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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宫丨立政殿 】:元妃(程仰青)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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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垂凤五年,岁次戊申,三月庚戌朔,皇帝若曰:

于戏!天下之本,实在于元良。人伦之端,是先于内则。式副好逑,允兹华选。咨尔程氏,门袭元从,质禀柔闲。惠问兰郁,心清玉映。出自钦成之裔,来嫔上嗣之贤。足以俪青宫之宠,伉朱邸之义。固可以齐体储位、正位妃壼。伫闻六行之美,以引三善之德,是用册尔为皇太弟元妃。

往钦哉!尔其祗服宠章,光膺茂典。协和以逮下,恭俭以率先。式昭徽猷,永保祚胤,可不慎欤?


IP属地:广东1楼2024-07-05 09:34回复
    「 坐对一山愁 」
    小珠给我带来了一些旧物,她说娘娘,这是从先父的遗稿里整理出来的,本想一并焚烧,但觉得应该给我看看。
    我驳回她的称呼,让她还叫我姐姐,那些手稿,只消一眼,我的眼泪就快要出来了。我看见那些字,就像看见从前的舅父,他伏身在灯下案前,一字一句地记录,一字一句地更改,我和小珠则在一旁,用他废弃的稿纸画鸭子,画月亮,画到哈哈大笑的把对方画成小花猫。
    我的舅父同样记着他的姐姐。这些武德年间的旧手稿里,记载着三军起义,征兵令下过一次又一次,将鄠县的青壮年全都送去了战场,彼时尚做男儿身的陛下在鄠县募兵时,愿意招募女兵,我的母亲率先响应,外祖父责怪她、外祖母为她哭,最后他们偎在一起哭,第一天夜里哭完,第二天夜里母亲就在奔赴龙门的路上。

    但史书对此不感兴趣,它只想记载男人的丰功伟绩或者伟人的闲谈逸事,而今亦只是短暂的屈服于帝王,而非屈服于女人,倘假以时日,男人的私心会将她放在公主列传。
    一个弟弟絮絮叨叨思念的姐姐,只能由一个思念着母亲的女儿来读。
    我读过薛举、读过刘武周、读过刘黑闼,他们的故事在一页的开篇出现,在一页的末尾死亡,连同他们的妻与子。我应当恨他们,可他们与我的父、我的母,我的至亲血脉乘上同一盏奈何舟,喊一声“各为其主!”撞了碗、饮了汤、过了桥,所有恩怨都轻飘飘一笔勾销,只有我留在这里。
    我的恨也轻飘飘软绵绵,像登山看日出,涉过夜爬上山,却等来一个阴雨天。
    我只得淋雨下山。

    那本手稿白的泛黄、黑的发灰,囫囵在一起,仿佛气息奄奄,只待一场目光为它送行。十页纸,比十条命更沉,字迹虬在一起,顺着指尖爬进心间,留下无法阅读的空白。
    我不能恨一把枯死的文字。
    记录文字的人死了,文字记录的人也死了。


    IP属地:北京2楼2024-08-30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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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相思煮余年 」
      我的父母大半时间活在想象里,小半时间活在谈论中。
      父辈的血脉是一条长长的鱼钩,将我从籍籍无名的河底钓出。我是出生在岸上的畸形鱼人,一生都在模仿与幻想中学习如何为人。
      我记得母亲的手掌,像冬天的树皮,粗糙,坚硬,冰冷——人们说我不应有如此早的印象,母亲离家时,我还在依赖乳汁。邻家的婶婶将我和她的女儿一起哺育长大,我的姊妹同我讲,母亲的手掌像树皮一样粗糙,我听说人死之后就会冷掉,于是庭院里的那棵歪脖子树,偶尔成为我的母亲,我抚摸它扭曲的纹理,想象着母亲愈合的刀疤。。

      树不会走,年幼时它在原地等我,长大后我在原地等它。
      我在无穷尽的等待里开始幻想,如果母亲还在,如果父亲回来……我的幻想里出现太多不可能的如果,它们逐渐膨胀、互相挤压、彼此交融,一个盛大的如果跌落到更盛大的生活里,像湖泊吞没石子一样被吞没了。
      后来我和祖母躺在同一张床上,想象着自己垂垂老矣,死亡缠绕上我的四肢,我也变成一棵老去的、枯萎的树,祖母摇晃醒我,把我赶出去晒太阳。
      当我离开魏州时,那棵树已经完全的枯死了,但喜鹊和麻雀依然在树梢上栖息。


