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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云纲】从云端到路上 BY:向晚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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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1-01-31 19:56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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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11-01-31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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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L专栏地址


      3楼2011-01-31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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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目:从云端到路上
             CP:云雀恭弥×泽田纲吉
             其他:RP产物,慎入。有骸纲。
                
                
                
        1.
            
            
             六道骸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纲吉正小心翼翼地往杯子里倒刚泡好的柚子蜜茶。听到骸稍稍显得有些淡凉的声音,他哦了一声没说什麽,大概两三秒锺之后才小心地放下茶壶,将倒好的蜜茶端到骸手边,说了句「还有点烫,你小心些喝」,然后拎起背包离开。
             关门之前他像想起什麽似的,加了句:我走了。
            
             提著装满了书的背包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假日里一起出来逛街采购的一家大小或者母女或者情侣,成双结对地从身边经过。他在其间穿越,表情安静。眉宇间依然脱不了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无措,有一点点冷落的意味。
            
             现在唯一想做的只是走。
             不断不断地走,一直走到腿都断掉。
             爬著也要继续往前走。
            
             他有些担心自己一旦停下就会再也没有力气继续下去。
             那是多麽可怕的事情,如果事情真变成了那样。
            
            
             2.
            
            
             是在这样一个虚门大开的时刻遇到了云雀。
             是的就是人们常说的趁虚而入之类的剧码。但实际上云雀对真实情况并没有了解那麽多。他当然不会知道纲吉心不在焉地走过斑马线,连红绿灯都不瞧一眼,是因为刚刚被甩了的缘故。他拉他一把纯粹是看不惯有人无视秩序,可是拉了那一把之后纲吉却忽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向他伸出了爪子。
             他紧紧抓著他的手臂,呼吸急促眼神锐利,大声地质问他为什麽不让他继续往前走。话是一句一句地切出来的,口气激烈得像是疯子。
             云雀皱起眉看著他。其实很想一拐子过去将这个疯子敲清醒,但很有可能他是直接晕过去而不是清醒过来。考虑到这个他最终什麽也没做,只是果断地决定把这只疯子拖离马路。
             他拉著纲吉在僻静的街上里急步行走。
             这个时候纲吉十分的安静。他非常乖顺地跟著,偶尔见云雀有慢下来的迹象,还开口催促他快点。
             於是两个小时之后云雀终於明白,这只濒临发疯的草食动物,想要的只是不断地走而已。明白之后就再也不愿意陪著他疯走了。
        他紧紧捏著纲吉的手腕停在了路边,那只草食动物抬头看了看他,表情疑惑地催促他继续。
             云雀不为所动。僵持了十几分锺之后纲吉终於受不了了,他用力地掰著云雀的手试图甩开他自己继续走。
             没能挣脱。他有些不满地啐了一口。
             然后下一秒,云雀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想死的话干脆点说。」他口气冷硬得像冬天里零下几十度的冰块。
            
             之后纲吉就那样站著不动了。他睁大眼睛看著云雀,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
        


        4楼2011-01-31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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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个人大概不需要这些。或者是这些太渺小。也或者是人不对。总之就像一根没法贴合的链子,或者齿轮。他这个盖,合不上那边的锅子。
               六道骸不需要他。
              
              
               4.
              
              
               纲吉从此赖在了云雀的公寓里。
               仅仅是想既然对方没有逼他走人,那麽贪著清净无扰一直住著也没关系——只是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安静地吃喝拉撒而已,不会遇见任何让人想要皱起眉头闭上眼睛不去看的东西。
               作为回报自然得包下屋子的清洁工作。唯一绝对不能做的是下厨。云雀其实很挑嘴。
              
               早上他们沈默地吃早餐,然后各自出门。
               每次都是云雀先丢下碗筷离开。纲吉洗好碗之后背上书包紧赶慢赶,总是在迟到的前一刻冲进校门。站在大门边猎杀迟到学生的云雀每一次都忍不住抽起嘴角,佩服他的好运。
               但大多时候,在学校什麽角落里碰头的话,云雀对他是视而不见的。擦身而过的时候,空气冰凉透心。
               纲吉对这个倒不太在意。他们本来就不会有什麽交集,现在会住在一起完全是意外里的意外。或者说是两个人一起神经失调。
               他猜测云雀会允许他住下来,大概是觉得每天有人帮他擦洗地板清倒垃圾也不错。省了请锺点工的钱。
              
               偶尔云雀会通过广播叫他到接待室去。
               发生这种情况多数是因为冰箱里的存粮即将告罄。几乎每一次纲吉一走进接待室就被一张购物清单拍到脸。还有夹在其中的现金。
               云雀很挑嘴,对食材的要求自然也特别高。但纲吉并不是那种会挑东西的人。面对冷冻柜里的海鲜他完全分辨不出哪些是新鲜的哪些是不新鲜的,常常是随便拿了就走人。因为这样,好长一段时间里云雀吃饭是皱著眉的。但他没说什麽,只是脸色不善地吃下去,实在觉得太难吃了就会在家务上刁难一下纲吉,仅此而已。
               日子忽然就变得平平淡淡踏踏实实。
               后来……嗯,后来怎样了呢?
               其实也没什麽后来不后来的。
               即使是后来的再后来,纲吉也不可能忽然变得眼神锐利嗅觉敏感,可以承担起挑选食材的重任。所以后来常常是两个人一起去超市。云雀负责挑选,他负责推车跟从,拎东西。
               合作无间。气氛看起来和谐,但却是冷的。
          


