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璀璨☆晨】 《到爱的距离》分集长评+讨论

不难理解凌远初时对于要孩子的排斥，或者说是恐惧，担心自己不能尽到照顾的责任，又是否若隐若现闪过自己被抛弃的阴影？觉得要了孩子而养不好无异于一种犯罪，所以以近乎牺牲的姿态迎难而上的忧愁贤惠勤快地做着家务。只是这样，就真的能解决问题了么？前面数集中反反复复出现的“现在就先这样吧”“这事儿以后再说”，当时总以为是有“以后”的，可是以后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生活中我也见过很多这样的夫妻， 30多岁结婚，事业又正在上升期，熬到风平浪静，四处寻觅偏方调理保养，汤药之间摧折消磨的不仅仅是时间。如果我们说《到爱》真实，确实点点滴滴之间，都是都市生活的为难艰辛，行业背后的不足为外人道。

这里其实我更想说的是郁青和李睿，他们两个人，在于郁宁馨的世界里有着特别重的分量。郁青一直以民营资本的掌舵者出现在本剧中，他的话题也一向是跟凌远探讨医疗资源管理和投资分配相关。突然他站在李睿的办公室里以一个父亲的形象出现的时候，我略有不适应，开门见山的话题，直截了当的“这事交给我”，掌权者的独断与不容置疑的回护很自然，想来在家中他对郁宁馨也是说一不二不容反驳的父亲吧。李睿却说，您的回护显然没能使您的女儿开心，这一段谈话让我想起发生在教师办公室的找家长场面。这些年来，我们的国产医疗剧不少，《到爱》倒是第一次直面医学教学的问题。如果说剧里不断地提到李睿是凌远手把手教出来的，廖老师目前给我们看到的是传递大医精诚的理念，那么李睿杨大夫和小郁这里的这一条线是真的在展开师生之间的传承问题，理念有更有技术。面对郁青问自己的女儿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好的外科大夫这个问题，李睿反驳为什么问我？郁青又说李大夫你恐怕还没有自己的孩子，说每个父母都会为孩子选一条危险系数最小的路去闯。李睿则对之曰，其他的家长根本就没有能力不让自己的孩子为冲动负责，如果小郁没有在这件事上学到责任两个字，她怎么能成为一个好大夫。这里的李睿是一个真正的老师啊，在郁青自己都先设自己的女儿未必能做外科大夫的时候，他自然地以干好为前提条件，这点自然的相信，就跟他在大外科例会上说，郁大夫没有失职，在凌远办公室里说，我相信郁宁馨一样那么笃定，对于他的学生兼下属又是那么的重要。李睿一直，是多么温柔得恰到好处的男人，无论他自己本身有多少不快和烦恼，对待小郁，他一直是个不变的样子，安然地在前面温润着。他会在小郁因为愧疚和不安痛哭的时候说哭成这样要发微博，却又不是一味地回护，他会希望她成长，希望她懂得责任两个字的重要。说到这里真要叹一口气，一个孩子要成长成一个很好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是一件破周折的事情。<?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还是要说到廖老师，其实整部剧的前半部分，廖老师是精神核心，几乎每一集都有戳到的话，今天的这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们这个行业要更神圣更至高无上”，前天说到敬畏生命本身，其实我一直都不大喜欢用什么悲悯慈悲之类的字眼，读佛经的时候也对世尊这样的称呼诧异，觉得本身就站在更高的等级上去说了（浅陋自以为是也并没有读过多少经书有懂的看官给科普也很期待），所以当廖老师说从来没有觉得更神圣的时候心里被拨动到了，后面她说，世界上有什么职业，比当一个大夫更令人信任，还有什么职业比当一个大夫，更有成就感。不把自己当救世主的前提下对行业的认可，真的比很多很多人幸福，虽然我们俩个码字的话唠君还不知道行业是什么样的，目之所及，能把最爱的做成职业，而职业又依然还是最爱的，似乎我们的父辈都还不普遍，要到我们的祖辈去寻觅了。安然尽己力的满足，说到最后问心无愧，凌远显然是有愧的，他叫人信服之处在于，从来没有被愧缠住，在艰难也熬过去，坎坎坷坷地往前走。李睿也后悔过，李睿的后悔更外因。所以说到底，真的当得起问心无愧完完全全的说到底还是廖老师。

