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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深度:转载】歧路(瓶邪,原著风,接盗8,不走型,中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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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揉揉眼睛,邮件还有两段,正打算看,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吴邪。”
闷油瓶的声音响在静夜里,吴邪一个激灵,回头看去。本该睡着的人已经起来了,正站在门口盯着自己。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白光在闪烁,闷油瓶逆光站着,整个门口似乎都被他的身影充塞,吴邪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隐约看到他深邃的眼睛特别明亮,似乎正放射出幽幽的青光。
“小……小哥你怎么就起来了,不多睡会儿?”吴邪心头莫名划过一阵恐惧,满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他暗骂自己神经,将闷油瓶让进来,抓过床上的外套给他披上,“天还凉呢,你身上那么多伤,也不知道多穿点,回头病了更麻烦。”
“……嗯。”闷油瓶在他床上坐下来,拉拢肩头外套,眼里的锋芒慢慢收敛,最后成为一如既往的静默。吴邪突然有点词穷,问:“再睡会儿吧?这会儿还早。”
“不早了。”闷油瓶起身打开灯,吴邪看看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居然一点了,这么算起来闷油瓶多少还是睡了三四个钟头,也罢了。
“饿吗?再吃点粥吧?我去给你热热。”闷油瓶一进来,吴邪的注意力就从那封邮件上移开了,只顾着关照这个满身伤的人。
“嗯。”看他答应了,吴邪随手关掉邮件页面,去厨房给他热粥。
这次闷油瓶没再让他喂,自己端着碗慢慢吃,吴邪回到电脑边又去看邮件,老痒最后两段话比较简短,没有什么特别重要和实质性的东西,还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祝他事业顺利早日成家什么的,并承诺他如果自己想得更明白了会再联系。看来老痒依然是说一半留一半,但是……就凭他信上已有的东西,已经给自己足够多的启发了。
其实老痒心里也很难受。吴邪暗暗叹息,给老痒简单回复过去,说邮件已收到,感谢他坦诚的自我剖析,收获很大,自己似乎也想通了一些东西,常联系,有什么疑问会随时请教他。
“你看什么?”不知何时,闷油瓶已坐到了他身边。吴邪一愣,难得这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的家伙会主动问自己在做什么,心里不由一乐,解释道:“这是我朋友老痒发来的邮件,你还记得他吧?”
“物化人。”闷油瓶说。吴邪点点头,将鼠标滚到最上面,给他看老痒的邮件。闷油瓶放下粥碗,看得很认真,也看得很慢,比他看纸上的东西慢多了。吴邪以为他只是不习惯看电脑屏幕的缘故,便由着他慢慢看,自己端过粥碗喂他,他倒也不拒绝,一口口吃下去,眼睛像被粘在屏幕上,丝毫不移。
过了许久他才看完,一言不发,吴邪觉得以小哥的悟性,这时间足以把整封邮件都背下来了。
“小哥,你再睡会儿吧?”吴邪自己也感到有些困了,低声问。
“嗯。”


IP属地:上海42楼2013-09-14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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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上床时,吴邪突然想起来,闷油瓶的大包里没有发现明器,他说的收获果然不是物质上的么。这么看来,洗澡时那句不是能给自己看的东西,并不是不愿给自己看,而是没法给自己看的意思了,那会是什么呢?
    半梦半醒间听觉最是灵敏,昏沉沉跌入梦境前,他似乎听到闷油瓶的房间里传来细微响动,想再听听,意识已被黑暗吞没。
    吴邪再次看到了巍峨的青铜门。
    他梦见自己在长白山上跋涉,从山脚的二道白河出发,离开温暖的旅馆,混在游客和驴友中间往上走,他孤身前行,一刻不停地翻越与攀登,穿过迷雾风雪,逐渐离开了旅游路线,将所有人间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看梦中自己跌跌撞撞的身影,吴邪起先有些迷惑,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似乎正在重复闷油瓶的轨迹,走向山体深处的青铜巨门。立身之地已过雪线,四周一片惨白清冷,厚重的冰层像地壳本身一样静默刚强,这里静如混沌初开之前。天空湛蓝,万里无云,阳光似利剑直刺而下,梦里的他却无需护目镜,用一双肉眼直视这亘古恢弘的美景。
    三圣雪山近在眼前,相向而立的山头白雪皑皑,像对峙的神鹰,吴邪想起闷油瓶曾在这里向雪峰跪拜。“你拜什么?”后来他曾问过,但那人只是顿了顿,什么话也没说。
    如今自己站在这里,眼前可望不可及的,是苍莽的群峰,脚下大地深处,神秘的青铜巨门默然矗立。吴邪似乎能体会闷油瓶当时的心境,也隐隐约约悟到他拜的是什么。
    吴邪静静凝视眼前胜景,赤焰般的夕照将雪峰染作一片金红,直到夕阳收起最后一抹余韵,闪闪繁星开始在天幕上唱和,吴邪才转身离开,去寻找那条进入山体的裂隙。
    此刻又和那夜一样了,不同的是身边没有了闷油瓶。吴邪在梦中行走,脚下高高低低,似乎正踩在梦境虚幻无定的本体上。他很快找到缝隙,走进去,在温泉旁歇息。眼前两条路都大敞着,一条通往华丽诡谲的云顶天宫,一条则直通青铜巨门。
    吴邪没有犹豫,闪身冲进了往青铜门的路,有人面鸟回头看他,大眼睛里满是让人惊惧的凶光,还作势张开嘴,要吐出口中猴来撕咬他。吴邪视而不见,只往深处前行,那些人面鸟也就转过头去,不再理睬他了。
    终于抵达青铜大门,不见蚰蜒,也不见人面鸟,在绝对的静寂中,这座巨门似乎比他第一次见到时更宏伟,更有压迫性。吴邪站在门外驻足观赏,暗暗赞叹构建此门者的非凡。突然,他想起自己没有带鬼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没有鬼玺,怎么开门呢?
