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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不凋》(轻松、仙侠)文/寒尘#在线在线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发图貌似是如今说吧的惯例,所以就花了点时间做了这个……


IP属地:湖北1楼2014-06-09 22:57回复
    加我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06-09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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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哦!继续关注文文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06-09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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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读着像《花千骨》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4-06-09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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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更新了,看着还有点小激动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4-06-10 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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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了⊙▽⊙更新了也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4-06-10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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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更新了 好激动~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4-06-10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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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
                ――我是来自酥騂醉贴吧的小酥,如果你也觉得写文没人看没人评的话就快滚过来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4-06-10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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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因为度娘抽得太厉害,害我一直怀疑自己@错了,耽误了好久……现在开始贴文。
                  因为大修过了,而且中间停更时间也挺长,看过前面内容的妹子最好再回顾一下吧,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
                  楔子
                  眼前的风景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飞掠,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擦得人两颊生疼。此刻,他甚至忘了自己是个会腾云的神仙,胸中的怒气如红莲业火一般烧得他忘乎所以,除了往前狂奔他再不知该如何自处。
                  然而,当那幢淡彩粉饰的雅苑于层层花树间崭露头角时,所有的犹豫和惊疑却在瞬间烟消云散,处于混乱的灵台陡然一片清明。他坦然心境,眼神一凛,脚下铺垫的花瓣便随着他的步伐旋转开来,只是须臾,花瓣轻轻落回地面,而人已然遁于苑门之外。他动作麻利地从袖中掏出三把飞刃,低喝一声直接将门给轰倒,烟尘方起三道凌凌寒光便已破空而去——
                  那绝对是有意将人置之死地的决绝手法。
                  然一阵厚重的倒地声后,越过颓废的门扉,在没有置任何屏风遮挡的厅堂之上,一袭绣金留仙裙的女子却还悠闲地斜倚在榻上看书,至于那直直射入这里的三把飞刃,竟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良久无声。
                  半晌,榻上女子方才从容地合起手中的书卷,以一种优雅的姿态端坐而起。
                  一眼瞥见乌发素衣的少年立于门前,一向淡得仿若无物的眼里此刻是抑制不住的怒涛,“小木,”她略显惊喜地一拍手,“你来啦!”
                  女子戏谑的态度一下便激化了少年的怒意,他感到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两跳。“凤兮!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你要把我逼到绝境才甘心是不是!”
                  女子像是被他爆发的怒火给烫到,面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小木、你——”然而话说到一半却顿住,转而带着一丝落寞道:“你从不曾在我面前展露情绪,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生气——但你为何要生气?那些家伙如此过分,我只是想帮你……”
                  少年无心理会女子的话,只怒极反笑地嗤一声,“帮我?——呵、算了吧,反正你就是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女魔头。”
