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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司】(转发)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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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秋海棠白





1楼2012-10-28 13:56回复
    楔子
    我们,只有昨天的故事。
    无情,我依然记得你的笑脸,不忍心,想你的笑脸。心中细想,一曲歌,一曲比我老的情歌,有什么资格令我心中阵阵颤抖,痉挛,甚至让我没有力气去呼吸。我想念你。不停地不停地想念你。我牢牢记得你的笑脸,我却是如此贫穷,哪里又有当初的夜晚能供我在深夜聊以想念。
    枫桥边,只有我迎着寒风,看我月下千年的风霜,你的改变在什么时候也能出现在枫桥边,让我远远地望一望。因为我的眼眸和碧波无从给与你。
    她已然带走你的灵魂,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与笑脸。你是不是也想念你的笑脸,是不是,在某个无人相伴的漆黑的纸的窗前,遥远的临近的灯火也照耀过你年轻的无涯的双眼。我终究看不到,尘封的日子是一片烟,月下,永远永远会有我年轻或苍老的守望。我的存在就是一种守望。我绕不过的时空和我扔不掉的笑脸,在年轻的心上生根发芽。没有开花的期盼。
    你走了,结局在我心上愈完美,我今夜的心就愈沉重。末了,你只是望了我一眼,接着将我忘记,走过年年月月,你又怎能记起许多年前曾经淡淡地望过那张稚嫩的脸。而我会想,我不谙世事的心曾为你悲凉。
    你为何,为何要苦笑。是不是,我已观想,观想与想念,不尽思量。我只是握住了一只无从排遣的心。无情,难道我注定要离你而去。留下的,只有想念。
    因为偶然,我迷路了。
    因为偶然,我看到你躺在山崖之间。那时候四野空旷,天地之间只剩下你的存在,尽管远处兵戈相接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可是,因我偏偏只经过你的脚下,看到了那张曾经熟识的面孔,无情。
    


    2楼2012-10-28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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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传说中,西湖是一方白玉磨练的明珠。洁白,通透,辅之以平湖脉脉的静美,如斯,一片寂寞,诸山与楼台轩榭皆白了头,在风中伫立着。湖面没有任何踪迹,只有乱飘的雪花堕下时,微微浮起些涟漪而已。此情此景,湖心亭上,自有痴人。
      那时,我们来到临安,已然两年。在进入城门的那一刻,我看到无情脸上烙印着的阴影和痛苦,或许他在那时就已经猜到,尽管他有一腔热血,依然报国无门。因为我们的双脚,曾经踩在金国的土地上,我们的脸,蒙上了蛮夷之帮的尘土,一生都洗不净。可是,这一切都只因为我们比高宗皇帝差了一年的时间到达临安。
      这座新的都城,对于无情而言,既是希望,也是噩梦。
      最后一次在西湖边上,看着湖上无瑕的雪景,是在一个明月皎皎的夜晚。那时,无情已经很虚弱,我推他在湖边走着,突然,他叫我停下,悠悠地问道:“婉祎,你知道雪是什么吗?”
      我看着无情,见他的直直地看着像游丝一般,漫无目的的飘零的雪花,吃力地呼吸着。我只有叹息着:“雪就是雪。”
      无情苦笑:“雪是被砸得粉碎的明珠,有一个典故,你想不想听?”
      我为他整着衣襟,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西湖是两个人用白玉磨练的明珠,有人禁不起诱惑,想把明珠据为己有。可是这两人不答应,那人一恼,失手将宝珠抛在这个地方,她太用力,所以明珠再也不能回归圆润的形状,变成了难收难聚的湖水。它的精气逃离了人间,飞到九重天外,只在人间最寒冷的时候才偶然降临。这就是雪。”无情抬眸注视着远方两座山,“他们就是炼就明珠的人,玉龙和凤凰。”
      那夜,是无情一生中最寒冷的夜晚。在旁人看来,雪景空灵,皓月当空,不知是怎样的美,而我看来,真是巨大的讽刺。眼前的美景,仿佛是一把杀死无情的利刃,戳在我的心口上,美丽在剥夺无情的生命,他苍白的身体和面颊似乎渐渐融化在这雪夜里。
      最后一刻,无情看着我的眼睛,抚着我的鬓旁,疲惫凄苦地说了一句:“三年了,我真的累了。”


