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哲毕宿吧 关注:2贴子:335

《猎户郑三》by桃符(中篇)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4-08-01 15:07回复
    文案
    一个古代大龄农村男青年的爱情之路。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乡村爱情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郑三、冯良 ┃ 配角:赵二、贺谨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4-08-01 15:16
    回复
      偶尔也有几个年少气盛的,也想出去看看山外的天下,见识下商人口中新兴的花花世界,烟雨江南。这样的梦往往刚做个开头,就会被自家老爹一巴掌打到后脑门上,喝骂着:“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也不想想外面那世道,是咱们山里人搞的懂的么?你看看村东赵家的二先生,全村人谁也比不上的聪明,打小就被送到外面的学堂里念书,能断文识字的!在外混了这些年,还不是回来了。你能比的上赵家先生么?跟老子老实学点打猎的本事,来年好娶个能干的媳妇才是正经。再不老实学连媳妇都娶不上,就跟村北郑三一样了!”
      少年心里嘀咕:郑三虽然娶不上媳妇,可比起打猎来比爹你还是要强很多啊!摸了摸被打疼的脑袋,终究不敢出声反驳。想想那两人的情景,再想想刘家二姑娘桃花一样的脸蛋,也就灭了念想,把心思转到在如何多打两只狍子,来年好向刘家提亲这类的事上去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08-01 15:18
      回复
        也是装的,跑了倒好。
        好笑的倒是他的前丈人家的人,每每见了他象做了做贼一样,总是能躲就躲,躲不掉也顺着边溜走。难道怕他打上门去么?要真在乎这些,早在那个女人吆喝的时候一巴掌扇下去了,还用等到后来?如此过了两三年前丈人才正常了些,只是还是见了他就一脸的愧疚。别人背后议论他如何他倒不在乎,反正当着他的面什么都不敢,老实的很,这样的仿佛被欺负的样子,反而弄的他也不自在起来,索性呆在家里少出门,省的碰到了尴尬。
        一个人过日子的好处自然是说不尽,唯独就是有一点不好,就是这个做饭问题。原先没娶媳妇的时候,自己都没弄过几顿,总有大姑娘小丫头的转弯抹角的给他送吃的,有找着各种理由叫他去家里吃饭,自己动手生火做饭的日子屈指可数,碰到那样的时候,他也就搭个架子,烤些猎物来吃,偶尔这么吃着,还觉得香的很。
        后来娶了媳妇,以为再也不用走东家串西家,在自己家也能吃个安稳饭了。不得不承认,有人做饭这个惑诱是郑三应了老爹遗言的最佳动力。谁知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但没吃到自家的饭,连原本总是想方设法请他吃饭的人家也都不见了。早知道这样,不如就一直不娶媳妇,吊着她们就好了,郑三不负责的想着。
        把昨日打到的猎物剥了皮洗了净摘了内脏挂到房梁的铁钩上,皮子浸到盐水缸里,再把原先泡着的皮子翻了翻,挑了已经差不多的捞出来晾到阴凉处。再劈了会柴,眼看到了晌午,郑三洗了洗手,挑了一只够肥的兔子,拎着出门混饭去了。
        刚没人做饭那阵,郑三也自己尝试过,只是自己只有烤肉拿的出手,连续吃了半月烤肉,只把自己吃的都要吐了,吃得虚火上升,嘴上生泡,喉咙沙哑。也尝试过熬粥,只是熬出来的东西发黑发苦,怎么都吃不下,丢出去喂狗,居然连狗都不吃。呿,村里的狗都被惯坏了,怎么能这么糟蹋粮食!