我们都明白，大环境改变之后，各个行业都不会再有廖老师这样的从业者了，不仅仅是医者，惋惜喟叹是一定有的，我又想起来《到爱》小说里凌远胃出血躺在病床上跟父亲说的话，那是说周明周老师的，“更重要的是，虽然我与我师弟绝对不是一样的人。我永远不认为，他这样的医生有半点可能成为主流。但是，如果我有机会做这个掌舵人，我是会让这种精神有土壤和空气，永远地存在下去。”显然我不能也不应该把小说里的院长带入由靳老师饰演的电视剧剧本里的院长，也不能把廖老师的行业理想和小说里的周老师等同起来，我们的心疼再多的理解，也挡不住院方牺牲廖老师这个事实，也挡不住说廖老师这样的人以后在各行各业都可能会越来越少的事实，但是这种精神是在的，就是《到爱》给我们看到的，行业里曾经有过廖老师这样的从业者，她又把她的理念，纵使不是全部，也分别传递给了很多人，交由下一代从各个层面传递了下去。我们不为廖老师个人悲伤难过，如同我们很敬重的一位姐姐说的“做人一辈子能做到这样，大半生被所有人（患者，学生，女儿）尊重如神明，一辈子做的自己喜欢的工作，坚持自己固执守望的信念，最终也没有动摇妥协，即使是处分她的学生，对她的抱歉我想会是心里最大的伤痛。人活成这样，当真大幸。”我们有些喟叹的是关于未来的路。
结尾来拽一段文以呼应今天这段絮絮叨叨，来自清初著名戏曲理论家李渔，“故作传奇者，不宜卒急拈毫。袖手于前，始能疾手于后。未有命题不佳，而能出其锦心，扬为绣口者也。”谢谢《到爱》是个让人停下来想一想的故事。

苏纯和郁宁馨在这部电视剧中有些共同的微妙之处。在前几集，三牛不止一次提到过苏纯从小对于凌远的感情，加上回来后她的维护和支持，哪怕不知深浅，也算是暧昧，单方面的。而小郁，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李睿在她心目中有多么重要。早在第一集，小郁骄傲的眼里放不下任何人，但惟独对李睿特别在意。兴许是在考核中的惊鸿一瞥，又或许是在短短谈话中就自然产生的兴趣，小郁谎称他是自己的男朋友，虽然初衷是为了让唐萍接受治疗，但她哪里会把这样的借口放在一个根本不在意的人身上？而之后，她渐渐看到了李睿更多的东西。刚柔并济的作风、恰到好处的维护，郁闷烦恼时的开解，还有他对许楠那温柔的一面……分量在一点点加重。你可以说这只是纯粹的师徒情，但两个人之间的感觉显然并非如此。当然，小郁和李睿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如果李睿和许楠一帆风顺的走下去，结婚生子，小郁若干年后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回过头来想曾经教会自己成长，斥训过自己却从没有偏见的男人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呢。

