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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5.
金俊绵着实不喜欢一周一次的例行查房，不仅仅要跟在主任医师身后忙里忙外地走动，遇到病情危重的，几个人还要不停地研究探讨，给其他医生讲解、做示范，甚至一站就是一小时，除了手酸脚酸，头脑发胀，早餐更是迅速消化的一干二净，只觉得饥饿感慢慢腐蚀全身，快要虚脱无力。
“今天就到这里吧。”
终于得到主任一声赦令，举手看表，乖乖，已经是下午一点，金俊绵随即掉头奔向餐厅，一通狼吞虎咽，临走时，还顺便打包了一碗不放糖的花生粥。
推开病房门，卞白贤盘腿坐着，一门心思地低头剪报纸，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
于是猫着腰偷偷靠近，还剩几步的距离，有人突然悠悠地开口，“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
脚底一滑，心脏被吓得扑腾扑腾跳，金俊绵瞪圆眼，用力揉他脑袋，“臭小子！”
卞白贤转头看他，吐吐舌头，然后收回目光，继续剪手里的报纸——金俊绵凑过去挨着坐下，只见一行大字，“市中心金店遭劫，EU精英合力擒匪”，角落里，附带了几张至少五百米开外拍摄的低像素照片，人影模糊不清，一看就是围观群众的杰作，他眯着眼睛盯了一会，摇摇头：“各个都统一制服，带着黑头罩，你认得出哪个是他么？”
扭头冲金俊绵笑开，卞白贤眉毛微扬，指着其中一个，满脸骄傲的表情，“这双眼睛，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人。”
那双眼睛，坚毅正直，又青涩灿烂，仿佛融进和煦阳光，足够让他于千万人中一眼认出。
金俊绵闻言，脑袋摇成拨浪鼓，啧啧啧，有些人肉麻起来可真要命！
“喏，这是刚刚在楼下买的，趁热喝。”于是赶紧转换话题，把粥打开，递过去，卞白贤见了，差点就地晕倒，“又是花生粥？！——医院都不换菜单的吗？”
“法国餐厅来来去去也不就是那几样——咱们开的是医院，又不是小吃街——”金俊绵摸摸他的后脑勺，后者做了一会心理建设，把报纸叠放到一边，端着小心地嗅了一口，“天天喝粥，你们也不怕我喝吐……”
“还不是为你好，这可比药的滋味好多了。”知道他不喜欢喝粥，金俊绵苦口婆心地说，“乖，下次给你买别的。”
“好吧……”卞白贤皱着眉，小口小口把粥喝下去，才几口，就开始坐立难安。
“怎么——”话音未落，人已经冲进洗手间，弯下身子，一呕，食物通通吐了出来。
金俊绵跟在后面，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伸手顺着卞白贤的背脊向下轻抚，直到他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为止。
撑着洗手台的手微微打颤，卞白贤满额头的汗，慢慢抬眼看镜中的自己，面色发青，双眼布满血丝……而站在身后的金俊绵则是一脸惊慌紧张，两个人对视的瞬间，他竭力一笑，“哥，你现在知道，花生粥有多难喝了吧……”
金俊绵默默望着他，心中酸楚，他行医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症状和病人，也见过无数相同的表情，痛苦的，绝望的，那么的令人麻木……他从不觉得别人的病痛和自己有关，也从未感同身受地理解过谁……
如今，他依旧不知道如何以“医生”之外的其他角色来面对卞白贤，沉思间，对方已经用毛巾捂着脸走了出来，从侧面看，肩胛微微突出，轮廓明显，他竟没注意到少年一天天在笑容中迅速清瘦单薄成这样。
“哥，我没事——”或许是看出他眼神里的担忧，它太露骨了，卞白贤不怎么擅长回应那样的目光，“食欲下降、晕眩和呕吐都是必经之路……你可以加大药量以缓解我的症状。”
“你这样……有多久了？”
“三天……确切地说快一周，之前只是偶尔会有点头晕，”擦了擦脸觉得好受很多，他苦着脸央求道，“以后我可以不喝这个了吗？”
没等到回答，卞白贤自顾自地盘腿坐去床上，打开电视机，房间里环绕着机械的新闻播报声，金俊绵哑然地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安静地挨着他坐下——他们明白，同为医者，除了明确有效的治疗手段，此刻谁也不需要谁多余的安慰和同情。
