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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阳湖上碧波粼粼，湖面上漂着一叶小舟，一个灰杉蓑帽的渔夫手执双桨，缓缓划水向湖心驶去。南方气候偏暖，冬日湖水多不曾冰冻。然而因初春天气尚寒，湖上并无人泛舟。是以一庄大湖之上只几帆客船穿梭，十分寂寥。
凌冰被父亲无端叫到船上，本来十分困惑，四处望去，但见烟波弥漫，远水接天，才觉得父亲此时此刻是需要一个这样僻静孤立的所在，来思索眼下的局面。
凌冰低声道：“爹，我们已经证实艾远山是中毒而亡，艾夕所言不假，我们要不要去拿崔明府来问一问，一早定了他的罪。”
凌城儒眉头微锁，摇头道：“郁满堂等人大方祭奠远山，又随意让你我验看，这般有恃无恐，必是早知道远山中毒一事，如此也定然做了详细安排，足见这个证据是奈何不得他们了。”
凌冰一听，不禁大失所望，又听父亲说道：“你要记着，此次南下，为着是清查南方的欠税，其它的皆不是重点所在。”凌冰微微一惊，说道：“我们不为艾大人报仇了么？”
凌城儒深邃的目光望着女儿道：“你不要这样想，你心里若只惦记着‘报仇’二字，再难清醒看待整件事，如今案情尚不明朗，一切结论都为之过早。且远山之死，独为父一人之事，南方赋税，却关乎天下营生，百姓福祉，孰轻孰重，你心里也要有个把持才好。”
凌冰少有机会听父亲这样推心置腹地和她说事，不禁郑重点头道：“冰儿明白。”一时又不禁感叹道：“当日中原群龙无首，四方混战，藏污纳垢的事也见过不少。可新罗经陛下多年图治，想不到如此平安隆盛的地方，也有这样的事情。”
凌城儒摇头道：“你不要光看表面，越是昌明隆盛之地，温柔富贵之乡，往往人脉盘博，欲望横流，天长日久必定百弊丛生。常州钟天地造化，极人间灵气，那郁满堂身边的能人也少不了。初看这里的情形，崔明府与汪洋是他两名心腹。汪洋有些钻营，人却很聪明，说话十分取巧，处处留着余地。崔明府这个人么，还说不好---。”
凌冰听着父亲分析，心中却记挂着冷峻，今日已是第三天了。远望岸上驿馆里灯火昏黄，眼见那烛光越来越远，不禁暗暗忧心，说道：“爹，现在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回去罢。”
凌城儒对船家摆手道：“往回划罢。”想到冷峻，又道：“平王爷这次来朝廷并不知晓，行程自当隐蔽，你还是提点他些才好。”
凌冰点头道：“我知道。”凌城儒关爱地望着冰儿，接着叮嘱道：“你如今身为皇亲，与之前大不同，是比平常人更多一份顾忌。口碑似箭，看艾大人就知道了，他就算不是死于自杀，之前也必定有一段相当痛苦的日子。他给我的书信上说，‘百箭攒胸，心犹未死’，足见流言之厉害，杀人于无形之中。”
凌冰自随父亲办事以来，从未见过他这般勉励叮咛，心头一热，点头道：“冰儿一定谨记爹的教诲。”
这时她极目相望，忽然发现湖上夜雾浩渺，越发看不到头，船只离岸竟然是越来越远了。
凌冰心中一沉，霍地站起，只见远处驿馆的烛火不知何时已被熄灭了，大呼：“不好！”回过头叫船家：“快！往回划！”
船家望着凌城儒，却不动手，凌城儒冷道：“你此时回去，不是等同送死么？”凌冰愕然：“爹，你----。”凌城儒脸色铁青地道：“为父全都知道，你打算要瞒我到几时？”
凌冰这才知道父亲那日在林子并非真正昏倒，原是听到了武士的话，道：“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怕你担心。何况你有公事在身，分心不得。”凌城儒叹道：“再多公事，终不及你的性命重要。”凌冰道：“爹你故意把我带到这里，就是怕我遇到师叔？”
凌城儒不答，凌冰痛心疾首： “爹，你可知道我若不在，他随时会要了师兄的命！我心中已有对策, 我们快回去!”凌城儒急道：“若连冷峻都对付不了，你回去难道不是白白送死！”