    就在这时,青铜门发出嗡然巨响,青光在其上绽放,巨大门扉慢慢开了条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闷油瓶从里边走出来,还是告别时的样子。吴邪呆呆盯着他,忘记这只是一个梦境。
    他突然有些心虚,该怎么开口呢?本以为闷油瓶会冷着脸对自己说“你来做什么”,或者“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但闷油瓶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深深看着吴邪,看他脸上变了又变的神色。
    “小哥……”吴邪朝他走去,他后退一步,背靠在青铜门上,吴邪再向前走,他再往后退,后背的肌肤似乎融入了青铜门。吴邪急了,奔跑起来,想上前拉住他,他却以更快的速度成为了青铜大门的一部分。当吴邪终于碰到他的手时,一切都消失了,他已融化在青铜门上,只剩那只无比熟悉、无比强大的右手。吴邪跪倒在地,将他的手抱在怀里,浑身止不住打颤,像被赤身**扔进了冰原,每一秒都能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一滴滴打在那只手上。
    ……


    IP属地:上海43楼2013-09-14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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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
      恍惚中,吴邪突然感到脸上传来拍打,他浑身一震,猛睁开眼,眼前映入闷油瓶的脸。他正坐在床边,手还举在空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对了……是梦,刚刚是做了个梦。
      做了个噩梦,梦见小哥……他盯着闷油瓶的脸,心里对自己说:小哥在这里。
      原来你在这里。
      惊魂甫定,吴邪慢慢闭上眼,手撑着额头,他发觉自己喘得很厉害,心口更跳得砰砰响,许久没有做过噩梦了,自打小哥回来,噩梦似乎和自己绝缘,怎么昨晚又……
      闷油瓶站起身来。吴邪睁眼看着他,有些愧疚地一笑,“抱歉,小哥,我睡过头了。”
      “噩梦吧。”他说,“进来看到你在哭。”
      哭?吴邪一怔,伸手往脸上摸去,果然还有未干的泪痕,眼角也感到一点刺痛,这下更不好意思了,他讪讪一笑,坐起来穿衣服。
      闷油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着床边的保险柜,吴邪听到他问:“东西你锁进去了?”
      “嗯。你昨晚睡着了,东西我先锁进去保管着。”吴邪想起和老痒约的事,说:“对了小哥,青铜树枝我打算还给老痒,那东西你也说不安全,回头找他要了地址,就把东西发给他好了。”
      闷油瓶扭过头,吴邪看到他眉头似乎微微皱了起来,但他的语气依然平静无波:“我拿着比较好。”
      “但我不想你有危险,小哥,我昨晚梦见你在青铜门那里……”
      听到这话,闷油瓶淡然的眼神又扫过来,吴邪像被蝎子蛰了一下,突然觉得不往后说更好,倒是他主动问了一句:“怎么?”
      “你……消失了。”吴邪低下头,那是个不太让人愉快的场景。
      闷油瓶沉默了几秒,回到床边坐下,吴邪抬头看他,只见他脸上露出那个夜晚的神情——前往蛇沼时,在戈壁上的那一晚。几年过去了,那一晚在吴邪记忆里依旧清晰如昨日,闷油瓶在那个晚上向他吐露心声,讲了许多过去想象不到他会讲的话,两人的心灵在那一刻紧紧相连,誓词般的话语被编织进彼此的生命里,在顺境与逆境中灼灼闪光。
      闷油瓶脸上又现出那一晚的神色:一分迷茫、一分凄楚、一分期盼,和七分不变的坚毅果决融合在一起,成为独属于他苍茫生命的不朽风景。他朝吴邪伸出手,又在他脸庞前停住,一字一句地说:“我若消失,你会发现。”
      你若消失,我会发现。
      吴邪深吸口气,点点头,闷油瓶淡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动人华彩,在朝阳温润的光芒中似乎呈现隐约青蓝色泽。吴邪突然想到那枝青铜树枝,它是恐怖的,也是美丽的。


      IP属地:上海44楼2013-09-14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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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楼2013-09-14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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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时闷油瓶还在睡觉,他其实很多时候都在睡,过去一起出门,不管火车还是汽车,多数路途中他都在打盹,要么就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不像自己爱观察同行的人,或和胖子潘子打牌聊天。那时他以为闷油瓶性子孤高,对这些没有兴趣,后来想想,特别经过这几年雕琢沉淀后更彻底明白:当一个人孤独行走世间许久,目睹几个时代更替,却一遍遍被抹去记忆,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不能确定时,他是不会对可能转瞬即逝的同路者投入任何关注的。
          吴邪蹑手蹑脚地走进闷油瓶的房间,看着他沉睡中平静的表情,心里不由叹了一声:小哥,你现在做着什么样的梦呢?
          你可有梦见吴邪?梦见胖子、潘子、三叔、以及更早之前的文锦他们,梦见我们与你并肩而行的道路?