                  说着,就从腰间抽出一把紫晕流转的长剑。
                  那剑似有灵性,刚离身就振动着自己脱鞘冲出,过处燃起一片妖异的紫焰,直朝女子而去——
                  然令他不敢置信的是,女子一动未动,任长剑像穿透空气一样从她身上穿过猛地扎进墙里,径口深浅不一的裂痕顿时便向四周扩散开来。
                  少年惊异地望着她,忽然觉得在那里的只是一剪虚无的幻影。
                  静静地,女子开口道:“没用的。我作为‘冥’的生命即将终结,现在的我,不过是残存的意念。”
                  “……”少年铺天盖地的怒气便在这一刻冷却了,一直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气场就此被穿堂而过的风轻易瓦解。
                  渐渐恢复到平日里淡漠的形容,他凝视着女子,默然良久,终是以平淡无起伏的语调吐出一句:
                  “你逃不掉的,我会——杀了你。”
                  女子闻言,忽而笑了,笑意如凉玉般温润。“无所谓啊。若是小木不嫌累,可以在我转世后来找我。”
                  言罢,女子站了起来,踏过那扇颓在地上已然支离破碎的苑门,与少年擦肩而过,来到种满花树的院子里。
                  少年回过身看她。
                  在那里,她张开双臂,仰面朝向那棵巨大无比的花树,像是在尽力拥抱那一树绚烂的生命。阳光被层层叠叠的细叶筛得愈发动人,就是那些脆弱得被风一吹就飘零的花朵,也在这样的阳光下显出迷离的韵味。而女子依偎着这繁华,即将消失的苍白也尽被渲染得斑斓了。
                  从少年的角度望过去,只见她颇为认真地注视着上方的花树,嘴角是恬淡的弧度。她轻声道:
                  “生于没有破晓的寂静荒芜,却偏偏在死的时候得见如此蓬勃美丽的生灵……对我来说,算不算幸运呢。”
                  话音渐渐飘逝,女子的身影也跟着摇曳起来,她的长发、衣袂、笑靥,化为千万光点,如灰烬一般被吹散了。只一瞬间,那人的音容笑貌便只剩下一抹金色的光影,然而也很快消融在那片阳光里。
                  少年久久注视着,眼睛里却找不出任何的情绪。
                  “总是这样……”幽幽地,少年呢喃道。然而只是片刻,他眼里的虚无复又被那种波澜不惊的平静给掩盖,嘴角旋即上扬,带着一抹惨淡的不屑。
                  “不可理喻的混蛋。”
                  丢下这一句,他连剑也懒得从那墙上拔下来,便无丝毫留恋般,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庭院。
                  一切就此归于安宁,午后的花依然热烈地盛开着。然而,拂过这里的最后一丝风,却携来一抹淡淡的声音——
                  “……再会。”


                  IP属地:湖北16楼2014-06-10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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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初登九重
                    九重之上虽不会飘雪,但放眼望去,一片深深浅浅的白,置身其中,就仿佛陷入了一望无际的雪原,任何浮现的亭台楼阁皆在这广博的背景之中不见了线条,只剩寥寥光和影。
                    这样的天宫,着实单调冷淡了些。
                    “这年头啊,神仙都是生来仙胎,我们九重天上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凡人飞升了。这次这个例外,据说是靠那位神君呢!”
                    “我也听说了。这位天君刚封的桓玉仙子,是玄漓神君去东海平乱之时在凡界遇到的。借着这个机缘,神君便渡了她一把……”
                    两个小宫娥一边扫着地,一边意趣盎然地谈论着天上的最新话题。
                    都说仙家清静之地,但百八十年也没点事发生,清静过了头,便教人闷得慌。这会儿有凡人飞升,一众神仙们终于逮着个新鲜话题,如不大侃特侃一番来解解闷,便着实觉得是错失了良机。
                    “诶,别说了,好像是桓玉仙子……她过来了!”小宫娥眼风扫到来人,赶忙闭了嘴,同时将另一人轻轻扯至身侧,让出道来。
                    ˇˇˇ
                    “桓玉仙子,您早。”
                    “啊、嗯,早。”
                    我颇不习惯地受了两位小宫娥一礼。
                    待她们拿着扫帚走远后,看着眼前这绵延无尽的白,我仍觉得极不真实。
                    醒转之时,所见早已不是昨夜盗林客栈后院那番颓圮荒破之景,只觉入眼一片明亮天光。而后一须发尽白的老者过来,面色平静地询问了几句我的情况,我迷迷糊糊地以为是周公他老人家,也就自然地与之对话。这老者见我没大碍了,便道要领我去一个叫玉华殿的地方。我心说可巧,这名称竟和书里所记载的天宫正殿的名称一模一样——
                    “嗯,仙骨确是极佳,不愧为玄漓上神所看中的人。”
                    ……看着座上身着明黄龙锦袍,头戴双龙戏珠宝冠,身边云气环绕的中年发福男子,我整个人如堕五里雾中。
                    更可怕的是,大殿里还有好多奇装异服的人忝列左右,相同点都是云气环绕,我在殿中央给他们盯得浑身遭了芒刺一般,极不舒坦。
                    “请问……我这是在何处?”
                    中年男子闻言笑了。“看来女娃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莫急,待会儿自有人与你说明情况。”
                    “……”
                    “众仙家听好——即刻起,这孩子入籍登仙,封号桓玉,品阶二等上……”
                    忆及此,我的头疼得厉害。
                    我如今真的是在天上吗?我真的成仙了吗?成仙真的就这么容易吗!
                    犹记得彼时的大家伙皆用一种“恭喜中奖”的表情看我……然而,我本人并不觉得高兴。一来,我不知自己一夜成仙的理由,能肯定的是我从不炼长生不老药之类的玩意儿;二来,这样草率地便成了仙,那我在人间的……人间的……
                    奇怪,怎么说不上来?我在人间有什么?