      3楼2012-10-28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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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眼泪汹涌而下。
        我好后悔,事实上,三年前当我刚带无情离开战场不久,诸葛先生的援兵就到了。我常常想,如果我晚一刻经过那道山坳,或者我再犹豫一会,等一会,无情就永远不必背上叛徒的罪名,一生都不能澄清。可惜不偏不倚,就在那个时候,铁手和追命不停地求我,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由分说,只能救走无情。
        “婉祎,我认得你。你是不是延津县丞大人的女儿钟婉祎啊?你快带大师兄走吧。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救救他,好不好?”
        追命发疯一样地摇着我。我才突然想起,半年前我的弟弟当街走失,追命帮忙找到了他。当时我只说有恩当报,只是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
        再看铁手,焦急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笃定地看着我,眼里满满地都是信任。忽然,一支箭“嗖”地射来,铁手翻身一抓,才没有射到我们。
        我心下一横,同追命一同将无情抬上轮椅,向山坳后逃去。无情已经不省人事,脸上身上到处是血,一沾一手,衣衫破破烂烂。那时候我们都来不及多想,只是一味地跑。追命护了我们一程,说声“拜托”,接着飞身一跃,很快消失了。
        事到如今,我只能救无情。略一思量,我决定改变南下路线,带着无情返回延津。
        


        4楼2012-10-28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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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无处可去,延津城的宅子我回不去。因为是庶出,我从小就生活在自卑里,九岁时,母亲在困顿煎熬中结束了她不到三十岁的生命,我从此愈受父亲冷落,更受别的兄弟姐妹轻视。所有的幸运都离我而去,只有外公给我在延津城的郊外留下一座小草堂,这些年,我多是住在那里的。外公还告诉我,仍有一笔钱财,还埋在草堂下面。我起初走得匆忙,不及理会。倒是现在有了那些银钱,不会为无情请不到大夫。
          带着无情穿城而过,我请了一位姓朱的郎中,一并回到草堂。大夫看了伤,搭了脉,说:“伤是外伤,但是他有喘鸣旧症,体质虚寒。想要复原,还是困难的。姑娘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随口答道:“这是我兄长。”
          “敢问可懂医理?”
          我犹豫了一下,摇头。
          郎中说:“只是因为病人复原较常人困难一些,姑娘若是懂医,照顾起来更方便罢了。我开了药,吃了会有好转的。只是要防止他一直高热不退,就不要紧。”
          我忙又递上一小块碎银,恳请道:“大夫体谅了,应知我是走不开的,烦劳抓了药送来。我往后还要麻烦您。”
          郎中当下应承了,不过半个时辰就教小童送来药。好在草堂距城不远,进城不难。
          无情虽服了药,夜里却仍旧高烧不退。我自知是个年轻女孩,面对无情,甚至不懂如何自处。只是眼前的人于我似是面善,况且我受人之托,只有把他当兄长一般地待。想起朱大夫的话,只是因为病人复原较常人困难一些,姑娘若是懂医,照顾起来更方便罢了。我便想着,出了这几日,去见见外公。