凌冰冷汗直流，知道要挟船夫无用。提一口真气在胸，飞身跃起，踏着湖面而去，凌城儒疾呼：“冰儿！”凌冰却飞快地在洞阳湖的烟霭中隐去了。
船只离岸太远，凌冰真气耗尽，跌入水中，距岸尚有十余丈远。凌冰不理湖水冰凉透骨，踏水而行。回到驿馆，屋中已是空空如也。凌冰冲出庭院，只见树木稀疏，不见打斗痕迹，知他二人必是寻别处决战去了。
他们轻功超卓，这一去她必是追不上的。正在凌冰急得无计可施之际，忽听得蹄声笞笞，由远而近。眼前黑影一闪，那马好似一股狂风一般卷到她跟前，马上却是那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
“是你！”凌冰矍然一惊，立时抽出长剑向前一指。那白衣人却笑道：“我看到他们离去，载你去可好？”凌冰冷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白衣青年笑而不答。他照旧围着面巾，凌冰看不清他的脸，却见他一双乌黑的眼睛吟吟含笑的似乎全无心机。凌冰不由放下长剑，心想且不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要害我可没那么容易。于是飞身上马，白衣青年笑一声，一抖缰绳，便如箭一般飞出去。
凌冰只觉身子轻飘飘的，如升云雾，心下不禁暗自赞叹，从前听师父说起世上有良驹日走一千，夜行八百，原来真有这么回事，可只怕那些千里马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一匹呢！
马儿几个转折，便转入深谷，凌冰向脚下看去，山峰笔挺，崎岖万丈。凌冰暗暗心惊：“这人只须将绳一抖，我等便能连人带马跌落悬崖。”她虽如此想，倒也不怕，心知这人和她动过手，见过她的厉害，总不至于要和她同归于尽。
她尚在思虑, 忽听白衣青年提鞭指道：“你瞧。”静寂山岗之上，二个人影在向山顶飞奔，月光之下，一飘一荡，于 峭壁之间腾走 如飞, 正是冷峻与武士二人。
凌冰 眉头一蹙，白衣青年却一抖缰绳：“上！”马儿便一转弯，绕 入 山道。一株香的功夫之间便超越二人，凌冰见 四周山峰险峻，马 下悬崖深 陷云雾之中， 不知尽头 何处，不由惊道：“当心！”白衣青年笑道：“别怕，我这马儿除了天上去不得，哪里都去得！”
不多时，黑马奔 上山冈，定 在 当地。此刻正是月朗 星稀，静冈无声，白衣青年笑道：“到啦。”凌冰跳下马来，对他道：“你究竟是谁？”百衣青年笑道：“不必多问，日后还有碰头的机会。”
他说话时两个眸子清澈发亮. 凌冰望着他满腹疑问，还 要发问 ，白衣青年往 山下一看，嘻嘻笑 道 ：“他们这就要上来啦，我走了，一会儿你们争风吃醋打起架来，我怕是要遭殃呢。” 说罢一夹马腹，绕另一条路下山去了。
不多时冷峻已跳上山冈，武士随后纵身而下，站在冷峻跟前，‘唰 ’地拔出忍刀。凌冰奔上去急呼：“住手！”二人不想她竟来得如此之快，均愣住了。
武士冷笑一声道：“你来得正好，待我杀了他，你就跟我远走高飞，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冷峻闻言变色，转头看向凌冰。凌冰尚不及说话，武士已提剑指着冷峻道：“你还站着做什么？你是后生晚辈，我便叫你先出招。”
冷峻却不动手，缓缓跪下道：“弟子拜见师叔。”凌冰全身一震，眼前这人确实是自己的师叔，她虽已不在忍者之列，师门规矩却半点没忘。但想起自己与他在断崖之上相处的日子，他时嗔时喜，时怒时忧，想起他亲昵地呼唤自己，真是别扭得不能再别扭，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
武士看着冷峻，又是酸楚又是痛恨，冷笑道：“你快起来罢，我不敢受你的拜！”见冷峻不动，心头又是一酸，怒道：“你且上来，同我决斗一番！”