                    方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这会儿突然又似月下潮水,渐有不可控的疯涨趋势……啧、我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呸呸呸,晦气!且容……我再好好想一想……
                    努力之下,我实实松了一口气:自己果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失忆,只是有些事情暂时记不起了……想来,因为眼下这情况给我的冲击太大,脑筋一时缓不过劲来罢。
                    看着面前这一片虚茫的白,只觉得正是自己心头的映射。现如今我什么都搞不清楚,再说自己成仙这件事本身就显得十分荒谬……看来,只能先去找目前唯一的线索:渡我上来的玄漓神君了。
                    正于此时,一阵冷气蓦地迎头扑来,我不禁打了哆嗦,纷杂的思绪一瞬间就被冻得没影儿了。抬起头,但见不远处卧着一湾水汽氤氲的莲花池,池边上坐着一位手持白莲的仙女。
                    “呵呵,这不是桓玉么?”仙女一见我便打招呼道。
                    “啊,你认识我?”片刻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桓玉”是在叫我——说起来,我自己原先是叫个什么名儿来着……
                    “自然认识。”她理所当然地应道,继而笑着朝我招招手,“过来,这白莲送给你,是好东西哦。”
                    “这、这不太合适——”
                    “哎呀,与我见什么外,”看我迟疑,她却是利落地一撩裙带就跑过来,将那白莲硬是塞到我手里,“既是玄漓神君渡上来的,那定是值得相交之人。来来,收下吧!”说完,竟不给我推辞的机会就疾步离去了。
                    “玄漓”……果然,找他询问情况应该差不离。只是,我上哪儿找人去?
                    “哎呀,桓玉!”
                    这是怎的,我初来天宫却是人人都认得我了?
                    视线中,又一位青年模样的神仙带着一支琉璃花瓶面含亲切地走过来……
                    我再次目送一道匆匆离去的背影,手中的白莲已分外和谐地插在了琉璃花瓶中。
                    不知为何,在前往天君给我分配的宅邸路上,每走不到十步,手中便会多出一件礼品。送礼的神仙们大都一脸人畜无害,不是捧花携草,就是怀瓶揣玉,更为甚者,以奇珍异禽相送的亦不在少数。
                    活物我在他们离开后就给放了,难道他们还指望一个初来乍到的家伙能有闲心照顾好这些个劳什子玩意儿吗?不过,其中一只小鹰确是十分讨喜,留下来作宠物倒也不打紧。
                    初以为神仙们大都热心肠,对我这个新来的特别关照,后来在他们的话语中,我渐渐了然——对我如此,不为其他,只为讨好那玄漓神君。
                    想来此人来头不小,但又不买人情洁身自好,所以他们才转而向我示好,试图通过我这个软柿子间接卖个人情。这种做法确实明智,不过也要分情境施行吧,在我看来,他们此时这么做就是白搭,因我压根不知道玄漓是谁——
                    “嗯,看来丫头初来天宫,混得倒是不错。”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衣老者,我不禁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
                    老者一副责怪的神情,谆谆教诲道:“丫头怎的还这般一惊一乍?须知天上不比凡间,突然出现、消失什么的,再寻常不过,可别再作出这副样子,让外人见了,还要说我捡了个傻丫头呢。”
                    我莫名这老者带给我的熟悉感,只是小心问出我的直觉:“老人家可就是那位……玄漓神君?”
                    “哈哈,丫头机灵,深得我心。”玄漓捋了捋白须,双眼弯弯,“你我就不必如此见外了,唤我声‘爷爷’便好。”老者对我倒是十分亲近,抬手便拍了拍我的肩膀。
                    跟着这动作带来的微妙神识,我复又仔细端详了面前的老者一番。当目光重新扫回他那盈盈的笑容时,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一段模糊的记忆顿时清晰起来——
                    “我想起来了!”
                    没等向他问出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灵台却早一步变得清明。
                    没想到失去的这一部分记忆恢复起来如此之快——果然失忆什么的只是错觉吧?
                    “看你这样子,莫不是……”相对我的惊喜,玄漓却是蹙起了眉,表情略显纠结。
                    “我想起您来了,您不就是那位——”
                    “什么!你竟连我是谁都忘了?”老人家在“我”字上咬得格外重。
                    “……”
                    “啧啧,看来你这后遗症犯得还不轻啊。本以为既是我渡你成仙,应该无甚问题的……”
                    眼看他就要陷入自我的境界,我忙追问道:“什么后遗症?”