          5楼2012-10-28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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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残灯无焰。
            我虽然很疲惫,但始终不敢睡,我害怕眼前的人会突然醒来,可是我也担心,他若是醒了,我要怎么办。思量着,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或许是白日里从战场上逃走的经历使我惊魂未定。我竟然梦到了母亲,尽管多年来,梦里日日有她,却多是她临终前的样子,鲜少有我幼年时的情景。是夜,我似乎五六岁,看着母亲悄悄回到房里,脸上挂着泪,手抚着肩上的血痕,一道一道,是藤条抽打的印记。母亲和幼年的房间轮廓模糊,只是她的伤幽幽地飘着血腥味。我抓住母亲,说:“母亲,我们走好不好,到一个父亲找不到的地方。”
            她擦我脸上的泪,笑着道:“婉婉,母亲一个人养不活你。”接着就在我面前消失了。我倏地从梦中惊醒,看到桌上的白蜡不停地滴着泪,我眼里亦噙着泪水,若不是身旁的人这时艰难地咳嗽起来,我竟险些失声痛哭。
            我轻轻抚着无情的胸脯,他逐渐顺了气息,缓缓地张开沉重的双眼。我看到,他见到我的那一瞬间,本能地警觉着,眼睛亮亮地盯着我看,分明在问我,你是谁?
            我起身点亮第二盏灯。可能下意识地,我希望我们都能看清彼此。然而,我要从何说起,我是谁。只是说了一句:“我是钟婉祎。你的师弟们叫我救你出来。”
            无情许是想起了昏倒前发生的事,焦急地问:“他们呢?”
            “我不知道,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好好地。”
            我见他眼里的警觉消失了,试探地问道:“你知道我?”
            无情颔首:“追命快人快语,他没什么事瞒着我们。——你怎么能带我逃跑。”
            我舒了一口气:“那是战场,他们见你倒下却无暇顾及你,自然想你能有个最安全的去处。我那时候,不想再拖累他们。没了后顾之忧,他们的胜算更大。”
            无情紧闭双眼,似乎是咬着牙,把没有流下的眼泪提前吞到肚子里。我贴上他的额头,见烧还未退,知道他不好受。想起窗下仍有半副温着的药,便端来与他喝。
            我喊他,他眼也不抬。我遂道:“我知你不甘心。只是当下,只有好起来,才能有望再图报国。还不吃药吗?”
            无情终究吃了药。他重新躺下的时候,眼角一行清泪沾湿了鬓角。我如今回想,真真是伤心,他明知我所说“再图报国”是痴心妄想,只是心中存了一丝希望。往后三年,从延津南下直到临安,他心中的希望起起伏伏,最终破灭。似乎那行泪留下来,我们的希望就已经熄灭。
            


            6楼2012-10-28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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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无情醒来。见他高热已退,我只说再请朱大夫来瞧,抽身往南进城。行至外公屋檐下时,我叩门,开门的是二舅母的婢女,她本不想让我进门,只是刚巧见到外公出了前厅。我忙喊了一声,又对婢女说我只说一句话,片刻就走,才随外公进了书房。
              “婉婉,有什么事?”外公依旧是慈祥的。我记起当初母亲受虐待,二舅舅与三舅舅总不愿意母亲回娘家,才逼得我们母女无处自立,草堂下的一罐银钱,不知外公是如何瞒着众人安排的。我心头一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有忙回过神情来,说道:
              “大舅舅生前可曾留下一箱医书和个把针筒。我想用用,不知还在不在家里。”
              “在是在的。我们家只有你大舅舅有这行医的慧根。只是到底就不能走读书的正途,他如今漂泊在外,我也很惦记——你要这些做什么?”
              我照来时路上想好的讲:“外公知道,我母亲去世多年,如今又见弃于父亲。婉婉今后的事无人做主,若是孑然一身,又有什么好的出路,不过嫁个田舍翁,做个糟糠之妻罢了。我想学医,好坏不必到了饿死的地步。”
              外公心如明镜,深知我说的是实情,遂道:“婉婉还在草堂住吗?书你是不便拿的,我随后就叫人给你送去,你在城外官道上等着。”
              我心知外公对我颇有怜惜之心,十分感激,我谢了几声,又与外公寒暄了冷暖。暗暗出了宅子,又烦了朱大夫去看无情。
              草堂究竟是草堂,晴日里好过,雨天就难熬了。虽然入了春,雨夜还是寒冷的。我将送来的医书用油纸包了,安放在高台上。又翻出仅有的两床被子给无情盖,他仍旧冷得发抖,我只好剪了我的两条长棉袄垫在他身下。
              我愁着没有多余的炭烧,却立时想起箱子里仍有两只母亲陪嫁时的汤婆子,温药的热水现成,于是满满地灌了水,放在无情脚下。我自己也抱了一只倚在床边,后来想想,还是把手上的这只也放到无情的被子里了。我生怕他着凉,病情会复发,我虽不懂,但朱大夫反复强调不能持续高热,想来若是再沾染了风寒,不知无情的病情会怎样凶险。如此忧虑了一整晚,待挨到天亮雨过天晴,我方才舒了一口气。又见到无情似乎有了力气看着我忙里忙外,心头愈加轻松起来。