        今天郑三的混饭主家是村东的赵二,就是众人口中的赵二先生。这个人前两年从山外回乡,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长的,家里也是几代的猎户了,居然养了个弱不禁风的身子。这样的力气,自然打不得猎上不了山,幸好识文断字,勉强做了个教书的先生。
        说是教书,也不过是替村里人看看孩子罢。这样的山里人家,要识那么多字做什么,管吃还是管穿?稍微大点,就跟着父兄上山学打猎了,谋生才是正道。只有那十岁以下的,留家里也是讨人嫌,女人们还要干活顾不过来,就放先生这里,顺便还能识几个字,看的懂皇历倒也不错。平日里村里人打猎多的时候,就分赵先生一点。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4-08-01 15:19
        回复
          如此这般,赵二的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赵先生倒是有人肯嫁,总有些不一样的姑娘,慕着风雅,肯跟他过穷日子。赵先生却都一一推脱了,只说自己在山外早就娶妻了,因战乱离散走失,才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赵先生虽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做饭却是不错的,想来是在外面没机会接受杜梨沟的男人不近锅台的传统思想荼毒。
          第二章
          赵家祖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的安分守己的老实猎户。小儿子,也就是赵二的父亲,因头脑灵活能说会道,做了个贩皮货的商人。这样经营了几年赚钱了,索性带着老婆孩子搬到山外去住,起初还回来探过父亲,说自己如何如何发达,给父兄带回很多外面的新鲜玩意,后来慢慢的就没音信了。
          几年前这个白净书生来到村里,自称是当年那个跟着父母离家的赵家小儿子,父母都前些年不幸去世,自己在外漂泊时候长了,想落叶归根回杜梨沟过日子。
          村里人哪还记得当初那娃的模样,只瞅着这个书生模样斯文单薄,看着不太像赵家的娃。还是后来有人记起赵家那个小山羊似的的二儿媳,这才觉得有那么点意思。加上他对赵家的事都说的严丝合缝的,赵大伯也就认了这个侄子。把他父母当年的房子修葺了下让赵二住了进去。
          郑三进门时赵二正在教孩子们写大字,山里人没那闲钱买笔墨,娃们都是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等先生看过了,就用脚蹭掉了重新再划。赵先生看到了他,也不便答话,只是微微点头一笑。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4-08-01 15:20
          回复
            郑三径自进了赵家的后堂,穿过天井进到厨房,将兔子丢到吊着的提篮中,掀开锅盖瞅瞅,见是切好了待烹饪野鸡肉块和蘑菇,看来今天中午能吃到野鸡炖蘑菇了。郑三摸了摸下巴,很满意。
            再晃出来,娃们还在写字。郑三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的很,又去逗赵家养的黄狗。那条狗是大伯留给赵二看家护院的,原本是条好猎狗,可惜老了,整天只想趴着不动弹,并且见个人就摇尾巴,郑三很瞧不起它。
            拍了拍地上的土,郑三坐在狗舍旁,用脚踩住来回摇晃的狗尾巴稍。那狗抬眼看了看他,又闭上眼,不叫也不甩尾巴了。脚尖再加了点力,黄狗终于挣扎着半坐起来,头凑向他。怎么着,要咬我?郑三大乐,低头跟黄狗对视。那狗伸过头来,吐出舌头,很迅猛的舔了郑三一脸口水。
            郑三狼狈的蹦了起来,悻悻的擦着脸,这条没节操的老狗!
            那边里赵二已经放了孩子们的学,一群小娃唧唧喳喳打闹着滚出院门,各自回家吃午饭去了。赵二也洗净了手进厨房做饭,郑三百无聊赖,靠在门边朝外看雀儿啄食,猫狗打架。
            正待进去催饭的时候,忽然看到进山的路上走着两个人和一头驴,这可是稀罕事。
            郑三来了精神,眯起眼睛仔细瞅了瞅,那个年纪大的牵着驴的似乎是常来的皮货商人。那个背着行囊的年轻人倒是没见过。穿着白衫子,带着黑色纱帽,两根幞带被风吹的在身后飘飘荡荡的,看起来倒象个书生。啧,这么长的带子,怎么就没半路挂到树杈上?