          6楼2011-01-31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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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纲吉并不是从离开之后就没见过骸。
                 遇见这种事后来还是发生了好几次(不管是刻意还是碰巧)。其中一次在秋初。是他和云雀一起去超市买火锅材料的时候遇见的。
                
                 那次他推著车跟在考虑选金针菇还是平菇的云雀后面。清楚地明白在挑选食材上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他不免感觉有些挫败。百无聊赖的目光随意游离四处张望,然后看见靠著左前方的冰柜上的六道骸。
                 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挑起的唇角有那麽一点点轻蔑的嘲笑意味。
                 太突然的偶遇。他无法抑制脸上迅速窜出的苍白,握住手推车杆子的手也莫名其妙地痉挛起来。僵硬地转开目光,慌乱之下看到云雀已经转过头来,脸色不耐地看著自己,眼神凛冽。
                
                 「金针菇还是平菇?」
                
                 那一刻纲吉心里忽然有种荒谬至极的感觉——云雀从来都不会询问他的意见。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好一会才呐呐地回答「都可以吧」。
                 云雀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痉挛的十指,眼神轻蔑但到底没说什麽,只是回头把金针菇和平菇各拿一份丢进手推车里,然后捏著纲吉的手腕往别处去,继续选东西。
                 从头到尾云雀都没有朝靠在另一边的冰柜上的骸看一眼。他脸色平静地把纲吉拖离现场,装满食物的手推车嘎吱嘎吱地响了一路,掩盖了谁的、轻微的呼疼声。
                
                 那天晚上的火锅吃得很平和。为了将味道调浓,往味酱里加了芥末。略显奇怪的搭配。他们一言不发地吃著,气氛冷落。
                 纲吉被芥末的味道冲得头晕脑胀。他眼泪汪汪地埋头苦吃,然而再怎麽辛辣难受也拒绝用凉开水冲淡浓重的芥末味,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把纸巾拿过来擦掉眼泪鼻涕,然后顶著红通通的鼻子眼睛继续吃。
                 云雀偶尔会皱起眉警告他不要乱扔纸巾,他讨厌屋子被弄得乱七八糟。但那些警告毫无用处,最后的境况依然是面纸满地,七零八落脏乱不堪
                
                 芥末的威力在纲吉身上持续了整整一晚。
                 整夜整夜他都不断地使用纸巾与眼泪鼻涕做斗争。那样的吵闹里云雀根本没办法睡过去,他警告了许多次但全无效果,最后拿起拐子咬杀了一次,结果造成更严重的局面。
                 最后两人一夜无眠。早上各自顶著睡眠不足的脸色前往学校。一个是黑眼圈,一个是黑眼圈加红肿眼袋。
                 糟糕至极。
                
                
                 6.
                
                
                 寄人篱下总有些狼狈的。寄在云雀的屋檐下纲吉大概更加狼狈(只是大概)。正式的寄宿生活开始之后,他当然不能再占用别人家的床铺。云雀把他赶了下来,丢了一套被褥过去让他打地铺。
                 夏天的话当然没什麽关系。但开始同居的时候是夏末,也就是说,纲吉住得越久时间就越往秋天去——这句话的意思是:天气要变凉了。
                 可他依然得打地铺,不管温度是高是低,天气是冷是暖。因为这个的缘故,在某个气温骤降的日子里,纲吉终於光荣地加入了流行感冒大军行列,并一举成为其中势不可挡的猛将。
                
                 发高烧说胡话,打了点滴也没用。太麻烦以至於云雀差点想把他撵出去,无计可施之下唯有再次把床让出来。
            


            7楼2011-01-31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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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暴躁地坐在床边,云雀的脸色差到极点。他动作粗鲁地给那只草食动物换著降温用的毛巾,用沾了酒精的棉花擦拭他的身体,听他满嘴胡话地喊著谁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喊,带著哭腔的沙哑声音像锯一样割著他的耳膜。
                   不眠不休地照看了这只草食动物两个晚上,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胡话也听了两个晚上。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有将这只兔子丢出去的冲动。某些时候他甚至希望他干脆烧得没意识,那样的话至少不会像现在这麽烦人,会安安静静地什麽也不想。
                   既不会想到六道骸也不会想到别的什麽,只是沈睡而已。
                  
                   但这些到底只是云雀一个人在情绪不稳之下的希冀。纲吉并没有如他所愿烧到完全失去意识。虽然神志不清,但那专属草食动物的、装满了草的大脑依然一遍一遍地运行著。
                  
                   他梦见了骸。
                   在痛苦的高烧煎熬里他一次又一次地梦见了骸。梦见那个人用异常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著什麽,带著些调笑的味道。迷迷糊糊里分不清什麽是现实什麽是梦境,於是想起了很多琐碎的过往。
                  