冷峻摇头道：“师父说过，生平最见不得同门相残。冷峻虽不为忍者，师恩难忘，必不敢违师命。”武士听到‘同门’二字，不禁大痛，哽咽道： “你，你又说什么风话！”
冷峻道：“我不知道你与我师父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冷峻自幼在师父身边长大，二十年间朝夕相对，深知师父为人，他不会做残害同门之事。”
武士哈哈大笑，脱去手套，将断指举到冷峻跟前：“你自己看看，这是我冤得了他的么！”月光照在他苍白的手掌之上，拇指处赫然一个黑洞。冷峻额头冒出细小汗珠，低声道：“便果真如此，其中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师叔已经恨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想查个清楚--”
武士喝道：“住口！当年他不忿师父传我‘连环九步’，骗我武功在先，废我武功在后，还有甚么苦衷！这事也不由得你们小辈来管，我且问你，你开口‘同门’闭口‘同门’，我寿儿难道不是死在你手里，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凌冰见武士目光涣散，眼中怒火如炙，知道他连同那一笔旧帐已都算在师兄头上，愈加心焦。
冷峻在寿山死后，一直积郁于胸，今见无转身余地，心中反而轻松了，低声道，“是，是我杀害师弟，迫害同门，我无话可说。”凌冰急道：“师兄！”
武士抬手举起忍刀，冷峻忽然抬头道：“等等。”武士道：“还有什么话说？”
冷峻道：“弟子仍有一事不明，死前要向师叔问个明白。”武士冷笑道：“什么事？”
冷峻略作迟疑，平静道：“谁是冰儿？”
原来伏笔一早埋下，呵呵 ，哈哈哈武士只觉耳边 ‘嗡’地一响，身子一晃, 向后跌退两步。凌冰只有片刻疑惑，立即明白过来，吃惊地望向武士。
这时冷峻耳畔又响起师父的呼唤，师父的目光中爱怜横溢，他今日才看得真切，那目光原来穿过婴儿的脸，飘向不知名的远处。冷峻恍然了悟，幽幽道：“师父当年收冰儿为徒，也是为她的名字。”
他话音未落，立刻被一记重重的耳光掀翻在地，晕眩中听到武士嘶哑的怒吼：“不要和我提他！全是他害死冰儿！”武士说着扑过来，一只手掐住冷峻喉咙。冷峻被拖倒在地，并不还手.
凌冰挥掌拍去，将武士的手挡 开。冷峻挣脱，大力咳嗽，只这一下，脖颈上已有紫红指印。武士还要上前，凌冰忽然挡在冷峻身前，叫道：“ 师叔且慢！”
武士听她叫他‘师叔’，脸色大变，定在当地，喃喃道：“ 冰儿——”凌冰心头一酸，想起那日在金博涛庄中被他擒住，他本欲杀她却忽然住手，她原来是被父亲的一声呼唤救 了下来。后来在断崖顶上， 他时而对她宠爱有加，时而阴狠毒辣。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上一代的轇轕，她被无端牵入其中。
凌冰心中一个巨大疑团解除， 头脑跟着一清，朗声道：“师叔有所不知，我师兄认下杀人之 罪， 不过因一念之仁， 待人受过。”
冷峻对师妹了解至深，立时知道凌冰要说什么，急道：“冰儿，不可-”
武士冷道：“ 他替什么人受过？那人又在何处？”
凌冰道：“ 害你徒弟的是个女人，如今下落不明。”武士冷笑一声，道：“哼，你有心替他脱罪,拿话来搪塞我？”
冷峻急道：“ 冰儿，是我一人之过，不要牵连他人！”
凌冰佯怒道：“你这样偏袒杨梅，连命都不要了么？她不知在哪里快活，可会感激你半分？”
冷峻怒道：“冰儿，住口！”武士原是不信，见他二人神情，却有七分信了，对冰儿柔声道：“ 他对你并非真心实意，你何苦护他？待我杀了他，就和你远走天涯，什么礼教伦常，什么忍者规矩，你我都不要管了！”
凌冰红了双眼，黯然道：“他对我三心二意，你就对我一心一意了么？你口中的冰儿，叫的真是我吗？”