                    他停止自言自语,继而看向我,双目愁肠百结,声音无限悲戚:“丫头啊,爷爷对不住你……你本非修道之人,如今能成仙,只因我的助力。须知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儿饼这回事,你既是捡了便宜,那么——”他没再说下去,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接着做了个朝下的手势。
                    “……”我隐约察觉,现如今自己很可能已经成了一个大悲剧。
                    “本来见你再正常不过,想是没变傻,谁知……”
                    据玄漓的解释,情况大致如此:
                    因他的知恩图报、大慈大悲,我这个与仙道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闲散人等不费吹灰之力就混上了仙籍,所以天道不容,有些损失在所难免。
                    “暂时失个忆什么的这种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嘛,时候到了自然就会好的是不是?”
                    “……”
                    “丫头放心,爷爷记着你当初予我的恩情,定然不让你受苦。”玄漓忽而任重道远地拍了拍我的肩,“想当初我重伤在身,流落街头,若非丫头一心救我——”
                    “……这个,是您当初拼命拽住我裙角不放来着。”
                    “我知你本不富裕,却还给我买这买那,开客房给我住,自己睡牛棚。不仅如此,我发现你虽为女子,学问做得好不说,见识也广,只可惜——”
                    “咳,”至此,我无甚兴味地打断了他的话。
                    听他这个意思,好像只是为了报答我才给我飞升成了神仙,我这买个葱油饼置几件粗布衣外加交代个住处的恩情真有这么大吗?还是说现在成仙都不兴窝在家里潜心修道而是要外出到处打晃见到老弱病残就不要大意地上吗?
                    总觉得不大靠谱啊……
                    “容我一问。您说您是为了报答我,那一般情况下……应该不至于到助我成仙这个地步吧?”
                    “你这话甚怪,不是你自己要如此的么?”
                    “啊?……哦、因为彼时您只说想表示点什么啊。本来我孤身在外穷得够呛了,以为您是个落魄富人这才应下的,谁知会变成这个样子。”
                    “丫头,朽非一般人,报答的形式当然也是非同一般的,”玄漓言罢话锋一转:“不过你现在再来讲这些也迟了。再说,当神仙有什么不好?你们凡人求神拜佛炼丹吃药不都是为了能一朝飞升享尽清福么?”
                    “……”
                    我无力告诉他并非每个人都是这样,也有做人做得苦但是乐在其中的,就像我。世上的大好山河、千奇百怪,我一辈子也看不完,而那些东西远比天界的悠闲逍遥更让我心驰神往。
                    然而,确实如他所言,现实已摆在眼前,过多的追究也没什么意思——说起来我在凡间有什么?虽然我依稀想起了在朝为官的爹和已逝的娘,但除此之外没有过多的印象,仿佛我从一开始就是“生也坦荡荡,去也坦荡荡”的那类人,无论去留都不太会引起什么注意,自然也无人挂念。而这一切我想是与自己寡淡的性情有关——
                    我这人与别人相交素来都一个样,不偏不倚,不咸不淡,大家一团和气,倒是谁也不奉真心。
                    之后,玄漓又与我谈了很久,大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内容。
                    “……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丫头,这个牌子给你,届时可要来青丘找我。”
                    玄漓不知什么时候说完了,神游间,只觉手中一凉,我惊得低头一看——原是块刻着他名字的玉牌。而待我急忙抬头之际,人却已不见了。
                    他刚刚道“青丘”……难道,原是只老狐狸么?
                    ˇˇˇ
                    在与玄漓的一番对话后,往下的路再也没有人来向我搭讪,倒是难得的清净。
                    过了桥,便远远望见我的屋——
                    好家伙!估摸着得是间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连我这种品阶的小仙都能有这排场,那其他神仙还得了?啧,天上的田产可真是不值钱。
                    渐行渐近,才发现庭院门口还有两名小宫娥各立左右,瞧那纹丝不动的形容,怪难为她们的。
                    其中一个见我来了,忙上前行礼:“给桓玉仙子请安。”
                    另一位似站着出了神,闻声方才一愣,几步上前与那小宫娥并肩。
                    “我们两个是派来服侍您的。她是映寒,我是照雪,见过仙子了。”言罢,她们一齐向我福了福身,照雪继续说道:“回仙子,其他还有很多人正在整理内屋。”
                    很多人……难道两个还不够?