                   例如。
                   一起去买杯子。站在商店里他坚持要买花纹简洁的瓷杯,六道骸却对那些亮晶晶的雕花玻璃杯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他们最后猜拳决定买哪种,然后六道骸赢了。
                   可是他始终不能忘记那个一眼就看上的白底黑纹的瓷杯,后来还是偷偷地买了回来。放在柜子里一直没有用过,但莫名安心。
                  
                   一起烧烤。两个人在自家院子里摆出架子,兴致勃勃地烤著玉米以及牛肉什麽的。他贪心地在肉片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的调料,被骸嘲笑是在吃酱料而不是吃烧烤。最后他恼了,干脆把那块涂满酱油的牛肉塞到骸的嘴巴里封住他的嘴。然后两人在笑闹里气喘吁吁地接吻,天昏地暗。
                  
                   偶尔会玩掉落游戏。他总是激动非常,从头到尾都大喊大叫的,好像在进行一场喧嚣的战争。骸坐在一边像看到什麽有趣东西似的扑哧扑哧笑起来。他回头问怎麽回事,骸居然一本正经地说,纲君你玩游戏时的反应比游戏本身更好玩啊。说完还毫不留情地大声笑了起来,气得他想把游戏机整个砸过去。
                  
                  
                   有过那麽多「一起」。
                   他们手牵著手压过所有并盛的马路。在樱花树下接吻。在夏祭烟火灿烂的夜晚额头碰著额头小声说话。
                   那些回忆。
                   难道都是一场空麽?
                   
                   可喜欢的心情明明是真实的。现在还喜欢著,即使已经分开了也还是喜欢著。
                   但现在的他连远远看一眼六道骸的勇气都没有也是事实。只要一想起那个人,手指就会一遍一遍地痉挛起来。完全没有办法抑制那种无以名状的、深切的、对某种东西的恐惧。下意识地后退,一直退一直退。
                   退到另一个世界、退到云雀恭弥的世界里龟缩起来。
                  
                  
                   整日整夜地做著关於旧事的琐碎的梦。
                   被高热烧得神志不清,却依然感觉得到谁一遍一遍地擦拭著自己热得惊人的身体,清凉源源不断地送来。
                   一次一次地被扶起来吃药喝水,偶尔会有一两勺清粥塞进嘴巴里。
                   他为这些简单的对待难过到不行。迷迷糊糊里隐约了解可能是云雀,但内心却依然期望会是从前总是轻笑著说「我喜欢你」的人。带著这样的期待他几乎是哭著去喊那个人的名字。一次又一次。无休无止。不曾间歇一分一秒。
                   可是闻到的气息始终不是熟悉的红莲清香,而是淡凉的水的气息。像是水珠凝成的云。
                  
                  
                   那场重感冒把纲吉折腾得很辛苦,云雀也被他折腾得情绪很糟糕。
                   混乱的一切最后在医院的诊断书下告终。
                   一直高烧不止的纲吉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被诊断出轻微的肺炎症状。
                   得知结果的云雀沈默地坐在他的床边,面无表情地看著生理盐水如何一点一点流进这只脆弱的草食动物身体里。许久之后他啧了一声,站起来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云雀做了一顿有史以来最丰盛的晚餐,一个人坐在桌前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吃饱之后很快地刷了牙洗了脸,准备睡觉。
                   关窗之前发现天空里存了满满的璀璨星光,极其灿烂。
                   他为自己终於能够安静地睡一觉感到异常满足,但意外地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不适应——究竟是什麽原因,有待商榷。
                   最后他带著微妙的心情沈沈睡去,直到天明。
                  
                   之后云雀没有去过一次医院。他随便地吩咐风纪委里某个叫不出名字的手下去照看那只兔子,然后丢开手不闻不问。
                   三天后那只兔子重新回到了他的公寓里。
                  
                   纲吉拎著几件换洗衣服,掏出钥匙打开云雀公寓的门。那时云雀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声响他没动,对纲吉那句「我回来了」也只是随意地嗯一声而已。
                  
                   小小的折腾之后,他们依然继续著互不打扰的、有点诡异的同居生活。
                   可总归有一些东西是变了的,虽然目前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
                   看得到的、比较明显的改变,是纲吉终於爬上了云雀的床。
                   他们同睡。
                   如此而已。
              


              8楼2011-01-31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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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要一直怀抱著对明天的期待不是轻易的事。生活里总有太多让人头疼的磕磕碰碰,日子又无趣得紧,有时甚至琐碎得让人倦怠。
                     零零散散的失误时常上演。诸如「早上出门太匆忙忘记带上便当然后饿得胃疼」,「昨晚忘记写作业导致今天被留堂」,「做值日时太过笨拙以至於尘土扑了一身」,「钢笔的墨水忽然漏出来把卷子弄得模糊不清,最后被训还要重写」,等等等等。
                     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那些琐碎一点一点侵蚀著所有的期望。麻木成为必然。僵硬的心脏生出厚厚的茧子,怎麽也除不掉。
                     某些希望就是这样慢慢地死过去的。
                     疲倦是不能避免的寄生在身体里的蛔虫。它们不动声色地攀附内脏,用了多少驱虫的药也无法清得干净。
                    
