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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深度:转载】歧路(瓶邪,原著风,接盗8,不走型,中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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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墓道的顺序依旧是闷油瓶打头,吴邪居中,胖子断后。脚踏到墓道的青砖上时,吴邪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但就像一根钢丝轻轻勒住了他的心……
直觉?
这里面会发生什么吗?
他在黑暗的墓道中愣了两秒,突然发觉前方的脚步声消失了,闷油瓶停了下来,没再前行。这人在斗里一向既大胆又谨慎,按他的习惯,刚下来时并不会急吼吼地打开手电到处乱照,因此吴邪眼前还是一片黑暗。然而,即使看不见,听着他的脚步声也让人感觉心安。
“怎么了?小哥。”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吴邪悄声问。
“没事,走吧。”似乎听吴邪声音平稳,闷油瓶没说什么,打开手电,回头扫了眼吴邪的脸色,又开始朝前走。
土质虽已做过处理,但墓道里依然能感到潮气,这边气候总是如此:潮湿、阴郁,雨天多、云层厚。走在墓道里,偶尔能听到拐角处滴落的水声。
墓道不长,前行了大约三十米后,出现了第一个转弯,两条岔路一左一右伸展开,形成一个丁字路口的格局。
“哟,选择题吗?”胖子嘟囔了一句,拿手电左右照照,隐约看到远处青黑的墙壁,看来两边都不很长。
“应该是个‘回’字形的墓穴。”吴邪这几年下了不少功夫,不管在盘口上,还是在斗力,对墓穴机关的理论知识储备已算得上丰富了,他一看这番格局,心里已有了计较,正想再说两句,发现闷油瓶又朝前去,几乎贴住了面前的砖墙。
闷油瓶伸出右手,开始在墙上轻触,连续几下有技巧的敲击后,他将整个手掌贴上去,从与头顶平行的位置慢慢往右移动,移开约莫一米宽的距离后,反手往下探去。吴邪和胖子在旁看着他的动作,知他应该是发现什么了,默默等他的结论。
“这有一道门。”片刻,闷油瓶回头对两人说:“两个机关同时在门后作用,从这里顶多能破坏一个,但也可能触发后续机关损坏墓室,需要两个都开才能安全开门。”
两个机关……看来是自己想的那样。这种结构的墓室并不罕见,换汤不换药的发展出了甲字形或由字形结构,但关键始终在主体的回字结构这两圈上。吴邪往边的岔路看了看,说:“这看起来是个回字形的斗,我们现在的位置应当在回字外围的那一横中间,开了门才能进入内层,主墓室在中央。”
闷油瓶点下头,胖子也表示赞同。吴邪又说:“看起来也不难,这两个机关应该就在左右两条岔路的尽头,需要走过去后拐弯继续往下。打开就可以了。”闷油瓶嗯了一声,准备出发,吴邪却拦下他,说:“小哥,你在这儿等着开门,我和胖子各走一边,很快就能看到内层了。”
闷油瓶闻言看着他,似乎不能肯定他是否具备这个能力,吴邪笑笑,“小哥你对我有点信心,咱们一起走过那么多地方,什么没见过,加上这几年自己磨练……不说当什么高手,至少不会是拖后腿的了。”说完也不管他是否赞成,叫胖子走左边,自己走右边,很快分头往岔路两边跑去。
犹豫一秒,闷油瓶还是在门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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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78楼2013-09-15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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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边的岔路并不长,墓道跟之前一样,青砖铺地,墙面是压实的夯土,被糯米汁浇筑过,修得十分扎实,感觉只需要贴一层瓷砖就可以直接住人了,比现在很多豆腐渣工程还要强。想到小哥就在不远处,吴邪忍不住想露一手这几年的进步给他看,因此心情也不怎么紧张,甚至有些雀跃,要不是考虑到在斗力,只怕就要哼起歌来。拿着手电慢慢往前走去,拐过弯,很快到了尽头,这里摆着一个镇墓兽。
    兽形基本是个龟的样子,不过两边都有头,一头冲着自己来的方向,是个嬉笑的人脸,另一头冲着墙,看不清面上表情。吴邪微微一愣,这是中原的东西嘛,这种镇墓兽虽相对少见,但也不是没发现过。前年去四川办事儿,顺便参观了当地博物馆,那里头就摆着一个。整体上这是一个寓意吉祥的东西,龟型意味着寿比灵龟,福禄绵长,两头一头示死,一头示生。冲着墓道外边的一般表示主人身前事,人头人面,表情喜乐安详;冲着里头的,则表示主人身后事,一般会雕成灵兽或神鬼之象,面上神色也更庄严静穆。
    看来这墓主有点知识,不但仰慕华夏文明,连修筑的工匠也是外聘的中原技师,否则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吴邪仔细查看镇墓兽,很快发觉龟壳中央有个拉环,就这儿了。
    希望胖子那个没文化的也能明白怎么开才对,如果搞不懂,还是自己再跑一趟左边好了。吴邪将拉环拉出,看兽头轧轧地转过来,冲外边的人面慢慢转向里,耳中听得墙后面似乎发出一阵响动,知道机关已启动了,便准备往回走。
    走前他看了看转过来的兽头,出乎他意料,这一头并没有雕成神鬼之象,依然是个人:一张血流满面的惊怖面孔,嘴角却奇异地勾起,带出森然笑意。看着这张脸,吴邪莫名的感到一阵不舒服。I


    IP属地:上海79楼2013-09-15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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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中央时,发现闷油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进入的这条岔路,看到自己平安归来,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没事,小哥,里面很简单,胖子呢?”
