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沈大人一道告退，二人同出。眼见今日的天儿好，天穹之下，倒是换得了些许的好心情，闻声，侧身看他，笑道。】后头的事儿，自有旁人操心，你我的事情一了，也算是喘口气了。
【顿了顿，续。】何况方才端王殿下不是说将此事奏报万岁爷，再呈上巴彦名单，后续如何就是旁人去想了，走吧，好生休息去。
【余后不提】

【重尧亲王本第十八幕】
【接到了由我协助操办洋铜贸易之事，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事是三爷一手促成的。意外的是，主理操办洋铜贸易的并非三爷，而是六爷怡郡王...好在我尚在协理行列，若不然还真就为他人做嫁衣了。】
【尽管如此，仅凭我一人，是无法与六爷怡郡王掰手腕比上一比的。好在三爷预见了一切，也为今日这种局面早早想好了应对方法，而我今日也正为此扣响了贤王的门。】
二爷，大中午的过来没打扰到您吧？

【白日照空，廊道下的金乌炽盛，命吏员将积年的文册搬于烈阳下照晒，我则倚栏迎东风，煮上一壶清茶，坐观来往频频的各部吏员。户部事务近来庞杂，上下全系于洋铜贸易，此事不由我经承，自然无需我替人筹谋。】
【遥遥处走近一抹熟稔身影，眼神光扫过，已见来人近前。皮骨上浮起个敷衍的笑，勾了勾唇角，哂笑声先至。】
哲柏大人不是在协办洋铜贸易，户部上下都指着您与怡王来筹谋，怎还能抽出闲时来寻本王？

【眼下六月，京中已热了起来，与六爷共事的这些日子，气氛也逐渐热烈。今日也是趁着六爷在处理其他要务，并未来与我共商洋铜贸易相关事宜，这才有机会，往贤王府走了这一趟。】
【而得以暂时“逃离”这些时日的忙碌，身板都觉着轻了许多。】
您说笑了，有六爷坐镇主持大局呢，我一个协理也不过就是在一旁敲敲边鼓，偶尔跑个腿罢了。

【烈日之下，薄汗很快攀满嶙脊，好在廊下还有些风，虽吹不干这黏腻，却也酌减了溽暑的烦闷，信手一挥，引他在廊下同座。】洋铜贸易乃国朝大计，你跟在怡王身边，章程既定，事务还无需你操持打理，岂非一等一的好差事？
【说罢，侧过首去看东风去处，如今洋铜贸易在多隆敖手中把持，哲柏其人，早在两江就已有过交游，更不谈，这是我母族的堂兄，而今却为纳穆所用，就由不得我处于此深想了。】

【同样为着推进洋铜贸易之事，可换了实际主理人后，这事儿办起来就费劲又别扭，仅我自个儿，就要多分出一份心思来应付六爷。这可和二爷口中的“清闲”大相径庭。于是一脸无奈，笑道】
二爷您这话我可就惶恐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岂敢不尽心。【说到此处，假作正色了几分，更是改口称“臣”。】六爷虽是主理，事事都去劳烦打扰他，臣不能也不忍心呐。

【纳穆这一局棋，早在数月前就已布下，如今洋铜贸易所涉关系，他甘愿将此功让度于多隆敖，无疑是甘愿替人织就嫁衣，但谁能甘愿走空？若不从中掠取牟利，那委实不契合他的一贯作风。】
纳穆先前同我知会过，怡王向来奉行君子法度，行事无苟，却并非滴水不漏，但要成此事，还须得行些非常之法。
【席元眼底不曾遮掩什么，刻下怕是盼着我能开口救他于水火，潭目盯着他笑了笑。】
你无需忧心，还有些余地。

【原本就是按照三爷的指示来找二爷寻求协助，他们两位背后都通好了气，不过是等着我来把两头串一串，这事儿只好办不会难。更何况就算没家里这层关系，我与二爷也是共事过几回，脾性也熟，如此面对面，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的拘谨。】
大中午的过来打搅您，这不，没好意思直接开口嘛，就等着二爷您发话呢。
【嬉笑一句，继而道】三爷吩咐了，一切以您马首是瞻，您来坐镇决策，您有什么吩咐交代，只管交给我来办。

【两相缄默的间隙里，伸手翻过阑干上散开的旧录簿本，将书页翻过一张，烈阳之下，墨痕开始泛起陈旧的味道，伸手掸去陈灰，指节缓缓压平，敛色郑重叮嘱。】
不急于这一时，要成此事，并不在纳穆，而在你我。【不由地将目光渡过去。】多隆敖更是细微见著，在户部，你我应当少有往来，以免起疑。
【簿本合拢，风里破出一声闷响，淡淡平声。】若遇事不决，寻些可靠的人来传话就是。

【此时不比平日，我也深刻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事，需要保持怎样的警惕。此时听得二爷再敲警钟，一字不漏认真听下，应声道】
得令，还是二爷您考虑的周全，您放心，来时我便确认过身后并无尾巴，干净的很。一会儿出去时我也会更加谨慎小心，不会让不应该知道的人的眼睛瞧见我的，更不会让六爷察觉到什么。
【起身告辞】那我就回去等您的信儿。

【我从前说怡王活在花团锦绣里，实则也是一句恶评，他为人虽光明，但细致入微，此事若要避其耳目，决不能掉以轻心。思忖时，又摞起两叠卷籍。】
这两卷旧录文书，你拿回去，你今日就是来找我借阅旧籍的。【他茫然抬首，与之平视间，已递向他手中，薄削的指节敲了敲蓝本。】过两日，再找人还回来，
【语意未破，互视间，已知道他分明了深意。颔首无声的应肯后，让人引送出值房。】

【重韬亲王本 第十五幕】
【 自明堂下穿行时，光影正在面门上掠游不定，六月浮花已老，帷下迭重的乃是一道清俊人影。视线在他身遭逡掠一二，认出是乌努，尚存几分他出使的印象，此刻照面，也难免寒暄问上两句。】
本王记得逢京大人适才奉旨行赴暹罗，不想在此会逢，瞧大人风尘仆仆，是刚归京？可曾面了圣，得什么旨意？

【此行暹罗，是为昭彰我大清国威，弹丸之国久不来朝觐，足见其包罗祸心。而再探其动向，竟见暹罗常常待英吉利人示好，一壁冷淡，一壁趋附，长此以往，势必会动摇宗藩根本。】
【万岁朱笔一圈，将王爷奏折中指责暹罗不朝觐、不上供、不能够约束下属的行径转化为诏书斥责，由我宣谕。】
【寒暄半晌，交托来意。】正有旨意给三王爷，让您去信东南诸国，不许暹罗船只往来，且要征收重税。

【 我素来不惮以最劣等恶意揣度于人，况且化外蛮邦，不识大体，也早已是旧例。但话说三分，点到为止，不必事事显露，因而此刻听他如此称道，眉梢一挑，虽已隐约觉察其中微妙，却只将他携来谕旨详略一遍，接奉在手，冁然而笑。】
汗父有旨，我自无不从，只是倒也稀奇，难道暹罗竟胆大包天，阳奉阴违，藐视上国不成？

【暹罗国王之举措，初时贻笑大方，而后实则是令人发指。阳奉阴违的本领，不知是否也是从鹰鼻蓝眼的英吉利人处学得。】
【提及此处，不由得咬牙。】
岂止是阳奉阴违，简直是无法无天，一面叩头认罪，一面杀人灭口，甚至含糊其辞！虽说是要将犯事军官交由我们处置，但又隐瞒烟帮行踪，实在是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