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这种猜测，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但我还是点了头。李福才看着洛桑老司，低声说：我也有这种疑虑，假若你猜的对，那对方的计划，就绝非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了。能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将趟了浑水的老司都设计差不多的情形，这绝不是寻常人能想出来的。而且，其势力，大的太过可怕了……
     李福才最后一句话，其实也是我想说的。毕竟土司王的灵柩可能有十几二十几份，假若所有的灵柩都有老司牵扯进来，而每个老司都遭遇差不多，那对方得用多少人去假冒来栽赃陷害……
     对了，栽赃陷害！
     我也是忽然之间想到这个词的，之前张参谋杀了那些兵放我们走，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如今洛桑老司的出现，却是让我想到了一点。
     假若这些人都是杀别人或者杀自己，那么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唯一在场的，只有我们这些“杀人犯”。政府的军队，会把抓捕目标集中到我们身上。
     一个两个还无所谓，但如果很多老司都是这样呢？
     我身上的冷汗，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如果很多老司都被当做杀人犯，那政府一定会认为，老司们准备做什么。他们会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老司的身上，而幕后黑手，却可以逍遥自在的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如此说来，幕后黑手并不单纯想把老司当做葬生巫术的祭品，他们的目的，更有可能是想以老司为掩护，为自己提供便利。
     只是，这依然是一个猜测，我们必须要找到更多被牵扯进来的老司问清楚才能确定。这种近乎天方夜谭的想法，我并没有跟李福才说，因为连我自己也觉得，实在是不大可能。
    


或许是因为相同的遭遇，引起对自己莫名的同情，我和李福才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洛桑老司。但我们也暗地里提防着他，毕竟张景旺同为老司，却也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这个院子虽说是民宅，但谁能保证那些兵不跑进来查看呢。于是，我和李福才把洛桑老司引进了屋子里，并把冯老三他们叫醒。
         见到陌生的洛桑老司，冯老三他们显得很吃惊，几人看着我和李福才，都是一脸的不解。
         我便把刚才的事情以及洛桑老司的遭遇，跟他们讲了一遍。听完我的话，冯老三和二宝倒是没什么，都渐渐放松了警惕。只有刘艳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洛桑老司人老成精，哪会不明白我们的心思，便一个人坐在边上闷不吭声。
         刘艳红趁机把我和李福才叫出去，说：先生，你们真的相信他的话？咱们遇到冒充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此，我是没什么好的想法，便把眼光投向李福才。李福才一脸淡然地说：假的，便跑不掉，真的，也不一定就放过我们。真假难分，不如不分。
         刘艳红又转过头来看我，但我也觉得李福才的话很有道理，与其胡乱猜疑，不如安然自若。刘艳红虽然心里有想法，但我和李福才毕竟是这件事的中心骨，她也无法反对什么，也就不再说话了。
         我们三个再进屋时，却看到冯老三已经和洛桑老司聊的火热了。
         冯老三这个人，外表粗犷，一副没鼻子没眼的老粗模样，但要说起混个脸熟，恐怕我们这些人谁也比不上他。
         见到我们推门进来，洛桑老司的声音就低了下来，冯老三依然那副大嗓门招呼我们：先生，小哥，艳红，你们都过来，听听洛桑老司讲的那些事，太他妈险了。
         洛桑老司经历过的，李福才就算没做过，恐怕也听过，所以他没什么兴趣。刘艳红因为心里有疙瘩，也没太大的兴趣。只有我，看过鬼书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技法后，对老司们的经历很是感兴趣，便走了过去。
         洛桑老司见我过来，便抬头冲我点了一下，也算是打了个招呼。虽然不热情，但比起初见时的不屑，已经好到天上去了。
         你们说的什么？我问他们。
         冯老三说：洛桑老司在说他们那的仙娘。
         仙娘？什么是仙娘？我问。
         洛桑老司抬抬眼皮看看我，说：仙娘就是会使巫术的妇人，其先发狂病，后成女巫。她行巫无需她人传授，只需设一神坛，放一平斗，斗内装满谷子，插上一把剪刀，有的什么也不用。
         不需要传授？那不和落洞女差不多么，都是无缘无故的就……我插嘴道。
         你知道落洞女？洛桑老司有些惊讶的问。
         见过啊，前段时间还和她斗过一会呢。我说。
         说起落洞女，我不由的想起她那深邃的双眸以及叫我洞神时的那种欢喜，每每想到这个，我心里就有些泛酸。
         哦？洛桑老司微微扭了下头，看了眼端坐在不远处的李福才，好似了然的点了下头。


         我坐在他旁边的板凳上，问：仙娘是害人的吗？不完全是。洛桑老司说：巫蛊有好坏，人也一样。所有人当做坏的，未必就是坏，所有人当做好的，却未必就是好。
         此时的洛桑老司，满脸的落寞，或许，他话中所指的，就是自己的遭遇吧。
