着,热气腾上来朦胧了他的脸,只让人觉得,这碗面,现在好像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这是邹觅尘长大的城市啊,一个人,原来可以让人连同一整个城市一起喜欢了呢。
          【舞袖泼墨罢,倚马待天涯。妾捻春作茶,君落泪成画。那所谓天涯,不过是你一笔挥洒的天下。】
          


          192楼2010-11-26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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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关于从天而降,她说:邹觅尘,你是牛魔王。】
            籽予大三那年暑假,某天天气热得要命,她在家里边看电视边挖西瓜吃,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因为手脏,她就按了免提,他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哎,你们家门前是不是有个超市啊?”
            籽予手一抖,抖出一勺子西瓜。她第一反应是看坐在沙发另一头的木爸,老爷子一副专心看电视的模样,但是听到电话里传出的男声,身体很明显地转动了15°。
            她心想着要是现在去房间接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但是当着老爹的面,她也不好意思说话啊。
            籽予按掉免提,压低了嗓门:“你怎么知道?”
            他在电话里嘿嘿嘿傻笑了好几声,说:“你知道公司派我出差的事吧?”
            “知道啊,怎么?”
            “你没有问过我去哪里出差吧?”
            籽予顿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结巴着:“不会,不会是我们这吧?”
            “嗯,好了,我现在在你们家楼下了,你探出头就可以看到我了。”
            籽予迅速站起来,跑到房间拉开窗帘,天啊,站在楼下的那个人,不是邹觅尘……不是邹觅尘……不是邹觅尘……不是他还有谁啊!
            她抓着手机顿时石化,恨不得被风一吹,立马魂飞魄散。
            “这是谁啊?”木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了过来,脸上的笑容非常和蔼可亲。
            “朋友。”籽予说。
            “既然是朋友,干吗让人家站在下面?上来啊。”
            籽予对着手机说:“你上来吧。三楼。”
            籽予在心里说,木籽予,没事没事,反正你已经被风吹散了,吹散了,散了,散了。
            一分钟后,籽予给邹觅尘开门,他站在门口气喘吁吁,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遍说:“睡衣比我想象里的还要幼稚。”
            他的从天而降没有给籽予任何喜悦,她颦起眉头,嗔怪的:“你来之前都不跟我说一声!”
            还没等邹觅尘说话,木爸走出来,热情地招呼着:“小予,怎么让人家站在门口?小伙子,进来坐进来坐。”
            好吧,这才不得已把邹觅尘引见给了父母,一一打过招呼落座后,趁着木爸木妈炒菜的空档,他这才对她轻声解释说:“对不起,我只是太想见你了。”
            


            198楼2010-11-27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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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着玩着天色已经很黑了,木爸让邹觅尘就不要住酒店去了,在家打地铺凑合一夜吧。
              他竟然没推辞!籽予眼睁睁地看着他铺床安然躺下,木妈还捧着相册过来,边看照片边和他说着籽予小时候的糗事。
              比如上幼儿园的时候,哭闹着不肯去,抱着木妈的腿说妈妈小予很乖的,你别丢掉小予。因为她听小朋友说上幼儿园就是大人不要她了。
              比如她在爷爷奶奶家的时候,把一个玉米棒子藏在竹篮里,结果最后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发霉了,愣愣地看着来看她的木妈说妈,你喜欢的玉米上面长小草了。
              比如掉进水缸里,她竟然知道一只手撑在缸底,用脚扑打弄出水花,大人把她弄出来,她还说好险,差点要喝水喝破肚皮了。
              比如比如比如。直到籽予受不了把木妈赶回房间,这才结束了她的糗人糗事大会。
              他还在翻她的相册,指着一张七岁时候的蘑菇头说:“我喜欢这张,特让我想入非非。”
              籽予甩门而去,没理他。
              半夜籽予睡迷糊出去上厕所,忘记客厅睡了人,差点一脚踩上去了,脚腕被及时地抓住,籽予吓得头皮都麻了,差点叫出来,幸亏被他捂住了嘴。
              他竟然还没睡,很无赖的把她抓进他的被子,籽予心想这时候要是有点什么动静爸妈醒来看见他们这样,那还不疯掉?使出吃奶的劲逃跑,一遍一遍被她抓回来,籽予轻呼:“邹觅尘,你耍流氓!”
              他憋着笑:“那就再流氓给你看。”一把把她按住,长长的手臂环住她的腰,抚慰似的:“好了,别动了。快天亮的时候我叫你,现在你在我这乖乖躺着。”
              她放弃挣扎,嘀咕了一句:邹觅尘你怎么老是干这种事来考验你自己呢?叹一口气枕着他手臂真的安静下来了,睡意袭来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他:“一定记得要叫醒我啊。”
              他嗯了一声,籽予安心了,贴着他的胸膛,数着他的心跳渐渐睡深了。
              结果!她一觉醒来!九!点!了!