武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说不出话来。凌冰道：“我并非护他，只是他承诺一生只得为我而死，如今为 了别的女人偿命，我怎么甘心？你硬要杀他，就先杀我罢！” 说着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手腕翻转，横剑往自己脖子抹去。冷峻大叫：“ 冰儿， 不要－”
武士大叫一声，一掌拍来，‘铮’一声响，凌冰手中长剑脱手飞出，武士手掌中满是鲜血，被长剑划出一大道口子。 那长剑一甩而至的余劲不衰，‘嚓’地直挺挺插在断壁之上。
凌冰叹道：“你若是杀了杨梅，一来替你徒弟报了仇, 二来解了我心头之恨，我再无牵拌，那时我自然同你远走高飞。”
武士看着眼前的冰儿，眉目清晰，眼神倔强，忽然觉得此情此景，相似得骇人. 一时间心痛神痴, 大声叫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你可等着我, 等着我! ”说罢纵身而去，一眨眼便隐没在林梢深处。
月光清冷, 照着剑锋之上，发出灿灿光泽。凌冰望不见武士了，才暗自吁出口气，用力拔出壁上长剑。 她又走过去扶冷峻，冷峻脸色发青，推开她的手径自站起来。凌冰低声道：“师兄，你生我气么？”见冷峻不答，急道：“我说要和他走，不过是——”
冷峻道：“你知我不为这个，你答应我不牵扯他人在内，为什么出尔反尔！”
凌冰早知道他怪她出卖杨梅, 她刚刚抱怨他三心二意, 当然是诱敌之计. 但若说她无半点醋意, 却也不是真的. 如今见他当真为她生气, 心中好不自在, 气道 : “你这么想为她死就去好了, 我再不拦你便是 !” 说罢转身向山下跑去, 没跑两步便被冷峻一把拉住, 回头看到师兄无可奈何的脸.
冷峻道: “冰儿, 你明明知道我一心一意待你.” 凌冰心中一动. 蓦地想起在中原的林子间,他说 “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一年多来人事变迁, 他这神色语气仍是一模一样. 就像他昨夜对她说的那句话 “有些事情一直没有变过的.”
凌冰瞬间怒气全消, 温言道：“那日在林中，他说三日后来杀你，后面还有一句话，便是要带我走。我苦想三天三夜，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曝出杨梅不过是缓兵之计。杨梅现如今不在宫中，青山寺地方隐蔽，他一时未必找得到，我们赢下时间，再寻对策。”
冷峻看着这个聪明又自负的师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激，苦笑道：“只得如了。”. 两人往山下走去, 凌冰 忽然低声道: “其实在断壁之上, 你就知道他口中的 ‘冰儿’ 另有其人, 是不是? ”
冷峻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点了点头. 山脚之下，仍是月朗风轻，静夜无声，两人的心境却再也无法平息. 冷峻道：”冰儿，我要回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凌冰一愣，立时明白：”你，你要去找杨梅．”冷峻点点头：“以师叔的本事，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找上杨梅，她根本不是对手。”凌冰讶然道：“你在这个时候离开，万一遇上他―――” 冷峻握着冰儿的手道：“你放心，我还有事情没有查明白，我不会死。"
冷峻送凌冰回了驿站, 凌城儒见二人毫发无伤归来, 喜出望外, 其余的事也就暂时不加追问了. 冷峻不愿意耽搁,凌城儒处拿了出城的兵符, 又在驿站牵了一匹红枣马, 连夜出城赶路.