          下午三点半,阳光静谧而温熙,斜照入房里,投射和暖的金光,能看到极细微的浮尘在光中升腾起舞,楼下偶尔传来的声音远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样催人怀旧的氛围中,吴邪不由想起与闷油瓶初次见面的时刻……他转身来到书房,很快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素描本。
          本子封面上写着“鲁王宫(2003)”,这是当年回来后画的。作为搞古玩的人,又学建筑出身,吴邪一直保留着随手涂画记载的好习惯,这也是古董店老板的基本功。打开素描本翻到第三页,上面画着一个人:他坐在台阶上,看向高远的天空,深蓝色兜帽衫罩着头,在他脸上投下一层阴影,只看得到半张淡漠的表情,他脚边放着一个大包,背后负着一条长长的东西。在这张画的旁边,当年的自己写了几个字:闷油瓶,特讨厌。
          看着这张画,吴邪拿笔将“特讨厌”三字划去,用清俊的瘦金体重新写下:现在喜欢。
          不论是哪种喜欢。
          吴邪以这样的方式记录下一场场冒险,他总会在行囊里放入一本空白的素描本,有机会时就现场描绘下来,没有机会就回来再画,用笔将记忆中的故事变成影像。他想,这样的记载,或许会比电脑、比回忆本身更可靠一些,哪天他老了,老得再也不能出门,再也记不清当年的故事时,看着这些图像,流逝的过去就会回来,将他带入那些永不该被磨灭的岁月中。
          吴邪拿出纸笔和画板,回到闷油瓶的房间,搬把椅子在他床对面轻轻坐下,开始在纸上作画。他画闷油瓶沉睡的模样,更将眼前的整个场景都纳入笔下。
          一笔笔落到纸上时,他忽然有种错觉:过去是过去,而此刻便是永远。
          或许是伤痛的缘故,闷油瓶睡得很沉,房间里回荡着他几乎轻不可闻的悠长呼吸,吴邪也跟着压住自己的呼吸声,怕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惊醒他难得的沉眠。日光静静推移,炭笔的刷刷声不时响起,很快在纸上凝固出场景,熟睡的闷油瓶在吴邪笔下栩栩如生。他放下笔,默默长出了口气,看看画,又看看床上的人,想了想,重新拾起笔,为这幅画面再添个人,这人是他自己。
          他画自己坐在闷油瓶床边,静静凝视着沉睡中的他。


          IP属地:上海48楼2013-09-14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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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把画收到书房里,开始洗手做饭,天色擦黑时,饭菜已差不多,闷油瓶也起来了。看他走进厨房,吴邪一笑:“闻着味儿就来了?”
            闷油瓶不搭腔,自己在桌边坐下,吴邪给他盛好饭,端上菜,又上了碗汤。“给你炖的药膳,里面有参有当归,味道可能苦点儿,但对疗伤有好处,多喝点。”
            “谢谢。”他接过来喝了两口。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你别再搞成这样我就谢天谢地了。”
            闷油瓶沉默了几秒,放下筷子,看着他说:“不会再这样了。”
            “那就好。”吴邪给他夹菜,“多吃点,小哥你需要补补。”
            一顿饭吃过大半,吴邪的手机响了,又是一条短信过来。
            “你什么时候在?我去你铺子找你,感觉哑巴张好像有点不对劲。”
            又是黑眼镜的消息。
            不对劲?吴邪一愣,心里一直以来隐约的不安似乎被激活,就在电光石火间,这些年身为吴老板的镇定和缜密发挥了作用:他的心理素质已大为提高,再不是当年那个沉不住气的小青年吴邪了。吴邪确保脸上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起来,对闷油瓶脱口而出:“手机报,大连又漏油了,最近别吃海鲜。”
            自己居然能当着闷油瓶的面向他撒谎了。说完这句话,吴邪背上浸出一层冷汗。
            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
            不知为什么,吴邪突然想起这句话。戈壁那夜,闷油瓶向自己说出了这句指向模糊,但吴邪明白其涵义再明确不过的话。
            闷油瓶似乎没有听到,只是默默吃饭。


            IP属地:上海49楼2013-09-14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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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睡觉时,吴邪摸出手机,给黑眼镜回了条消息。
              “我这两周都不会离开杭州,来了直接联系我,我们再约地方见面。”
              放下手机,吴邪在黑暗中凝视屏幕的光从明亮变得黯淡,最后成为漆黑一团。心里似乎压着很重的东西,瞒着闷油瓶和黑眼镜见面这件事让吴邪感到别样的不安。如果黑眼镜不说那句“哑巴张有问题”,吴邪只会认为这个倒斗高手有生意要和自己谈,这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毕竟盘口在自己手里。但他提到了闷油瓶,并说他觉得闷油瓶不对劲,这就在吴邪心里蒙上了深深的阴影。
              吴邪知道,自己并不怀疑小哥暗地里有什么阴谋,也不怀疑小哥会对自己不利,他完全从灵魂深处信任着闷油瓶,闷油瓶如果想对自己不利,吴邪死一百次也不够死的。但是……他咬住嘴唇,心里很乱,不知如何厘清这些纠缠的思绪,隐隐约约的,他自己也觉得闷油瓶似乎有什么不对,但再想得深入一点,仔细分析他的言行举动,吴邪就觉得自己的感觉全部是错误的。不论从任何地方看,他都是吴邪这些年所认识的闷油瓶。何况……何况闷油瓶这人向来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行为模式或明显的性格特征,除了沉默寡言、职业失踪,什么都憋在心里这几点。而这几点对于了解一个人来说,全是没用的信息。
              直觉……或许那就是所谓的直觉。但吴邪不可能光凭直觉就下判断,他甚至连自己要下什么样的判断都不知道。
              不管怎样,还是先跟黑眼镜谈谈吧,关于闷油瓶,他大概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吴邪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越来越睡不着,忽然看到一旁桌上的电脑,想起又有几天没上网了,不知老痒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IP属地:上海50楼2013-09-14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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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痒的第二封邮件躺在收件箱里,开头第一句话就让吴邪吃惊。
                “老吴,上封信我忘记提醒你,我们的往来邮件最好只你一个人看,不要让你那个朋友——我说的就是拿走青铜树枝的朋友,不要让他看见。理由我现在没法给你解释,因为我还不能确定,但是,如果他是,被他看见就糟了;如果他不是,他不看也没有关系。”
                是?