         我怕他想的太多，便继续问：那仙娘能做什么？要说能做的，那就有许多了。洛桑老司说：譬如说有人得病，仙娘便给他吃黄豆。普通人吃黄豆，有腥味，而中蛊的人吃，却有甜味。或者拿一个鸡蛋放人枕边，如果此人中蛊的话，则蛋上会有一些痕迹浮现。蚁蛊的话，就有一行小点点，好似蚂蚁不成形的行路。蛇蛊的话，蛋便会黑上一半。蜈蚣蛊的话，蛋身上便会有一行印记，比蚂蚁略大，但松许多。假若那人是中了蜈蚣蛊，仙娘便会行一种名为“化水”的术。此术无非是用符纸燃了混入水中，与我们这些老司所作的，并无不同。
         那照你这样说，仙娘不就是女的老司吗？我问。
         也不完全是。洛桑老司说：仙娘使蛊，也可作恶。蛊须喂养，要么用自己的精血，要么用别人的精气。假若她要喂蛊，可能会随意地在你要走的路上放上一根稻草，你跨过去，便中了蛊。
         这么神？我有些半信半疑，一根稻草就让人中蛊？
         不过仔细想想，土司王的灵柩，不就是用木盒来使人中蛊吗。那仙娘能用稻草给人下蛊，倒也有几分可信。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一根普通的稻草与蛊这种可怕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你们打算往哪里去？洛桑老司见我半天不吭声，便问。
         啊？我回过神来，说：去赫章。
         赫章？去那里做……哦，我明白了。不过，你们确定那里可以找到想要的吗？洛桑老司说。
         这赫章也太出名了点，怎么是个老司就好像知道那里有什么。我嘟囔了一句，随后说：不管能不能找到，反正闲着没事，到处跑呗。不然的话，和等死有什么区别？说的没错吧，只可惜，我那徒弟连这种机会都没有啊。洛桑老司又长吁短叹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他，就随口问：洛桑老司，你吃了没有？
         我这一路被人追着，连野果子也没摸几颗，哪里有饭可吃。洛桑老司叹着说。
         没吃啊？那你不早说……不用我提醒，冯老三已经站起来，把还剩下不多的炒米拿了出来。
         也幸好这天不是太热，不然的话，炒米早发霉了。不过即便如此，米也硬邦邦的，但洛桑老司并没有挑剔，也没有客气，直接取过来便塞进嘴里。
         看他因为用力嚼咬而不断起伏的颧骨，我心里也不由地低落下来。一个木盒子，牵扯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像洛桑老司这样，丧失爱徒，独自承担悲痛与落寞。
         但话说回来，我们也不能比他好到哪去。冯老三的三个兄弟，死了个干净，只有二宝运气比较好，还好端端的活着。这日子一天一天过，麻烦事一件接一件的出，谁知道下一次死的是谁。或许是冯老三，是刘艳红、二宝，又或者是我。
         就在我神情恍惚的时候，却听到房门被人敲响，房子主人的声音传了进来：几位，可还在了？在，什么事啊？我走过去，打开了门。
         让我诧异的是，门外站着的除了房子主人外，还有一个身穿粗麻布衣的人。那人戴着一个破草帽，看起来极不起眼。
         有什么事？我没问那人是谁，直接问房子主人。因为此时，李福才已经到了我身旁。
         哦，他是……
         你去忙吧，我自己跟他们说。那人突然开口说。


哦，好。房子主人点点头，随后离开。不过，他脸上有着很明显的狐疑神情。
     那人站在门外，抬头看着我和李福才，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有些黑，和那些田地里干农活的人差不多。但这样的一个人，无缘无故跑到我们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李福才把我拉到他身旁偏后的位置，问：你是谁？那人笑了一笑，说：福巴老司，是您吧？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当场就提起来了。李福才既然问你是谁，那肯定就不认识对方，但对方却知晓福巴老司这个名字。我几乎可以肯定，他要么是zhèng府的人，要么是幕后黑手的人。只有这两伙势力，才会来找我们。
     李福才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直接打倒他，然后带我们离开，依然那副平淡的口吻说：我是，你是谁？我虽站在他偏后的位置，却依然能看到，李福才的脸已经绷了起来。假若那人有什么不对劲，李福才肯定会立刻动手。
     我叫刘立，湘西治安组。那人说。
     真是zhèng府的人！


哦，好。房子主人点点头，随后离开。不过，他脸上有着很明显的狐疑神情。
      那人站在门外，抬头看着我和李福才，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有些黑，和那些田地里干农活的人差不多。但这样的一个人，无缘无故跑到我们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李福才把我拉到他身旁偏后的位置，问：你是谁？那人笑了一笑，说：福巴老司，是您吧？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当场就提起来了。李福才既然问你是谁，那肯定就不认识对方，但对方却知晓福巴老司这个名字。我几乎可以肯定，他要么是zhèng府的人，要么是幕后黑手的人。只有这两伙势力，才会来找我们。
      李福才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直接打倒他，然后带我们离开，依然那副平淡的口吻说：我是，你是谁？我虽站在他偏后的位置，却依然能看到，李福才的脸已经绷了起来。假若那人有什么不对劲，李福才肯定会立刻动手。
      我叫刘立，湘西治安组。那人说。
      真是zhèng府的人！


     他随后又说：在最初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认为。但是中间却发生了一些意外，让我有了新的想法。