                    刚想问,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也是位很有排场很上档次的神仙了,于是硬是憋回如此人穷志短的疑问,改口笑眯眯应道:“那么今后有劳各位照顾了。”


                    IP属地:湖北17楼2014-06-10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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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安身立命
                      进了院门才发现,这宅子除了大,布置得还挺有味道。
                      前庭中央一丛芭蕉,绿得莹莹发亮,每一片叶的轮廓都似描着淡润的光晕,颇有沁人心脾之感。厅中一把折扇悬挂白墙之上,绘着几支素雅梅花,并附有一首不知形只解意的诗,平添几分意趣。而书房是朴素却不失精致的,案上的枯叶香,墙角的青竹,镂花的窗,窗外的景深,都搭配融合得十分完美。
                      环顾四周的当儿,眼风偶然扫到一边的书架,于是鬼使神差地就来到跟前,随意取出一本翻看起来。
                      正看得津津有味之时,一道冷凝通透的声音倏忽而至:
                      “请问,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吗?”
                      转过身,只见是那位名为映寒的宫娥正端着一盘瓜果,目光平和地看着我。
                      之所以在院门口的一面之缘便让我此刻认出她来,只因映寒作为一名普通的宫娥,容貌生得过于姣好了,特别是一双眼睛,水水泠泠的,颇有股子幽寒灵气。
                      映寒大概是察觉到我审视的眼神,凉凉出声:“请仙子莫怪。只因我敲门您没应,担心出事,这才贸然闯入。”
                      我收敛几分目光,轻轻摇头,“既是来了,便陪我聊聊天,一个人怪没劲的。”
                      “是。”她一边应着,将手捧的果盘搁在了桌子上,顺势看了看我手上的书,抬头问道:“难道您爱看这么晦涩难懂的书?”
                      我将书随意地翻了翻,“没有啊,只是碰巧取了这一本而已。”
                      本来我以为这只是个正式聊天前的寒暄,并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没想到映寒闻言却微微皱起了眉,一副困惑的表情,随即目光亮亮地看着我道:“我不明白。不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去碰?”
                      我一时语塞。
                      天知道一个无油盐的话茬被她一接咋就神一般地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再说,这个小宫娥会不会太……怪了一些?像她这样侍奉府君,无可避免地会招人烦吧。
                      ——然而,她该庆幸遇上的是我这么个没脾气的凡人。
                      “嗯,这么和你说吧,”我耐心道,“我每日起身都要梳洗化妆,辰时出去散步,回来看书的话案边要放一杯刚刚沏好、冒着热气的茶,虽然我很少会喝……我喜欢干这些事?呵,习惯成自然罢了。”
                      “习惯成自然……”她低低地重复着,倒是没再追问。
                      刚把书重新摆回书架,也不知这姑娘今日是否是中了邪了,只听得背后传来幽幽自语:
                      “那,爱一个人也是这样吗?”
                      ……我感觉自己的嘴角抽了一下。
                      这一切的根源貌似只是因为我随手拿了一本书吧……不得不承认,映寒虽生得一副冰美人的皮囊,内里却是一派火热烧得那叫一个噼里啪啦……难道说,她是暗暗倾心于哪位仙君了么?
                      兴是见了我此刻阴晴不定的脸色,她当即警觉地收回了周身文艺到掉渣的气场,福了福身道:“对于自己的多言,我真的很抱歉。时间不早了,仙子歇息罢,我先退下了。”
                      我心下自然高兴她终于可以不再神神叨叨,只是,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结尾委实让人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就在她迈出门槛的前一刻,我出声道:
                      “那个人……你们在一起?”
