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秀此时不敢面对内心的真实状况，一再地用头脑解释自己行为的正确，但又一再地自我审判。如此矛盾之心即是无量烦恼。面对如是烦恼，神秀以往的修持方法此时都不好用。可见他以往的修持方法的有限性及非真实性。

神秀不能使自己内心清净，也不能在不清净的情况下迅速回复到清净，而是四天四夜不得少许安宁。此心与未修持心在本质上实在没有差别。说明神秀没有真实般若观照的能力。似乎根本不了解诸法如幻，所以才如此当真。

神秀不能去除身心的不清净，名为不能真实布施。神秀内心长时间处于挣扎中不得而出，名为不能真实持戒。神秀面对呈偈与否内心一再强烈起伏，名为不能真实忍辱。神秀在内心的动荡不安之际，长时间不知觉照观照自己，名为不能真实精进。神秀内心矛盾不止，进退不定，名为不能专一，不能一心，也就是不能真实禅定。于如是幻相世界之中，神秀如此当真，不知诸法假名，名为不能真实行于智慧。以上种种充分说明神秀所行的修持方法不具足六波罗蜜。若是不能具足六波罗蜜行，即非行菩萨行。若非菩萨行，那还谈什么大乘，什么无上乘？

在神秀的言行中六波罗蜜无一具足，可见神秀之行之见相当肤浅。假设经文中所述均属事实而不是慧能有意贬低神秀，那么神秀很明显地是处于不知何为观照的状态。若尚不明何为般若观照，如何可以即身成就？如何可以荷担如来家业？如何可以奢望六祖之位？既然不是奢望祖位，为何自加解释说若求祖位即恶？一个人若有如此多的世间心，哪里还有无上菩提的大道心？

由于神秀不敢面对自心，所以还看不到自性深处的动作。但是旁观者可以明显看出神秀有矛盾之心，有恐惧之心。

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执灯，书偈于南廊壁间，呈心所见。偈曰：

神秀虽然心中已设想好，不直接面呈其偈而是写在墙上。即便准备写在墙上，神秀也是选在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之时，不使人知，自己执灯，将他所作之偈书于五祖堂的南廊壁间，以此让众人或五祖知其所见。神秀的偈文如下：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此偈的大意是，修持者的身体即是菩提树。菩提树就是觉悟之树。这是说修持者的身体就是觉悟之树。修持者的心就如明镜台。修持者应时时觉悟，时时拂拭，勿使各种尘埃积聚在如明镜一样的内心之上。

乍看之下，此四句话是面对自己的，是面向自心的。时时勤拂拭又似乎有不断精进之意。这样的修持结果不会令自心有尘埃附着其上。没有尘埃的心就是光明的心。

先不用分析其理上的对与错，只看写偈者依此而修多年之后的实际效果就一目了然了。

假设神秀写下的是一个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而觉得很有道理，却没有依此而修的偈子，那么此偈并不是他内心的具体呈现。但此偈实际上是神秀多年来自悟自解，并切实依此自修的对话，那么此偈可以说是神秀内心的具体呈现。

神秀几天来所以心神不宁只是因为呈偈事关重大，可知他应是慎重地，并且真实地在呈现自己的内心所知所见。如果神秀是个知见合一的修持者，那他理应依此知见真实而修。如果如此多年而修，理应内心不可轻易被带动。即便有所动也应快速回复其正常状态。但事实是神秀竟然长达几天的心神不宁，而没有能力将自己安住于宁静清净中。由此可知此偈并非可以真实了悟自心，只是一个好听不好用的美丽知见而已。这种只能好听不能实用的漂亮话名为绮语，或者名为戏论，有时也名为似是而非的修持。下面再细致一点分析这四句偈的深度。

身是菩提树

身是修持者的身体。菩提树是修持者成就的地方。菩提二字是外来语，中文即是觉悟之意。这句偈的意思是，身体就是修持成就的地方，或者说修持者的身体就是其觉悟之处。所以修持之人应入寺庙，应入道场。身体就是修持者的塔庙，身体就是修持者最真实的道场，身体就是修持者的伽蓝处。修持者不应向外追求，不应到处跑道场，而应于自身的道场精进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