苏纯，她显然从一开始就是静静望着的那一个，无论少年天才飞扬跳脱的大院里的凌哥哥，还是多年后艰难前行的凌院长，这一切，残忍地说，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小郁尚用自己的成长参与了李睿最艰难的时光。苏纯，她一直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可是凌远，永远依然在前面不可攀。安哲罗浦洛斯在《鹳鸟踟蹰》里写过这样的一段文字：“我祝福您幸福健康，但我不再能完成您的旅程，我是个过客。总是有个什么人可以说：这是我的。我，没有什么东西是我的，有一天，我是不是可以骄傲地这么说。如今我知道没有就是 没有。我们同样没有名字。必须去借一个，有时候。您供给我一个地方可以眺望。将我遗忘在海边吧。我祝福您幸福健康。”像雨花蜷缩在夜幕的走廊里对许楠说的，算了，反正我也是愿意，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时候，苏纯也倦怠地说，算了，反正我也是愿意。
就在我写到这里的时候，美丽的姑娘跟我说，你在说什么呢，苏纯是个多么幸运的姑娘，在她需要一个崇拜对象一个大哥哥的影像的时候她遇到了，这个人从童年到少年到青年甚至人到中年，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而且这个人的力量让她能成长，长到有足够的能力，让那么优秀出色的他都欣赏赞美而邀请回来，这是多么不可多得的事情。是啊。我一个激灵，不说后面，就说遇到一个几十年都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的人，这一件事，有多么难得。苏纯怎么会是什么都没有的人呢。另一位美丽的姑娘也说：“青春时节遇到欣赏钦慕的人，得到偶尔的赞许肯定，是太幸运的事。日后很多的坚持最初的笃定来源于此。再多山高水远，世事苍茫，都会觉得不是一个人，当年那些淡淡目光温温话语，似乎一直在身后，挑剔你，鞭策你，宽慰你，温暖你。这一点上，小郁和苏纯都太幸运。”在我敲上这看似语无伦次的结尾的时候，看着我们写这些字的看官们，谢谢你们，我们也不总是能觉察到美丽，也许是因为此时此刻自身的疲倦，所以就觉得眼中人也倦怠，可是眼中人倦怠么，不是的啊，不是，他们总有那些光在燃的，总是美的，镜花水月，于我眼中，见着的都是此时自己啊。
而不变的是，所有爱的冲动，都会回到产生这些冲动的爱里。

分集 10
路在掌中
走路的人，路在脚下；筑路的人，路在掌中。
在这场惊醒梦中人的灾难到来的时候，我们似乎更能直接感受到白大衣的分量，守护生命的意义，也更能明白一个行业一套制度运转起来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我们看到了凌远，身为整个医院的绝对领导者，他在第一时间妥善安排了抢救事宜，预料到了会出现的紧急情况，通知人员到场，备血，准备特批令，调动实习生，步履匆匆，却丝毫不乱。我们看到了李睿、三牛等主治大夫。三牛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还没来得及穿上白大衣就已经与死神争分夺秒，李睿则奔忙于急诊，几乎分身乏术，等待他们的，还有并不轻松的紧急手术，手里紧握的，都是生与死的考量。我们看到了杨大夫，还未脱下病服，伤口还隐隐作痛，就已经赶赴急诊，“我想你们可能会缺人手”，医院的一份子，身为医生的本能，杨大夫总是会给我们带来这些细微悸动下的感慨感动。我们看到了小郁，危急关头纵她眼里还带着自己是否能做好的迟疑，脚步都已经朝承担的方向而去。我们还看到了其他所有人，那些医生、护士、实习生，上上下下，这是一个群体，各司其职，构成了整个医院的自如运转。他们直面死亡，等待一场艰难但终会胜利的属于他们的战斗。
在整个大背景的快速节奏中，也有一些细节是戳我们内心的，比如李睿满含疲惫地双手撑住桌子，这一瞬间作为普外主任，是整个科室主心骨的感觉，那么多双眼自然又信赖地凝聚在他身上，他在前一晚通宵工作的疲惫中坚定地分配所有人任务，当他蹙着眉说到“开工”那一个瞬间，似乎屏幕外面的我，也想要跟着做些什么似的，投入到这场战斗中去。而凌远，在所有的下属等候急救车到来的时候，他说：“极限，本来就是用来超越的，我特别有信心。”眉睫之间的傲然自信，与眼中的坚毅辉映，叫我想起画册上那令人热血沸腾的日内瓦宣言，“我将要尽可能地维护人的生命，自从受胎时起”，这是一场战斗，而凌远当之无愧是那个将帅。