              籽予差点疯了,蹭地坐起来,发现邹觅尘已经不在了,爸爸上班去了,妈妈也不在,就她一个人睡到了九点!
              后来才知道,邹觅尘很阴险地陪木妈去买菜了!并且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哄得他俩都对邹觅尘赞不绝口,籽予问他早上是怎么跟爸妈交代的,他用很无所谓的
              语气说:“没什么啊,我就说你晚上睡觉不抓着我的手睡不着的啊。”
              籽予当时嘴里的一口牛奶全喷到了邹觅尘的脸上。
              邹觅尘,你这个白骨精。
              白骨精是女的。
              那你就是牛魔王。
              嗯,夫人,你现在需要铁扇么?
              ……
              后来送他去车站,快上车的时候他突然很严肃地跟籽予说:“跟你说个事,我宣布我出轨了。”
              籽予冷笑——好嚣张的出轨哦。
              他笑嘻嘻地在她面前摊开他的掌心,努着嘴说:“喏,我最近爱上这个姑娘了,天天想她想的要死。”
              他的掌心上,躺着她那张七岁的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拿出来了。
              啊,七岁的照片她仅此一张,已经绝版了哎。
              她跳着脚去抢,他擎的高高的,就是不还给她。
              籽予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很得意地把照片放到钱包里,还满意地欣赏了好一会。
              从此,那张照片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钱夹。
              开始检票了,他背好包,拥着她:“我羡慕这个城市的所有人。”
              籽予的心跳快了几拍。
              “因为他们现在可以跟你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而我却要走了。”
              是啊,什么时候,最快乐的暑假,竟然变得这样冗长了呢?她挣开他,催他走,他检过票,这才恋恋不舍上了车。
              邹觅尘,其实我才羡慕。我羡慕你的杯子,羡慕你衬衫的纽扣,羡慕你的袜子,羡慕你左手中指上和我配对的那枚戒指,因为他们可以,时时刻刻贴着你,而我却不行。
              【这个城市带着离人模样,半遮半掩娇羞的脸庞,黄昏时你高高举起的臂膀,夕阳破碎一幕的背景灯光。恋人上演剧场情节,声嘶力竭淡淡道歉,那不是我们的画面,剧本台词再默写一遍。尘世间的所有爱恋,我要我们最特别。】
              这是她写的一首词,在家里的书桌上,认认真真地拿笔一字一字写出来的。
              


              201楼2010-11-27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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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关于初到,她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永远无法安分。】
                当真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籽予反而镇定下来了。
                邹妈妈的手艺非常好,看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籽予有些不好意思:“阿姨,其实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什么都爱吃,烦劳您做了这么多好菜。”
                张心洁淡淡地看了籽予一眼,夹菜的手却没有停。她吃饭的样子非常优雅,优雅到几乎不搭配这应该和谐热闹的气氛,似乎更适合去咖啡厅坐着品尝一杯香浓的咖啡。
                “木小姐客气了,我只是买了一些他们兄妹爱吃的菜。”
                听到她的话,籽予的紧张感又铺天盖地而来了。她捏着筷子,有点不知所措,夹了面前的一块鸡肉放到嘴里,机械地咀嚼着。
                虽然语气是客气的,但是籽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也许是她自己想多了吧,希望真的是想多了。
                邹觅尘看了籽予一眼,轻轻巧巧地转了一个话题:“妈,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的眸光扫过来,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气:“你还好意思提这个,你自己呢?上次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跟我们说。”
                邹觅尘知道她是说上次得肺炎住院的事,他笑着:“妈,我不是怕你们担心么,只是小病而已。”
                邹觅尘话音刚落,张心洁的筷子啪一声拍在桌子上,籽予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她满脸愠色,眼睛里的寒光几乎可以将人生生凌迟。
                她说“邹觅尘,我倒不知道,原来肺炎只是小事!”
                “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还要我告诉你?反正你一个电话我的行踪就可以统统知道。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再拿出来说还有什么意思?”