                     纲吉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吩咐他留堂的老师似乎早就忘记这件事了。他不敢确定是不是果然如此,还没得到确认之前只好乖乖待著。
                     无所事事之下开始乖乖地做起今天发下的数学卷子。用铅笔在纸上涂写,对著给出来的简单条件竭力思考该要如何去证明结论。然而不管是代数证明题还是几何证明题,始终都是令他极度头疼的东西。要走多少曲曲折折的弯路才可以走到既定的结论里,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没有那种复杂的逻辑思维。
                     证明一个命题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太复杂的东西不适合他。
                     就像骸忽然说出的「不爱」,他始终找不到能够证明那是假命题的途径。曾有一度他怀疑骸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毕竟说出分手是那麽的毫无预兆。他假设著骸大概是基於某些原因才那样说,然后努力地用所有已知条件去推演,试图证明自己的准确。
                     但他忘了活的感情和死的证明题是不同质的存在。即使可以证明出卷子上那个线条紊乱的图形里藏了个平行四边形,也不能证明一个人忽然不爱另一个人是别有原因。
                     爱情可以进行推理,但推理得出的结论不一定是真相。
                     人的倦怠是随时随地的。突然讨厌一个人和突然喜欢一个人一样,可以有千百种理由,也可以完全没有。仅仅是觉得累了也可以不再爱谁。
                     事情就这麽简单。
                    
                     纲吉并非完全不能理解「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这种话。只不过他始终选择了无视而已。
                     但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演算推理的时候,心里的空洞忽然被前所未有地放大。
                     他无措地听著笔尖滑过粗糙稿纸的声音,听著教室里的锺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听著晚风吹动楼下鱼尾葵的声音。孤单感像气球一样,一点一点胀大。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阴霾的天空。厚重的灰云压下来,没有下雨的迹象但是沈闷无比。
                     对著那片窗子框出来的狭窄天空发了半晌的呆之后,他总算明白那位老师必定已经忘了他的存在——这种事不是第一次。
                     他没有任何感想地收拾东西离开,走到楼下的时候遇到了云雀。很显然云雀凭以往的多次经验已经充分了解到他是因为什麽才这麽迟,所以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像对待其他学生一样对他进行斥责盘问。
                     纲吉摩娑著书包的边角,低头喊了句「云雀学长」。对方没有回话,径自与他错身而过,直接往楼上走去。黑色外套的边角掠过纲吉的手背,割出轻微的疼。他微微一愣,立了半晌之后不以为意地拉起唇角,浅浅地笑起来。抱紧书包继续走,经过校门口的铁门时想起了某些事情,於是习惯性地回过头看向天台。
                


                9楼2011-01-3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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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雀正坐在楼顶上吹风,因为距离遥远而显得模糊的身影,深深地穿透出射线般无法回环折中的孤高清冷。隔绝一切的意味非常明显。
                       纲吉微微地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然后非常突然地意识到云雀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的事实。那一瞬间有种模糊不清的感觉从他心口飞掠过去。太过迅速以至於完全无法弄清楚究竟是什麽。他带著些微迷惑皱起眉,然后发现云雀转头看向了自己这边。
                       有些尴尬。他赶紧抬起手挥了几下,然后仓皇逃回去。
                      
                       即使知道云雀的「一个人」和自己的「一个人」是完全不同质的存在,在归去的途中他还是忍不住做出了诸如「大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子吧……」之类的、没有任何根据和理由的自我安慰。
                      
                       虽然那只是逻辑混乱的推理。
                       但……嗯。确实是那样的。
                  『泽田纲吉……并不是一个人。』
                      
                      
                       8.
                      
                      
                       时间给予人思考的能力。
                       最初的打击过去之后,如果积聚的勇气足够多,就可以张开眼睛直视过去,做出恰当或者不恰当的分析。
                       纲吉始终是懦弱的人,他不能想太多关於六道骸的事。可回忆是无处不在的空气,即使竭力避免,也不能完全抵挡所有。在并盛这个地方,即使他闭上眼睛不看不听也不可能完全逃避得了。更何况现在的他依然得每天正常地上学放学,偶尔出去买东西什麽的。
                       躲在云雀的世界里可以逃避很多东西,但不能逃避所有。
                       和骸在一起的日子始终带了太多轻飘飘的感觉。飞扬肆意,让人不能轻易忘怀。就像人类第一次飞天那样。刻骨铭心永载史册。
                      
                       曾经有一次骸拉著他在并盛最长最陡的坡道上飞奔。
                       据骸的说法是,在无法控制自己脚步的时候,就会有飞起来的感觉。作为没有翅膀的人类,想要不借助任何媒介飞起来,也只有在虚幻的感觉里实现了。
                       那次他们顺著坡道飞快地跑下去,到了半途开始出现无法刹车的迹象。两条腿机械地前后交替,像失控的轮子,直直地、不断地滚下去,完全没办法停止。
                       那短短的失控的几分锺里,他确实有种即将起飞的感觉。或者说飞了起来的感觉。
                       云端的飞行。
                      