      “还没回来。”
      “那我去看看他,机关是个双头的镇墓兽,没准胖子弄不明白。”
      “天真,你说谁不明白呢?”胖子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他也回来了。“胖爷这是故意蛰伏,给你和小哥一点斗中二人世界的时间嘛。你胖爷我上山下海倒斗摸金,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这点小机巧还不看在眼里。”
      “嘿,不懂就不懂,装什么大方……”
      闷油瓶将手放在面前的墙上,闭上眼,似乎在静听后头隐秘的动静,很快,他的手移动起来,也看不清他究竟施展了什么细微的动作,墙上方才被他划过的那块已经整体往后退,然后无声滑开,三人面前出现了一条漆黑的通道。
      “当心。”吩咐一声,他又打头进入了墓道中。
      内层的墓道比外层干燥些,走在当中除了有点气闷,其他还不错。这斗里一定有可通风的设置,空气中的陈腐感比想象中弱得多。路上,吴邪跟两人说了自己的推断,这个斗不是纯粹的古蜀国文化,渗入了很多中原特色。
      “当时参与修建的工匠一定是从中原外聘的。”吴邪说:“这也是很常见的情况,咱们古代能工巧匠很多,帝王君侯也很多,但他们偏偏不一定能碰到一块儿去。很多时候,要是遇到中原战乱饥荒,或者国力衰弱,或者皇帝没选中他们,那杰出的工匠们就只能为藩王,甚至这种‘老外’服务了。”
      “那是,皇帝老儿也有生不逢时的。”胖子还蹦出了个成语,“跟招聘会一样,总会有漏网的人才,然后被其他公司捡走。”
      闷油瓶一路默默不语,这时突然说了句:“可能更危险。”
      吴邪闻言一愣,很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能工巧匠固然难得,出色的机关师更是万中无一,有些设计之所以没有用到中原的大斗里,不外乎几个原因:一是天时地利不凑巧,当时没能力建大型陵墓,设计只能停留在纸上;二是没碰上识货的主;三是他们的设计没被当权者选中,毕竟,不是每位工匠都有汪藏海、样式雷那样实力与运气兼备的人生。话说回来,为什么某些机关设计没有被皇室正统选上呢?除去水平问题,更大可能在于这样的设计过于剑走偏锋,甚至阴鸷歹毒,不符合所谓的儒家传统,因此才被弃用了。
      宁可坑杀所有工匠,拖无数人殉葬,上铜封铁铸,灌流沙水银,或设置压塌山的断龙石,也不搞所谓的“小人动作”,弃用某些歹毒机关以显示风骨和道义,过去当权者的想法,有时还真是自欺欺人得厉害。
      想到这里,吴邪忍不住冷笑一声。闷油瓶听见,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相接,吴邪突然想到四姑娘山的张家楼,想到那个需要大量鲜血驱动的轮盘,也只有诡异神秘的张家会用那样的设计了,像那种东西,就肯定不会出现在皇陵或王陵里。
      至于这里嘛……想到镇墓兽转过来的狰狞面孔,吴邪心里有些忐忑,在这个抛弃了儒道束缚的化外之斗里,会有怎样的格局呢?
      I


      IP属地:上海80楼2013-09-15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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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字形的内层很快被摸了个透,像已被彻底洗劫过,这里什么也没有。更让人惊讶的是主墓室居然毫无防备,三人直接就走了进去,此处空荡荡的,小小房间方方正正,内中别无一物。
        “这……这就是粽子的老巢?怎么是间清水房?”胖子满心满眼的明器似乎都扑棱棱飞走了,看着这间小小主墓室又气又想笑,忍不住抱怨:“这他妈谁干的缺德事儿,东西拿走就算了,怎么棺椁都不见了,完全不给我们这些后来者留点儿念想,三光政策要不得,**火种需保存啊!”
        “他娘的你就瞎嚷嚷吧……”吴邪怀疑这里有机关,打着手电把房间上下左右看了个遍,又摸着房间内壁仔细走了两圈,却什么也没摸出来。看来只有闷油瓶的神手才有这功夫了。
        想到这儿,他抬眼看向闷油瓶,见他一言不发,只拿手电在地面上扫来扫去,看了一阵后,他退到房间入口附近站定,“这里没人来过。”他说:“主墓室还没有打开。”
        “哦?小哥怎么说?”一听还有戏,胖子立马来了精神,追问:“你的意思是说,这儿还不是主墓室?”