这时夜雾迷蒙, 冷峻出到城门外, 选择了一条捷径林路以节省时间. 还没走多远, 树林中只听得细微声响. 冷峻警觉, 勒住马匹, 跟着便听空气中嗤嗤声响, 红枣马忽然受惊倒地.
冷峻就地一滚站起身来, 同时听音辨别, 反身扬手打出流星镖, 与空中一支冷箭撞在一处. ‘啪’地擦出火星, 冷箭登时断为两节.
他再一扬手, 拂出一枚流星镖射向树林中那人. 只听得呼呼风响, 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自树上落下地来.
这白衣人蒙着脸孔, 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炯炯有神, 手中攥着一柄长剑, 从柄上垂下一束金黄的丝穗. 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什么绫罗绸缎, 在月光下莹然生光, 像水波一样流动.
冷峻道: “你是谁?” 白衣人不答, 低头凝视地上的断箭, 神情显得更加疑惑. 他箭囊中每一支箭头都是黄金打造, 竟被一颗飞镖轻易截断, 对方出手之下可见功力级深.
冷峻还欲再问, 忽然想起冰儿之前同他说起的暗杀之事, 断定眼前这个人便是在树林刺杀凌城儒的人. 于是也不多问, 喝道: ‘看招！”一招‘青龙入海’，拍向白衣人胸口。这一招是青龙臂的看家招式，掌力暗蓄神力，攻势却缓, 是为打探虚实, 非为致人于死。
白衣人脚下移动, 向后飞快滑出数步, ‘啪’地抽出长剑. 但见长剑乱颤，霎时间便如化为数十剑头, 将冷峻上身团团罩住.
冷峻出师忍者, 与人打斗只讲究速战速决, 取人性命. 自从脱离忍者行列, 师从念尘与宝法禅师之后, 见识了’青龙臂’ 与 ‘霓裳剑’ 两大顶尖外家武术, 武学修为大增之余, 也发掘出内心深处对武学的灼热兴趣与天分.
他此刻见白衣人出手不俗,不禁要看看他的路数, 便在他身边纵高伏低. 见白衣人出手如电, 巧招忽生, 飘逸不失凝重, 一招一式, 自己平生见所未见, 闻所未闻, 顿觉耳目一新.
白衣人见冷峻功夫深不可测, 心中暗暗焦虑, 自己使尽招数腾挪劈刺, 仍是不能将对手攻下. 而对方一直不肯拔剑, 只以一双空手相斗, 却犹自占尽上风, 且出手之间颇有余地, 似乎有意拖延.
白衣人额头冒出细汗, 情急之下使出凌厉杀手, 猛地一声清喝, 手中长剑竟忽然变成一条丝带绕过冷峻胸膛, 剑到途中, 竟然像有了生命一般, 灵蛇一样弯了过去, 斜刺冷峻右臂.
冷峻大惊, 暗地叫一声好. 这一招变化无常, 全仗对长剑的掌握和浑厚内力引导, 使对手防不胜防. 冷峻躲闪不及, 右臂反射性地一用力, 他有青龙臂护体, 一股真气登时将长剑弹了回去.
冷峻同时左手一恍, 右手一把按住白衣人的肩头, 他这招 ‘龙口夺珠’ 是青龙臂中的上乘功夫, 白衣人惊呼一声, 但觉肩头如火如练, 须知对方只要将真气运过来, 自己肩头便要粉碎成片.
冷峻却不欲下杀手, 右臂一沉, ‘咯’一声卸下他的手臂, 将他推倒一旁, 冷道: “你为什么跟着我?”
白衣人看他神情冷漠, 不怒而威, 心中’咯噔’一下, 忍着手臂剧痛, 嘴唇一抿, 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
冷峻微一愣, 忽然感到一阵狂风吹来, 一只黑马竟不知从什么地方奔腾而至! 白衣人纵身跳上马背, 一抖缰绳, 笑道: “阁下好功夫, 少陪了!”
冷峻哪容他走, 抢上去伸手向他后心抓去. 那白衣人在马背上不知怎的一转, 冷峻竟抓了个空, 再看那白衣人已经驰马像箭一般飞驰而去, 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