                是什么?
                吴邪皱起眉头,老痒在说什么?他继续看下去,下面的话更让他心惊肉跳。
                “老吴,你知道吗?当‘我’刚刚诞生在世界上的时候,我最担心的事情是自己的存在,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甚至不确定这是一场幻象,抑或一场梦境。那时候我很迷惑,虽然我知道我是老痒,没错我就是老痒本人,但老痒怎么会站在这里?我不是应该被困在洞中吗?我莫名其妙地就走出来了?很快我意识到,我并没有出来,我依然被困,不同的是另一个我出来了,我同时存在于洞内外两端。这个时候我在想,到底是什么力量让我出来的?突然我看到了青铜树,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因为被困在洞中时,我拼命想着要出去,这份念想和青铜树对接,就像开通了和上帝对话的频道……它的力量让我出现在世界上。”
                这段过往至今还是让吴邪毛骨悚然的回忆,在这寂静深夜里听老痒本人重复它,吴邪只感觉脖子后头飕飕地凉,一身寒毛直竖。他连续深呼吸,告诉自己放松,放松,小哥就在隔壁,不会有妖魔鬼怪敢出来送死的。
                他继续看信。
                “当我明白我的存在是青铜树搞出来的之后,我对它就变得十分依赖,我不知道自己能存在多久,也不知道一旦离开它太远我会如何。如果我只能在它周围存活,那没有意义,我是一个人,我得回到人类社会中,而不能永远呆在这个地穴里,饿也饿死我了。这种矛盾心态很快变得无比强烈,我既想离开那里,更怕离开那里,恍惚中我下到青铜树旁的地面,发现地上有一些断裂下来的树枝,我把它们拾起来,决定冒个险。”
                接下来的情形吴邪可以想象,老痒带着青铜树枝离开了那里,回到既定的生活,虽然之后运气不好被投进监狱呆了三年。
                他突然一怔,等等,那次入狱,难道是……吴邪忙接着看下去,果然,老痒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IP属地:上海51楼2013-09-14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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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老吴,几年前给你的信里,我没有把全部事情老实告诉你。事实上,离开那里后,我回到家,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我不知道自己能存在多久,也不知道离开青铜树会不会让我崩塌消亡,这让我很惶恐,所以我总是随身带着它们,吃饭、睡觉、出门……连洗澡的时候都要拿一枝放在浴室里。虽然只有极少的时候,我从树枝上感觉到了那股诡异的力量,但更多时候它们像睡着了一样毫无动静。而我感受到的那股力量,也只是在青铜树枝本身上涌过,并没有和我发生什么关系,于是我渐渐领悟到,我的存在是注定的,我已经存在了,那就会一直存在下去,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存在着,并不需要青铜树枝持续提供什么后续能量。但我不知道这个猜测是否正确,而我想验证它。因此,当被卷进老表的案子时,我决定再冒一次险,我承认了一些东西,让自己入狱。我不可能带着青铜树枝进监狱,这下,我必须面对不再拥有它们的生活了。”
                  果然如此。吴邪长叹口气,摇了摇头,他想起老痒上封信里的话——“即使我这么胆小懦弱的人,在面对生存危机时也敢做以前绝对不敢做的事。”他没说错,确实如此,再次面对存亡的猜疑时,老痒豁出性命冒了险。
                  “事实证明,我的确不需要仰赖青铜树枝给我存在的力量,这种神奇的物化能力……太神奇了,我无法从任何一个角度去理解它,或许只有造物主本身才有这样的力量。三年,老吴,整整三年,没有青铜树枝,我依然存在,监狱的日子枯燥乏味,但一想到这点,我就无比雀跃欣喜,对生活充满了期盼——这证明我是一个真正的人,我就是老痒本人。”
                  吴邪停下继续浏览的动作,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老痒……他就是老痒本人,仔细想来,自己似乎早已在潜意识中接受了这个物化的老痒,接受他是自己的朋友。这个正跟自己通邮件,向自己说出这些隐秘经历和忐忑心态的老痒。有极大的可能,他从未跟任何人讲过这些。
                  吴邪扶着额头苦笑起来,老痒,你怎么会不是老痒呢?至少在我心里,如今一提起老痒,我想到的是在国外的你,而不是秦岭那具干尸。闭上眼,吴邪陷入当年秦岭的回忆,发现解子扬身份时的震撼至今历历在目,只是,再想想老痒这两封邮件,那些恐怖的过往似乎开始褪色了。


                  IP属地:上海52楼2013-09-14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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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起身来到书房,怕吵醒闷油瓶,他只开了台灯,尽量放轻动作,从书桌最下方的抽屉中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放着一张照片——老痒当年寄给自己的照片。照片背景是无垠的海,灿烂阳光照在海上,美丽而纯净,白色帆船上的男女笑得温和儒雅。吴邪盯着那个女人,和他小时候常见的老痒妈妈一模一样,吴邪记得她做的蛋饺非常可口。
                    她就在这张照片上向自己微笑,用20年前的面貌。吴邪想,她现在应该也是这样的面貌,静静生活在国外的某个地方。
                    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脑子里一片空白。
                    书房的门被悄悄推开了,闷油瓶走进来,吴邪抬头看他,“小哥?我吵醒你了?”