                两个人僵持着,冰冷地对峙。
                觅语见气氛僵起来,站起来打圆场:“哥,你少说两句。你也知道妈为什么不高兴,少顶些嘴。”
                又说:“妈,这些事饭桌上您就先不要说了,木姐姐还在呢,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张心洁冷笑了一声,转过头来对籽予又扬起了笑脸:“让木小姐见笑了,觅尘从小爱和我顶嘴,被他爸爸惯坏了。你多吃点,别客气。”
                籽予有些尴尬:“没有没有,阿姨您叫我小予就好了。”
                后半碗饭籽予吃的食不知味,大气都不敢出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到来,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气氛?她垂下眼眸,吃饭的动作有几秒的停滞。
                邹觅尘给她盛了一碗汤,她接过来的时候,手指碰到他的手指,他不动声色地轻轻勾了一下,籽予看了一眼他,知道他是在安慰她,跳动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终于吃完了饭,觅语拿着包要走,她现在在外面租房子住,今晚籽予就睡她的房间。临走前,她挨到籽予身边轻轻说:“木姐姐,我哥和我妈一见面就吵的,所
                以刚才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你在这里你好好玩几天,反正有免费导游和司机。”她努努嘴,指着邹觅尘。
                


                211楼2010-12-01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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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籽予笑起来:“嗯,好的。”
                  邹觅尘看见她要走,问她:“邹觅语,你和你那位上司男友怎么样了?”
                  觅语露出小女生的模样,对着邹觅尘吐舌头:“要你管,你先搞定你自己吧,一回家就让木姐姐受惊,看你晚上怎么交代。”
                  呃……什么晚上怎么交代?木菜刀又开始犯迷糊。
                  邹觅尘挑起一抹很无奈的笑:“改天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吧,让我见见他。”
                  “好呐好呐。”觅语一边敷衍地应着,一边往外走,一一道别,踩着高跟气势十足地走了。
                  当年她看见木籽予的时候,脸上还会露出见长辈时才有的怯意,和现在的她,几乎判若两人了。这几年,所有人都在变,好像只有籽予在原地踏步,见以前的同学,第一句话永远说木籽予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是不是因为一直被邹觅尘护在他的羽翼下,所以与世隔绝,偶尔回到原来的世界,却已过百年?
                  晚上三个人坐在一块看了一会电视,籽予只要和邹妈妈坐在一起就会非常不自在,但也只是仅限于内心波动,从外表来看,籽予依旧做的滴水不漏,甚至可以说是过分从容。
                  她和籽予聊着一些家常。
                  “是和我们邹觅尘一样的年纪吗?”
                  “不,我比邹觅尘小三岁。”
                  “唔……那工作呢?”
                  工作……工作这个该怎么说?她皱着眉看向邹觅尘,邹觅尘竟然还笑,和他母亲说:“小予是作家。”
                  籽予把冲上嗓子眼里的那一声咳嗽生生给咽了回去。
                  作……家?她是坐家吧!
                  “作家……作家一般工作不太稳定啊。”
                  籽予丢了邹觅尘好几个白眼,眼里写着:“看你干的好事!”
                  “那令尊令堂是做什么的?”
                  “嗯……”籽予差点要脱口而出“回老佛爷的话了”,“妈妈以前是医院护士,现在在家了。爸爸是警cha。”
                  张心洁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茶,缓缓地说道:“我们家的情况,相信木小姐自己也看到了,邹觅尘的爸爸很早就过世了,那个时候他也就十六岁吧,觅语才十一岁。”
                  籽予的心颤了颤,预知到接下来要涉及的话题,她偏过脸看了邹觅尘一眼。
                  他的眼睛也正好看过来,视线交接,籽予竟然想要躲开。
                  以前绝口不提的东西,终究要提起。逃避可以一时,但不能一世。
                  她轻轻说:“嗯,我知道。”
                  张心洁语气依旧淡淡的:“那么,你知道他爸爸的死因是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
                  “是肺炎。”
                  


                  212楼2010-12-01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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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肺炎?竟然是肺炎!籽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震了一下,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直抵脑门,这么冷的冬天,她竟然流了细密的汗。
                    难怪邹觅尘说是小病的时候,邹妈妈会气得摔筷子。
                    “以前我们家家境不好,高烧转成肺炎,就……”她把那个死字生生卡在喉咙里了。
                    她寥寥几字的描述,让人完全无法揣度她的情绪,语气也没有带着任何特别的情感。但是籽予注意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邹爸爸的那张黑白照片,分
                    明的那样的温柔,这样的温柔,她从邹觅尘的眼睛里看到过。
                    邹觅尘生病的那几天,她一心觉得他一定会好起来的,所以并没有顾及很多。现在想来,那时候,多么惊心动魄。
                    如果邹觅尘……如果……籽予闭上眼睛,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没有如果,这个世上的所有如果都不应该存在。
                    现在,她的邹觅尘,坐在她的身旁,她熟悉的额头、眼睛、鼻子还有薄薄的唇和线条分明的下巴,都是鲜活的。
                    邹觅尘松了唇线,轻轻喊了一声:“妈,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了,不要再提了。”
                    张心洁在转向邹觅尘的时候,目光一下子变得凶起来:“有些事,一辈子都不应该忘记。”
                    邹觅尘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她转向小予:“木小姐是聪明人,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要进我们邹家的门,要承担的东西会比别人多很多,有些事需要你自己来权衡了。”
                    “好了。”还没等籽予消化掉这些话,邹妈妈已经站起来,略略收拾了情绪,“明天我还要去公司,邹觅尘你明天带木小姐到处去玩玩,别怠慢了人家。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刚才那一霎那的温柔彷佛是错觉,现在的她又变得疏淡客气,总让人觉得非常有距离。她进去后客厅只剩籽予和邹觅尘两个人了。
                    籽予在发呆——如果你要进我们邹家的门,要承担的东西会比别人多很多,有些事需要你自己来权衡了——张心洁的话盘旋在她的脑子里,久久不肯落下。
                    腰间突然一紧,籽予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邹觅尘横抱在了怀里,棉质的睡衣贴着她的脸颊,籽予一眼看到他没有拢紧的睡衣里他结实的胸膛,脸
                    一下子红了,双脚踢了几下,轻斥:“邹觅尘!”