        “是。”闷油瓶将手电筒照向对面的墙壁,“但东西都在那里面。”
        原来是将房间分割开了。吴邪恍然大悟,这间所谓的主墓室只是个障眼法,拿个空房间糊弄人呢,真正的墓穴还在墙后面。这应当也是这个斗修建成回字形的缘故之一,回字中央那个口就是主墓室,但这个口的体积可大可小,由于不知墓道的厚度,同时拐过了几个直角弯,在这个推进的过程中,人的感官很容易被模糊,认为主墓室面积就眼前看到的这么点儿。其实如果够仔细,或者一路用测量工具测算过来的话,就会发现根本没那么多空间被墓道占用,真正的主墓室,或者说,主墓室的一部分还隐藏在对面那道墙壁背后。
        “我想空间不会很大……”吴邪在心里估计了下,学建筑出身的人对物体厚度和空间位置非常敏感,回忆来路上所经过的范围,大概可以推导出被藏起来的房间大小,应该只有十平米左右。
        “不大,东西也不会多,放棺椁和随葬品够了。”闷油瓶点点头,“简单的防盗措施,现在问题是……”他抬头往上看去,墓室的天花板完全隐藏在一片黑暗中。
        “……是说要怎么打开那道墙吗?”吴邪随他视线看去,只见到一片漆黑,本想打开手电筒,但闷油瓶没有打开,只是凝视着那浓浓的黑暗,吴邪和胖子也就没有贸然打开,墓室里陷入让人窒息的沉默。
        I


        IP属地:上海81楼2013-09-15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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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出去。”闷油瓶看了片刻,突然说。
          “哎?”吴邪一愣。
          “退到墓道里去。”闷油瓶吩咐。
          “小哥,为什么?”吴邪不解,胖子这回倒反应快,问道:“你要开这个机关?”
          “嗯。”
          “怎么开啊。”胖子又问,这下闷油瓶不说话了,朝前走了两步,站到墓室中央。
          “小哥……你,你打算怎么做?”吴邪也上前两步,在他身后问:“这个机关怎么开,我们为什么要出去?”
          闷油瓶没有说话,吴邪和胖子也不说话,但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半晌,闷油瓶似乎叹了口气,说:“等会儿墓室门关上后,你们分头回到最初的两条岔路里,把两个机关再掰过来就好了。”
          “……那你呢?”吴邪隐约觉得有点不对,自己和胖子去开机关,小哥在哪里?依小哥一贯的行事风格,他是不可能支使别人去做事,而让自己闲呆着的。
          “我就在这里。”闷油瓶回头看了他一眼,“出去,我要开机关了。”
          “你要把自己关在这里面?”吴邪继续追问,心里的猜测渐渐成形。虽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但小哥留在这里肯定更危险,他从来都是这样,走在最前头,挡在所有人面前,什么艰难险阻都亲自去趟。
          “嗯。”闷油瓶凝视着上方的黑暗,吴邪和胖子还是没出去,很明显,他俩对闷油瓶这样的安排不太放心。等了一阵,看两人始终没动作,闷油瓶又说:“等你们开了那两个机关,这里的门就会打开。”
          “那也不行!”胖子一拉吴邪胳膊,拖着他就往外走,嘴里嚷嚷:“走,天真,咱们不玩了,回去!你回杭州,我回北京,就当这趟没来过!”
          “啊?”吴邪一愣,“胖子你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是不知小哥想干啥,胖爷我可看出来了。”胖子铁青着脸:“不管有什么不得了的明器,咱不要就是,犯不着这么做!”
          闷油瓶没说话。吴邪很吃惊,依着过去的经验,胖子是个为了明器可以不要命的人,这会儿居然说这种话,难道真有那么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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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82楼2013-09-15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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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真,你大概不知道这是什么机关,胖爷我想起来了,这是生殉机关,这间屋子整体就是个机关房!我听潘家园的老人讲过,说几十年前湖北一斗里就出过这事儿。这种机关不是拿来防贼的,是拿来杀人的,必须要启动机关那道墙才会打开,而机关一启动……开机关的人必死无疑!你说能让小哥冒这个险吗?”
            ……什么?!听胖子这番话,吴邪感觉头上似乎被重重砸了几下,砸得他眼冒金星,居然是这样……小哥,居然还让自己和胖子出去,因为他知道机关一启动,这个墓室里必然危险重重,甚至是九死一生,所以……
            自己的猜想没有错,这斗里的机关果然怪异而凶险。
            “小哥!”吴邪挣脱胖子,上前拉住闷油瓶的衣襟,把他往外拖,“走,回家,不玩儿了。”可闷油瓶本身就力量极大,现下更像被牢牢钉在了地上,吴邪拉了几次,他只纹丝不动。
            “吴邪。”闷油瓶声音很轻,却瞬间压过了两人的话,“都到这里了。”
            到这里又怎么了?吴邪正想反驳,又听他说:“不可能比张家楼更难。你们出去,等下开了外面的机关回来。”
            两人当然不答应,围着他又劝又闹,闷油瓶不为所动,只盯着头顶的黑暗发呆,最后干脆闭起眼睛坐了下来。一看他这架势,胖子和吴邪顿时感觉心里一沉,同时想起了那个时候——当他们好不容易从张家楼里出来,闷油瓶却说要走的时候。两人使尽浑身解数,闷油瓶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起灵决定的事,谁也没办法。
            胖子首先投降了,他垮着肩膀,垂头丧气地把吴邪拉到一边,小声商量:“要不,让小哥试试?没准他真有法……”
            “试什么试?!”吴邪一直不停游说闷油瓶放弃,这会儿已是口干舌燥,嘴皮都要磨出血来,“这他妈要命的东西怎么试?你不说开机关的人必死无疑吗?”