              7楼2012-10-28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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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骤雨,我的草堂留下片片积水,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我俯身来来回回地擦着,换了好几水抹布,无情就这么看着我,半响无话。
                我熬了粥,煮上菜羹,却问无情:“你可想吃什么吗?”
                “都好。”他淡淡地答道。
                不能油腻,也不能寡淡得没有滋味,这倒难为我。我本是小户官吏家的女孩,自幼就没有母亲调教烹调手艺,多年来独自过活,料理饭食必不是高明的。单单有些清淡的菜羹自觉上些台面,然而过分清淡了,又担心无情营养不足,那他的伤病岂不是更加难以复原。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盛了汤饭放在床头的小几上,问无情:“起得来吗?”
                他便自顾地撑着身子,却终究力不从心,我用力扶起他的肩头,取来软枕与他靠着,勉强支着他的上身。他的脸色好苍白,或许是躺了太久的原因,我见他抬臂都甚困难,冠髻早就凌乱了。因为方才勉强用力,发丝里盈盈地蒙着汗,此刻轻轻地喘着,呼吸有些急促。我自心底升上一袭痛楚,如此人中翘楚,七尺丈夫,到了这步田地,难道不会使他灰心吗?
                我且笑了笑,为他拭汗,又松松地给他顺了头发,我把髻子绕在他头顶上的时候,无情的脸上仿佛多了依稀温和,终于注视着我,轻道:“谢谢,钟姑娘。”
                我只是笑:“你知我照顾你是辛苦的,就不必提防着我,一言不发,闭着眼睛独自地胡思乱想,你可以放心,等你身体好转,我一定带你南下。”
                无情的眼睛忽地眨了一下,我想应是刚才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
                那些日子,一餐饭一炉药,我竟然过得充实,仿佛我过去的十七年里,从来没有的感受就是身旁有一个人,日常起居聊有陪伴,尽管我很辛苦,尽管无情会整日地不说话,可我似乎的确找到了归属。如此,无情,竟不是我救了你,倒是你救了我。
                


                8楼2012-10-28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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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楼2012-10-28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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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我跟着念了一句:“芷妍。”
                    无情垂下眼帘,说道:“你大概没有兴趣知道。”
                    我近乎瘫坐在书桌旁,沉默了一阵,终于想清楚,我对无情说:“芷妍,就是你说的芷妍,是个肯用心照顾你的人,陪你下棋的人,能使你对她笑,对她说谢谢的人吧。”说罢我转过身子,面对着无情有些迷惑的眼睛,又道:“如今的我,就好像过去你的芷妍待你一般。对不起,是我让你回忆起过去的事,让你伤心了。”
                    无情微微张了张嘴,眼神更加迷惑了,片刻之后,他原本靠肘臂支着的身子没了力气,上身软在高枕之上,他吐出一口气,就像短暂的迷醉后清醒过来似的,说了一句令我彻底心凉的话:“像而已,你到底不是芷妍。”
                    他真的把我当成了芷妍,那眼中的温柔,欣喜的神情,面对着我,进了我的眼里,进了我的心里,竟然就在此时此刻,被无情的一句话洗刷得干干净净!无情对我的一切,只是因为,我像芷妍?
                    我从来都不知道,“像”这个字,是把杀人的利器。
                    我走出房门,脚底像踩着棉花,轻飘飘好生无力。一片树叶飘到廊下,似是被整棵树抛弃。到头来,我还是孤零零一个人。我想起母亲说的:“婉婉,母亲一个人养不活你。”
                    母亲,如今就剩婉婉一个人了。我偷偷地怨恨起来,为什么我的生命里,只有孤独。
                    