                    他却很无赖地笑着,低下头吻她,她躲开。邹觅尘只是无声的笑,跨着大步,把她放到觅语的床上,替她掖好被子,她只是把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不愿意看他。
                    他由着她,关了灯,静静走出房间。
                    觅语的房间和邹觅尘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他在隔壁轻轻咳嗽一声籽予都听的非常清晰。她在床上躺了一会,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她看见书桌上一张全家福。
                    籽予起身抓过照片。目光先落在邹觅尘身上,那时他至多七岁吧,因为觅语还被邹妈妈抱在怀里。他挨着爸爸的腿,手被牵着,表情很委屈,嘴是瘪着的,好像刚哭完,脸上犹带着泪痕。
                    邹爸爸在笑,他拍照好像都是笑着的,永远很开心的样子,眼睛和邹觅尘笑起来时一模一样,弯弯的,闪着光。邹妈妈微微侧着身,紧紧靠着自己的丈夫,脸上洋溢着新婚夫妇般才有的甜蜜笑容。
                    他们是很幸福的一家啊,若是,没有人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的话。
                    看到邹觅尘的泪水,籽予想起来,记忆里,好像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哭过呢。那么,十六岁那年,他是不是哭过呢?
                    十六岁的籽予在做什么呢?上高中了,最喜欢和室友一块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店吃酸辣粉,老板记得籽予,每次她去老板都会把籽予的碗打得特别满。还喜欢和
                    男生去打篮球,打完篮球坐在黄昏的操场上听歌,直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总之没有什么特别悲伤的事。可是,那一年,邹觅尘失去了爸爸。
                    籽予当然明白邹妈妈那轻描淡写的“家境不好”的意思,若不是因为生活窘迫,也不会让小小的感冒发烧生生熬成了肺炎。那个时候,在长身体的邹觅尘,是不是饿过肚子?
                    那个时候,他一定哭过的吧,直到变成现在的无泪可流。而且,要把心蹂躏过多少遍,才可以变成现在这样的看似麻木到彻底无动于衷。
                    他的努力,他的坚强,他的优秀,他的乐观,她都看到,感受到,想来都是遗传邹爸爸的吧。
                    只是,那段时光,邹觅尘的生命里还没有木籽予,若是有时光机,她很想回去,到他的身边去,也许什么都不能帮到他,但是能陪陪他也是好的。
                    籽予的手指拂过照片上邹觅尘年少的脸,她发现此刻她是那么的想他,即便他就在她的隔壁。
                    她试着用手指在墙壁上轻轻扣了扣,123,三下。
                    很快,那边传过来同样手指的扣动声,1234,四下。
                    三下是“我想你”,四下是“我也想你”。
                    现在想起来,那天住院,她的请求是多么地无理取闹,他的对不起,不是因为拒绝,而是在那种情况下,无法给她确定的承诺。
                    可是,都走到这一步了。天上地下,邹觅尘你去哪,我也去哪。
                    1234,四下。你是笨蛋。
                    1234。还是四下。你才笨蛋。
                    籽予在黑暗里轻笑起来。
                    邹妈妈并不很喜欢她,籽予看的出来。可是她一点也不怕,为了邹觅尘,为了她和他的天长地久,她无所畏惧。
                    123。三下。
                    三下是什么?那就是我爱你好了。
                    那边迟疑了一下,最后只扣了一声。那是他在催她睡觉,她闭上眼睛耳畔彷佛还能听到他的那句口头禅:“木籽予,你给我安分一点。”
                    笨蛋,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永远无法安分。因为你的一个微笑,都可以让我的心剧烈地跳动。
                    【写首五言律,藏头埋诗意。我缄默不语,爱氤氲湿气,你等待潮汐。】
                    


                    215楼2010-12-01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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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关于他的小时候,她说:因为你爸爸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样。】
                      邹觅尘问过自己,如果可以选择,他要不要他的十六岁?