            待要走过去看个仔细的时候,就听到后堂里赵二摆碗筷的声音。算了,吃饭皇帝大。反正他们既然大老远来了,一时半会就不会走,回来再看也来得及。郑三到了后堂,也不和赵先生客气,一人一边对面坐了,默默的吃起饭来。
            混饭这事得从赵二刚回来那阵说起,那时候村里人还摸不透他为人脾性,都冷眼看着他能做什么,要知道山里可是不养闲人的。他又不惯山里生活,就靠着大伯平日周济的食物,自己再挖点野菜摘点蘑菇度日。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4-08-01 15:21
            回复
              郑三有次碰到了蹲沟边挖野菜的赵二,见他一脸菜样实在难看。就扔给他两只多打了的山鸡。结果当天晚上就吃到了赵二的蘑菇炖鸡。郑三觉得很划得来,就慢慢的也就成了习惯。后来赵二开了学堂教书,郑三还是有空就过来蹭饭,赵先生也习以为常,做饭总是着两人的量来,反正吃不了还可以留下顿。
              这两位本来就都不是多话的人,起初还勉强客气上几句,后来发现彼此都不讲究这个,也就免了客套,反而都自在些。
              吃饱了饭,心满意足的郑三摸着肚皮出赵家大门。回家路上见村里人围在老槐树底下议论着什么。他估摸着,应该是在说晌午来的那两个人,就凑过去听个新鲜。
              看来二狗已经见过那两人了,在那说的口沫横飞。原来是这皮货商人冯老爹自觉年纪大跑不动了,想回家享福去。手上的买卖打算转给他的一个远方侄儿,就是那个年轻后生,今天是领来认认门的。二狗歇了口气又说,这冯老爹不但年老耳聋,记性还差,嘱咐他买的东西经常三五不时的就给忘了,麻烦的很。换个年轻麻利记性好的,自然是好事。只是这后生一看就一脸精明样,只怕不好糊弄,以后买卖东西要多费口舌心神了。一群人都觉得很是,点头不已。
              又听了一回,见絮叨来絮叨去就这点话,没什么意思。就这事起码够他们说三天的了,郑三撇了撇嘴,径自掉头回家去了。
              下午活做了一半,听到有人敲门,郑三拎着刮皮刀开门一看,原来是冯老爹和那个远房侄儿,冯老爹把那意思重复了一遍,又拜托说郑兄弟以后多照顾着点,谁不知道郑兄弟是杜梨沟最好的猎人,皮货是最拿的出手的呢。郑三漫声应了,拿眼去瞅那个后生。
              那后生看到郑三望了过来,就眯着眼露出一个笑来:“小弟冯良,原本在南乡里也是做点小皮货买卖的。上月老叔来信要我回来,我踅摸着也是家里好,咱这乡里乡亲的,话说都觉得亲厚。再说要好皮货,还得靠咱们这大山里的猎户不是?那些弄点兔子灰鼠装门面的,实在也没什么意思。以后还请郑三哥多多照应,想要什么东西,只管跟我说,没有咱们买不到的。”
              郑三见他说的圆滑笑的市侩,心里嘀咕,果然精明的很,难得二狗也有看对人的时候。一时间倒没什么好说的,就点了点头。
              冯老爹这时已经把上次郑三要的粗盐从驴背上卸下来了。郑三见老头摇摇晃晃的,急忙过去抢着抗,冯良也赶过去搭了把手。两人将盐袋抬进院子,又把郑三前阵子做好的盐皮翻出来,一一分类,听冯老爹估了成色,给了价。郑三见还靠谱,也不废话,收了钱就帮着扎捆搬运起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4-08-01 15:22
              回复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个娃子的时候,第一次跟着老爹进山打猎。他那时一门心思只想着爬树掏鸟蛋,不肯老实听老爹说怎么追着兽迹布陷阱,被生气的老爹揍了几巴掌,赌气往林子里乱窜,结果被他发现了一个山洞。
                他扒头往里一瞧,黑暗里一双幽幽发着光的眼睛正好和他对视。那一瞬间,他觉得手足四肢都被什么麻痹了,一动都不能动,感觉却出奇的敏锐。嗅得到狗熊粪特有的臊气,他踩断的草叶发出来的青涩气,听的见自己血管流经耳脉的沙沙声,狗熊急促的吐气声。虽然后来知道了那是只老的不能动等死的狗熊,可当时的那些感觉到现在他都忘不了。
                现在仿佛又如此了。
                他听见旁边林中归巢的夜鸟在扑棱翅膀;听见冯良在说这么麻烦郑三哥真是不好意思,郑三哥真是细心的人那;听见自己越来越不稳的呼吸。又看到天上远远的月亮挂着,发出的白色光辉拢在林子上,山岚已经起来了,满林的烟雾;冯良就那么站着,一只手伸了过来,水滴从他披散着的头发上滚下来,滑过他的身体,又滚到水潭里。
                这一瞬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他足够把远的近的大的小的清晰的模糊的记了个通通透透。就如同暴雨夜中的一道闪电,刹那间照亮了一切,又转瞬即失,只却留下了漫长的残影供人回想。