凌远平时的刚硬作风和近乎冷酷的管理总会引起各种各样的争议，从剧集里的医生们到剧外的观众，但一旦遇到真正考验医院上上下下的紧张关头，平时的这些制度和改革便发挥了最大的作用，益处清晰明了。我们一直觉得，一个合格的体质或者机构是能在少了领导者的情况下依旧丝毫不乱，依靠的是严格分明的制度和规矩来规范执行。救护车到达前的夜深沉到曙光微澜的几小时，几乎是一位领导者在关键时刻所能达到的最完美。凌远，他的所有改革他的理念，那些骄傲强势，之所以不会是镜花水月，就是以他个人强悍的实力和真真切切在践行的所有为根基。所以当他走进手术室，外面一切的反复杂乱被手术区大门隔离开来的时候，他自然地交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需要他在场，他知道他的属下他的战友们可以给领导一场近似表演的完美。而他的眼前，此刻该有的，只是那块不明长度的铁片，和手术台上性命悬在他指间的病人。
他说，我放弃手术的患者，推出去就不会再有人接，他说，那就让我看看这个只在理论上可行的手术是不是真的只在理论上可行，这是个多么骄傲的男人，剧本里写到这一段的时候说“随着凌远让人眼花缭乱的手的打结，出血停止，血压恢复”，我们自然不能强求靳老师有什么眼花缭乱的打结手法，只是当我们眼见到那条血柱喷在口罩和护目镜上面，额头上的汗珠和紧蹙着的靳老师浓密的剑眉，似乎也感觉到这个病人一脚跨上黄泉又被这个男人一把拽回来的惊险。那一刻我明白，如果凌远够强悍，是因为他最底限有这双手。也是在那一刻我有了些相信，再冷漠的院长，归根到底都是予人新生的大夫，殚精竭智地为了明天为了治愈为了更好的将来。

李睿这条线则更侧重唐萍一家人，还有朋友们记得这一家人吗？第一集就埋下了伏笔的夫妻一对。第一集里唐萍夫妇的出场，遇到车祸的夫妇两人躺在轮床上，唐萍口中的关键词，一直都是孩子，12年婚姻而辛苦得来的孩子。唐萍拒绝男大夫治疗的场景，唐萍对婴儿的喜爱，说到弟弟时的骄傲，都把她的身份定位在有着一些保守思想的任劳任怨的妇女这个位置上，进一步深化了杨建新大夫的谨小慎微，但是更多的，是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很灵动的小郁。唐萍的故事想来很是难缠，她告诉小郁因为生不出孩子，公婆总是劝丈夫不要她，这也为这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不通事理的老头老太太的出场埋下了伏笔。当他们把李睿为了挽救胡志军生命紧急手术切掉的破裂脾脏认为是医生的黑心时，我又觉得，似乎看到了微博上很多医生无奈而又愤懑的文字和太多形形色色因为不信任、负面的先设而胡搅蛮缠的病人家属。单独从谁的立场来看似乎都可以理解，但是碰到一起，就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在这几集里，张华老师所扮演的唐萍公公真是饱满到位，你看着他就想起那些色厉内荏神神叨叨满脑子重男轻女旧思想的老爷子，斥训媳妇时霸道把媳妇看作孙子的母亲时又讨好，时时觉得自己家吃了亏犯了小人，不问青红皂白的举动加重了媳妇的病情仍然并不承认自己的错，虽然面容中已经显出愧疚还有轻轻拉扯儿子衣袖的小动作，时常在手边的念珠，对参汤的偏信，总之，实在是特别自然到位，以至于坐在屏幕外面的我们都觉得好烦这个老爷子，这可真是的接地气的表演。看到这位老爷子夫妇，我想我们平常去医院的时候，所谓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让我们回到主题，筑路的人，路在掌中。最近重新读林怀民先生讲述云门舞集始末的《高处眼亮》，书里有这么一段话：“今晚我从一位教授的客厅跑到你家，由一个热闹跑到另一个热闹，所见的都是有热情有抱负的人才，所听所闻却是不再新鲜的话题。我的客厅也曾是这样一个热闹的场所，倒茶送水之余我发现生命在这些话题间荒废了，而所谈论的问题却都没有解决……希望你和你的朋友能够在这些芜乱的问题与坎坷的现实之间，以清明的目光、冷静的头脑，脚踏实地地维系共同理想的不坠……”因为正处在有梦而左冲右突恨不能昭告天下的轻狂时期，所以看到这段话，眼前闪过的是过去的集数里李波说起住院日项目，一闪而过的那句，“你已经报上去了？”纵使凌远的家庭生活即将鸡飞狗跳，职业生活遇到波折，他一直都是那个往前走的人，不但往前走，无论日在午日已暮，路都在掌中展开，辽阔且平坦，在那之后，人们的脚步一直都没有断过。
在此，向凌远的业务原型，向所有的如同凌远李睿等人一样推动行业发展的人，向各行各业推动体制完善的筑路人们深深鞠躬，我们银幕外是观众，体制内，都是受益者。谢谢你们。

