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庭院坐落在闹中取静的一角.
两排齐整林荫路的尽头, 大片白梅林后, 柳暗花明处, 谁想到又洞开一片亮堂天地?
打开黑色大门, 穿过一条幽长走廊, 墙上是一个个梅花雕窗, 使得那园中景色并不尽收眼底, 而是有着些窥探的味道. 走廊直接楼梯, 通向二楼的书房.
书房中间摆着一个大理石八仙桌,四面墙边是满满一列紫檀书架,分明是深沉的木器, 也隐隐闪着暗红光泽.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 堂中却说不出的温润缓和, 奇得是房子里并不见何处生火.
这一间书房紧挨着后花园, 与廊台连成一气, 门窗大敞, 正面对着人工湖水中的一座假山. 虽说是假山, 然嶙峋之态惟妙惟肖, 一石一木, 端的是巧夺天工.
郁满堂是客, 主人不在, 他也自自在在坐在台中的八仙桌前, 一边把玩着一个金丝酒壶, 一边扭头欣赏着园中景色.
这时候走廊上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 “恩师来啦.” 随着笑声, 帘子闪开, 一个白色身影进入堂来. 这人身材玉长, 两道剑眉斜飞入鬓,说不尽的风神俊朗, 边走上来边笑道, “学生不及远迎, 倒叫恩师等我, 认真怠慢!.”
郁满堂笑道: “你我之间讲这些虚理做什么, 我带了一壶陈年好酒, 快来同我喝一杯..” 白衣人呵呵一笑, 还是上前一礼, 笑道:“恩师的状元红,学生在廊头就闻见了.”
郁满堂这时才看到白衣人手臂上的绷带, 脸上顿时一滞:“你怎的负伤了?伤势如何?”
白衣人苦笑道: “不碍事, 脱了臼, 已经接上了. 是我自己不知死活, 本想探探对方的底, 谁知遇上高手.” 郁满堂脸色一沉, 忙道: “是凌城儒的人?”
白衣人坐了下来, 伸手拿过桌上的金丝酒壶, 一面给郁满堂斟酒, 一面思量道: “上次刺杀凌相国不成, 学生不敢轻举妄动, 只在暗中监视. 这几天看下来, 相国身边除了平王妃, 还有两个极厉害的人. 只是这班人时敌时友, 看那阵势是要杀个你死我亡, 每每却了了收场. 他们之间是怎么个厉害关系, 学生看得糊涂. 本来想到近处一试深浅, 没想到对方厉害, 加上我兵器不顺手,拆了几百招就折了, 幸好对方手下留情, 不然这只手臂怕是要废了.”
郁满堂闻言大惊, 抬到嘴边的酒杯’啪’地放在桌上, 说道:“ 你是我长州第一高手! 虽说马下迎敌非你所长, 但能在数百招之内将你所伤的, 放眼新罗, 除了凌冰谁还有这样能耐?”
白衣人摇头道: “学生也从未听过, 那人和凌冰是一个路数, 功力却更胜一筹. 而且他功夫杂得很, 到像是内外兼修. 若非亲眼所见, 学生也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高手. ”
郁满堂疑虑道:“哦, 相国身边还有这样的人. 他约摸多大年纪?”
白衣人忙道: “ 此人二十来岁, 中等身材, 平日说话很少,也不出门, 行踪很是隐避”
郁满堂抚须沉吟, 片晌, 忽然身子梃起, ‘哎呀’一声, 说道:“莫不成是平安王, 果真是他, 可就麻烦了!”
白衣人也听说过张仲平退出江湖,重回宗室的事迹, 对此亦十分好奇, 思索道 “传说平安王与王妃是同门伉俪, 那么这么说倒有几分可能. 可是邸报中并未说平安王同来. 张仲平如今贵为皇弟, 怎么会随意微服出巡?”
郁满堂意识到事态严峻, 眉头紧锁道:“此时下结论还嫌太早. 凌承儒果然是有备而来。我等不能不防.”
白衣人道: “恩师, 相国只怕查税是假, 对恩师报复是真, 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郁满堂摆手道: “虚实未知,不可轻举妄动, 免得打草惊蛇. 辛苦你再去探探他们的底, 须得知己知彼方好.”
白衣人笑道: “恩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