     你们遇到有人冒充了？李福才问。
     呵，都说老司们个个年老成精，看来的确如此。刘立笑了一声，说：福巴老司说的没错，我们也遇到了剥皮冒充的。这件事说来，是个意外中的意外。在抓到那几个合谋杀人的之后，我们就开始调查老司到底想干什么。福巴老司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当中，也有不少苗客瑶族的人吧。
     李福才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刘立说：因为知晓所谓灵柩的存在，我们调查的方向，自然也就放在了这上面。但是让我们感觉奇怪的是，灵柩就好像空气一样，知道它在，却怎么也找不到。哪怕我们找到曾存有灵柩的老司，也是一样。
     这个我倒是知道些。我说。
     哦？说说看。刘立很感兴趣的问。
     我们曾经找到过三四个灵柩，但期间不断有人冒充身边的人，来抢夺灵柩。但是这灵柩却是别人设计让我们找到的，所以，一边有人送一边有人抢，很是奇怪。我说。
     原来是这个啊，这个我们已经从那几位老司口中知晓了。只不过，他们被抢的是自己的灵柩，而且都是在被我们抓到之前。刘立有些失望的说。
     被你们抓到之前？李福才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
     对，就是在被我们抓到之前。刘立说：这件事原本也是小事，只被我们当做巧合而已。
     巧合多了，必定成真。李福才说。
     的确，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刘立说：但真正让我们产生怀疑的，却还是那些死掉的人。所有杀人或者自杀，使老司逃亡的人，都是军队或者官员，没有一个是老百姓。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周边几个省的兵，已经在到处找老司了，不管有没有联系，先抓了再说。
     那你怎么会想到找我们呢？而且，你还没说是什么意外让你有怀疑。我说。
     刘立沉默了一下，随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悲痛：沅陵的古丹老司，是我叔公。
     听到他这句话，李福才不禁脸色微变。古丹老司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绝对不比任何人轻，而这位已经被人杀害的老司，竟然有一个亲戚是在治安组！
     不过如此一来，我却也明白了，刘立为什么会来找我们。
     他说：叔公在墙上写的字，我看了。能让他在死的时候都提醒着逃跑的人，绝对不是坏人。所以，我才会想方设法找到你们。
     那你所谓的意外呢？李福才问。
     刘立说：嗯，这件事说来简单。就像福巴老司所说的，有人剥皮冒充我们身边的人。湘西自治区的一位官员，具体身份我就不说了。关键问题是，他是中央任命，负责治安组的领导。而他的一个亲信，在七天前死了。
     然后呢？我有些迫切地问。
     刘立看了我们一眼，说：那几位老司，也都死了……


   死了？谁杀的？我问。
     刘立看了我一眼，笑着问：你猜猜是谁杀的？我想都没有想，张口就说：肯定是领导的亲信啊。
     为什么？刘立问。
     这还用多说吗。领导负责治安组的工作，他的亲信就有接触这些老司的机会。所以，他把老司杀了再死掉，就等于消灭了证据。这种事，我们之前也遇到过。
     建强，凡事不可一概而论。李福才突然开口说：如果那个亲信能够接触到老司，那负责治安组的领导也一样可以，他手下的其他人也都可以。
     老先生不愧是……哦，我就说明白吧，老司和那位亲信究竟是谁杀的，我们也不知道。刘立说。
     不知道？我顿时有些发蒙。
     是啊，我们又不是死人，怎么知道呢？不过，那个亲信在死之前，曾受领导的指示，去见过那些老司。之后不久，老司和他就都死了。而那名亲信，在死后被我们发现，他是假的。
     你怀疑那位领导……？李福才微微迟疑着说。
     这个就不多说了，我们目前还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次找你们，就是想问问，你们有什么发现。或者，对付这种假冒手段的法子。刘立说。
     我们这次行程千里，就是为了找可以解开谜团的路。但是现在，还什么也没发现。至于对付那种手段……我说到一半，便看向李福才，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李福才想了想，说：假冒者，必定熟悉被假冒的那人底细，最起码其性格、家世以及周边关系，一定会弄清楚。不然的话，一问便知真假。我此前曾遇到一位几十年的老友，却也分不清其真假，险些被他害了。不过，此事与灵柩有关，普通人必定不敢也不懂剥皮之法。所以，假的肯定会巫蛊辟邪之术，只要用与之有关的试试，就知道了。
     那要是我们队伍里的苗人客家人被冒充怎么办？他们本身就会这种东西。刘立又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能靠你们自己去发现。李福才说。
     刘立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随后，他便对我们说：这事大致上算完了，如果你们有什么发现，还请及时告知。虽说这里不是我能管的地段，不过我会通知地方上的同志，只要你们上门发个电报过来就行。
     与政府的人扯上关系，自然等于给我们披上一层保护伞。但可想而知的是，刘立能找到我们，那说明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察觉了。以后要做什么事，恐怕就不是那么方便。
     李福才沉思半晌，最终轻轻点了下头。我看到，刘立轻轻吐出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
     你真的不抓我们？刘艳红突然问。