第11-12集
伤逝 新生
在今天要放出的文字中，我们第一次将前后两集合了起来，几乎专写一个人——廖老师。写她的生，写她的死，写那些已经逝去、但会以另一种形式得以延续的点点星火。将这两集放在一起，才算是完整。
对生死之事毫无执念之人，或只是因为没有经历过真正绝望的别离。医院的凄皑白色带来生的希望，也完成了一桩又一桩轮回，寄出死神的信笺。只是没想到，这次竟是廖老师。那个仁心仁术、关爱病人有如自己亲人的廖老师；那个尚且来不及陪伴女人走过漫漫前路，晚年都不得安享的医生。
前一刻苏纯还在和妈妈说着一起吃小笼包，廖老师还在和学生一起查房，下一秒，她就这么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早该想到的，从一开始就在铺垫着的冠心病，一直没有去做的造影，最近发作的越来越严重和频繁，而这最后的致命一击竟然是来自她心心念念照应着的病人家属。

唐萍四十岁才怀孕，一家人都把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视若珍宝，但她自己却同样需要手术治疗。经过廖老师和几位医生的努力，母子平安，只是孩子出现了早产儿的一系列症状，需要专业看护，实际并没有太大的危险。但可惜，唐萍的公公，一个正儿八经农村出身的老人可搞不懂这些，也更加蛮横的不想去懂。他只想确保自己的孙子安然无恙，哪怕不管媳妇。一听到小孙子呼吸困难、不能随便探视就把这当成致命的险急。再加上风闻廖老师曾因医疗失误被贬职，他就一口咬定是她害的小孙子孱弱多病，出言不逊的大骂庸医和杀人凶手，把一贯对病人亲和耐心的廖老师逼得让他闭嘴。甚至于，还重重的把廖老师推倒在地……事后，廖老师一个人蜷缩在长椅上，背影孤独而凄凉。
廖老师的死因倒不是因为这家人的蛮横，她死于冠心病。发作的一次比一次猛烈严重，一次又一次因为忙碌而没有时间好好治疗，直到，就这么倒在地上，倒在空无一人的上廊，身上还穿着手术服。
在廖老师的最后一刻，停留在她眼中心中的又是什么？也许，她会念起这些年来来往往、被她治好的病人的笑颜，会不受控制的窜出小玉一家悲哀癫狂的控诉，会记得自己一遍又一遍穿梭于医院，身披白大褂，手掌生死，并病人和家属的祈求环绕。

“医生和患者不能只是提供和购买服务的关系，不能让病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做主，这里面，有医者父母心的责任和关怀。这是坚持了一辈子的信念，是当医生的快乐来源。”
廖老师的那一代人，走过医患关系最单纯的时代，走过慢慢而来的发展巨变，到今天，人心复杂，治病救人再也不是单纯的拿起手术刀。然而，这些信念，这些关照，在廖老师心中从来没有变，单纯依旧，坚守至今。纵然经历家属的无理责难，纵然不为上司、学生和女儿全盘接受，仍然不能改变分毫。
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凌远和其他人没有错，如今的医患关系早就不是简单的帮助和感恩，制度的改革、纠纷的处理也不是非黑即白。但即使有着再明确的理由，又怎么能去反驳廖老师呢？是要去推翻她那些理念，告诉她，医生不应该对病人投入太多的感情，应该顾及着自保和不出纰漏来规避风险吗？还是要告诉每一个，来医院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这只是一场对等的交易？要是每个人真的能做到这样，它有序、合理，但却将人与人的联结和温暖生生剥离，莫名寒冷。
凌远的做法，或者说对照的那一部分现实，它保障了一部分，但也失去了另一部分。我们相信这里要的绝不是极端的两者取其一，当中的融合和平衡点在哪里？
廖老师一定很想知道，但她却永远没有机会了。
她死了，在离退休还有三个月的时候。
“患者死亡，死亡时间五月三十日，七点三十五分……”
画面仿佛定格，一切归于平静，连悲拗也是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