                    “没有。”闷油瓶走到他身边,看他手里的照片。
                    “这是老痒和他妈妈。”
                    “很年轻。”闷油瓶罕见地对女性发表了意见,或许是想起了当年考古队的事,那些队友们也都很年轻,直到尸化和死亡降临的时刻,他们依然那么年轻。
                    也有可能,他想起了身为张起灵的自己。
                    吴邪点头,确实太年轻了,很容易看得出不对劲。此前跟闷油瓶说到秦岭的冒险时,只谈了自己和老痒的经历,并没有涉及老痒的母亲,那毕竟是一位不幸的长辈,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叹口气,轻声说:“她也是青铜树物化的。”
                    闷油瓶没有说话,静等他下文,吴邪简单说了说老痒妈妈的事,闷油瓶听完后沉默片刻,说:“原来可以物化出已死的人。”
                    “是啊,老痒说他回家后看见妈妈已经……悲痛之下,他强烈盼着母亲回来,这与青铜树枝的能力相通,结果死去的母亲真的复生了。”
                    老痒太过思念亡母,这份情感深深灌注进他的渴望,和青铜树枝发生了共鸣。造物主在那一刻为他点亮天空,扭转现世与幻象的通路,本该已消亡的人重新介入了他的生活。
                    “其实……有些时候,我能理解老痒的心情。”吴邪沉默一阵,忽而轻声呢喃。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世上最牵挂、最重要的那个人如果不见了,我大概也会想,只要他能回来,甚至不需要回我身边来,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地活着,过着安定幸福的生活,那我什么都愿意做,不管用什么方式……哪怕,哪怕求助于这种诡异的力量,我只想他幸福地活着,若要有什么报应,落在我一个人身上就好了。”说这话时,他扭头看着窗外,寥落街灯照在空无一人的小区里,黯淡而温馨。
                    “……你已经做过了。”闷油瓶似乎轻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
                    吴邪一愣,是说去张家楼救他的事吧?这家伙良心倒没坏,还记得自己怎么救他出来的。吴邪憋不住想笑,发自内心的喜悦在胸膛里跳动,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最牵挂、最重要的人是吗?这死闷油瓶……啧,随他了。
                    “你也做过。你救我那么多次,还替我去守门……十年,还好,不用十年你就回来了。”吴邪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谢谢你,小哥。”
                    “你……”闷油瓶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深深看着吴邪。吴邪觉得他的眼神不同于往日的淡漠,充满浓浓的……浓浓的眷恋、感激、不舍,各种情绪汇聚在一起,像澎湃的大海,像风暴来临的天空。
                    吴邪怀疑自己困了,看错了,小哥怎么可能有这样激烈的眼神呢?


                    IP属地:上海53楼2013-09-14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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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黑眼镜抵达杭州,吴邪跟他约了下午在茶楼见面。吃过午饭,吴邪和闷油瓶说声去铺子里,之后还会跟人谈些事,可能回来得晚一些,便提着笔记本出了门。
                      直奔约好的茶楼,吴邪进入包间时,黑眼镜还没到,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脑看着老痒的邮件,第二封邮件他尚未回复,只简单给老痒去了个快捷,说信已收到,回头详谈。但这一回头就过去了两天,他却还没能打出一个字来。吴邪盯着老痒邮件中的第一段话,这段话他反复看过十多遍了,老痒什么意思,他不是一点都猜不到,但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象,更不愿意相信的。
                      生活不是玄幻小说,世界上有一个老痒已经够惊悚了。
                      如果他是……
                      吴邪握住水杯的手慢慢收紧,他下意识地摇头,眼睛却无法从这段话上移开,以至于连黑眼镜进来了都没察觉。
                      看到吴邪的背影时,黑眼镜本打算招呼,但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步伐走到吴邪身后站定,他一身好功夫,要做到这点太容易了。吴邪正盯着屏幕出神,没发现黑眼镜在背后,也盯着自己的屏幕。他看着那段话,脑子里闪过无数过去的片段,凌乱交错的过往让眼前的景物似乎都模糊起来。但他始终没有往下拉,黑眼镜也就没能看到后面的部分,最后,吴邪深吸口气,摇摇头,直接关闭了电脑。
                      “小三爷,看什么科幻小说呢,这么入迷。”黑眼镜笑嘻嘻地走到对面沙发上坐下。
                      “哎?你来了?”吴邪一晃神,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太大意了。
                      “刚来,哈哈。”黑眼镜不提自己看到的东西,两人点好单,关上门谈话。开头总得闲扯几句,不外乎些道上生意、别后琐事,黑眼镜嘴里打着哈哈,吴邪知道他也不会跟自己说什么真心话,并不在意,只和他大概聊了聊盘口上的一些动静。
                      “说吧,叫我出来,到底要谈什么?”差不多过去大半个钟头,吴邪看这气氛也到位了,该进入正题了。他点起一支烟,很久没抽烟了,但在今天,他需要一支烟来压制忐忑不安的心境。
                      黑眼镜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慢慢收起来,喝口茶,他靠在沙发上想了想,还是那句话:“说说哑巴张的事。”
                      “他怎么了?”吴邪抖落烟灰,脸上不动声色,这烟没抽两口,就是让它燃着,在眼前形成一道烟幕,像防御的盔甲。
