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妥当,孟二奎把买来的吃食和酸梅汤放在廊下的楠木桌上,搬了把竹椅坐在院子里,吃着新嫩的菱角、桑葚儿,闻着满院儿的槐花清香,心里分外舒坦惬意。若是再能听上几段戏文就更好了,孟二奎得意之余微微叹息,想到戏文二奎不禁又念起关一龙和席木兰,这阵子忙着给牛教授帮忙一直没空去戏院见他们,不知他们最近过得怎样?今儿既然闲下来,二奎决定晚上去戏院看望他们。
晚上,孟二奎到了长安大戏院才发现换了招牌,上演的剧目已经不是席木兰的《惊梦》,他不禁哑然失笑,真是糊涂,一个多月了,戏院自然该换剧目了。二奎转身出门,打算去席木兰的宅邸看她,刚走到门口就碰到戏院的伙计,伙计见了二奎热情地招呼。
“哎呦,孟爷您好久没来了,稀客。”伙计凑上前:“是来看席老板和关爷的吧,席老板最近不唱了,关爷也躲回上海去了…”
“躲回上海去了?怎么了?他干嘛要躲?”孟二奎闻言一惊。
“嗨…这阵子您没来自然不知道,前些时候席老板和关爷在这里演出,出了大事了…”
“他们出了什么事?”二奎心里一急,没等伙计说完便抓住他的手。
“因为一个军阀抓了席老板唱堂会,关爷知道了去救场。”伙计说着压低声音:“本来没什么,关爷连夜就把席老板带回来了,我们都以为没事了,结果过了几天那个军阀忽然带兵包围了戏院,说要抓走关爷。”
“抓走了?”孟二奎心急,再次打断伙计。
“没有,来了一个女人,看样子像个阔太太,她找军阀替关爷说情,军阀才撤了兵,第二天席老板就劝关爷离开北平,回上海避避风头。”
孟二奎听完,立刻离了伙计,跑到街上叫了辆黄包车,告诉车夫席木兰宅邸的地址,急急奔了席木兰家。
席宅是一溜儿通透的三进门院子,占地颇大,听说是前清时候的礼部侍郎府,后来被席木兰买下来。门房儿给二奎开了门,他信步往后院走。
天儿热,席木兰还没睡,正披了件衫子,坐在堂屋后院的抱厦厅里吹奏管萧,是一首清幽委婉的曲子,呜呜咽咽,非常好听。二奎忍不住驻足倾听,他被美妙的箫声魅惑,直到席木兰出声招呼才醒过神来。
“孟师弟怎么有空来看我?”席木兰笑着起身迎客,为二奎斟了一杯香茗。“这么久不见你人影儿,今儿怎么有雅兴登门拜访?”
“师姐刚才吹的是什么曲子?真好听。”孟二奎依然沉浸在席木兰吹奏的美妙音乐中。
“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是一龙师兄常吹的一首曲子,往年我每次过生日他都吹这首曲子给我听,问他是什么曲子他也不说,只是叹气…”席木兰说罢也轻轻叹了口气。
“前阵子我忙昏了头,今天得闲儿去长安戏院看你们,听那里的伙计说你和一龙师兄出了事,我着急,赶着过来看看你。”
“一龙师兄回上海了,是我劝他避避风头。”席木兰告诉孟二奎。
“为什么?”二奎问。
“因为一首诗。”席木兰说罢,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宣纸。
题图:头面(旧时戏子头上戴的珠冠,满是珠翠,真品的材料与做工都非常昂贵,双光是两层珠花的式样,单光是一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