                      如果不要,他就可以告诉自己他没有失去父亲,可是也不会有后来的他。
                      这种假设幼稚又无聊,可是有时候,他就是要自己沉浸在这样的假设里,纠结着那已经不知道退到什么地方去的那一年。
                      他的名字,邹觅尘,就是爸爸取的。母亲怀孕的时候,他捧着字典翻了好几天,但就是取不出一个自己满意的名字。直到母亲躺在产床上,声嘶力竭的喊叫,他一边焦急着竟然还一边想他的名字。
                      爸爸跟他说:“当时啊,我看见你妈脸色煞白煞白地被推出来,护士把你放到我的臂弯里,我突然想到了你的名字。”
                      其实我们就是宇宙里一颗尘埃,觅尘,就是要你能找到自己,能时刻能看清自己,不放大悲伤,不缩小喜悦,宠辱不惊,超然洒脱。
                      时刻能看清自己,不放大悲伤,不缩小喜悦。这些,其实就是父亲在童年时交予他的全部财富。
                      印象里,他总是很开心,脸上永远挂着笑。那时候他很忙,白手起家,起早贪黑。但是晚上不管回来多晚,他都会叫母亲给他泡上一杯好茶,泡泡脚,练练毛笔字。他教邹觅尘写的第一幅毛笔字,就是他自己的名字。
                      他写的很不好,但是父亲却拊掌大笑,夸赞他的天赋,并把他的那幅字挂在了他房间的墙壁上。
                      一挂许多年,直到他死去,直到纸张都发黄,可恶的是,黑色的墨字却依旧崭新如昨。
                      父亲以前还喜欢把邹觅尘放在他的肩头,星期六的时候带他去逛动物园,他很高,所以他坐在他的肩头,视野非常地开阔,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成就感。
                      他以前甚至还跟男同学打架,父亲问他原因,他很理直气壮的说,因为他欺负女同学。邹先生看事情的角度非常特别,要是别人早开打了,顺便加上“小小年纪
                      倒知道怜香惜玉心疼人家女同学了,你不会是喜欢人家吧”之类之类的说辞,但是邹爸却说,好样的儿子,欺负女孩子的男人就该打,往死里打!老爸支持你。
                      当时母亲就站在旁边,责备他,有你这么教小孩子的嘛?不过嘴角却是带着笑的。
                      他就是在父亲的庇护下长大,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失去这样的庇护。
                      十六岁那年,他上高中,他在选文理科上和父亲起了争执。他想选文科,但是父亲却希望他能选理科,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这样大吵过,争执不下互不忍让,父亲气得一把摔掉桌上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到邹觅尘脸上,火辣辣的疼。
                      一旁年幼的觅语哇哇大哭,最后邹觅尘连晚饭都没吃,就跑到学校去了。
                      高中他就已经开始住宿,那次争吵后他就一直赌气不肯回家,直到母亲打电话来和他说父亲去世了,他这才不得不回家了。
                      那个电话,他还是在宿舍楼下的接到的,身边来来往往的学生,有相熟的同学看到他还问他,要不要吃夜宵要不要打牌?他神情非常茫然地看着他,一遍一遍的跟人家重复,什么?你说什么?
                      什么?你说什么?爸爸死了?怎么可能?一个月前还跟我吵架啊。
                      他赶回去的时候,父亲已经要送进殡仪馆火化了。十六岁,还是可以哭的年纪,可是那天他却没有哭,母亲和妹妹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只有他,连闭闭眼都不肯。
                      直到母亲看不下去了,来遮他的眼睛,他竟然还推开了——他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就是不想要闭上眼睛,甚至,想要牢牢记住这一个瞬间。
                      连父亲的死都看过了,他以后应该再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吧?
                      回去以后,他就和班主任说,我要转到理科班去。
                      不过说起来,比起母亲,也许他痛得还不算深吧。
                      听过他转述他和母亲的相识过程:母亲生性高傲,所以二十几岁了还没有嫁人。那个年代,二十几岁已经算是老姑娘了,于是给她安排相亲,第一个人就是邹释名。
                      结果他因为一些事耽搁了,等他到相亲的地点,已经迟了整整半个多小时。
                      张小姐非常生气,从上到下打量邹先生:“你就是邹释名?好大的架子!”