                      
                       纲吉一边提著云雀吩咐他买的新台灯,一边气喘吁吁地爬坡。然后不可避免地记起了这件事。走到坡顶的时候,他抬头看向远处鳞次栉比的建筑物。
                       高高低低的尖顶平顶一溜散开,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哪些是商厦哪些写字楼哪些是住宅,知道里头大概都有些什麽人。
                       每一个人都得在一方屋檐下生存,每天踏著这片土地或笑或哭或走或歇。
                       没有一个人是住在云上的。
                      
                       突如其来的了悟侵到心脏里,带出微微的疼。
                       他终於明白和骸在一起的日子就如同云端的行走。温暖柔软,却始终不够踏实。那个人没有给他一块坚实的土地,指尖碰到的全部都是绵软的、轻飘飘的云。
                      
                       不能忘记当初骸是以多麽突然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人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余地,直接把他带到「恋人」的领域里去。惊骇未定之下,立刻就接收到那些温柔对待。太过迅速以至於纲吉完全头晕脑胀不知所措,於是忘记一切,紧紧地抓住了从来没有人给予过的温暖,贪心地汲取,然后忘了还有一些路要走。
                  


                  10楼2011-01-3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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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麽依赖那些和骸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有人重视自己、可以与谁一起欢笑的日子。
                         依赖的程度深到愿意用最温柔的心给予所有可能的回馈。
                        
                         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想到,自己或许并不十分清楚骸想要的是什麽。
                         所以结局才会突如其来,无声无息。
                         忽然就散了没了。
                        
                        
                         说到底,云端行走这种事终究是不适合他的。那是骸一向的生活方式,却不是他的。即使曾经期待过尝试的机会,也不过是天真的少年对生活的某种刺激幻想。
                         泽田纲吉与那种飞扬肆意的生活并不相称。
                         如果当初骸以另一种方式出现或许会好一些。如果可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像种养一株花一样耐心地去经营说不定……就不会弄成这样。
                         可是决定权始终不在他这儿。在骸手里。骸想怎样就怎样,他不能抵挡。
                        
                        
                         心口梗得厉害。纲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闷沈的情绪。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微微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拿了出来。
                         是云雀的电话。
                        
                         他提著台灯边走边听。那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警告他快点回来整理屋子什麽的,地板也得拖一遍。末了冷冷地提醒他垃圾忘记带下去了。
                         纲吉一句一句应著,顺便回想还有什麽需要做。记起云雀昨天换下的衣服似乎拿到干洗店去了,他赶紧问了一句是否需要自己去拿回来。云雀很干脆地回答「那不是你该做的事麽?取了就快点回来」。然后加上一句「晚餐已经好了」。
                        
                         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那头很快就挂了电话。
                         听著手机里嘟嘟的忙音,纲吉忍不住想云雀这通电话会不会只是想叫他赶紧回家吃晚餐而已。
                        
                         『回家吃晚餐。』
                        
                         不由得愣了一下。
                        
                         ——什麽时候把这样的字眼用到那间小公寓身上了?
                        
                         有些茫然地合上手机。
                         冷风扑了过来。他在飞扬的沙尘里眯起眼看向远处还留著些枯叶的梧桐。
                         脖子上围了围巾,所以起风也不觉得冷。他记得这是云雀衣柜里的某一条,不知什麽时候成了自己的了。
                        
                         似乎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一些东西就已经悄悄地萌发。
                         即使现在还只是初冬。


                    11楼2011-01-3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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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突然。
                           即使天气已经阴沈了许多天,纲吉也没有料到会那麽快就下了起来。放学后他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想著云雀早上说要去超市的事。
                           下雪后出行必然不便,早点买好储备粮才是上策。只是这场雪来得比预料的早。
                           提著书包走出教室,站在走廊往下看的时候发现云雀早已在校门口等著。他吓了一跳,不敢拖沓,赶紧抱著书包奔了下去。
                           本以为云雀会表示一下不满,但他却只是若无其事地拨了拨额前的发,把上面的雪花扫落,并没多说什麽。看了看雪粒飞舞的天空后他口气清淡地对他说了句「走吧」。
                          
                           买好东西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初雪依旧纷纷扬扬,仿如一场进行中的盛大宴会。
                           回去的公车上,云雀塞上耳机神情安静地听音乐,沈敛的眼神始终放在窗外不断经过又离开的风景上。纲吉坐在他身边,抱著大堆的战利品昏昏欲睡。
                           公车椅子背面的摄影楼广告制作得精致唯美,图片上穿著和服的年轻女孩回眸浅笑,清丽自然。他看了许久,渐渐觉得眼睛有点疼。
                          
                           大采购其实是非常累人的事。一趟下来他已经困倦到不行。
                           身边的云雀有著浓重无比的存在感,轻易地就可以让人感觉安心。纲吉在公车的轻微颠簸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屈服在疲倦和睡意之下,靠著椅背静静地合上眼。晃荡里他最终毫无意识地靠到了云雀肩上。没有被甩开或是斥责。
                           彼此都累。
                           放在膝盖上的东西有点重。纲吉迷迷糊糊地想著自己被压得发麻的大腿,然后带著些微的不满蹭了蹭云雀的肩。柔软衣料给予的舒适迅速传达到大脑皮层,然而睡意太浓,生不出更多的想法。他只是模糊地记下了那暖滑的触感,然后更加努力地靠过去。
                           清淡不腻的温暖,会让人想要更多更多地争取。
                          