                冯良见他呆立着盯着自己不动,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重新缩回了水里,重重咳了一声说:“郑三哥你把衣服放在潭边吧,我一会过去拿就是了。”
                郑三这才回过神来,胡乱的把袍衫一丢,被鬼追着似的跑走了。
                就这么急冲冲的冲回家,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坐下,郑三开始寻思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去给冯良送衣物——冯良光着身子起来接——他吓了一跳——想起了少年时候那头狗熊——他逃回来了
                刚才他确实被吓到了。多年猎人的警觉告诉他,要是那时候不走,一定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危险冒出头来,就因为这样自己才会想到那次遇狗熊的事。
                可这又为什么呢?以前老爹还在的时候一起洗过澡,山里的娃夏天都不穿衣服,勾破了划破了不够麻烦的。再大点也和同伴一起下河捉过鱼。后来年纪都大了,顾着生活没空淘气,也都各自有各自的家,不再混在一起了。可是村里人也有三三两两约着一起洗澡的。他虽然不爱和人混一起,可见那些人来回也都说说笑笑的,没听说谁被谁吓着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4-08-01 15:25
                回复
                  那么不是因为看到别人光着身子的样子,是因为冯良这个人么?似乎也不对。他不就是个有点奸猾的皮货商么。模样……有点想不起来,就记得那一脸的奸笑。要不等明天仔细瞅瞅好了,这事当真透着蹊跷。下了这么个结论,郑三结束了自己生平第一次的严肃思考。
                  冯良进门的时候,见屋里黑着,郑三躺在床里,好像已经睡着了。也就没点灯,轻手轻脚的上了床,一会儿工夫就会周公去了。
                  郑三却是在他一进屋后就醒了,为啥这样他也想不透。现在冯良就在躺在自己身边,两人虽然都穿着里衣,可他还是警醒着,总觉得对方会咬人一样。忍不住把身子又往床里缩了缩,这么时睡时醒的,迷瞪着就到天亮了。
                  早上两人起来,郑三洗漱了,就不错眼的盯着冯良动作,看他到底有哪里和别人不一样。
                  个头,不高不低,村里人一抓一堆;身形,不胖不瘦,也不稀奇;肤色,有点白,但是绝对不如赵二,算个一般出挑的后生。
                  再看五官:眉毛,挺黑又不算浓,偶尔那么一扬还有点英气;眼睛,挺黑挺亮的,这么侧着看睫毛也不短;鼻子适中,算好看;嘴唇有点薄,颜色也挺淡的。郑三心里说,好吧,这人也算是俊俏的了,一开始自己怎么没注意到?
                  冯良见郑三看他,就转头来一笑。郑三顿时明白了,就是这个笑!眼睛弯弯的眯起来,鼻子皱着,嘴角翘的象个元宝,整张脸就象丢进石子的湖面,转着圈的朝外荡漾。生生坏了一副好模样。
                  原来冯良也是个顺眼的人啊,要是他别老挂着那个欠揍的笑就好了。郑三心里嘀咕着,转念又想起昨天的情形,不笑的冯良和那样的身子……顿时觉得心漏跳了一下,再一刻轰隆隆的血流穿过七经八脉。
                  下面硬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4-08-01 15:26
                  回复
                    郑三一楞,这算什么,是给羞跑了还是给气跑了?到底是乐意不乐意啊,那些姑娘们还知道临走抛个媚眼或者翻个白眼呢!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出去看看,就听到门外稀里哗啦乒乓做响,冯良又张牙舞爪地冲了进来。再仔细一看,他右手里握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却原来是平日里剥皮用惯了的。此时正被挥舞的毫无章法朝自己扎来。
                    耳边又听得冯良的怒骂:“我今天扎死你这个败德无耻禽兽不如的奸佞小人!你把冯某当什么人了?前日里不过是与你有些生意往来,给了你几个笑模样,你就一肚子龌龊心思起了这等念头!怎么着,看我文弱就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看我是商人就以为我卑微没廉耻对不对?”