            “……那是一般情况。”胖子嘟囔:“小哥又不是一般人,他更早以前在斗里怎么神勇我们没见着,就是咱们一起下斗的时候他也没露出全部绝招给咱们看。咱们三个里除了小哥,还有谁身手更好?再说了,你看他现在这样……这是铁了心要顽抗到底啊,除非咱们能打昏他背出去,否则除了按他说的办,还能怎么样?”
            “老子真该带一把麻醉枪来,动物园迷昏老虎的那种……”吴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毛孔里不喷出焦躁的气息,扭头看闷油瓶,他跟没事儿人似的坐在地上,连帽衫遮着头,也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算了……天真,咱们出去吧,耗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我……日他娘!”吴邪只觉头上阵阵胀痛,怎么会这样,没粽子、没明器的一个空斗,却碰上这种幺蛾子,闷油瓶又那么固执,***的软硬不吃!行,既然要干,那就随他干吧,想怎么干怎么干去!如果他真死在这里,大不了……大不了老子给他陪葬!
            吴邪被胖子拖着,骂骂咧咧地出了墓室大门,这时闷油瓶站起来,抽出黑金古刀。
            吴邪最后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转身往回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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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83楼2013-09-15 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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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跑在黑暗的墓道里,手电光随脚步起伏,不断打在青黑墙壁和地面上,让整个墓道显得影影绰绰,似乎有许多幽暗的影子正在其间起伏游弋,吴邪仿佛能听到来自过去的窃窃私语和冷笑,长眠的灵魂因为被叨扰而发出了恶意刁难。
              必须打开机关那道墙壁才会开启。
              这是生殉机关,存在的目的就是杀人,向墓主献祭,开机关的人必死无疑。
              胖子的解说在吴邪脑袋里不断回响,就像催命的符咒,驱使吴邪不要命地往前跑。他其实不是个很认路的人,在斗里对方位感和距离的研判比闷油瓶这种顶级高手差太多,和胖子这半吊子摸金校尉比也更弱。但这次吴邪跑得很快,漆黑的墓道从他身边掠过,就像车旁飞速后退的行道树。他突然想起大学时打D2,当在黑暗迷宫里左右穿行时,随着角色前进,走过的地区会自动绘制出地图,让人不再迷路。此刻自己脑海里,似乎就有一副这斗的地图,他像在游戏里一样奔跑,重复踏过方才行走的道路。
              很快,他看到了那头镇墓兽,血淋淋的面孔盯着他,诡异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吴邪心里一个咯噔,莫名的不安又跳出来,他强压下所有思绪和情感,狠狠按下龟甲中央的圆环。没有多停留一秒,吴邪如来时一般飞奔而去,空旷墓道里回荡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好了,开了,这头的机关已经开了,胖子那边应该差不多……这样主墓室的门也会开了。
              吴邪在心里大喊:小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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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84楼2013-09-15 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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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关开了,但吴邪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也没有感觉到震动,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主墓室里会发生什么?
                那个“必死无疑”的机关是什么东西?
                这诡异的宁静让吴邪更加紧张,直到此时,他脑子里才跳出那两个问题,却完全无从解答。他怕自己腿软,不敢继续想下去,只用尽所有力气往来路飞奔。
                然而思绪是自由的,它从不完全受制于人的理性控制,许多往事放电影般冲入吴邪的脑海,又被接踵而来的新片段刷过去,吴邪感觉自己在两分钟内回顾了从鲁王宫的肇始,到长白山的终结,光影变幻,时间倒转,过去的一切从来没有片刻离开过他的身体和灵魂。
                吴邪突然想起闷油瓶过去在斗里的多次失踪,每次失踪时,他在做什么呢?那些时段里,他经历了怎样的危险,怎样的死战?他究竟在累累尸骸里踏过多少次惊心动魄的生死交关,才能再次站在自己面前?吴邪知道他这次是没办法失踪了,已到主墓室,没其他路可走,否则小哥一定还会再次失踪的,就像他过去做过无数次的:一个人默默隐身黑暗里,斗智斗勇,解决掉所有危险和麻烦后再重新现身众人眼前。
                小哥,你每次失踪时,都在九死一生的险境里经历怎样的战斗呢?