                          
                           到站时是被云雀拖下去的。
                           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他跌跌撞撞地跟在云雀后面走下去。脑壳被不安稳的睡眠折腾得发疼,然而没那个心情管这些。忙了一天实在是累了,想要休息又不能,只好抱著购物袋迷迷糊糊地跟著前面的人走。
                           雪渐渐积得有些厚。踏上去清楚地听到了雪粒和鞋底厮磨的擦擦声,不是很响亮,却透出微妙的踏实感。
                          
                           车站离公寓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云雀的脚步声虽然轻,但却清晰无比。一下一下敲著心脏,像是温柔的叩门声。纲吉听著听著就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数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点下去。数到后来,他的脚步居然自然而然地合上了云雀的节拍。
                           安静的擦擦声不断响起,明明应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听起来却像是只有一个人。为著这样的契合他孩子气地笑了起来,心情大好地一步步跟随。
                           数得太专心的结果是,云雀都停下来了他也没发觉。脚步声的幻觉依然残留在大脑皮层,前面的人却早已顿住了脚步。猝不及防之下纲吉差点撞上了云雀,幸好及时刹住。
                           抬起头时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公寓楼下。
                          
                           云雀回头看了他一眼,把自己拿的那袋东西递过去示意他拿著,然后用腾出来的手往口袋里翻找钥匙。
                           接过云雀手里的东西时他才发觉自己拿的那些实在是轻了太多,然后记起云雀手里那袋装的似乎都是分量不轻的东西。想到这个他不由得有些脸红,张了张口想说什麽,最后却发现——其实也没什麽好说。
                          
                           上楼的时候依然是云雀走在前面。
                           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更加清晰响亮。他提著东西跟在云雀后面努力地爬楼梯。抱著对终点的期待,在即将到达三楼的时候他抬起了头。
                           然后。
                           整个视野都被前面略显模糊的背影填满。昏黄的灯光朦胧了云雀的轮廓,却无法从里头减去一分一毫的孤傲清冷。
                          
                           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那抹笼罩在模糊的灯光里的身影,浸得他眼眶无端地发起热来。对面前这个人的印象毫无预兆地扑了过来,充塞所有的神经。
                          
                           讨厌群聚的云雀。强大的云雀。一个人的云雀。挑嘴的云雀。会自己做饭的云雀。会去超市买东西的云雀。和他一起走过铺满雪粒的马路的云雀。
                           每一个每一个都是此刻走在他前面的人。轮廓模糊却清净孤冷的人。
                           充满了尘世气息却又不在这个俗世里的云雀。
                           ——现在在泽田纲吉身边。
                          
                           他紧紧地咬住唇,拼命阻止忽然狂躁起来的情绪。
                           站在公寓门口的云雀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不耐烦蹙起眉,丢下一句「还不快点」。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灯光从两人同住的屋子里漫出来,迷蒙里透出淡淡的温暖。
                           他提著东西,走上去。
                           镇定地踏进那片光芒里。


                      12楼2011-01-31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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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临近新年的时候下了好几场雪,到了29日才停了下来。但天色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
                             大晦日那晚他们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看红白歌会,然而只看了几分锺两人就完全失了看下去的兴致。云雀丢下遥控器,拿出一本画册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翻看。纲吉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玩著自己手指。
                             坐了一会之后他终於还是耐不住,站起来踱到窗边。停了两天的雪不知何时开始又下了起来。他趴著窗子看著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记起这附近似乎有间寺院。
                             这个新年的年味实在寡淡。
                             犹豫了好一会,他终於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云雀是否想去听一听新年的锺声——不能热热闹闹,好歹听听那一百零八下锺声,添点辞旧迎新的味道。
                             考虑到这几天的糟糕天气,以及云雀最近懒散的心情,他对这个提议的回应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但即使知道说了也白说,还是忍不住提一提——不管怎麽说,新年都已经近在咫尺了。
                             意外的是云雀居然点头了。
                            
                             纲吉在短短的惊讶过后很便回过神来。他非常积极地钻回卧室找出外套和围巾。虽然新年的锺声在12点才敲响,但忽然有了迫不及待的感觉。
                             云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锺。
                             才九点多而已,离十二点还早。不过……待在家里也没什麽事,提前出去走走也好。
                             他丢下手里的画册站了起来。
                            
                             走到楼下时才发现这场雪似乎有变大的迹象。
                             出门时忘了带伞,纲吉踌躇了一会想要回头去拿,却被嫌麻烦的云雀否决。结果两人就在漫天飘洒的雪粒里向附近的寺庙走去。
                             马路上旧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新的又渐渐地积了起来。空气里充满了冷的粒子。纲吉直到指尖隐约刺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记戴上手套了。他一边往手心呵气一边用力地搓著指头,企图制造出一点点热量来。然而小小的摩擦生热在零下摄氏的温度面前,实在是收效甚微。结果指尖越来越疼,又冷又麻。
                             云雀看著他一会儿拿出手不断摩擦不断呵气,一会儿又缩到外套口袋里,皱起眉轻蔑地嗤笑了一声。草食动物总是显得过於脆弱。他没理他,径自往前走,很快就把纲吉落在了后面。
                            