                      她闻言脚步一顿。过了一会儿,轻缓地转过身来——
                      “我,会争取到那一天。”
                      说着,明净的眼看向我,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仿佛月照霜台,清丽难言。
                      这姑娘……做宫娥真真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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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有女惊鸿
                        自来这天宫,我得到的第一份仙职便是传说中的琅嬛仙者。
                        “琅嬛”者,天帝藏书之阁也。
                        事实上,做这个真没别的,也就一个好处——方便读到各种珍稀藏书。
                        这要是换了别人可能觉得没劲,但在我这儿倒是显得有几分意思。不过,毕竟这工作既没操作性也没挑战性,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只有一些老神仙隔三岔五的来阅书,顺便和我唠唠嗑,时间长了,便也生出些交情。其中与我谈得最为投机的要数月老和药君。
                        药君每每来此都会给我带上几颗他新炼的丹药,颗颗都颇为有用,我将它们收到瓷瓶里,以备不时之需;至于月老送的红线,我大多用来补了衣服,以致他每每见我便怜悯道:“真真不知情趣,真真不解风情”……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以及与老神仙们的交谈,我模糊地了解到了一些现如今天宫的状况:
                        原来,九重天到今日为止,已度过了不能数计的漫长岁月,正如花开正盛的琼树,所有看起来都穷尽繁华。神仙们大多承袭了先人的功业,生活逍遥安宁到极致,至于天帝手下一帮人,更可谓文恬武嬉,而他本人也貌似是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亲善主儿,只要自个儿过得舒坦别的也不强求——该说是觉得没有强求的必要。
                        但是,我忍不住有些忿忿儿的了——
                        从我出生起,凡界的天气变化就十分异常:时而大雨经久不息,时而烈日万里无云,电啊雷啊什么的更是出现得毫无章法……敢情这些个仁兄光顾着自己快活了,倒是丝毫不顾老百姓的死活——
                        狗贪官、呃不对,狗神仙都去死!
                        ……当然这些都是腹诽了,我不可能明面上对这些随便一个什么诀就能把我撂翻在地的神仙摆一张臭脸,看不惯他们,顶多我站稳脚跟以后向天帝申请去做个云游仙。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如此,平淡美好地又过了几日——
                        “丫头,这几日过得可好?”
                        “好,好。”我无视凭空出现在我面前的玄漓,继续看书。
                        “可有结识什么小姑娘小伙子的?”
                        “有,有。”
                        “谁?”听着我压根不走心的回答,玄漓还是锲而不舍地表示他对我的关心。
                        “嗯,月老、药君……”
                        “这、与些老头儿来往却是有何乐趣?”
                        至此,我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 “老头儿”,一脸郑重,“爷爷说得是。”
                        玄漓像是没有自我觉悟,深皱着眉摇头道:“不成,不成,我不能让丫头整日和一群老不死的打交道,这不,现在越是显得老气横秋了,”说着还装模作样地端详了我一番,“瞧瞧,瞧瞧,脸上都添皱纹了!”
                        闻言我搭在书上的手指不禁一紧。
                        “啧啧,看上去像是老了五百岁的……”
                        “……”
                        “我这就去和天君说说,让你随我离开,免得——”玄漓还要继续说,目光无意扫到桌案,顿了顿,而后看着我,缓缓道:
                        “丫头,你若再不松手,这书便要作废了……”
                        ˇˇˇ
                        玄漓撂下话之后一如既往瞬间不见了踪影。至于他会不会来把我带走,我其实不甚在意,因我素来觉得吧,只要入乡随俗,到哪儿都能随遇而安,倒也是没差的。
                        回去的路上,刚行至那座飞架在云端两头的玉桥,我便生生瞧见——
                        就在前几日还一派祥和的门庭,如今竟一片狼藉,种的花啊草啊落得满地,院门中隐约闪耀着翻飞的刀光和光晕奇异的术法,“乒乒乓乓”铁器交戈的激烈响声不断随风飘来。
                        “……”我这才来几天便出了岔子?神仙们闲得浑身痒痒我能理解,但何必要将我这个无辜的人也连带着拖下水呢。
                        只一愣神的功夫,我赶紧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直奔过去。
                        一入院门,便看到无力软在柱子上的映寒。她的衣服被划开一道长口,绑发的带子早已不知去了哪,散落的青丝遮住大半张脸,形貌甚是狼狈。
                        看着她的样子,我倒抽一口凉气,急忙就要过去扶她。可步子还来不及迈开,只觉一道黑影倏地落在身后,紧接着喉咙便被一把利器抵住,凉得渗人。
                        “你,就是这死丫头的主人?”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冷若冰霜,透着狠厉。
                        刀就抵着我的命脉,命悬一线,我丝毫不敢轻动,耳畔除了身后女子贴近的呼吸,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的心跳。从小长到大,我还没经历过如此惊险的时刻,一时半会儿有些乱了阵脚。
                        “这位……上仙,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按着理论套路,此情此景我应是不管来人是哪根葱哪根蒜,先装孙子再说。
                        她冷笑一声,然后中气十足道:“你的婢女宰了我的焚印!”