     刘立看看她，笑了一声，说：我们的队伍是为了保护老百姓，自治区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几个老司被抓，已经有人上门闹事了，你以为我们真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所有老司都给逮了？而且，我之前也说过了，因为叔公的关系，我并不怀疑你们。最起码现在，是这样。
     跟你有相同想法的，人多不多？一直没开口的洛桑老司突然问。
     不算多。刘立很坦白的说：巫蛊这种东西，一直都跟老司有牵扯，你说不怀疑你们怀疑谁呢。我能想到另外一层，除了叔公之外，大部分是因为那个亲信被冒充。这就跟赌博差不多，我宁愿相信大多数老司都是被陷害的，谁叫叔公他老人家就是其中一位呢。
     刘立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笑眯眯的，很容易便让人感觉到放松。我心里的不安，也随着消散。
     事情算是办完了，我就不多耽搁了，谁知道这周边有没有假货呢。刘立跳下床，把草帽戴在头上，冲我们拱拱手，开了门离开。


     自始至终，李福才都没有拦他。
     等刘立走了一会，李福才慢腾腾的往床上一坐，看着我们问：你们有什么想法？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都不是太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没开口。倒是洛桑老司说：如今政府也被渗入进去，这说明对方的企图很大。最起码，湘西这块地，他们不希望有人破坏。但是，究竟谁该信谁不该信，还说不清呢。
     我一听就明白了，洛桑老司这是说刘立呢。连领导的亲信都能被冒充，说不准他也是假的。
     刘艳红把手里提了半天的木棍放下来，说：先生，你看我们要不要立刻就走？万一他再反悔了……
     他若要反悔，我们现在走也一样走不掉。不过提前走，倒也可行。我们要尽快赶到赫章，回来后，我便去找苗王和白虎夷王问个清楚。真不知现在究竟有多少老司被牵扯进来了……唉……
     李福才叹着气，脸上尽显沧桑。
     之后，我们便收拾了行李，出去买了干粮离开了这里。刘立虽然说跟地方上的同志打招呼，但我们一个个都有“命案在身”，谁也不敢大意。依然是老规矩，选小路走。
     又是十几天，我们终于赶到了赫章。
     这里到处可见穿着传统服饰的百姓。我们几个走在路上，算得上是有些另类。而且，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风尘仆仆四个字，许多路人都用好奇眼光看着我们。
     说起来，赫章并不完全算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根据李福才所说，在赫章的可乐乡，有一处群山缭绕的地方，那里属于夜郎国的古都。不过，很多人知道这个地方，却不知道古都在哪。就算是湘西的老司们，也只是听说，大部分都没来过。
     李福才和洛桑老司都是博学多闻的人，却也不知道古都的具体位置。更何况，我们此来并不是为了找古都，而是为了找黄金的出处。
     得自幕后黑手的黄金与布袋，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如果这次无功而返，那千百里路白跑不说，时间更是白白浪费掉了。现在的时间，就等于我们的命。
     虽然可乐乡才是古都的大体位置，但李福才并没有带我们先去那，而是去了赫章县，找了一家金铺。
     在金铺里，一个年龄约五十岁的老人家，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几位是想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是全县最有名的金铺，所有的金……
     这些东西，你见过吗？李福才把怀中揣了二十来天的金子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老板看了一眼，微微有些发愣，说：你们，是想打造首饰？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见过这样的金子没有。李福才又说的更明白一些。
     老板面露疑惑的将我们几个都打量一下，随后才捏起桌子上的一块金子，放在眼前仔细瞅着。我紧张的盯着他看，连气都不敢喘，生怕喘口气，就把老板的思绪给吹没了。
     看了一会后，老板把金子放下，问：这东西本身就没什么区别，请恕我眼拙，没看出个头绪来。
     哦。李福才想了一下，又问：那这附近，有出金子的地方吗？
     出金子的地方？老板想了一下，说：要说出金子，那附近有不少地方。你们几位看起来也不像本地人，估摸着是从外地赶来的。既然能跑来这小县城，肯定知道，赫章是夜郎国传说中的古都。不过，是不是真的古都，那我不知道，只是周边的乡村经常挖出什么墓啊，陶盆碗之类的，却有不少。有幸运点的，就能挖出珠宝首饰，或者直接从墓里面偷。
     你的意思是说，这附近的乡村，都有出金子的地方？我问他。
     也算是这么个说法。不过小伙子啊……老板笑了一声，说：你若想来这挖金子，那可就来晚了点。前些年打仗的时候，兵荒马乱，没活路走的人，都跑去挖墓了。所以，好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你们啊，是来晚喽……
     我们不是来盗墓的……我解释说。
     你看看，这个布袋，有人拿着装金子吗？李福才又把布袋也掏出来问。
     老板把布袋接过来，仔细看了几眼，随后又递了回来：这布袋也算是挖出来的一件物事，不过有没有人用来装金子，我可就不知道了。要不然，你找卖这种东西的铺子去问问，兴许能问出个一二三来。
     有卖这种东西的？刘艳红问。
     老板点点头，笑着说：有挖墓的，自然也就有卖墓中宝贝的。几位出了门往右走，街尾那家就是了。


   多谢！李福才说着，把黄金装进布袋，又放回怀里。