                你总是一个人面对,一个人战斗,周而复始。
                小哥,我想为你分担,我也想保护你!
                I


                IP属地:上海85楼2013-09-15 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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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这?”闷油瓶发出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疑问。
                  吴邪一愣。
                  接着,他慢慢摇头,语气中半是肯定,半是叹息。
                  “你消失了。”
                  什么,谁消失了?吴邪睁大眼睛。
                  闷油瓶停住脚步,黑金古刀依然高举。
                  “门里……”
                  门……吴邪屏住呼吸。
                  四周死一般的静寂,片刻后,闷油瓶冷哼一声,趔趄着又朝前走了两步。
                  “……张起灵一个就够了。”
                  张……张起灵?!吴邪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终于崩断了。
                  突然,闷油瓶睁大眼,似乎看到了什么极端可怕的场景,竟然朝后退了一步,这时吴邪首次看到他因恐惧而后退——接着,他慢慢垂下握刀的手,将另一只手向前伸去。他的动作像是要抓住什么,声音痛苦而萧索,如深秋破败的落叶。
                  “不……吴邪……只有你……”I


                  IP属地:上海87楼2013-09-15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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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
                    小哥你怎么了?
                    小哥你说什么呢?
                    吴邪呆呆站在门口,身上阵阵发寒,巨大恐惧如同一条湿冷的蛇,顺着他背脊静静往上爬,额头上已满布冷汗,这些话……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小哥你看到了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闷油瓶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字眼都像被定格,然后以极慢的速度播放到吴邪的视网膜上,让他看得那么仔细,听得那么清楚。
                    什么意思,难道……吴邪咬紧牙关,他觉得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脑子里那个疯狂的想法了。
                    就在这时,闷油瓶嗓子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捂着头慢慢跪下去,黑金古刀也砸落在地。
                    “小哥?!”几乎是发自本能的,担忧瞬间占据了吴邪全部心神,他再也无法看下去,不管室内是否还有未尽的机关,两步冲进去,跪下来抱住了闷油瓶渐渐伏低的身体。
                    “小哥,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吗?”闷油瓶的头埋在吴邪肩上,浑身轻轻颤抖,吴邪听到他最后说了四个字:
                    “我就是我……”
                    吴邪浑身一震,所有恐惧和怀疑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这四个字砸得粉碎。他紧紧抱住身上的人,在他的耳边轻声唤着:“小哥,小哥……我在这儿,我是吴邪……”
                    我是吴邪,我和你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太多问不出口的疑问,有太多足以颠覆一切的怀疑,可是……可是此刻,小哥靠在自己身上,呼吸急促,浑身发抖,不知有没有受伤。
                    还是先看他的情况吧,就算……自己认了……
                    无论如何,吴邪做不到对张起灵视若无睹。
                    无论如何,吴邪最关注的是眼前这个人,而不是其他任何事,即使所有猜测都是真的,那让吴邪一人承受就好。
                    小哥,即使你……我也关心你,你看现在我不还惦记着你有没有受伤吗?这可是必死无疑的机关啊,就算你是张起灵又怎样,张起灵也会受伤,甚至会死的。
                    吴邪深吸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
                    那就这样吧。
                    “……还好吗?”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似乎只有短短几秒钟,吴邪感觉闷油瓶颤抖的身体逐渐恢复了舒展和柔韧。
                    “嗯……”似乎发觉自己正靠在吴邪肩上,闷油瓶愣了愣,很快抬起头,吴邪看到他眼里已呈现出一贯的冷静和清明。他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站起身来,吴邪也跟着站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两人间突然陷入奇怪的沉默。
                    I


                    IP属地:上海88楼2013-09-15 0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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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壁已经打开了,后面果然有一个小房间,面积不大,也就八九个平方,放着一具棺椁,旁边摆着各种随葬物。胖子第一个扑进去,在随葬物里翻翻找找,玉器、青铜器、漆器、竹简、不一而足,胖子不时发出两声惊叹,说这蛮子们还真有点好东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吴邪跟着胖子后头看,挑来选去,闷油瓶则抄着手,靠墙边一言不发,对这些东西似乎没有半点兴趣。
                      胖子装了一包,吴邪只挑了两件,回头看闷油瓶默默站在边上,心里突然有些不忍,都这人拿命换来的,怎么什么都不拿?转念一想,他什么时候又把这些东西放心上过?但是……
                      走到他身边,吴邪问:“小哥,你不拿点东西吗?”
                      闷油瓶闭着眼,没有说话。
                      这时,胖子招呼两人过去,说准备开棺,闷油瓶这才走到棺椁旁去和他们一起动手。
                      棺材里没再设置机关,却也没更多好东西了,胖子十分失望,还以为精华都在这里边呢。于是拉着吴邪又把随葬品扫荡了一圈。吴邪点下自己拣的东西,确实少了点,扭头看闷油瓶,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吴邪决定再拿几件,算是帮他拿的,回头出掉,把钱都给他,他不要也帮他存着。
                      啧,感觉自己怎么跟个管家婆似的……
                      又挑出两块玉来,吴邪一股脑包了,估算下这趟的收获,满意地点点头,就这样差不多了。精神放松下来后,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叫唤,连胖子也嚷着饿了,三人便开始朝外撤。
                      顺利回到地面,东方已微微发白,算下来在斗里呆了快6个小时,此刻呼吸到清晨的新鲜空气,倍感舒爽。
                      “难得啊……”胖子看着东天的晨光,伸个懒腰说:“天真,小哥,不觉得这算咱们铁三角最顺利的一趟了吗?”