                        焚印?这名儿绝不陌生,就在前些天我还从阁中的《上古灵图》中读到它。
                        书中记载:焚印,外形酷似熊,属火,极恶的上古凶兽。如此,便也能解释为何死了却也不见它的尸体,据说上古的灵兽都有长久的生命,一旦死了却不能入轮回,只等着灰飞烟灭。
                        按理说,天宫的神仙断不会养一只凶兽,但身后人散发出的,一丝一缕确是悠然仙气……如此看来,天帝实该着众人开个会,讨论讨论行事作风问题。
                        “那是凶兽。”
                        我万没想到这话会在眼下这种场合脱出,这不明摆着找抽么?
                        我用余光去扫一旁的映寒,但见她一身被染得鲜红斑斑,话语却依然云淡风轻。
                        事实上,对映寒惹出的这档子事我甚为不解。人家好好地带着自家“宠物”遛弯呢,你说你一个没事人跟着瞎掺合啥?这和你有关系么?
                        “凶?”女子话音未落,我便感到一种术法的灵蕴自身后生出,下一秒映寒就咳出一口血。“呵,它有招你惹你?不过是从小便被冠上‘凶兽’这不公的称号而已,而你,你就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把它给杀了!”
                        我一边担心映寒,一边也得顾着担心我自己。女子不知为何好像变得有些激动,手中的利器跟着她起伏的气息上下直颠,以至于我感到自己被她用利器抵着的地方有鸡皮疙瘩层层往外出。
                        “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先把武器放下,你一直举着它手不酸么?”我小心翼翼地开口为自己解围。
                        “哼,我为何要放你?”
                        “嗯……这样吧。你既是受害者,失了宠物,那么我定是要赔偿你的。前些日机缘巧合下我得到一只摄魂鹰,把它赔给你,你意下如何?”一边是钟爱之物,一边是性命,我看我还是忍痛割爱罢。
                        “哦?那玩意儿极珍贵,你一个小仙会有?”
                        即便她言语中充满对我的鄙视,不过从这态度也可知晓,我这个条件提得她很是中意。
                        唉,见了她刚才为焚印打抱不平的那激动劲儿,我还以为她爱那凶兽爱得死去活来深入骨髓、对这事儿怎么也不肯妥协呢。
                        我一吹口哨,半空中便出现一团耀眼的光晕,小鹰透过那光晕朝我飞来。女子见状,终于将利刃从我脖子移开,我实实松了一口气。而当我放松下来转过身,一抹突兀的颜彩就这样撞入眼帘,我不禁诧异——
                        眼前女子着一袭裁剪独特的红衣,在这满眼的纯净浮光中,显得格外绯艳妖娆。衣袂翻飞间,隐约露出她被绷带缠住的修长手臂和小腿,也不知是受伤还是怎么。头发很长,浓墨色的流瀑般衬出她极致冷艳的面容,而眉心处尚有一枚奇异花纹,一如封印。
                        可见,“红”这种颜色并非到哪儿都能彰显喜庆的,往这人身上一套,愣是让人觉得它有些不祥的意味了。
                        这女子,明明一身凛然仙气,却周身环绕肃杀萧条之感——莫非,她就是天君的那位小公主,惊鸿?


                        IP属地:湖北19楼2014-06-10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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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记先前和一众来看书的老神仙们唠嗑,基本上将天上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作了一把谈资供消遣用,其间故事那是错综复杂跌宕起伏,老把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我因而觉得这些闲言碎语远比戏本子都来的有创意。而我也正是从这些与老神仙们的闲聊中得知天君那小女儿的种种事迹。她绝对算得上是言论的靶心,每天都免不了要被人提个一回两回。
                          说起来,这小公主确是一传奇人物。
                          与每位传奇人物一样,她自从娘胎里堕出来,周遭便在一瞬之间变换了风景。本是晴空万里的好天色,突然就异风阵阵紧跟着四处冒光,连九天之外象征着祥瑞福照的青鸟也列队盘桓于她出生的晴桑殿外,久久不见离去。大伙瞅着这一副只有祥龙现世才有的奇特景象,心中无一例外洋溢着激动,而其中最为激动的要数天帝,连媳妇儿都差点儿认错就乐滋滋地抱着那孩子只管笑。司命的神官见此情此景,也忍不住要多言几句旨在锦上添花,顺便指望着涨涨俸金。
                          可就在众人沉浸在一片喜悦当中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只见那盘桓于殿外的青鸟一只只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就换了阵势,排着队直往檐角上撞。一时之间,鸟的咽气声、坠地的闷声此起彼伏,绽开的血迹如点点红梅散落开来。
                          立时,所有人皆噤了声。