     我们随之跟着他离开金铺，往右手边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家挂着古董店招牌的铺子。街尾只有这么一家，估计老板说的就是这了。
     我们走进去，一个年轻的伙计立刻迎上来，问：几位要点什么？我们这铺子里的，可都……
     我想找你们看样东西，不知道你们识不识货。李福才说。
     看东西？伙计有些纳闷。
     待李福才把装黄金的布袋拿出来后，他才哦了一声，仿佛恍然大悟一般。
     李福才把黄金倒出来，说：你看看，若能看出个头绪来，就送你一块。
     啊？先生……冯老三一听李福才要把金子送人，忍不住开口要说话。
     老实在那站着。刘艳红回头训了他一声。
     冯老三虽不吭声，但依然眼巴巴的瞅着金子，又不时看看那伙计，活像一个小气的土财主。
     伙计一听有金子送，立刻就来了兴趣，捏起一块拿在眼前看。他看了一会，把金子放下来，笑眯眯的说：老先生，您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自然，只要你能说出个道道来，就送你一块。李福才说。
     我们一听伙计这样说，自然明白，他肯定是看出什么来了。
     果然，伙计拿着金子对我们说：金子虽然看起来都差不多，但如果用的地方不一样，那就能看出个不同。你们看，这块金子虽然小，而且看起来不平整，但它凹下去的地方，都平的很。这说明，这块金子并不是天生的不平。
     你的意思是说，这块金子被人用来打造什么东西？李福才问。
     老先生是个明白了。伙计乐呵呵的说：这金子能造的东西，太多了。不过我猜测，这是一块和棺材有关的金子。
     棺材？你怎么看出来的？我问。
     伙计说：这个简单啊，前些年，这边有盗墓的挖出一副棺材。你们猜猜，是什么棺材？
     金子做的？冯老三插嘴问。
     伙计摇摇头，说：要都用金子做棺材，还能这么轻易的被人挖出来？不过，那棺材也有来头，是个鎏金银棺。
     鎏金银棺？那是什么？我问。
     鎏金银棺是高僧用来装舍利、佛牙之类的东西，一般都是得道高僧才有资格用。李福才说。
     老先生真是见多识广，没错，就是这样的鎏金银棺。伙计笑着说。
     不过，这地方又没有什么古寺，怎么会有鎏金银棺呢？李福才皱着眉头问。
     这您就不懂了吧。伙计一脸得意的说：这夜郎自大四个字，你们都知道吧？从哪传出来的？汉朝啊。汉朝又是佛教最繁盛的朝代，大官来到咱夜郎国，能不带点经书什么的吗。夜郎国的一些官，一看连汉朝的皇帝都信佛，也就跟着信了。他们虽然不是什么高僧，但信的诚，想着去西方极乐世界，就把自己也当做是个罗汉是个佛陀了。所以，有人造个鎏金银棺给自己，也不足为奇。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问他。
     伙计说：干我们这行，不懂点能行吗？万一谁拿个破碗来也说是宝贝，那买下了卖不出去，还不亏死？这倒是，不过，你怎么就能断定，这东西是鎏金银棺上的呢。我又问他。
     伙计说：我可没说就是鎏金银棺上的啊，只是说和棺材有关。你们几位听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的，却跑来这问金子的事。所以，金子肯定出自这附近。这边陪葬的玩意，都是陶啊铜啊之类的，金子的少，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和鎏金银棺有关。就算不是，差不了多远。


     出了鎏金银棺的墓，现在还有吗？李福才问。
     哪还有那玩意啊，早被人搬空了，你们要想挖宝贝，早个几十年还差不多。伙计说。
     那金棺呢？我问他。
     伙计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听人说那东西挖出来之后，就被人抢完了。剩下的因为不值钱，被人砸砸扔扔，也不知弄哪去了。
     那曾经抢过鎏金银棺的人，你可知道他们在哪？李福才问。
     这个……伙计犹豫着，眼珠子却一个劲往手上的金子瞅。
     李福才也不多话，随手将桌上的金子都塞回布袋，又装回了怀里：你只要说，手上那块就是你的了。
     那可太谢谢了。伙计眉开眼笑的，把金子放进口袋，随后说：鎏金银棺是盗墓的挖出来的，本身就没有多少人。不过有几位，已经去外面了。至于还留本地的，好像就一位。叫张大奎，你们顺着外面的大路一直走，就能看到棵大树。树那边住了三家，中间的，就是张大奎家了。
     嗯，走吧。李福才说。
     您几位慢走……伙计笑眯眯地送着我们出了门。
     看他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冯老三很是有些气愤。没走多远，就叫了起来：先生，那金子可是和咱们性命相关，你咋就随便送人了呢！你懂什么。如果不送，能问出张大奎吗。刘艳红没好气的说。
     我跟在李福才身边，看他沉默着赶路，就问：你觉得，这次能查出个究竟吗？李福才摇摇头，说：恐怕很难，就算张大奎真是这金子的原主人，我们也不一定就能查出什么来。盗墓的，无非就是为了吃口饱饭，金子虽值钱，却不能当饭吃，估计他到手后就卖出去了。
     那你还用金子来换这个消息。我有些不解的说。
     一直没开口的洛桑老司突然说：福巴老司，只是在找一条隐秘的小路。也许能找到，也许找不到。
     啊？怎么说？我问。
     李福才说：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也许能从张大奎口中问出买主，然后再找买主问下一个买主，直到问出最后一人。那时，就是解谜的时候。
     如果问不出呢？我问他。
     李福才一边走，一边扭头看我，也没有说话。但我已经明白了，如果问不出，那这场祸事，就在所难免了。
     想到这一点，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走过街头，果然看到一棵大树。我们按照伙计所说的，很快就找到张大奎的家。
     那是一间瓦房，虽然不大，比起旁边的两件茅草屋，却是好上许多。看来，张大奎当年盗墓挖到不少宝贝，都能盖起瓦房了。