                    郑三尚未回过神来,眼见刀子扎来,侧身一避就闪开来去,直把个冯良气的暴跳如雷:“你不要躲!有脸说得,没胆应得么?不与你拼个你死我活,难消我今日之恨,你若是有本事,将我杀了便是,这般侮辱于我,却是万万不能!”
                    冯良围着屋追了几圈,已经是头晕眼花,手中的刀子也挥舞的越发无力,郑三却是精神抖擞,闪的越发轻松。躲刀的空隙里,犹有空闲去琢磨冯良脸色:这人发怒原来是这般模样,和平日那副奸商嘴脸判若两人,果然还是这样顺眼好多。恩,象被抢了食的小豹子,牙齿和爪子虽然也尖利,可也伤不了好猎人,只让人看了更想欺负。
                    冯良勉强又追了几圈,实在是精疲力竭,攥着刀把靠在墙边咻咻直喘。郑三见他不追了,也就远远停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冯良权衡了下形势,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只得恨恨道:“将那龌龊念头打到我头上来,瞎了你的狗眼!今日知道大爷的为人了吧,你这等人的住处,我是再也不想待一刻了!”从墙边挣立起来,晃了一晃,站直了身形,大步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顿住,走到桌边将那坛太白楼的五年窖藏好酒拎起,方重新迈步出门。
                    郑三见他刚才追着砍人砍的脱力,拎坛酒都晃晃悠悠地,就想上前帮忙。冯良一直用眼角盯他,见他身形一动,唬的一声回过头来,大喝:“不许动!你要过来我就剁了你的脚!”郑三无奈,只得讪讪的缩了回去,牙痒痒的只想咬人。
                    冯良倒退着走到院门口,摸索着开了院门,才把刀子用力一丢,拎着那坛酒,头也不回歪歪扭扭的跑掉了。
                    见他走的没影了,郑三没精打采的关了院门,动手收拾被刚才被折腾的一片狼藉的院子和堂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4-08-01 15:30
                    回复
                      第六章
                      冯良回头一瞧,原来是临街衣帽铺子里的裁缝陈五。这人手艺倒也不错,村里人的衣冠穿戴多是出自他的手中,尤其是做的一手好皮靴,不仅结实耐磨而且穿着舒适,连冯良都用丝线换过两双,甚是合脚。
                      冯良打点精神,笑了过去:“是眼见着秋高,狐狸狍子的也该换毛了,今日特意来看看有没有哪个大哥打到了好的皮毛,拿出去好让那些南方人开开眼界。只是山里山外的,一天跑不了来回,要在村里歇一宿才成。这不正打算去找刘老爹,看他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陈五哦哦做声:“原来如此,我记得你上次不是歇在郑三家中么,怎么今天不去拉?莫非他嫌你带的酒不好?啧啧,真是不识货,我单看这个泥封就知道是太白楼的五年窖藏,我上次喝到还是张大户娶媳妇的时候……”
                      冯良面不改色继续笑:“可不是说么,今天等郑三哥等了半晚,一直没见他回来,敲门也没人应,这夜黑风高的,不会是跌在哪个山牙子上回不来了吧,或者一不留神打猎有了闪失,让大虫叼了去,那可让人忧心了。”
                      因见陈五虽然和自己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粘在酒坛上甩不脱,又想起堂叔说过,陈五这人贪酒话多,就继续笑道:“若是陈五哥能帮我找个住处,这坛酒咱们分喝了也是一样的,毕竟刘老爹上了年纪,家里也有别人,大晚上的再去打扰他也多有不便。”
                      陈五眼睛一亮,连连笑道:“正是正是,刘老爹那里多不方便,等会我给你找个又宽敞清净的地方住,比郑三那边还要敞亮。不过眼下不要去管它,咱们先去喝酒才是正经。”