      IP属地:北京4楼2024-08-30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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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还对旧青毡 」
        武德八年除夕
        大约到了子时,我和李追都困得厉害,只是宫女不许我们入睡。一刻钟前,我喝了一碗湃过的薄荷饮,当即提神醒脑,五脏六腑都忘了还有睡觉这回事,但宫人们不敢给李追喝这样的冷饮,只敢侍奉他喝温热的山楂水,他喝了一会儿,又困起来……
        总之,当辰时高皇后的嬷嬷来叫我们时,推开门看见我和李追肩靠肩坐睡着,稍大的宫女太监靠着我俩的膝头睡着,稍小一些的又靠在他们膝头,伴随着一阵杂闹,我们像一只被叫醒的母鸡,每个人只是一片小小的羽毛,零零散散地飞出去。
        在承天门祭拜时,我把头磕下去就睡着了,等到结束的时候,左右的娘娘们会轻轻拍着我的背,把我叫起来,我神志不清地跟着她们走,迈过几道门坎,引领我的人换成一个小太监,我跟着他走啊走,在某道门外,又换成了小宫女,我再跟着她一路回到蓬莱殿,倒在床上闷头大睡,等我醒来之后,李追才祭拜完宗祖回来,闷头大睡。

        垂凤五年除夕
        宫宴后与李追打双陆,我险胜,后易投壶,我又胜,心情太好,天没亮就精神抖擞的去紫宸殿请安了。

        天册万岁元年除夕
        改元的钟声敲响时,我正在灯下绣着香囊,声音一响,灯火一晃,银针穿透锦绣,我将它们分开、放下,擦掉指尖上的血珠,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
        殿里婴儿的摇床沉了又空,我给里面的布娃娃盖好被子,轻轻摇晃几下,李追坐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看着窗外出神,我给他披上衣服,又回去绣不知会不会送出的香囊。
        万民迎来天册万岁,我在曙光里想:谁是天册之人,谁享万岁之寿?


        IP属地:北京5楼2024-08-30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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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在大家侍疾前简装完了(在蜜雪冰城捣了一天柠檬的小青递交了请假申请,回到立政殿打开小唐书,发帖:好奔溃!大姑姐控制欲太强,不让我和我老公上班怎么办!界面转了一会儿后弹出提醒:很抱歉,您的账号已被禁言,请联系管理员Lisa解封。)


          IP属地:北京6楼2024-08-30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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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扇堂屏宽容地怀抱着我的影子,虽已几易丝帛,花色仍是我西徇前所见的样式。那时阿娘徘徊在同一个位置,朝我的背影说了些什么?我并未深思下去,疾步绕过它,环视左右:近来蒙宠的崔美人并未列座,只岳皎腰勾鱼佩,鹄立于玳瑁帘前。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顾念诸王公主及东宫嫔御俱在,只好肃正容色,忍气吞声地问道】

            扶摇婕妤,这是什么意思?储妃郁湮居疾,固非一家之事,但我娘身子如何,我与姐姐日常过问脉案,最是清楚不过,若侍执巾栉于左右,也可扇枕温被、稍抒块垒,又岂有将我们拒之门外的道理?


            IP属地:天津7楼2024-09-01 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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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岳皎
              【原来天潢贵胄也会露出如此可怜的表情,他的隐忍秤砣一样拉胯他的眉眼,从来意气风发的武阳王现今真像个霜打的茄子,我心生怜悯——一瞬之后,又因这怜悯顿觉羞耻。他有什么好被我怜悯的?这身朱衣就够磨秃绣娘的指甲,把一双好手作践得全是茧子了——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他记挂母亲的神色和我死去的妹妹没有分别,那年她六岁,因总吃不饱,身量太小太瘦,要踩着破罐子才能望见窗户。窗户里,我们的母亲躺在稻草床上,正在努力分娩她的最后一个孩子,她的哭声从大到小,最终变成喘气似的呼哧,那时我们还不知道,就在一炷香之后,我们的弟弟就将诞生,而同时,我们的母亲也将死去。】
              殿下,娘娘需静养,不便打扰,这是专为陛下诊脉的方医女说的,殿下难道连方医女都信不过么?