     我们走过去，正看到一个年轻人从屋子里出来。我快走两步，迎了上去，问他：请问，这是张大奎家吗？
     是啊，干什么？年轻人满脸莫名的问。
     我说：我们几个都是从城里来的，听说张大奎以前挖到过宝贝，所以来看看。
     哦，你们去吧，他就在家呢。年轻人说。
     好好，谢谢啊。我说了一声，与随后赶上来的李福才一起，向房门走去。
     那年轻人好似有事，挺着急的，没走多远就跑开了。不过，我也只是随意的回头看一下，并没有在意。
     只是，离房门越近，李福才的步子就越是慢。连洛桑老司，也是一样。
     我看他们有些不对劲，就问：怎么了？李福才皱着眉头，说：有血腥味。
     我的心，当时就咯噔一下，不会那么背吧。
     你们几个站这别动，我们过去看看。李福才说。
     随后，他便与洛桑老司一同，摸着司刀小心翼翼地走向房门。没多久，两人就进了屋。但眨眨眼的功夫，他们就急急忙忙地冲了出来。
     李福才脸色低沉的，冲我们低声说：快走，出事了。


啊？出什么事了？我下意识的问。
     李福才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说：我们来晚了，张大奎，已经被人杀了。
     被人杀了！？我脑袋一蒙，这时，突然听到刘艳红说：那个年轻人！
     对啊！一定是那个年轻人，我刚才问他的时候，他还说张大奎在家。但是李福才和洛桑老司两人一进去，却说张大奎已经死了。一定是他杀了张大奎，撒谎来骗我们。我这时又想起那个年轻人快步离开的身影，他肯定有鬼，不然的话，跑那么快做什么。
     追！李福才咬咬牙，说。
     我们几个没有二话，拔腿就跑。
     从年轻人离开到李福才说要去追，也没有多少时间。但这么点时间，却足够想跑的人把自己藏起来了。
     就在我们跑开没多远，我听到身后传来惊慌的叫声。回头一看，几个人探头探脑的看向张大奎家里，又回过头来看我们，随后纷纷指着我们大声叫起来。有两个，甚至还追了过来。
     这要是被他们逮住，肯定有理说不清了。我不由地想起刘立，心想着，万一真被抓了，希望他能起点作用。
     赫章并不是个很大的地方，我们没跑多久，又回到了那条街道。此时，随着后面两人的叫喊，许多人纷纷向我们看来。
     李福才脸色一变，带着我们就想换条道，也顾不上去追年轻人了。但一些人叫喊着抓住他们，却让附近的人，纷纷围住我们。想跑，已经不大容易。
     冯老三提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说：咱们跟他们拼了！
     拼个屁！李福才叱责一声，说：把石头放下。
     可是……冯老三看着周围的人群，话只说了开口，我就听到刘艳红说：先生让你放你就放，这么多人，你一块石头能砸死几个？再说了，要是我们真的动手，那人家更得认为我们是杀人的，赶快扔了。
     妈的……冯老三愤恨的骂了一声，把石头扔在地上。
     没多远，从张大奎那边赶来的人，就跑到我们面前。二话不说，上来就按住我们：还想跑？走！杀了人还敢跑！
     李福才和洛桑老司，都任由他们扭着胳膊。我们见他俩都不挣扎，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队的百姓，把我们几个，送进了治安队的房子里。一听说我们几个是跑来杀人的，那些负责维持治安的人，都很是惊讶。
   

这一次，我们没有被关在一起，而是分开了关押。李福才和洛桑老司一间房，刘艳红一间房，我和冯老三以及二宝一间房。
     再次进入这灰暗的房子里，听着外面有人来回巡视的脚步声，我的脑袋都要炸了。
     妈的，又被人陷害！怎么老它妈被人害！冯老三气的破口大骂着。
     三哥，你停一会吧，万一他们听见了……二宝有些担心的说。
     听见怎么了！？听见怎么了！？还能把我给毙了！？冯老三瞪大了眼睛。
     好了，坐下吧，你这样叫也不是个事啊。我说。
     我能不知道啊，但是这都第几次了。那群人也不知道吃什么玩意长大了，竟干这种栽赃陷害的破事！妈的，要是让我找到他们，非得一个个活剥了！冯老三气冲冲的说。
     不过话说回来，小哥，我这个人嘴贱，你要是听着不舒服，就当是放屁。冯老三突然说。
     怎么了？我问他。
     冯老三说：我可说过了啊，你要是听着不舒服，就当是放屁。
     好了好了，块说吧。我说。
     冯老三左右看了看，突然蹲在我面前，小声嘀咕说：你有没有发现，这几件事，都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我不解的看着他。
     冯老三说：你看，从山洞回来以后，咱们就去了肖家庄。那时候，先生不救肖家庄的人，反而去追逃跑的人。如果不是追那人上山，咱们也遇不到落洞女，说不定木盒子就不会被挖出来。到了这里，那个年轻人说张大奎在家，先生和洛桑老司进去之后，张大奎就……
     等等，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师父也是假的？我诧异地问。
     冯老三站起来，说：小哥，我可说过了啊，你要是不舒服就当我是放屁，我这不也是……
     行了，老实坐下吧。我不耐烦地说：你整天想东想西的，也没想出个好事来。他要是假的，怎么不直接把我们都给杀了，那不一了百了吗。
     葬生巫术不是要人做祭品吗……冯老三嘀咕着，坐到我身旁。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如果换一个角度看的话，冯老三的话，倒是很有几分可信。葬生巫术需要人来做祭品，所以接触过土司王灵柩的人，不能死。只要把可以查出真相的东西都给毁掉，又保住了祭品的性命，那……
     我不禁冒出了冷汗，难道，李福才和洛桑老司，都是假的！？
     三哥，要是照你这样说，那刘姐也有可能是啊。上山的时候，不是她提醒我们落洞女可能伤村民吗。她要是不提醒，我们也不会下去啊，那些人就抢不到木盒子了。二宝突然开口说。
     你它妈想死了！？艳红跟老子生死那么多年，她要是假的，我能看不出来！？冯老三气的破口大骂，冲过来提着二宝的领子就要翻脸。