                      看着他熄了烛火,落了铺门,冯良跟着来到后面的陈五家。陈五唤出自家女人,让她下厨再置办几个好菜,高嚷着要同冯良一醉方休。然后不待冯良招呼,熟门熟路的接过酒坛,拍开泥封,咕嘟咕嘟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冯良因有事要问,也是一味的劝酒,只略略的吃些下酒菜陪着。见他喝的差不多了,就把话题往郑三身上引:“要说这缝制皮货,陈五哥真是没得说,我穿着陈五哥做的鞋,走镇上哪个见了都要打听是谁的手艺,只可惜没能用上好皮子,要不都能卖给大名府的老爷夫人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4-08-01 15:31
                      回复
                        陈五面有得色:“可不是么,在这方圆百里地内,还没见有缝纫手艺比我好的。只可恨郑三那斯,打了好皮子都不肯换予我,一双鞋他能穿好几年,早知如此就该在他鞋底少纳几针才是。偏偏别人猎的又都不如他,实在可恼。”
                        冯良漫不经意的笑:“这事倒也好说,给郑三哥找个媳妇么,女人家都爱穿戴打扮,要的东西自然就多了,待来年生几个娃,这衣帽鞋袜下来,只怕他那时要回来来求陈五哥了。话说起来,郑三哥年纪也着实不小了,怎么就一直没有娶媳妇呢?”
                        陈五嘿嘿一乐:“冯兄弟你不是杜梨沟的人自然不知,这郑三虽然看起来象那么会事,他那物什儿却是个糖心的,怎么都是软的,早年娶过媳妇,这就是他媳妇嚷的,这村里人都听到过。这样还有谁肯嫁他?”
                        冯良没想到真相如此出人意料,对照傍晚郑三的情形,怎么都有些对不上号。心下惊疑不定,一时无话可说,只是干笑着。
                        此时陈五媳妇正好在上最后一个菜,听陈五那里说的肆无忌惮,忍不住骂他:“少嚼些舌根吧,都是一村的人,郑三也没碍着你什么,他也够可怜的了,你还这样谈笑取乐!”
                        陈五不以为意:“这怎么就说不得了?当年你还不是追着他跑,后来怎么就嫁我了?要我说郑三早就不对头了,那日我在村东经过,他蹲赵二家门口跟狼一样看我,必然是娶不上媳妇闷坏了,要打男人的主意!”
                        陈五媳妇轮着炒勺就去拍他的头,口中骂道:“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样,人家能看上你?真和你说的那样,人家也该去瞅赵先生,放着斯文俊秀的好人不看去看酒鬼,真是稀罕!”
                        陈五急忙拎起酒坛抵挡。两口子眼看就要撕扯起来,冯良急忙打圆场,说自己酒乏了,还请陈五哥帮自己找个落脚处,拉了陈五出来这才罢了。
                        陈五带着他向东走,边行边说:“这村里除了郑三还有一户人家也是只有一人的,便是咱们要去的赵二家。他家也是做皮货买卖的,他打小就在外读书,后来父母双亡,落魄了就回来了。幸好父辈留的房子还在,如今一人住一栋大房子,空余的很。你若是不耐住郑三家,住他家也成。原先你不认识罢?他不是猎户,平日只靠教村里娃子认字读书为生,自然用不到找你买卖什么。”
                        说到这里,却不见有人答话,陈五转头一看,冯良落在身后几步远的阴影里,夜色中看不清神色。正要出声,就听冯良问道:“这个赵二可是五年前回来的,长的模样如何?”
                        陈五挠了挠头发:“不是五年前,似乎是三……对了,是两年前,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村东王老头嫁闺女那天,他家自酿的酒真难喝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4-08-01 15:32
                        回复
                          呸,还好意思叫女儿红!”晃了下酒后昏沉的脑袋,继续说:“模样么?白白净净的,比你还要瘦弱,连只鸡都杀不了的样子,要不怎么说是书生呢!”
                          黑暗中似乎有谁吐了一口气,陈五犹自牢骚不停:“那些女人们不知道怎么想的,见了个俊俏点的后生就什么都不管了,只是护着,连句坏话都不让说,郑三是,赵二也是,模样好有什么用,能当吃的还是能顶喝的?连坛酒都换不来!”