                      “顺利什么呀,你想想那主墓室里的机关,要不是小哥厉害,咱们这趟连根毛都捞不到,没准还得赔上两条命。”吴邪摇头。
                      “活动下而已。”闷油瓶并不居功,这对他来说似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趟。吴邪心里却再次难受起来,回想主墓室里情形,那当然是必死无疑的机关,只不过因为小哥本领高强才能破解……但是,本事高不代表就活该受苦受罪。
                      “小哥,你现在感觉怎样?” 吴邪看着闷油瓶问:“刚你说被毒雾喷到,现在还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他语气平静,“那毒对我没用。”
                      真的没用吗?
                      吴邪想起主墓室所见的情况,那应该是一种致幻性质的粉末,能够让人产生幻觉。就他所知,很多致幻剂甚至能诱导人的潜意识,让人看到自己最恐惧,最紧张的事物……直面心底的隐秘。
                      直面心底的隐秘么……
                      吴邪不太了解致幻剂的制作材料,但他知道这些东西并非现代高科技专属,如同很多毒蘑菇本身就具备这样的效果一样,古人很早已掌握了相关制作方法,并当做秘术珍藏,仅仅用于祭祀场合或取悦帝王。
                      心底的隐秘……
                      闷油瓶当时的言行……吴邪感觉到一股寒气再次从脚下腾起,渐渐浸透四肢百骸,让他浑身都僵死了。
                      小哥……
                      “天真,发什么呆呢?来吃点东西。”吴邪的思绪被胖子的招呼声打断,一回神,见他已拿出了放在旁边的食物,这些都自发热的,不用额外点火加热,食用更方便,本是国外供应军队野战时用的,恰好也适合下斗,吴邪搞了不少囤着。这会儿正值天渐亮的时候,如果山中有野兽,也是它们清晨活动的高峰期。野外并不都适合生火,像煮食物引来熊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三人斗里累了一天,还是别跟熊过不去的好。
                      吴邪吃着东西,思绪又飘到了闷油瓶身上,方才他那种表现……他说的那些话……
                      他扭头看过去,闷油瓶一脸淡漠,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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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倒斗算是顺利结束了,三人循原路返回,伙计和车都等着他们。今天肯定赶不回杭州,也没必要那么累,走到哪儿歇在哪儿吧。一路无话,三人在车里打盹儿。吴邪心头压着事,感觉格外困倦,靠在座椅上睡得很沉,但又像始终没睡着,许多凌乱的东西在他脑子里闪动,睁开眼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最后只能看着窗外不断向后的风景发呆。
                        黄昏时,车进入重庆,随暮色降临的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吴邪靠在窗玻璃上,看见一辆渝A牌照的越野车匆匆过来,和他们的车错身而过,应该是往成都方向去了。
                        几人在市区找间宾馆住下,打算好好休整一夜,第二天再出发。吴邪要了三间房,俩伙计一间,闷油瓶和自己一间,胖子则单独一间。对此胖子表示了一点抗议,不过鉴于他睡觉打呼太吵人的实际情况,给他单独一间是最好的选择。
                        趁闷油瓶洗澡的时候,吴邪悄悄摸到胖子房里,胖子正瘫在床头看电视。吴邪坐下来,压低声音问:“胖子……你,你有没有觉得……”
                        “啥事啊,天真。”胖子盯着屏幕上的模特儿大赛,头也不回。
                        “你有没有觉得小哥有什么不同?”
                        “不同?”胖子一愣,挠头说:“确实太不同了,小哥一直那么与众不同。”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吴邪张了几次嘴,终于勉强拼凑出自己想要的话,“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小哥现在,和我们当年一起下斗时有什么不同?”
                        “什么意思……”胖子扭过头来,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想了想说:“能有什么不同?他跟几十年前相比都没啥不同,这才过去几年啊……天真,你是不是怕以后自己年老色衰了,小哥却一直这么青春靓丽,心里头有点想法啊?我觉得现在想这些还早了点,你本来就长得不够老成,再说如今科技发达,整容拉皮什么的也不罕见,你要……”
                        “我他妈跟你说正经呢!”吴邪一拍大腿,咬牙道:“我问你,胖子,你仔细想想,小哥以前和现在,有没有什么不同?”
                        看他这么严肃的神色,胖子也收起嬉皮笑脸,认真想了想,反问道:“天真,你到底有什么想法?你觉得小哥……怎么,他门里呆了几年出来,有变化?”