                             走到寺院的时候看到里面隐约堆了许多人头,显然都是等待新年锺声的人。云雀看了一眼立刻皱起眉。他站在寺院大门左边的雪松下,回头看向纲吉。
                            
                             「想不想自己去敲?」
                             「呃?」什麽意思?
                             「回答。」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想。」应该说每个人都会有那种「能够由自己亲手撞出新年的第一下锺声就好了」的想法吧。
                            
                             云雀看著他。「那你自己进去。」
                             明白云雀对於寺院里那堆人没什麽好感,他了解地点头。「只是听听而已,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你不是想去撞锺麽?」有点不耐烦了。
                             「呃……那个,住持师傅大概不会同意吧……」
                             「我说可以就可以。」
                             「……」无语。刚想开口说不撞也没关系,下一秒却看见云雀掏出手机拨了电话,直接对那头说了几句话。
                        


                        13楼2011-01-31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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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纲吉并没想过云雀不在会对自己有什麽影响。即使同住了这麽久,感觉依然有些遥远。有没有在身边……大概都是一样的,他这样觉得。
                              
                               但是很快就有事实蹦出来证明他的自以为是有多麽天真。
                              
                              
                               对著自己那根正不断地渗血——因为砍没解冻的火腿而失手切破皮了——的食指发呆时,他终於明白自己以前承了云雀多少恩惠。即使他一直都是那种不冷不热不闻不问的态度,有时甚至是冷嘲热讽。
                               大概对方一直以来都容忍著自己的任性。这样想著他开始生出前所未有的羞愧。尤其心里希望云雀快点回来的呼声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高昂的时候,更加的羞愧难当。
                              
                               实在没有心思做早餐了。
                               他丢下菜刀,对厨房里的一片狼藉不愿多看一眼,很直接地转回卧室继续补眠。
                               肚子其实很饿。但对自己做早餐这件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一个星期的尝试除了证明他在下厨方面同样废柴之外,什麽也没有。
                               真是挫败。
                               不是不可以叫外卖,但一个星期吃下来已经完全不行了腻烦了。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云雀养刁了胃口。想到这个之后心情更加沮丧。
                               如果……当初早点回来就好了。
                              
                              
                               只是出去买个东西而已。即使耽搁了一下也只是三个小时的时间。回来之后便再没见云雀的人影,唯一的蛛丝马迹只有桌上那张关於有事需要出行短期内不会回来的留言。既没有说去了哪里也没有说具体的回来时间。
                               云雀音讯全无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虽然没有明确地表达出来,但纲吉知道自己其实希望云雀回个电话什麽的。即使只是随便说一两句话也好。
                              
                              
                               冰箱里留下的存粮很充沛,显然云雀是早就准备好要出去的。但他从来没有对自己提过这件事,所以……大概具体情况不是他应该知道的。有了这层认知之后,不管心里希望著什麽纲吉都努力地压下想要打个电话问一问的意图。
                               他猜测云雀大概没有想到泽田纲吉这只废柴连做个早餐都有些困难。一个星期以来都是在外面解决早餐中餐晚餐,日子狼狈到没有一点规律。幸好现在还是假期。如果开学了的话估计会更加不堪。
                               只是少了一个人就将日子过成这样,真是仄逼。
                              
                              
                               他静静地闭上眼。
                               没有包扎的指尖缓缓滑落小颗的血珠,感觉有点奇妙。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书上看到的某个心理实验。关於用滴水声代替滴血声然后把人吓死的实验。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拿过另一个枕头把脸埋进去,含含糊糊地笑起来。笑完之后开始发呆。
                              
                              
                               其实。
                               心里有点空。不是那种忽然被剜去了一大块的空。就像……明明是装满了温暖空气的肺部,但是忽然……毫无预兆地失去那些赖以支撑的空气,瘪下来之后就空出了一块。
                               不仅仅是胸闷难受,还有顺著一根根血管流转的无所适从。
                              
                          


                          15楼2011-01-31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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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滴著血的手指搁到床边以免弄脏被子,然后用空出的另一只手一点一点摩娑著床铺另一半柔软被褥。
                                 几乎可以感觉到织物纤维慢慢地顺著指纹行走的轨迹。
                                 温柔安定,有轻微的**。
                                
                                
                                 他记起最初同睡的日子里,在半夜时分醒来似乎是经常的事。
                                 有一次被口渴折腾得翻来覆去睡不安稳,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挂在床的边沿,只差一点点就要掉下去。另一边云雀蹙眉沈睡,似乎并没有被他翻来覆去的动作吵醒。或者说醒了也不愿睁开眼睛,醒了也依然维持著沈睡的样子。
                                 纲吉知道自己睡觉一直都不安分,所以当初云雀同意他来分享他的床时,著实惊讶了许久。一开始自然是战战兢兢地竭力想要安分些。但是要知道,睡姿这种事不是轻易就可以控制的,更何况那是十几年养出来的习惯,怎麽可能一朝一夕就改过来的?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彼此都睡不好。许多次云雀半夜被吵醒之后就干脆不睡了,脸色极度不爽地和他僵持,然后冷著脸开台灯看书,一句话也不说。
                                 面对那样冷硬的气氛,他常常是缩在被子里战战兢兢——可最后还是睡著了。
                                 真是不可思议。
                                