                          讲到此处忽然停下,眯着眼去打量冯良。此时冯良已走到了他身边,见他望过来急忙笑脸相迎。陈五端详片刻,满意的挥了挥手:“俊俏后生都不是好东西,让人看了就不放心!还是你我这样的才算真爷们。
                          第七章
                          两人很快来到了赵家门前,敲开了门,陈五大略的说了下情况。赵先生微一沉吟,就点头同意了。
                          陈五见事情已经办妥,很是得意,拍着胸膛许诺说以后赵先生只管拿皮毛来,做衣服做鞋子都不用花钱,又要冯良日后多带些好酒,好处自然少不了他的,哼着俚曲告辞回家去了。
                          冯良一直站在夜色深处,望着赵先生和陈五交谈。赵先生背对屋子朝外立着,昏黄的灯光从门和他身形间漏了出来,模糊了面貌形容,却将身影镀上一层薄薄的微光。
                          冯良细细分辨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此时见陈五走了,方迎上前来,挂上笑模样打躬作揖:“初次见面就这么麻烦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先生若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只管开口吩咐就是。”
                          赵先生略一点头,侧身让出了路。冯良进了院子,小心的同伸鼻来嗅的黄狗打过招呼,跟随着他进了屋内。灯光下再打量赵二的相貌,果然是从未见过的。口里丝毫不带停顿的说着些客套话,面上笑的愈发灿烂。
                          赵先生静静的看了他一回,忽然开口:“对我你无需如此。”
                          冯良的滔滔不绝忽然被被打断,自是一楞,马上又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在下实在感激的很……”
                          赵先生不管冯良如何,自行说下去:“赵二也是商人家出身的,也曾在山外学堂读过几年书,就连……总之你的为难之处我是知道的。再说就算我看的下去,你不怕装久了真变成这副模样?难得如此的你我能相识,当个能促膝秉烛的朋友不好么。”
                          冯良听罢,又抬眼看了他几回。赵先生神态自若的只管喝茶,并不理会。
                          冯良笑了起来:“如此冯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又举手重重的抹了下脸,嘟囔道:“这般模样久了,只怕都不知道什么是正经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4-08-01 15:33
                          回复
                            重新抬起头来,拱手微笑:“在下冯良,叨扰赵兄了。”
                            笑容里再无半分油滑世故,直如春水初皱,柳絮轻扬。
                            赵先生也拱手回礼:“山居寂寞,若蒙冯兄不弃,不时造访,于赵某也是幸事一桩。”
                            两人目光相触,彼此会意,相视一笑。
                            略坐了一会,夜已经深了,到了平日该歇息的时辰。赵二带冯良去到一间厢房,又不知从哪里抱出床被褥归置好了,方才告辞回房。
                            冯良四顾打量着,房间简洁无甚繁重家什,倒也窗明几净,再摸被褥,虽然是粗布表里,但触手干暖松软,应该是刚晒过太阳的。这赵先生倒真是个细心的人,再想到郑三……他无法抑制的又叹了口气。这一天的奔波劳顿惊吓喧闹,早些歇息吧还是。
                            第二日的早上,郑三早早起来,瞧着天色不错,决定上山打猎。出发前照例来赵家蹭早饭再外带一些午时在山里吃。晃到赵家的门口,正好同匆匆出门的冯良撞个正着。
                            两人同时吃了一惊。
                            一个想:他怎么从赵家出来,这么快就认识赵二熟到借宿拉?另一个想:他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是一大早来堵我的?
                            二人眼神相撞。冯良谨慎的后退一步,戒备的看着郑三;郑三摸着下巴啧了一声,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模样。
                            这时屋子里传来赵先生的动静,看来是洗漱完毕要出来了。
                            郑三打量着冯良的样子,看来昨天睡的不错,神清气爽的很,看来以后不太可能住他家了。这样也好,省的看着眼馋又不能碰,闹心。只是那事还得多提念着点,要不他不当会事,当自己是说笑的。清了清喉咙就要开口。
                            冯良心念电闪,见郑三似有动作,先是迅速扫了周围一眼,见只有打瞌睡的黄狗一个活物,就抢在他说话前拉下面孔自觉凶恶万分的低声威胁:“不许胡说八道,若是叫人听见了你的胡言乱语,我就剁了你!”