                        “嗯……不,也不是。”吴邪摇头,该怎么说呢?他发现自己没法跟胖子解释这事儿,秦岭、青铜树枝、老痒……这些都无从跟胖子谈起,这会儿也没时间从头解说秦岭那档子事儿了,何况那些还悬在空中、暧昧不明的怀疑。胖子这人粗中有细,比自己更加胆大心狠,但同时胖子也更务实得多,对于超越自己理解范畴的诡异,胖子肯定会给出手掐灭了。要当年跟老痒去秦岭的不是自己是胖子,现在这老痒肯定得被胖子打个稀巴烂,不会有机会跑国外去。
                        所以……这……
                        见吴邪迟迟不说话,脸上神色却原来越难看,胖子叹口气,下床给他倒了杯水,在他对面坐下。吴邪接过来默默地喝了,又呆了半天,才长出一口气,问:“胖子,小哥就是小哥,对吧?”
                        “对。”胖子点点头,“小哥就是小哥,不管他是张起灵还是什么,不管他是老不死的妖怪,还是伪装打入咱们内部的粽子,那就是小哥。”
                        吴邪点点头,脸上扯出些微苦笑,“没错,就是这样。”他声音发颤,似乎也正在努力说服自己。
                        胖子盯着他,又说:“天真,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也不知你跟小哥之间是不是那什么了,但……一码归一码啊。咱们铁三角的情谊是一辈子的事儿,小哥是铁三角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咱们去张家楼的时候,命都可以不要,只为了救他出来,凭过去经历那么多事儿,小哥也永远是我们的小哥,咱们爷们之间这些都是抹不去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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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91楼2013-09-15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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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东西就此在心里落定,吴邪带着一腔难以言说,却镇定而饱满的情绪回到房间。闷油瓶已经洗完出来了,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头发上滴下两点水珠,顺着柔韧优美的锁骨滑下。房里灯光是温暖的橘黄色,窗帘已拉起,隔开了所有尘世的喧嚣,似乎连呼吸都被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色。
                          吴邪用力闭上眼,再慢慢睁开,闷油瓶的身影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实。他在呼吸,他会说话,他手持黑金古刀,像过去一样保护着自己。此刻,他长长睫毛在眼睛下方投落一层阴影,随悠长平缓的呼吸起伏,使他的轮廓更为俊逸深邃。
                          他像一本厚厚的书,写着吴邪永远舍不得读完的故事。
                          吴邪就这样站在一旁看他,看这个给自己带来无数帮助,也带来无数谜团的男人。他应该知道自己在看他,他的警觉性实在太高了,但他既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任由吴邪的目光游走,像温润的流泉,像缠绵的野火。
                          房里很静,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顽固地穿越一切阻隔,回响在人耳畔。巴蜀停云,巫山夜雨,无所不在的雨似乎溶解了房间之外的所有世界。
                          吴邪想起前段时间铺子里收到的一张字帖,米万钟的真迹,短短一截,上边行云流水地写着两句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吴邪想起长白山上他对自己说: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你可以带着这个东西,打开那道青铜门。
                          十年之后……
                          君问归期未有期……
                          “小哥。”吴邪走到他床边坐下来,轻声说:“头发还没吹干呢,别睡,容易感冒。你……知道我刚看你想到什么吗?”
                          闷油瓶没有说话,睁开眼睛,眼里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好像又回到那副画上了。”他微微一笑。
                          闷油瓶睫毛动了动,吴邪接着说:“去年上半年我去了趟西藏,在墨脱看到你的画像,还知道了一些……你过去的事。”
                          “嗯。”闷油瓶眼神中出现些微询问的神色。吴邪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此刻却转开了视线,伸手拿过毛巾,帮他边擦头发边说:“德仁喇嘛,还记得他吗?”
                          “嗯。”
                          “我看到你的画像,自然就去问当地人了。画上你穿着喇嘛的衣服,凝望着雪山,有一种……”他低声笑起来,“有一种圣洁遥远的感觉,好像你就是雪山的化身。”
                          闷油瓶没有说话,吴邪又说:“我一路问过去,遇见陈雪寒。陈先生带我们上山,找到那个寺庙,知道了你和德仁喇嘛的约定,也看了你托他们记下来的东西。”
                          闷油瓶垂下眼帘,“我会忘事,记下来好。”
                          “嗯。”吴邪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小哥,刚你靠在床头的样子,加上这灯光,这颜色,简直就是那副画上的你,要不是衣服不同,我都以为自己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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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油瓶没接话,吴邪知道他就这么个性子,也不求回应,自顾自地说下去:“看不出你年轻时候还挺能讲的嘛,什么湖边的草啊,黄昏的颜色啊,忒文艺不说,还能看懂德文。不过,小哥,你那叙述也太琐碎了……每一天都记得那么清楚,我当时眼睛都看疼了,脑袋里还一团浆糊,什么终极,御赐的盒子,信息量又大又乱,你说你要叙事就叙事,夹杂些张家历史做什么。”
                            “怕忘。”闷油瓶拿起旁边杯子喝了口水。
                            “怕忘你就好好理顺了,写齐全呗。东夹一句,西扯一通,整得跟意识流小说似的,你让我怎么理解啊。”
                            “有些东西看了也无法理解。”
                            “正因为不好理解才更要看。”吴邪也喝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我对那个皇帝给张家的盒子很有兴趣,不是说没法开吗?根本就没接缝的地方,你们家后来是怎么打开的?你知道我学建筑,好奇这盒子的设计,那是什么原理?隼铆怎么合上?还是说有暗格?或者是压强机关?”