              【我走上前,将他身侧窗户打开,一阵混合着花粉的暖香迎面扑来,外面两个粉衣宫娥昏昏欲睡,我不欲吓着她们,于是压低了声音。】
              殿下放心,如今春夏之交,是季候病罢了,待个十天半月,这阵风雨过去,娘娘也就痊愈了。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4-09-01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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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皎将一双薄唇涂得血红,齿列开阖间,吐出的不是字句,而是蛛丝。只见迸玉唾银,幔天织地,生生结成一条密不透风的大网,糊住我的喉咙,让叹息与斥呵尽数堆砌在胸膛里】

                贸然入览,确是不该,但婕妤也应代我等拜谒阿娘,请上一句口信,否则又叫诸宫娘子及一众姊妹兄弟如何安心?


                IP属地:天津9楼2024-09-01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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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岳娘子,就劳您先行探视母亲,也好教我等为人子女者心中有数。

                  【我走出一扇门,朱雀就正站在回廊下,同陛下身边的岳皎纠缠元妃之事。那岳娘子神态自若,毫无她对面人一般焦灼不安之相,我便也走上前去,放低了姿态,低声道。】

                  武阳王年岁尚小,又是母亲亲子,自然更是关怀万分,娘子就行个方便,进去看上一眼。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4-09-01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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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岳皎
                    【略一思索,已闻见宫娥们煎起的药味,我隔着窗纸向殿内一瞥,几个模糊的影子正立在元妃榻前,想来正是岳去盈和崔收光,我面上不显,但心中已着实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目光在他兄弟二人脸上扫了一圈后,我还是撩帘子进了内殿。】

                    【待出来后,他二人仍站在原处,我一点头,只道。】
                    娘娘精神尚可,只是犹需静养,二位殿下还是早回吧。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4-09-01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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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宸殿的纶训姗姗来迟,因这一句口占,手足们纷纷顶礼于异姓裙下,那婀娜的臂膀似执万钧。作壁上观的松涛里,我曾说,我们的生命,只是碌碌终期,等待着一场审判的降临;可从容就义真是件轻省的小事吗?在情不自禁屈膝的一霎,我终于明白权力是如何操纵我们了,它根本不因你的质性与尊严而转移:你站着,它就剜掉你的髌骨;你跪着,它就车裂你的手足;你必须匍匐着亲吻命运,因它的迂曲鼓舞欢欣,接引你的,才是由欲界香火捏造的观音……余下之事我已不能具言,只记得夺门而出时,广陵王也随我一并。我们是被两面棘篱围合的春草,一前一后,摇曳在太极宫的舆图上,仿佛母亲只是炎夏慵起,打算梳上一副费力的时世妆。那么,朱雀——摹仿着她一贯的口吻,我自言自语道:当你的宿命是成为王,冷眼旁观也是一种反抗。】


                      IP属地:天津12楼2024-09-01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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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凤和与李文鸳饱含忧虑的注目里,我走出这间殿宇,表情堪称平静。广陵王缀在我身后,脚步沙沙作响,我不言,他亦不语,竟有一段充沛的默契。那棵无数次见证我们秘密的古榕已经近乎咫尺了,我突然站定,任青绿的影子淌落两腮,凉凉碎碎地荫蔽】
                        三哥有话想同我说?


                        IP属地:天津13楼2024-09-01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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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你方才做得很对,我一直怕你会同几位娘子犟嘴。
                          【母亲这场“病”来得突然,昨日她犹传我进宫,担忧地询问我与朱雀是否闹了别扭。元妃永远温柔的目光轻飘飘落在我身上,她抚摸我的肩膀,向我说起兄弟阋墙的典故。】
                          母亲今日这病,应是担忧阿耶而起,待陛下消气,阿耶解了禁足,自然就好了。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24-09-01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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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讽刺已然不加掩饰】难道我闹上一场脾气,圣人就能回心转意?若真如此,我怕已是魏王千岁,节制三军。
                            【一番宣泄令我如释重负,或许除了横眉冷目,我着实不知道还能怎样面对他】假惺惺地跟上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人尽皆知的废话?


                            IP属地:天津15楼2024-09-01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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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
                              是,就是想说这些,你若不想听我说,就走吧。
                              【但我仍旧和他走在同一条路上,在那些四通八达的官道、御街到达之前,我们再有千种心思,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既然已经装了,就装到底,摆出愁眉苦脸的架势,谁还不知你的心思?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24-09-01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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