                            耳边厢又传来赵二开门的声音,冯良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团团笑着高声对郑三说话:“哎呀,昨天等到天黑也没见郑三哥回家,我还说这次怎么就没缘法了,这不大清早的就碰上了,郑三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兄弟下次进山给你带来。”
                            郑三看他先横眉立目旋即又是一团和气,直看的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暗暗好笑,看到赵先生走出屋门,对他点头致意。又听到冯良如此问话,难得的起了捉弄之心:“我想要什么……冯兄弟你该知道。”
                            冯良恨的眼前发黑,念着赵先生就在自己身后,几番咬牙,终于稳住声音:“照旧还是粗盐十斤,细麻绳三丈么,好说好说。”再也不想同这个无赖对面,转身来向赵先生道了谢,打算告辞离开。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4-08-01 15:33
                            回复
                              错身之际,扫到郑三晃进赵家厨房,看样子熟稔的很,又想起陈五昨日里说的“必然是娶不上媳妇闷坏了,要打男人的主意”那番话,很是为赵先生担心。只是现下实在不是提醒的好时机,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先走了。想来赵先生这等的聪明人物,自然懂得分寸,下次来时再谈也该不晚。
                              第八章
                              无论如何如何,日子总得过着。
                              郑三这天没有上山,在家做些前几日累积下来的零活。正劈着柴呢,就听到门外一阵阵的喧闹,有笑的有叫的,动静最大的象是猎户李六。这人家在村西,跑到大北头来咋呼什么?本来他不打算理会的,怎奈一阵阵的吵闹没完了。
                              郑三放下手里的活计,趴在短墙上一瞧,明白了。
                              这是他打了大家伙显摆来了。李六穿的裋褐上溅满了血点子,后襟也撕了好大一块,手里挥着一只割下来的熊掌,正说的意气风发睥睨群雄。身后堆了只用杠子麻绳绑着的黑熊,几个没上山的猎户围着说笑。还远远地跟了一堆娃子,有几个胆大的还趁大人不注意跑上来揪狗熊毛。
                              看来这是已经绕村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家门口歇脚了。
                              郑三撇撇嘴。这人真是无聊的很,什么事都想和他比高低,以前抢在姑娘面前出风头,现在那个没得比了,又来比本事,闲得!
                              这只熊他也在山里碰到过,是头怀着崽子的母熊。祖辈上传下来的规矩:杀什么都成,就是不能杀幼兽和怀崽的母兽。这个李六,为了好处连规矩都不管了。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没出声,要是说两句,只怕李六沾沾自喜的当他是眼红呢,郑三又撇了撇嘴。懒得再瞧,郑三打算继续做活,却在转头的工夫听到轻飘飘地一句:“要说还得多谢郑三那家传的好套索啊,楞把这狗熊绊了个筋斗,我这才得空抽箭的。”
                              郑三一楞,寻思了会,抬手一拍脑门,坏了!他上一天是在林子里是设了绳套,不过是循着兽迹放置在山猪道上的,那一窝有五只野猪,他早就盯上了,瞅着天冷了,打算逮一只炖汤喝的。
                              这只熊的地盘和山猪就隔着一小片林子,想来李六和狗熊不知谁追谁,追过了地界。套索被蹚了倒没什么,只是狗熊是山猪的天敌,山猪鼻子又灵,等回家嗅出不对来只怕会挪窝。那边靠着山外,再挪就要挪到进山路那块了。
                              郑三瞅了瞅天色,该是未时时分了,马上动身的话,应该能赶在天黑前布置妥当。他收拾整备了打猎的行头,急急地出了家门。并不搭理李六挑衅的架势和那几个猎户的帮腔凑趣:“套索再厉害不也就是绊了个筋斗么,还能指望把熊摔死?还不是要靠李六哥的夺命弓箭。”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4-08-01 15:3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