很长时间里，卞白贤都一直沉默地摩挲着手里的遥控机，终于在新闻播到秋季旅游胜地的时候忽然来了兴致，伸手推推金俊绵，“哥，你说这么好的季节，应该去登山呢，还是去看海？”
“去哪都好……”后者响应得漫不经心，其实满脑子都在给卞白贤制定后续疗程——金俊绵一直是个真诚的人，他不懂伪装，喜怒哀乐都暴露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到心底。
卞白贤不愿意让别人为了自己费神，他转转眼珠，突然一脸坏笑地捏住白皙脸庞，语出惊人地说，“报告医生，我想请假，出院玩两天——”
“请假？”注意力果然被一股脑地拖回来，金俊绵当即厉声反对，“你当医院是什么地方？！不行！——”
他这么一吼，把某人吓到缩了缩脖子，轻抚小心脏，委屈地瘪瘪嘴，“不行就不行嘛……对病号那么凶……”
“你现在的状态不能太累，还想着出去吹风？万一有个头疼脑热怎么办？——我早就说过，对你最好的治疗就是能坐不站，能躺不坐，你忘记上学的时候，教授那句‘休息是最佳良药’的口头禅了吗？”医生的责任感顿时涌上心头，金俊绵讲得头头是道，滔滔不绝，后者内心惨嚎半天，悔不应该跟他提这件事，一只手捂耳朵，一只手堵住他的嘴，连声讨饶，“是是是，对对对，谨遵金医生教诲！”
尽管反复三令五申，金俊绵还是对小孩子心性的卞白贤不太放心，当天离开病房后，马上找了两个关系较好的小护士轮流“严加看管”，可一连几天，小护士都见他白天静静地看书，晚上静静地看电视，一觉睡到大天亮，便开始慢慢地放松警惕……
直到周五这个好日子，上午查完房，下午正打算蒙混过去，接下来就能安度难得轮到的周末假期，谁知推开卞白贤的病房，里面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并且一眼就看出有人把枕头随意塞进被褥，营造出“我在乖乖睡觉”的假象，瞬间傻了眼。
药房说他前天就多领了三天的药量，手机没带，监控也没拍到……估计走的是紧急逃生梯……
智商还挺高……小护士只敢在心里默默夸奖。
“就知道他没那么老实！”金俊绵听她哆嗦着打完报告，杀气腾腾地拍案而起，立刻掏电话——凭他对卞白贤的了解，动动脚趾头就知道跟谁要人。
那头朴灿烈正出完勤回到警局没多久，接到金俊绵的电话也紧张得要命，跟上面请了假就要回租屋逮人，没想到，前脚刚迈出大门，有人就已经主动前来投案了。
不远处，卞白贤笑眯眯地站在警局门口，冲他挥了挥手，“我来接你下班。”
见他好端端的，精神还不错，半吊着的心总算放下，朴灿烈百米冲刺跑到他面前，深深吸气，然后伸手把卞白贤的外套拉链又往上提了提——好嘛，刚刚腹稿了一堆兴师问罪的话，这会儿统统忘了，“你就这么跑出来，冷不冷？”
卞白贤摇摇头，胳膊抬起来，撩开朴灿烈额头上的碎发，“你说你，这几天也不汇报伤情了，伤口长好没啊？”
“早好了，我的复原能力你还不信？”后者嘚瑟地冲他扬扬下巴，眼睛直直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才想起这人“越院”的事，“金医生给我来电话了，勒令你今晚必须回去。”
“不回不回，”卞白贤很快皱起眉毛，脑袋左右晃，“成天不是躺就是坐，闲得发慌，没病也憋出病来了！”
“……不回去？”朴灿烈为难地思考了起来，他从来就不舍得勉强卞白贤做不喜欢的事，“那怎么办？”
“朴sir，又不是让你犯法，有没有那么纠结啊——”看着平时正义凛然的朴警官脸上露出苦恼神情，仿佛陷入正邪两难的境地，卞白贤笑了，顺手挠了挠他的下巴，“这样吧，最后通牒一下来我就回去，但在那之前，你得陪我做件事。”
后者微微愣住，“什么事？”
卞白贤拉住他的衣摆向下轻扯，眼神里满是期许，“我们去海边吧。”
“海边？”
“恩，陪我看海，好不好？”
低头望去，少年的唇角弯成漂亮的弧度，此时，午后阳光温柔拂过他的面颊，光线如此明亮，闪烁的光就从那双瞳孔中里不停跳跃出来，一路奔向朴灿烈柔软的心脏——他忽然糟糕地发现，不论多久，卞白贤都能让自己怦然心动，毫无招架之力。
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物降一物。
于是，朴灿烈在放弃了自我抵抗之后，牵起爱人的手，注视着他，没有一丝迟疑地回答——
“好。”
——如果他想要月亮，那么，就给他一个月亮。