                      相亲之后,邹先生并没有再去找张小姐。张小姐每日介情思睡昏昏,但碍着面子始终不敢提起,直到在省立图书馆里碰见了他。
                      她气呼呼地还是和他说这句话:“邹释名,你好大的架子!”
                      


                      222楼2010-12-03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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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岁的少年,在陌生的出租车上,看着城市逐渐凋落的夜景,偷偷的哭了。
                        这是父亲死后,他第一次哭。那时候所有人都劝邹觅尘,哭吧哭吧,求求你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可是他就是哭不出来。怎么现在,就哭了呢?
                        【饮尽一杯浊酒,笑看人生如戏,区区三万场。让所有凡尘往事,随泪风干,我只留心香一瓣,静听雨歇。】
                        他和她原本就不亲,父亲死后,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化。有时候她看着邹觅尘的眼
                        睛会发很久很久的呆,看得邹觅尘头皮发麻,最后总是他唤一声,她这才如梦初醒,认清是他,眼睛里流露出非常明显的失望和讨厌。
                        他的眼睛,永远在提醒着她的痛。
                        十年轮回,他可以想象当她得知他得了肺炎住院的事,她的反应。不仅是眼睛,连生病,他都在遗传父亲。
                        当她终于从巨痛中清醒过来,明白自己不该迁怒儿子的时候,他和她之间的鸿沟,再也无法跨越了。
                        曾经她肚中的小婴儿,现在已经长大,交了一个长达七年之久的女朋友,却从未跟她提起过只言片语,她只能从别人的口中,零零星星地听到关于她的描述。
                        他宠爱她如同当年邹释名宠爱张心洁,一模一样。
                        她听到那个女孩子在他房间里说:“邹觅尘,你爸爸一定很爱很爱你妈妈吧。”
                        “你怎么知道?”
                        “你爸爸的眼睛告诉我的。”
                        “什么?”
                        “因为你爸爸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样。”
                        邹觅尘在房间里琅琅的笑:“非要拐那么一个大弯,你不就是想说邹觅尘很爱很爱木籽予吗?”
                        


                        229楼2010-12-03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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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关于葵园,她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第二天起床,邹妈妈很早就已经出门去了,籽予套着厚棉衣,蹑手蹑脚地跑到邹觅尘的房间,把冰凉的手塞进他的被窝,贴到他赤裸的背上。
                          他睡眼朦胧的惊醒,被冰得直抽冷气,看清她脸上恶作剧得逞的笑脸,他的眼睛明亮起来,翻了个身,懒懒地说:“木籽予,你最近买了新尺子了?”
                          “什么?”她听不明白。
                          他笑眯眯的:“尺度变大了嘛。”
                          木菜刀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手僵硬地收回来,僵硬地站起来,僵硬地挪出一米与床的距离。
                          他对她的表情非常满意,起床去洗漱,走到门口又转过来,命令着他:“把衣服去穿好,等下我们出门。”
                          她尴尬的表情很快愉悦了起来,跑回房间去换衣服。邹觅尘突然想到,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问过他“我们去哪里”,只是由他牵着到任何地方,全身心地把自己交给了他。
                          爱情里永远需要双方用真心维系关系,而木籽予给他的爱情方式就是无条件的信任。
                          邹觅尘长大的这个北方小城,冬天非常冷,籽予有点不习惯这样干燥冷冽的空气,脸埋进围巾里,因为短发藏不住耳朵,走了一会两只耳朵都冻红了。
                          好在很快坐上了公交车,因为春节临近,公交非常拥挤。籽予在人堆里费力地抓着扶手,邹觅尘不由分说把她搂过来圈进自己怀里,一只手抓着扶手保持平衡。
                          车上的人都投来会意又暧昧的眼神,嘴角还带着笑。大庭广众之下籽予始终不敢太“轻举妄动”,顿时羞得把整张脸都埋进他的大衣里去了。
                          “抱紧。”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说。
                          “不要。”赌气的语气。
                          直到公车到站,司机一个不急不缓的刹车,平衡感极差的木菜刀下意识用双手圈禁了他的腰。
                          她立刻听到了头顶他的轻笑。
                          虽然很不甘心让他这么轻易就得逞,可是,真喜欢拥抱他的感觉。隔着他薄薄的毛衣能感受到他心跳的震动,几乎和她是一个频率的。还有他的体温,贴着她的脉搏,散出袅袅余香。
                          怪不得能一过百年,因为抱着他的时候,时间都是静止的了。
                          “到终点站了,还不肯放手吗?”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来。
                          呃?籽予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出了这么久的神,车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空了,她被包在他的怀里太与世隔绝了,竟然连到站都没发现!