     我连忙站起来拉住他：老三，别急，别急，二宝不也只是说说吗。你先放手，快点，别因为小事伤了和气……
     二宝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低着头小声说：三哥，我也不是故意要……
     哼，要是早些年，老子一拳就打死你……冯老三依然气冲冲的说，但还是放开了二宝。
     得了吧你，那你说李福才的话，要是让他知道了呢。我没好气的说。
     这个……小哥，我也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啊。冯老三讨好的说。
     行了，都坐下吧，还不知道人家怎么处置咱们呢。说不准，直接就枪毙了，到时候谁也不用怀疑。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听着外面依然持续的脚步声，心是越来越沉。
     冯老三和二宝两个人的话，让我受了很大的震动。两人说的，都有道理，但我又不能信。信了，就代表已经走到末路。可是不信，心里的疙瘩，哪是那么容易忘掉的。


正在我思绪混乱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几个持着枪的兵簇拥着两个人走进屋。借着窗外的光亮，我看到这两人年龄都在三十多岁，一个个脸上挂满了烦躁。
     就是你们把张大奎杀了？左边穿中山装的人问。
     我们没杀人，是被人陷害的！冯老三叫起来。
     哦，被人陷害的。谁害的？中山装又问。
     是……冯老三张口吐出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我们也不知道是被谁害的。总不能说，是我们也没见过的人吧，那跟糊弄人有什么区别。
     怎么？说不出来了？中山装冷笑一声，说：男子汉大丈夫，扯什么淡？你们几个不是这的人，跑来做什么的？
     冯老三回头看我，不说话了。我只得硬着头皮说：我们这次，是想找张大奎问点事的，谁知道去他家的时候，就看到他已经死了。
     问什么事？这个……我有些迟疑，这两个人来问话，也不知是不是把我们排在第一。黄金的事，与灵柩大有关系，不然张大奎也不会死了。万一李福才觉得这件事不说为妙，那我万一说的和他们有差别，那不是找死吗。所以，一时间我也不敢随便开口。
     不要想糊弄我们，糊弄的不好，那是要被枪毙的。在中山装旁边站着，穿着一身青色布褂的人说。
     没想想糊弄你们，呃，我们就是来找张大奎问东西的。问什么……你问我师父吧，我对这个不太清楚。说完这句话，我的后背已经湿了。
     呦，还挺聪明，怎么的，怕说差了是不是？中山装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跟旁边人都分了分，状似随意的说：你们要是坦白交代，说不定还能留条命。
     我真的不知道，你问我师父不就知道了吗。我装出很无辜的样子说：要不然，对了，你给湘西自治区治安组的刘力发个电报，他能证明我们是清白的。
     湘西自治区治安组？中山装显然对我能说出这个词有些讶然。
     对，就是那个治安组，你给刘力发个电报就明白了。我说。
     中山装和旁边青衣布褂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轻轻点了一下头。青衣布褂的那人，随后独自离开，估计是发电报去了。
     中山装接着问我：你和刘力，是什么关系？你认识他？我有些惊喜的问，如果真是熟人，那就好办多了。
     那小子……中山装笑了一声，说：你别以为认识他，就能保住自己。张大奎要真是你们杀的，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们的命。
     我们真没杀张大奎，你想想，杀一个人需要六个人吗？是不是？我解释说。
     那你为什么不说来这做什么。中山装说：你要能把事情说明白，说不定不用刘力，事就完了。而且，刘力也只是个人，他能证明什么？证明你们以前是好的？这个……中山装的话，倒是我没考虑过的。的确，我们虽然认识刘力，但那也不能证明什么啊。
     我的心，不禁动摇了。
     中山装又说：行了，小伙子，别瞒着了。大家都是畅快人，你藏着掖着做什么呢。只要你们干的事不违法不乱纪，那还怕什么呢？
     呃……你说的倒不错……我迟疑着，最终还是开口说：其实，我们这次来，就是想问张大奎关于黄金的事。
     黄金？
     嗯，就一点金子，没多少，古董店的伙计说金子可能是张大奎以前挖出来的。这金子好像和什么夜郎国有关系，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我大致的说了说，虽然不全是真话，但也不能算假话。
     夜郎国？你们打算盗墓还是怎么的？中山装问。


   啊？那是什么意思？
     刘立说：唯一麻烦点的，还是王大发。我不是说了吗，他对你们还是很怀疑的，所以，我有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冯老三问。
     很简单，这事不是和土司王有关系吗？我这次回来，就是怕你们出什么事，所以带了几个苗人一起。等晚上的时候，我让那几个苗人，假扮幕后黑手来杀你们。这样，就能打消他的顾虑了。不过，你们可得留一手，别真把我的人给杀了。
     这样，可行吗？我有些担心：要是被王大发看出来怎么办？放心吧，那几个苗人我只是带过来，没让王大发见过。等事完了，我就让他们先走，保证不会被发现的。刘立说。
     呃，那你还得把我师父他们给弄过来，就我们三个，哪能对付得了苗人啊。我说。
     这倒是，既然是杀你们，总不能只找福巴老司这种硬茬子吧。行，一会我跟王大发说一声，把你们都给弄一个房间。记住了啊，晚上。
     刘立说完，便离开了房间。也不知他跟王大发什么关系，没过多久，李福才、洛桑老司和刘艳红，竟然真的被调过来了。
     一见到我，李福才立刻快步走上来，上下端详着问：怎么样？没什么事吧？没事，你们呢？我问他。
     我们也没事。刘艳红和洛桑老司说。