                            “不知道。”闷油瓶又看向了天花板。吴邪不死心,还想再问,却听他低声说:“张家的开端。”
                            “嗯?”吴邪一愣,回忆德仁喇嘛本子上的记载,上边确实说打开盒子后,张家发生了异变,但究竟是什么事却没有提。小哥这话什么意思?吴邪屏住呼吸,静待他的下文。
                            “张起灵的开端。”闷油瓶语气里毫无情绪,随意将手放在额头上,隔开天花板上直射下来的灯光,淡淡地说:“这之后张家开始选张起灵。”
                            是这样……吴邪浑身一震,他竟然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重要的事。
                            “小哥你的意思是……这场家族变故之后,张家才开始在家族里挑选张起灵?”这话出口时,吴邪感到有些怪异,张起灵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却要和他讨论历史上的张起灵们,这实在是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感觉。
                            “嗯。”闷油瓶没进一步解释,显然他不想多提,吴邪也就没再问下去,这毕竟是小哥的私事,是他为数不多的关乎自身的事情。虽然自己很想知道详细情况,但打探太多明显是冒犯他的。没错,小哥是张起灵,但小哥更是一个独立的人,想想张家那些事儿,想想历史上曾有过的多位张起灵……这么一看,小哥等于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彻底的孤独者。
                            吴邪忆起长白山上的告别,那时小哥说自己是最后的张起灵。
                            最后的张起灵。简单几个字里包含着多么深沉的苍凉与悲哀。要怎样孤独并认清自己是如此孤独的人,才能平静无波地说出这几个字来。
                            小哥不是疑神疑鬼、小肚鸡肠的人,他怀疑自己的存在,那是因为他的存在的确太薄弱,太无人在意了。
                            叹了口气,吴邪站起来,去浴室拿出吹风机,帮闷油瓶吹干半干的头发。
                            “别湿着头发睡,要感冒的,帮你吹干。”
                            闷油瓶闭着眼,吴邪捋着他的发丝,仔细观察他眉梢眼角的神色,想从中看出一些郁闷,或一些伤感来,却什么也没发现。闷油瓶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的淡漠似乎已成为面具,因为戴得太久,再也取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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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里吴邪醒过来,他再一次做了关于青铜大门的梦,醒时带着满满的震惊与悲痛,但就在接下来的三秒内,他又将梦境内容忘掉大半,只记得自己在梦里疯狂呐喊,一次次冲向巍峨的青铜大门,拍打着,嘶吼着,血液在体内狂奔,五脏都像要呕出来,那是他前所未有的狂乱模样。在他过去每一个走投无路的时刻,在他打算切下手指威胁二叔的时刻,也没有感受过那般焚心如火的癫狂,和没顶的绝望。
                              定下心神,吴邪已不怎么困了,他看着对面床上安睡的闷油瓶,就这么一直看着,脑子里想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从过去到未来,从锅碗瓢盆的日常生活,到青铜门下无奈的命运。看着看着,吴邪眼前便模糊起来,心却静得像这沉沉的暗夜。
                              我到底要不要去做那件事?
                              吴邪无声地问自己。
                              我不知道。
                              要不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过下去?
                              他继续问自己。
                              我不知道。
                              我干脆什么都不要想,就这样陪着小哥,和他过好每一天?
                              这样很好。
                              吴邪微微一笑。
                              这样真的很好,但是……
                              吴邪心里划过尖锐的疼痛。
                              但是你说你替我去守门,你让我十年后去接替你。
                              如果我还记得你的话。
                              小哥……我当然记得,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
                              “你能想象世界上有第二个你吗?不是长得像,他就是你本身,包括外表、知识、能力、情感、思维方式,甚至整个灵魂。因为他的存在,你变成了双份,不论你们俩中哪一个消亡,都完全不影响过去和未来的人生。”
                              老痒曾这样问他。
                              现在……我能想象了。
                              小哥……
                              吴邪凝视近在咫尺的身影,刹那间,心里划过远在天边的景象。一滴眼泪无声滑过他的面颊。
                              小哥,我喜欢你,不论是哪种喜欢。
                              小哥,我也想保护你。
                              小哥……我想继续走在寻求真相的道路上。
                              朝闻道,夕死可矣。
                              为了你。
                              “我就是我。”
                              在那个机关重重、必死无疑的墓室里,闷油瓶最后的低语回荡在吴邪耳畔。吴邪在他低哑伤感却坚定的声音中沉沉睡去,所有怀疑,所有软弱似乎都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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