                          他笑容里幸灾乐祸的成分快满溢出来了,籽予这才触电般缩回了自己的手。
                          司机大叔笑的非常灿烂,从驾驶座站起来,乐呵呵地和他们说:“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幸福,当众搂搂抱抱亲亲我我都可以,像我们年轻的时候,拉个手都偷偷摸摸的。”
                          邹觅尘刚要说话,却听见她来了一句:“对,太世风日下了。”
                          大叔哈哈大笑,笑够了,问他们:“等下是要去葵园玩么?”
                          “嗯,是啊。”
                          “冬天的葵园萧条些,但是游客少,也别有一番景致,祝你们玩得开心啊。”
                          籽予这才知道,邹觅尘带她来玩的地方名字是葵园。
                          他解释着:“葵园之所以叫葵园,是以园里的向日葵闻名。不过,我们今天不是来看向日葵的。”
                          


                          238楼2010-12-04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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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葵园已近眼前。
                            琉璃瓦,红砖墙。园里有几处亭台,架空在脉脉流水之上,很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感觉。因为寒冬的关系,厅外的藤椅只坐着寥寥的几个游客,更多的是……一群人挤在厅堂里煮茶打麻将。
                            隔岸的矮墙下,几株红梅正开得肆意热烈。
                            红梅败给国粹,输得挺拔骄傲。
                            两个人坐在小亭里,围着小泥炉煮茶,隔岸赏红梅。
                            他斟了一杯茶递给她,听她有些遗憾的声音说:“可惜今天没有下雪。”
                            但是又很快她笑起来,端起茶杯对他示意:“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不假思索地接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北方有佳人,正问君有无。”
                            歪才一箩筐!籽予斜挑了他一眼,脸上飞红,低下头自顾自赏梅品茗。
                            邹觅尘却突然想起,《红楼梦》里宝琴披着鸟凫燕裘站在上坡上,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瓶红梅,直如《艳雪图》上的美景。
                            眼前的人,肤白胜雪,点衬着那几株红梅,也是这样一副活色生香的《艳雪图》。
                            不,不。不是她衬红梅,分明是红梅衬了她。她若在眼里,全世界都会成为她的点缀。
                            后来红楼里贾母不是还把宝玉错认成女孩了么?他的木籽予,有时候也会被错认成为男孩,真正绝世无双的人,是没有性别羁绊的啊。
                            “以前,我最喜欢来这里。”他为她续着茶,淡淡说着。
                            “因为喜欢向日葵?”
                            “不。”他浅酌了一口,笑起来,“因为这里不用门票啊。”
                            她的心震了一下,顿时觉得有百爪挠心般的痛,他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续道:“你有没有闻到这茶里有股清香,不是茶叶的清香。”
                            籽予端起茶杯嗅了嗅,果然,若有似无的清香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有别于茶叶的香气,这种清香似乎更接近一种……花香。
                            “是梅花。”他说,“这茶叫梅蕊茶,是摘取冬至开放的腊梅花蕊,焯去土腥气,风干封存,取白露那天的露水,将花蕊填入埋进地里,七七四十九天后与茶泡制,这才成了现在我们喝到得梅蕊茶。”
                            “啊,那至少得要一年的时间制作啊。”她惊叹,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哎,不对啊,花蕊和露水混在一起埋进地里,早腐烂了吧。”
                            他扑哧一声笑了:“木籽予,女人再聪明,在男人面前也应该装装笨。”
                            她知道他其实是在转移话题,于是很不屑:“男人有时候会笨得让女人忍无可忍。”
                            邹觅尘呛笑出声,忍不住伸出手去掐木籽予的脸蛋,籽予躲着,两人笑成一团。
                            “邹觅尘?”嬉笑间,一声将信将疑的呼唤传过来,籽予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女子站在回廊上,目光落在他俩身上,脸上带着些不确定的神情。
                            “啊,真的是你。”不确定变成确定后的惊呼,她穿过回廊款款走来,在他俩面前顿住。
                            “不认识我了?”
                            邹觅尘的眼睛里露出茫然地神色,看了好一会还是认不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她提示着:“当年我可是天天缠着你啊。”
                            “啊。”他终于想起来,“陈情?”