                                
                                 但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段时间居然从来没有和云雀的拐子做过任何的亲密接触。大概是一直忐忑不安的缘故,那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想起来才知道自己运气有多麽好。
                                 好得过分了。他忍不住想要以为自己是被不动声色地宠溺著——只是这种想法实在是自作多情了一些。那可是云雀。不是……他的什麽人。
                                
                                
                                 感觉思路开始走往奇怪的方向,他有点烦躁地抓了几把被子。然后摸到里头的手机。
                                 微微愣了一下。
                                
                                 『打个电话吧。』
                                 『随便说一两句不相干的话的也好。』
                                
                                    
                                 他有点呆滞地睁著眼睛定定地看著天花板。雪白的一片落到眼睛里,有说不出的寂寥。从窗口漫进来的阳光在上面反射出浅浅的光影,渗出些微水纹的味道。他犹豫了许久,终於小心地按下了第一个数字。
                                 屏幕荧荧发光,按键声在安静的空间里特别明显。光滑的键盘不知为何产生出一些粘力,让他按得艰难。即将按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他差点就想把手机丢开。
                                 到底还是按下去了。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他努力地看著窗帘,试图转开注意力。
                                 窗台上摆放的不知名的植物似乎抽出了新芽,看见之后他有点讶异,然后记起现在已经三月中旬——新年过后,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喂?」
                                 呃?通了……?
                                 「有事?」
                                 「云、云雀学长……」
                                 「……」
                                 「……我……」不知道要说什麽……
                                 「有事快说,不然我挂了。」
                                 「那、那个……」很想说你这样的口气我听到之后就说不出话了……
                            


                            16楼2011-01-31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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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田纲吉……你是想告诉我厨房被烧了还是公寓被抢了?」
                                   「没、没有!」不要用那麽无所谓的口气说这种冷笑话云雀学长那不适合你。而且……即使不会下厨也不至於弄成这样吧!最多是煮不出合胃口的东西而已。公寓被抢……请问有人敢动你的地盘麽?
                                  
                                  
                                   「啧。…………早餐吃了?」
                                   咦咦?怎麽会问这个?很难想象云雀会问这样的问题……他小心地咽了口口水,考虑著坦白还是隐瞒。
                                  
                                   「……没。」差点咬到舌头。明明想说已经吃了可是怎麽会吐出这麽个字来?
                                   「……」
                                   那头没有回应,他等了一下结果越等越忐忑,终於忍不住小心地解释起原因,以免对话出现空白。
                                   「……嗯,那个、做饭这种事……好像不怎麽拿手……」想到那根被冻住的难切到死的火腿就觉得无力。说起来……「呃,昨天想熬粥……但、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最后煮成了饭……」
                                   羞愧无比。『不仅仅煮成了饭……那饭还是夹生的。』但是这句话怎麽也说不出口。
                                  
                                  
                                   果然……是不行的呢。
                                  
                                  
                                  
                                   云雀的沈默显得有点长。纲吉几乎以为自己的愚蠢已经导致他将手机丢到一边不打算理会这些杂事了。
                                  
                                  
                                   「到厨房去。」
                                   呃?什麽意思?
                                   「插上耳机来听,快点。」
                                   「知、知道了。」赶紧摸出抽屉里废弃了不知多久的耳机插上,用夹子把小喇叭夹到衣领上。「好了。」
                                  
                                  
                                   「量出一杯生米,洗干净。」
                                   ……
                                   「开水有吧?」
                                   「嗯?嗯,有。」
                                   「倒三碗开水进锅里,把洗干净的米放进去。」
                                   ……
                                   「火开大点。煮开之后再把火调小。」一句一句地说著,语气依然没露出什麽情绪,像是在念教科书。将要点一句句传过去之后,他顿了一下,「如果把厨房烧了的话……」
                                   纲吉的冷汗涔涔地落下来。「不会的。」赶紧保证。
                                  
                                  
                                   「我挂了。」
                                   「咦?那个、请等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还有事?」
                                   「……那个……我……」
                                   「快说。」不耐烦了。
                                   「我、我想问问……学长什麽时候回来……」
                                   ……
                                   ……
                                   ……
                                   「不知道。」
                                   ……
                                   ……
                                   「呃,这样吗……」
                                   「……」
                                   「那麽……再见。」依然无法掩饰略显慌张的口气。
                                      
                                   「给我听著。」云雀的声音似乎有点……无奈?
                                   「呃?是!」
                                   「吃完早餐之后,立刻收拾东西到车站去。钱在抽屉里,你自己拿。地址给我记好……」飞快地飙出一串东西来。
                                   微微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找出纸笔记下关键字。云雀也没废话,说完之后很快就挂了电话。
                                  
                                  
                                   听著那头嘟嘟的忙音,纲吉静了好一会才伸手按掉。低头看了看纸上记下来的地址,很久之后终於反应过来——
                                  
                                   『是……让我去找你麽?』


                              17楼2011-01-31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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