                          天帝的脸色眼看就开始大变,跟前的人皆俯首不敢言语,而就在先前还舌灿莲花的司命神官更是窘迫地无地自处,想着这下凶多吉少,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心态一咬牙一跺脚,运用毕生所学,大展忽悠神功,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大胆提议让小公主顺应天意,取名“惊鸿”。天帝以为然,神色方才缓和不少,终是没有将这人和刚出世的女婴齐齐拖出去办了。
                          不过自此天帝便冷落惊鸿,天庭之中神仙们也大都以避讳的眼光瞧她,只因她出生之时一群鸟儿排着队自杀。
                          真真可悲可叹……
                          似乎正顺着众人的推测,随着惊鸿一天天长大,便出落得……越发邪恶且诡异了。据说小姑娘经常干出些令人费解的事,而似乎并非巧合,与她交好的人总是厄运缠身。于是朝堂之上开始有人进谏天帝,说是要除掉小公主,不然将会日月无光天地黯淡公鸡不打鸣母鸡不生蛋……总之事关苍生百姓,不是她死就是天下亡。自此天帝也不禁忧心,再三斟酌招来惊鸿,视线在她眉心不祥的花纹上停留良久,终是决定大义灭亲。
                          可故事如果就此结束便无甚好给人传为奇闻了。
                          彼时惊鸿就要被正法,一阵旖旎霞光伴着飘渺韵文让在场的所有人一瞬间被净化,每个神仙的脸上都写满了慈祥与宽恕,等着如来大佛的圣命。只见突然莅临的大佛面上一派庄严,嘴巴极缓慢地开开合合,言罢,已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待大佛在一片崇敬虔诚的目光中翩然远去,在场的大伙还是久久没有动静。
                          ……
                          ……
                          终于,天帝开口:
                          “众卿……可是听懂如来大佛说的什么了?”
                          “……”
                          终归,有一研习梵文的老神仙勉强听懂了后面几句——
                          时至再转,罗刹根结。
                          丛枝百绕,魂息千绝。
                          冥铃悠越,繁花却湮。
                          焚心化玉,枯血生胭。
                          最后总结:惊鸿,万万杀不得。
                          至此,便无人再望着惊鸿玩完,由着她干什么只要不搞出人命一概视而不见,于是直到今日,惊鸿可谓是天宫最为嚣张且桀骜不驯的神仙了。
                          ˇˇˇ
                          我很庆幸自己能预先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终归是了解一些情况,也好与之沟通。
                          “见过小公主。”我稳了稳心神向她行一礼。
                          “听说你前些日子才刚飞升上来,如今却也认得我,”她一边闲闲地擦拭着那把泛着泠泠寒光的大剑,一边道,“看来,我的名气是更胜当年了。”
                          “呃,其实还好……”
                          “如此说来,你当真从谁那里听说了我的事?”
                          这语气实在不善,看她不断重复擦剑的动作,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下一刻就一剑砍过来结果了我。
                          我不动声色地朝后挪了挪。
                          她似乎注意到我们之间距离的微妙变化,没了继续吓我的兴味,停下手上的活儿,转而面无表情道:“拿来。”
                          闻言,我用无奈的眼神瞧了瞧袖上的小鹰,一如还债老爹要把女儿嫁流氓时那般,遂将之递与惊鸿。谁知小鹰对我情深意重,爪子死死地抠住我的衣袖,怎么也不愿意过去。惊鸿于是不耐烦地伸手来抓,岂料小鹰一喙啄过去,一道血痕登时就出现在她手上,恰似云母晶石被蹭上一道鲜红的朱砂,显得极为刺目。
                          说时迟那时快,惊鸿一把揪过小鹰,然后在手上“噌”地燃起一团熊熊烈火,小鹰在那火光中只哀叫一声便瞬间化灰。
                          这一系列动作来得太突然也太迅速,我生生还来不及消化,而这边惊鸿只是淡淡一句——
                          “让我流血的东西,我定要它覆灭。”
                          这一刻,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眼神里的东西很坦白,也很强烈,竟丝毫不加以掩饰。
                          之后她笑了,笑得晴光潋滟:“我们两清了。”
                          遂,若无其事地提剑出了庭院。
                          我无语,只目送着她离去,心中回响着一个无比响亮的声音——
                          他爷爷的!这人也忒嚣张了!


                          IP属地:湖北20楼2014-06-10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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