TBC
金俊绵着实不喜欢一周一次的例行查房，不仅仅要跟在主任医师身后忙里忙外地走动，遇到病情危重的，几个人还要不停地研究探讨，给其他医生讲解、做示范，甚至一站就是一小时，除了手酸脚酸，头脑发胀，早餐更是迅速消化的一干二净，只觉得饥饿感慢慢腐蚀全身，快要虚脱无力。
“今天就到这里吧。”
终于得到主任一声赦令，举手看表，乖乖，已经是下午一点，金俊绵随即掉头奔向餐厅，一通狼吞虎咽，临走时，还顺便打包了一碗不放糖的花生粥。
推开病房门，卞白贤盘腿坐着，一门心思地低头剪报纸，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
于是猫着腰偷偷靠近，还剩几步的距离，有人突然悠悠地开口，“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
脚底一滑，心脏被吓得扑腾扑腾跳，金俊绵瞪圆眼，用力揉他脑袋，“臭小子！”
卞白贤转头看他，吐吐舌头，然后收回目光，继续剪手里的报纸——金俊绵凑过去挨着坐下，只见一行大字，“市中心金店遭劫，EU精英合力擒匪”，角落里，附带了几张至少五百米开外拍摄的低像素照片，人影模糊不清，一看就是围观群众的杰作，他眯着眼睛盯了一会，摇摇头：“各个都统一制服，带着黑头罩，你认得出哪个是他么？”
扭头冲金俊绵笑开，卞白贤眉毛微扬，指着其中一个，满脸骄傲的表情，“这双眼睛，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人。”
那双眼睛，坚毅正直，又青涩灿烂，仿佛融进和煦阳光，足够让他于千万人中一眼认出。
金俊绵闻言，脑袋摇成拨浪鼓，啧啧啧，有些人肉麻起来可真要命！
“喏，这是刚刚在楼下买的，趁热喝。”于是赶紧转换话题，把粥打开，递过去，卞白贤见了，差点就地晕倒，“又是花生粥？！——医院都不换菜单的吗？”
“法国餐厅来来去去也不就是那几样——咱们开的是医院，又不是小吃街——”金俊绵摸摸他的后脑勺，后者做了一会心理建设，把报纸叠放到一边，端着小心地嗅了一口，“天天喝粥，你们也不怕我喝吐……”
“还不是为你好，这可比药的滋味好多了。”知道他不喜欢喝粥，金俊绵苦口婆心地说，“乖，下次给你买别的。”
“好吧……”卞白贤皱着眉，小口小口把粥喝下去，才几口，就开始坐立难安。
“怎么——”话音未落，人已经冲进洗手间，弯下身子，一呕，食物通通吐了出来。
金俊绵跟在后面，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伸手顺着卞白贤的背脊向下轻抚，直到他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为止。
撑着洗手台的手微微打颤，卞白贤满额头的汗，慢慢抬眼看镜中的自己，面色发青，双眼布满血丝……而站在身后的金俊绵则是一脸惊慌紧张，两个人对视的瞬间，他竭力一笑，“哥，你现在知道，花生粥有多难喝了吧……”
金俊绵默默望着他，心中酸楚，他行医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症状和病人，也见过无数相同的表情，痛苦的，绝望的，那么的令人麻木……他从不觉得别人的病痛和自己有关，也从未感同身受地理解过谁……
如今，他依旧不知道如何以“医生”之外的其他角色来面对卞白贤，沉思间，对方已经用毛巾捂着脸走了出来，从侧面看，肩胛微微突出，轮廓明显，他竟没注意到少年一天天在笑容中迅速清瘦单薄成这样。
“哥，我没事——”或许是看出他眼神里的担忧，它太露骨了，卞白贤不怎么擅长回应那样的目光，“食欲下降、晕眩和呕吐都是必经之路……你可以加大药量以缓解我的症状。”
“你这样……有多久了？”
“三天……确切地说快一周，之前只是偶尔会有点头晕，”擦了擦脸觉得好受很多，他苦着脸央求道，“以后我可以不喝这个了吗？”
没等到回答，卞白贤自顾自地盘腿坐去床上，打开电视机，房间里环绕着机械的新闻播报声，金俊绵哑然地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安静地挨着他坐下——他们明白，同为医者，除了明确有效的治疗手段，此刻谁也不需要谁多余的安慰和同情。
很长时间里，卞白贤都一直沉默地摩挲着手里的遥控机，终于在新闻播到秋季旅游胜地的时候忽然来了兴致，伸手推推金俊绵，“哥，你说这么好的季节，应该去登山呢，还是去看海？”