                      “吴邪。”黑眼镜连称呼都换了,语气十分郑重:“你了解哑巴张的本事吧。”
                      本事?吴邪皱皱眉,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他说:“你是说下斗的本事吗?大概知道,他很厉害,但你要我精确地描述他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我说不好。因为他做得到的很多事情我做不到,特别一些技术性的东西,比如手指上的功夫、力量、速度等等,我没法量化,也说不出里边到底有多少高深的门道。”
                      黑眼镜点点头,“这方面我倒是比你清楚,我也算在……就像你说的,技术上比较突出的人,所以我能估量到哑巴张的本事。坦白地说,不怕你知道,我自认整体上不如他,除了他那两根手指之外,其他各方面他都超越了一般人的极限,但因为我在这方面也走得比平常人远了,过去跟他又合作过几次,所以我大概能推算出哑巴张的能力到了哪个水平。”
                      “嗯。”吴邪认可这番话,黑眼镜说得没错,实力相差不多的高手之间是这样:即使我有不如你的地方,但我能摸到你的水平在哪儿。黑眼镜没有继续,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发问。吴邪想了想,决定先接着聆听,问道:“然后呢?你不会是来跟我表扬他的。”
                      “然后啊……”黑眼镜深吸口气,也点了支烟,反问:“他现在住你那儿,对吧?”
                      吴邪点点头,黑眼镜的眉头似乎皱了起来,“那你最好当心点。吴邪,我跟你去过一趟蛇沼,你这人很真挚、很纯善,天生有股子正气,可以说是这乌漆墨黑的行当里难得的干净人。”
                      “那是过去,我接下盘口这么几年,也混成老油条了。”吴邪品一口茶,对他的夸赞不置可否。
                      “不,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黑眼镜笑笑,“如果跟你再没接触,我可能会觉得你变了,不过一联系,说上几句话,我就知道你还是你。”
                      “是吗……”吴邪轻叹,他突然想起那天在楼外楼,胖子也说过类似的话——“往我面前一站,我就知道你还是当年那个小天真!”。都说旁观者清,看来,人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有时候真是没法变的。


                      IP属地:上海54楼2013-09-14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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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哑巴张现在住你那里,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吧?”黑眼镜似乎是随口一问,吴邪愣了愣,奇怪的地方?天底下大概没人比自己更在意小哥了,他仔细回忆了下,应该没有。
                        “没有。”
                        “没有就好。这么跟你说吧……”黑眼镜摸着下巴,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最妥当,吴邪也不打岔,等他慢慢说。想了一阵后,黑眼镜开口道:“哑巴张失踪几年,突然出现,已经够让人震惊了,你懂他在这行里的地位。我听说这消息后,还琢磨怎么联系他夹喇嘛,他却主动托人联系上了我,说他打算去一个地方,让我跟他去。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我想按道上规矩办就行,但他说没法给我钱,不过可以答应我以后他也陪我白走一趟。这个承诺比人民币可值钱多了,但这完全不是他的方式。小三爷,你知道的……哑巴张这人从不欠人什么,而他这么跟我说,等于是欠了我人情,以后再还,这不是我认识的哑巴张该有的做事方式。”
                        吴邪点点头,他确实很难想象闷油瓶欠人人情的样子。黑眼镜这几句话蕴含的意义很深,吴邪反复咀嚼他话中意思,合理的推断是:闷油瓶是要去做一件隐秘而有危险性的事,他不能确定这件事一定成功,所以带上了黑眼睛这个高手以增加保险系数。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钱雇佣黑眼镜,道上通行的规矩应该是这样才对,高手们各有下斗的价码……
                        吴邪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无厘头,但想了想,还是得问。
                        “他是不是很穷?”
                        “谁?”黑眼镜一愣,“你说哑巴张?”
                        “嗯。”
                        “这个……”黑眼镜似乎被难住了,扭头看着窗外,想了想,不十分肯定地说:“说实话我不清楚,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个人的财务状况,但我觉得他不会很穷,不可能很穷的。你想想,哑巴张在道上名声那么响,请他夹喇嘛价码比我更高,所以他说愿意陪我白走一趟时我才答应,这么算下来我赚了。况且一般下斗是允许他这种人拿东西的,除非走空,但我没听过哑巴张碰到空斗的说法。就算他在斗里什么都不拿,光凭请动他的价码就……”说到这儿,黑眼镜转过头来,看着吴邪问:“哑巴张平日里什么情况我更不知道了,你跟他熟些,你应该了解他的消费情况吧,他花销很大吗?”
                        “……我基本没见他用过钱。”吴邪一脸茫然,但也没见他身上揣过多少大票子,这人似乎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能活下去就够了。
                        “这么抠门,绝了。”黑眼镜从鼻子里嗤笑一声,吴邪却觉得问题不会这么简单,黑眼镜没理由在这问题上骗自己,他的说法也很靠谱,闷油瓶不太可能是个真正的穷光蛋。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为什么宁可欠下黑眼镜人情,也要他陪自己白走一趟呢?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难道,他忘记自己财产放在哪里,便宜了ICBC那种流氓?