     对了，刘立跟你们说过晚上的计划没有？我问。
     李福才点点头：说过了，这个计划虽然不是太好，但仓促之下，也只能如此了。晚上的时候，你们尽量靠后，那几个苗人也不知使几分力，万一把握不住伤了自己人就不好了。
     李福才如此考虑，自然很有道理，我们都点头应是。
     在焦急的等待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送来的饭食比起前几天，好了一倍，但我们没什么心情去品尝，都在焦急而期待的盯着门口看。
     冯老三有些不耐地问：你们说，那几个人什么时候能来？别整到快天亮了。
     你着什么急啊，难道你今天还敢睡觉？刘艳红说。
     睡倒不敢睡，但是……冯老三嘀嘀咕咕两句，谁也没听清，更没心思去听。因为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几个持着枪的兵走进来，问：饭吃完没有？
     急什么啊，还没吃呢。冯老三不耐烦地说。
     好不容易等来几个人，原来是收碗筷的。我们刚刚提起的心，顿时又落了下去。
     吃个饭都这么慢，一个都没吃完吗？那几个兵嘟囔着，走过来查看。
     正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打开，又是几个兵走进来。开始进来的几个，一听到有人进来，立刻就回头去看。
     我很清楚的看到，后进来的那几人，稍微楞了一下。
     异状，立时发生了。
     站在我们面前的兵，竟然有两人同时端起手中的枪，没有丝毫犹豫的扣动扳机。门口的几人，应声倒下两个，剩余的两个，也一个翻滚，躲到门旁的桌子后，并开枪射击。
     我靠，这算它妈的什么计划。冯老三抱着脑袋躲到墙角，破口大骂起来：有这么真的吗。
     一直站在我们面前，持枪看着我们的那人，突然笑起来：的确没这么真，不过，我们就是真的。灵柩在哪？他们，不是刘立派来的……我突然间恍然大悟，难怪他们敢开枪杀人。这么说来，后面进入的几个，才是刘立的人？
     一直默不吭声的李福才和洛桑老司，突然间跳起，两人一人出手握着那人的枪，一人飞脚踹向那人的胸口。
     没有任何意外，持枪的人直接倒飞出去，而枪，却被李福才死死抓在手里。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把枪倒转过来扣扳机，而是直接当棍子，狠狠地抡在了另外一人的脑袋上。
     只听“啪”的一声，那人应声而倒。
     最后的一个见李福才和洛桑老司发难，立刻转身就是一枪，然后狂奔起来，向门口冲去。一边跑，他还不时开枪逼开门口的两个人。
     吃枪子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两人没有还击，反而逐渐向我们这边退来。那人冲出门口，我听见几声零星的枪声，然后外面就乱了起来。
     这一阵枪，恐怕已经引起治安队的注意。那人来抢灵柩，肯定是跟张景旺一伙的。李福才顿了顿身子，就要冲过去追。我连忙拉住他，说：现在我们不能跑，要不然就和上次一样了。
     我说的上次，就是张参谋那件事。李福才也明白这个道理，叹口气，停下了。
     我顿时长出一口气，刚要对屋子里那两人说话，却惊愕的发现，他们手中的枪，已经指向我们。
     哎哎，刘立只说让你们来捣乱，可没说让你们开枪啊。这万一，要是走……
     冯老三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两声“嘭”，接着我胳膊一痛，眼前立刻就发黑了。
     妈的！我听到冯老三又大骂起来，同时，我被人架着快步移动。
     好不容易喘口气，却听到李福才焦急的问：建强，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我没事……说是没事，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跟要跳出来一样。中枪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听着枪声不断响起，脑袋都蒙了：刘立派来的人，怎么会要杀我们？这个我也不知道。李福才探出头看了一下，随后左右瞅了瞅，摸了一根棍子说：你在这别动，我出去一下。
     我连忙用完好的左手拉住他：别去，人家两杆枪，你出去不是找死吗。


正拉扯着，却听到外面有人喊：快！快！屋子里也有！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李福才又探出头去，忽然说：咦，他们走了……
     走了？我也探出头去，正看到那两人退出房门。
     紧接着，又是一阵混乱的枪声，还夹杂着许多人的嘈杂声。
     足足过了小半个钟头，才有人进到这屋子里，然后我就听到有人喊：杨建强！福巴老司！
     是刘立的声音！我连忙喊：我们在这里！
     李福才把我扶着站起来，我看到，刘立带着几个持枪的人，一脸焦急的跑过来：怎么样？你们没事吧？没什么事，就是中了一枪。我勉强笑了一下。
     姓刘的！你它妈想杀我们就直说，还拐弯抹角的用这种破计划来害我们！来，来，来，有本事就直接开枪，老子皱下眉头，就不……
     冯老三的骂声还没完，刘立就急着解释说：你们误会了，那些人，不是我带来的，我的人根本就还没到这里啊。
     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兵，凑到刘立耳朵旁边说了几句。我看到，刘立的脸色越来越沉。等那个兵说完，刘立才满脸低沉的看着我们说：各位，有件事我得跟你们说一下，咱们遇到麻烦了。
     什么麻烦？我本能的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
     刘立皱紧了眉头，沉着脸说：王大发被杀了，灵柩，也被人抢走了……
     什么！？我们顿觉如晴天霹雳一般，灵柩，竟然被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