“去哪都好……”后者响应得漫不经心，其实满脑子都在给卞白贤制定后续疗程——金俊绵一直是个真诚的人，他不懂伪装，喜怒哀乐都暴露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到心底。
卞白贤不愿意让别人为了自己费神，他转转眼珠，突然一脸坏笑地捏住白皙脸庞，语出惊人地说，“报告医生，我想请假，出院玩两天——”
“请假？”注意力果然被一股脑地拖回来，金俊绵当即厉声反对，“你当医院是什么地方？！不行！——”
他这么一吼，把某人吓到缩了缩脖子，轻抚小心脏，委屈地瘪瘪嘴，“不行就不行嘛……对病号那么凶……”
“你现在的状态不能太累，还想着出去吹风？万一有个头疼脑热怎么办？——我早就说过，对你最好的治疗就是能坐不站，能躺不坐，你忘记上学的时候，教授那句‘休息是最佳良药’的口头禅了吗？”医生的责任感顿时涌上心头，金俊绵讲得头头是道，滔滔不绝，后者内心惨嚎半天，悔不应该跟他提这件事，一只手捂耳朵，一只手堵住他的嘴，连声讨饶，“是是是，对对对，谨遵金医生教诲！”
尽管反复三令五申，金俊绵还是对小孩子心性的卞白贤不太放心，当天离开病房后，马上找了两个关系较好的小护士轮流“严加看管”，可一连几天，小护士都见他白天静静地看书，晚上静静地看电视，一觉睡到大天亮，便开始慢慢地放松警惕……
直到周五这个好日子，上午查完房，下午正打算蒙混过去，接下来就能安度难得轮到的周末假期，谁知推开卞白贤的病房，里面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并且一眼就看出有人把枕头随意塞进被褥，营造出“我在乖乖睡觉”的假象，瞬间傻了眼。
药房说他前天就多领了三天的药量，手机没带，监控也没拍到……估计走的是紧急逃生梯……
智商还挺高……小护士只敢在心里默默夸奖。
“就知道他没那么老实！”金俊绵听她哆嗦着打完报告，杀气腾腾地拍案而起，立刻掏电话——凭他对卞白贤的了解，动动脚趾头就知道跟谁要人。
那头朴灿烈正出完勤回到警局没多久，接到金俊绵的电话也紧张得要命，跟上面请了假就要回租屋逮人，没想到，前脚刚迈出大门，有人就已经主动前来投案了。
不远处，卞白贤笑眯眯地站在警局门口，冲他挥了挥手，“我来接你下班。”
见他好端端的，精神还不错，半吊着的心总算放下，朴灿烈百米冲刺跑到他面前，深深吸气，然后伸手把卞白贤的外套拉链又往上提了提——好嘛，刚刚腹稿了一堆兴师问罪的话，这会儿统统忘了，“你就这么跑出来，冷不冷？”
卞白贤摇摇头，胳膊抬起来，撩开朴灿烈额头上的碎发，“你说你，这几天也不汇报伤情了，伤口长好没啊？”
“早好了，我的复原能力你还不信？”后者嘚瑟地冲他扬扬下巴，眼睛直直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才想起这人“越院”的事，“金医生给我来电话了，勒令你今晚必须回去。”
“不回不回，”卞白贤很快皱起眉毛，脑袋左右晃，“成天不是躺就是坐，闲得发慌，没病也憋出病来了！”
“……不回去？”朴灿烈为难地思考了起来，他从来就不舍得勉强卞白贤做不喜欢的事，“那怎么办？”
“朴sir，又不是让你犯法，有没有那么纠结啊——”看着平时正义凛然的朴警官脸上露出苦恼神情，仿佛陷入正邪两难的境地，卞白贤笑了，顺手挠了挠他的下巴，“这样吧，最后通牒一下来我就回去，但在那之前，你得陪我做件事。”
后者微微愣住，“什么事？”
卞白贤拉住他的衣摆向下轻扯，眼神里满是期许，“我们去海边吧。”
“海边？”
“恩，陪我看海，好不好？”
低头望去，少年的唇角弯成漂亮的弧度，此时，午后阳光温柔拂过他的面颊，光线如此明亮，闪烁的光就从那双瞳孔中里不停跳跃出来，一路奔向朴灿烈柔软的心脏——他忽然糟糕地发现，不论多久，卞白贤都能让自己怦然心动，毫无招架之力。
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物降一物。
于是，朴灿烈在放弃了自我抵抗之后，牵起爱人的手，注视着他，没有一丝迟疑地回答——
“好。”
——如果他想要月亮，那么，就给他一个月亮。
TBC
高雄沙也加
连星星一起给了所以必须是happy ending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