                        难道,他投资失败?傻瓜,买房子多好,这几年房子涨得凶,随便买几套房子再进门,等从门里出来后倒手卖掉,比下斗赚得更多。
                        黑眼镜不知道吴邪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继续往下说。“我这趟和他去了长白山,一路神神秘秘的,去什么斗、干什么统统不告诉我,只让我跟着就是了,简直把我当脚夫使唤。走了一大半,这人居然回头跟我说:‘不用跟了,你回去山脚等我’,好像我求着他似的,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跟了,回山脚旅店里暖暖和和地等吧。”
                        “嗯。”吴邪点点头,想起自己追上长白山那趟,可比黑眼镜这回惨烈多了。紧接着,他听到黑眼镜说了一句:“而且,我真的不想,也有点不敢再跟着他继续走下去了……”
                        “怎么?”吴邪察觉到关键来了。


                        IP属地:上海55楼2013-09-14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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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不到黑眼镜墨镜下的眼神,但吴邪看到他眉间皱起了一个川字纹。“他有些不同寻常,虽然只是非常非常少的时候。”黑眼镜接着说:“其实我们这趟还是遇到一点险情的,开春时的雪山有很多不确定的危险因素,我想这也是他让我同行的原因。我们没有走旅游线路,过雪线后不久,遇到一个断层,我估计有三十米高,这种情况下要么另外找路,要么用登山镐慢慢敲开一条路,就在我考虑怎么过的时候,他已经直接跳下去了,一点没犹豫,跳了。”
                          “……他以前也跳过。”吴邪想起闷油瓶跳下三十米高断崖,把自己从雪窝子里拉出来的场景,为此他不但折了手腕,还骗自己早就断了……
                          “不一样。”黑眼镜摇摇手指,“还是我刚才说的问题,你做不到这种事,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所以你不会明白这里边的难度有多大,对人的体能和精神是多强的考验。单论身手,我和他相差不多,如果不是在特别紧急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这么做,因为我知道这有多危险。你说哑巴张以前也跳过,他当时为什么要跳?必定是有非常紧急的情况发生,而且我估计即使是他,这么跳下来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嗯……你说的对。”吴邪点头,黑眼镜不愧高手,各方面的眼光和分析都很专业,就差没重复当时的场景了。
                          “可是我们当时一点也不紧急,他真没必要做这种事。”黑眼镜摇头说:“他身上还带着武器和装备,就这么跳下去之后很快站了起来,可以想象落地时是多么精准轻盈,我在上面都看呆了。这时候他给我打手势,让我回去,不用跟着他。我还不信,他又用对讲机重复了一遍,我听他声音很平静,这么一跳似乎全然没有影响,就算雪再厚,环境再合适,这也是个奇迹了。负责任地说,这基本超越了我过去认识的哑巴张的体能极限。而且……而且我觉得,他之所以这么跳,就是为了甩掉我,让我别再跟着,他知道我这人好奇心重,不震我两下,我是不会甘心半路返回的。”
                          吴邪点点头,黑眼镜这话开始有意思了,也就是说闷油瓶现在的实力比以前还要更高一些?不过这倒是符合自己的想法……在自己心里闷油瓶很厉害,两根金手指可破各种机关,手持黑金古刀战无不胜,麒麟宝血克尽天下粽子和虫豸,体能超人,力量极大,头脑也很精明,脸上不动声色,心里什么都藏得住,要做的事几乎就没有做不成的。但说实话,闷油瓶这人的“专业技能”到底有多高超,自己确实不清楚,也没法准确描述,只能很笼统地觉得闷油瓶比三叔厉害,比黑眼镜厉害,比小花也更厉害些。
                          其实这也是难免的,自己对闷油瓶的推崇和信任中,多少包含着一点出于私心的美化。


                          IP属地:上海56楼2013-09-14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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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路还有什么……超极限的行为么?”吴邪问。
                            “基本没有,除了掐掉我电话时的眼明手快。”黑眼镜喝了口茶,笑道:“我已经防着他动手了,结果你电话一来,还是被他抓过去掐了,快得我都没看清。”
                            果然是闷油瓶掐的。吴邪也笑了,自己打过去的时候不知这是黑眼镜的号码,更没想过他俩在一起,那种情况下,闷油瓶肯定不会让这大嘴巴跟自己说上话。
                            “吴邪,这也让我感觉不太对。”黑眼镜收起笑脸,说:“哑巴张这人效率非常高,但他的心态一向是沉静和放松的,他下斗时没什么渴求和目的性,仿佛有用不完的时间和机会。但这一趟我感觉他特别急迫,特别紧张,虽然他的言行和进度安排还是那么有条不紊,但是,打个比方说,就好像……”他在包间里看了一圈,似乎在寻找可做比拟的东西。吴邪目光随他游走,看到他指着角落里摆放的三彩骆驼说:“像要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
                            吴邪心里一动,突然想起小哥刚到自己家的那晚,那个晚上,当他开口跟自己讨要鬼玺时,似乎也是这样的神采。“你是说……他的心态很紧绷,对吗?”