                    12楼2012-10-28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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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本不想流泪,可惜口不应心,哭了半日才罢。
                      晌午时伺候无情用饭,他见我眼眶红着,张了张口没有言声,两人皆是心事重重的,吃得都少,无情只喝一碗粥就放了筷子。我见他这样,担心自然超过了怨恨。又煮了一碗枸杞人参汤送与他喝。他接了碗抬头望着我,眼眸深深的,说:“婉祎,谢谢你。”
                      我立时哭了,到底,到底,他叫的,还是我的名字。
                      无情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叹息着:“那日你讲了你的身世,我都记在心里了。往后无论如何,左右我不会离开你。如今,你有亲人不能靠,我有亲人却也靠不着。别担心,你不会再一个人。”说这话时,无情抚着我的肩膀,递上帕子给我拭泪。
                      我在无情身旁,额头触在他的膝盖上,嘤嘤地抽泣,感到无情温暖的手覆在我的头顶上,好像就这么一直依靠着他。可是我们都没有料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前面的坎坷已经在等着我们。
                      


                      13楼2012-10-28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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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长日以来,我已经习惯了我们这样平静的生活,我甚至会有私心,我们就这样一直栖身在草堂中,永不离开。
                        但无情毕竟是无情,他是人人熟知的“大捕头”。不能永远和我留在这里,不问世事。这段时间,我几乎忘记铁手和追命托我救无情的真正愿望。他们一定不会希望因为我的私心,埋没无情的才华与抱负,当初他们忍心我带走无情,是为了短暂的分别后更长久的相聚,再聚首既是他们的愿望,也是无情的愿望、而我为了无情,这当然也是我的愿望。
                        和无情提出要南下的想法,他很高兴,忙说:“我身体已经大好,是时候回去了。”
                        回去。我心里还是会难过。
                        我因道:“就这几日我们便启程,别的好办,只是路上我想为你备一些丸药。而今我给你施针勉强可以,却不敢在荒郊野外贸贸然采草药,你且等着,我有半日就回来。”
                        “你要进城?”
                        “找朱大夫,他来了几次,对你的身体最清楚不过了。准备一些药丸,有备无患。”我将行囊放在桌上,又说道:“别的你不必操心,若饿了,灶上有我煮的山药桂圆羹。”
                        无情笑着应声:“路上小心。”
                        我亦笑着,摇摇出了门。
                        倒是这样不顺利,进了城,我就见城中驻守的金兵较前十天又多了一些,我心头不安,匆忙赶到朱大夫的医馆,却又让我大失所望。
                        原来,朱大夫搬走了,我向邻里们打听他的去向,便有一婆婆告诉我:“朱大夫搬走有五六日的光景了。”
                        “婆婆可知他去了哪里?”我心中十分疑惑,搬家总有原因,这样匆匆忙忙走了的,不是善因,恐也没有善果。
                        那婆婆想了想,摇头:“偏是这个不知道,我也问过,他不肯讲。但知他那些日子连续遣散了药房的伙计,走时也没有知会我们这些街坊。”
                        “那朱大夫的儿女呢?”
                        “他的一双儿女早些年就不在延津了,儿子去了外地,女儿前年嫁了人,后来夫家因他们老爷高升了,全家都去了京城。就是不知道,金人进了城,贵人还贵不贵。”那婆婆仍旧絮絮地说着,我听了心下一沉,暗道不好,若这老婆婆所言不假,朱大夫突然搬走,似乎更坐实了我的担忧。
                        


                        14楼2012-10-28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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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前,无情尚在病中,曾有一个年轻人自称是朱大夫的儿子,送了我之前寻找的几味药,那时我正烧茶,仓促之中将那人让进屋里。只是进屋而已,我仔细回想,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他说他是朱大夫的儿子。
                          我问:“婆婆肯定,朱大夫的儿女几年前就不在延津了吗?”
                          “自然肯定了,我们两家住了几十年的邻居。怎么会有错。”
                          莫非那人有什么企图。我匆忙往别家药铺买了一罐温补的药丸,就立刻回去。向无情讲了事情的来由,一时间他沉思着,倏地眼睛一亮,攥紧的拳头略略松开了些,却说:“莫非是我的字?”
                          “字?”我立刻想到,那天无情曾问过我,是否收整了他的字稿,我说没有,他亦没有多问,只说少了一页。我只当不小心遗失了,可是如果不是遗失,而是有人刻意为之,恐怕不是小事。
                          “如果当日来人的目的是我的字,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我的人,偷字,不是监视我这样简单。”无情说。
                          我很懊悔,是我大意叫人进了家门,他能够自称是朱大夫的儿子,只怕对我与无情的行踪十分熟悉。我双手攥在一起,心中甚感憋闷,我忧虑地讲:“是我的错,我从未想到会有人跟踪我们,在草堂一住就这么久,难道是我进城时无意间给了他人什么线索吗?”
                          无情忙安慰我道:“你别紧张,事情是一个月前发生的。要出事,也许早就出事了。只是这事情确实不寻常。他拍拍我的手,我略感安心,又听无情讲:“问题恐怕是那位姓朱的郎中。真的有什么阴谋,如今难下定论,我们且静观其变。”
                          “那我们还走得了吗?”
                          “这几日我们留在这里,不要让人发觉。我最担心的是,我再也不能南下与世叔他们会合。”无情似乎想到什么,“现在的延津开封一带已经与数月之前完全不同了。”
                          金兵。北方已然是金人的辖域。
                          