                            女子笑起来:“真是贵人多忘事,终于想起来了。”
                            “哪里哪里,好多年没见了啊,你变了那么多,我都认不出来了。”记忆里的陈情是个扎着两角辫子的小姑娘,皮肤黑黑的,现在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长靴短裙长风衣,女人味十足。
                            “你还是这样,都没怎么变呢,所以我能一眼认出来。怎么,今天带女朋友来这里玩?”她的目光在籽予和邹觅尘之间来回辗转着,神色调皮。
                            “小予,这是陈情,嗯……”他在关系的解释上犯了难。
                            陈情自己接到:“哥们,哥们。”
                            “情,这是我女朋友,木籽予。”
                            握过手,陈情赞道:“木小姐真漂亮,邹觅尘我就知道属你要求高,一般姿色的都入不了你的眼。”
                            籽予被夸得很不好意思:“他是过尽千帆皆不是,曾经沧海却已难为水了。”
                            陈情捂着嘴笑起来,邹觅尘拍了拍她的脑袋。
                            陈情说今天突然想起葵园的梅花应该开了,于是来赏赏梅,反正休年假每天闲的慌,没想到碰见了邹觅尘,一开始还不确定,因为知道他在别的城市工作,想来到不了这里,没想到真的是他。
                            正说着,另一边的小厅传来呼声,叫着陈情的名字。
                            一个衣着非常素净的女孩绕出来,看见陈情和陌生人在说话,一愣,神色间有些错愕。
                            陈情说:“我朋友叫我了,我先过去,邹觅尘过两天我约你出来吃饭,肯赏脸吧?”
                            “当然。”他笑道。
                            籽予跟她告别,看着她拉着她朋友走了,那个女生走了两步,还回过头来,看了邹觅尘一眼。
                            呃,她不会是“一般姿色”的其中一个吧?
                            


                            239楼2010-12-04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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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觅尘和她说着他记忆里的陈情:他们从小认识,双方父母也是熟识,小时候的陈情非常喜欢跟着邹觅尘那帮男生们一起玩。以前邹觅尘的爸爸偶尔会带邹觅尘
                              去动物园,每次都要叫上陈情。他们是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小学,放学了她都会跑到邹觅尘家跟他一起写作业,因为数学从小就很不好,所以总是赖着邹觅尘抄
                              他的数学作业,后来念了不同的中学,除了偶尔从父母的口中得知一点对方的消息,基本上就没有再联系了。
                              邹觅尘回忆着,眼睛露出了一点笑意:“以前她还总是喜欢跟男生打架,打不过就跑过来找我,流着鼻血非常豪迈地跟人家说:‘我哥们来了,你们惨了。’可
                              是每次我都不是动手解决问题的,往往用警告或是威胁吓退他们,她就很不爽地跟我说:‘邹觅尘,你太没英雄气概了,就你这样的,肯定没办法一统江湖。’”
                              籽予扑哧一声笑了:“原来你的志向是做东方不败啊。”顿一顿说:“可是她姿色可不是一般啊,她很漂亮呢。”
                              “听她胡说呢。我啊——喜欢下等姿色的,所以最下等的我就最喜欢。”
                              “喂!我咬你哦。”
                              聊着聊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了,两人收拾东西回去。走到门口,籽予又回过头去看墙下的那几株红梅,不禁想起刚才他说因为不用门票时的样子。这里,曾经是小
                              时候的邹觅尘的天堂啊,像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一样。
                              那个时候的鲁迅先生,是用快乐的心情做伴他的百草园的,等到年老时写下《朝花夕拾》,也是带着回味无穷的愉悦笔调,而她的邹觅尘,以后也应该是带着这样的心情的吧?哪怕曾经惆怅过。
                              回去的公车上,籽予看着车窗外的夕阳,突然说:“邹觅尘,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啊?”他有些惊讶得转头看她,她的脸浸在薄薄的夕阳里,彷佛不是在和他说话,但分明叫着他的名字。
                              “怎么会呢。”他想了很久,才回答她,很想再多说点,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我觉得你妈妈不喜欢我呢。”
                              他抓过她的手,转着她手指上的戒指:“不会的,木籽予是多讨人喜欢的姑娘啊,放心吧,一定不会的。况且……”
                              她转过脸来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况且,是我要娶你,又不是她。”
                              籽予转过脸去,没再说话。
                              若是没有邹妈妈的同意,她怎么可以,怎么能,和邹觅尘故作圆满得幸福?他已经没有父亲,不能再因为她和母亲闹得不愉快。他们早已不是小孩子,过了可以
                              任性的年纪,她想要他娶她时,没有任何负担的。
                              因为她最怕邹觅尘不开心时的皱眉——【铜锁在你的眉心,锁过一世的聆听。暮色伊豆如灯,是你闭眼静待清晨。齿轮咬合的吻痕,旧钟楼上叹过的风尘。我愿倾尽轮回的往生,打开你深锁过的心痕。】
                              


                              244楼2010-12-04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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