                            “没错,还是小三爷会说话!”黑眼镜一拍大腿,“就这意思。他虽然表面冷静,但我总觉得他心里焦躁着呢,在一些地方难免露出马脚。说实话,如果他不找我走这趟,不用这么奇怪的方式让我跟他走,我还不会刻意去观察他,但这么一观察,问题就出来了。”
                            吴邪嗯了一声,这点他不怀疑,黑眼镜是什么人,道上和闷油瓶差不多的高手,虽然他平时有说有笑的,但要心细起来,那绝对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使闷油瓶这样毫无破绽的人,也不可能百分百地将他隐瞒过去。
                            话说回来,能让闷油瓶心态焦躁的事,会是什么呢?为这件事他做了那么多规划,既瞒着自己,又瞒着黑眼镜,他到底想去青铜门做什么呢?
                            想不明白。吴邪揉揉太阳穴,眼角余光扫向窗外。还没到下班时间,街上人不多,坐在这三楼上看下去,人群移动得似乎格外缓慢。就在这时,吴邪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从横斜的街角走出来,抬头往自己这方看了一眼。
                            是闷油瓶?!
                            吴邪大惊,再一看,这道身影不见了。他不敢确定刚刚是真的看见了闷油瓶,还是自己的幻觉?
                            “怎么了?”黑眼镜在对面问。
                            “没……没什么。”吴邪收回目光,两人间陷入沉默,过了一阵,吴邪才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直觉吧。”黑眼镜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我只是觉得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也说不出来,想来想去,这圈里就你最着紧他的事,想当初你硬要跟着去塔木陀那样儿……这几年虽没怎么联系,但有些事情我也明白,毕竟是当年一道下过地的。你跟哑巴张交情好,那时候还打电话来,我本以为你知道他要上山的事呢。刚见到他时我还调侃说怎么小三爷没来,没想他连你都瞒着。”
                            他瞒着我的事太多了。吴邪在心里说。
                            “总而言之,这可称为是直觉吧,我直觉哑巴张有点不对劲,也直觉这事该让你知道,所以就来找你了。至于这直觉对不对,我可不负责,我只负责把事情和感觉说出来,如何判断在你自己,吴邪。”
                            “嗯,多谢你。晚上想吃什么?楼外楼?我做东。”直觉吗?吴邪心里又是一动,这下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够呛。
                            “你就知道楼外楼,换家,淮扬菜清汤寡水,这已经喝一肚子清茶了,你黑爷想吃点够味儿的。”


                            IP属地:上海57楼2013-09-14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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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黑眼镜告别回到家,已是晚上九点了,吴邪打开门,闷油瓶正坐在客厅里,仔细擦拭着黑金古刀。电视开着,整点新闻播音员的声音在房里回荡。
                              “我回来了,小哥。”虽然听了那么多对闷油瓶的“诽谤”,吴邪仍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偏见”,小哥就是小哥,虽有诸多神秘之处,但吴邪心里始终放着那句话:小哥若想害自己,自己早死过一百回了。何况,一回到家就能看到他,这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倍,这座空落落的房子里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而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再纳入一个其他人来减轻寂寥的想法。看他在灯下静静做事,哪怕只是发呆,似乎都能给吴邪心安的感觉,这种感觉早在鲁王宫的时候就有了,只要闷油瓶在,自己就有安全感。与这种发自内心的温暖相比,不确定的直觉算什么呢?吴邪心中暗暗叹息,就算直觉正确,这份温暖和安定同样是实实在在的,两相权衡,他不知该作何选择。
                              闷油瓶抬眼看看他,继续擦刀,黑金古刀冷峻的钢锋在他手中如水一般柔韧,顺从地滑过他奇长手指,铮亮锋刃似乎在他的摩挲下发出了轻声嘶鸣。真好看,吴邪在心里感叹,也不知是夸刀还是夸人。这龙脊背还是跟小哥一起最搭调,幸好自己当初没拿下,否则可埋没它了。
                              “你去哪儿了?”闷油瓶突然问。吴邪一愣,这人今天怎么了?居然会询问自己的行踪。
                              “呃……我去了趟铺子里,跟王盟交代下最近的安排,然后出门了,有点事情跟人谈。”他按照中午说过的话回答。
                              “是吗。”闷油瓶声音淡淡的,一点情绪也听不到,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吴邪浑身僵硬——“我在铺子里没见到你,你伙计说你没去过。”
                              “啊,这个……”他去铺子里找过自己?吴邪感觉心脏停跳了一拍,本能地就想往后退。闷油瓶抬头看着他,吴邪觉得他的眼神让四周温度下降了。
                              “我看了两天新闻,也没见到大连漏油的消息。”
                              这话一出,吴邪彻底像掉进了冰窟,撒谎骗小哥果然是下策,可是黑眼镜这件事,哪有什么上策可行?新闻结束的音乐声响起,闷油瓶操起遥控器,啪一声关掉电视,将黑金古刀握在手里,盯着吴邪。
                              吴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粽子,客厅变成了一处被遗忘的墓室,自己这只战斗力只有5的粽中渣滓,要和手持黑金古刀,全神贯注的斗王张起灵单挑,这不纯粹作死吗?虽然身为粽子就证明他已经死了。
                              闷油瓶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近,吴邪像被蛇盯住的青蛙般丧失了行动能力,直到闷油瓶在自己面前停下来。铮亮的黑金古刀反射着客厅灯光,如细碎星屑打入眼睛里,晃得他一阵眼花。


                              IP属地:上海58楼2013-09-14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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