                          15楼2012-10-28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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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有时候,无情会叫我:“婉祎,婉祎,合了你的名字,你觉得你是美好的吗?”
                            我会失笑,然后摇头。
                            无情却说:“你救我,照顾我,陪伴我。于我,你当然是美好,一直都是美好。”
                            我还是摇头:“我母亲在世时叫我‘婉婉’,可是我与她都没有获得美好。母亲一生受辱,凄凉离世。我一生孤独,无所依靠。无情,如果在你眼里我是个美好,我会恐惧,这究竟是不是真的美好。”
                            我们半月之后,乔装来到商丘。一路上,无情只说他拖累了我,其实是我拖累了他。无情江湖赞言“无腿行千里”。现在多了我,无情便说应买匹马,单骑或驾车都好过我徒步赶路。
                            我们得知朱姓郎中的事后第二日,正值朔日,一夜无月光,趁着夜色正浓,我把药坐上炉子,点着灯,将房中安排得妥妥当当,与平日无异,便与无情一前一后出了草堂。我想,我们很快就被夜色吞没了身影,即使有人盯着我们,也未能立刻发觉。
                            我们从不敢住客栈,遇着山林就找山洞过夜,遇着农家就与人银钱,休息一晚,或能换些干粮和用品。第十天上,我们正在郊外荒道旁生火煮饭,我将换来的泽兰、当归、红枣几味药熬了汤,无情喝着,我靠着一棵树默默歇着,问他:“味道还好吗?”
                            他笑道:“有什么不好,能喝到热汤就是最好,你从不肯亏了我的,你该多煮一碗。”
                            我笑了笑没言声,他说多煮,是想我也能喝。可我知道,药材不易得,连无情都不能常喝的。我只要他好。
                            


                            16楼2012-10-28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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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了他手上的空碗,只见无情望着我,不知要说什么。末了他扶着轮椅,正闭目养神,却兀地冒出来一句:“若要烧了草堂,我可拿什么偿还你呢?”
                              原来他在想这个,我因道:“虽说烛火都燃着,也保不定会自己熄灭,便真烧了,也烧得干净,左右不回去了,还要那破房子做什么。”
                              我正拾柴,听得无情转着轮椅到了我侧旁,停住了,道:“不是我,你何必沾染这一身麻烦。”
                              我那时未敢抬头看无情的神色,只笑着应着:“麻烦是什么,我过去竟不知道,你此时说这个,可也迟了。我舍弃了的都比不上你,舍弃多少我也不会可惜,这身麻烦我倒愿意惹。”
                              无情常常肯沉默。我只听着树与草木轻轻合着风响。日已西斜,林间道路悠悠地望不到尽头,越远越接着天际昏黄的颜色,我的马儿俯颈吃草,得得抬动着马蹄,鬃毛凛凛,抹着的光辉就像精制的毛笔尖上的长颖,姿态朦胧,好不缱绻。再看无情,正注目着一片半黄的叶子出神。
                              我沉沉有了倦意,不想一道银光忽地晃煞了我的眼,不及反应是什么,只见一只马刀横在我面前,我当下一惊,只听无情急声喝道:“婉祎!”

                              


                              17楼2012-10-28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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