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新年好。
昨天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想要逃避一切。起床到午饭，浑浑噩噩。
晚餐被叔叔带出门，每一步都如在梦游。走路磕磕绊绊，忘记了钱放到了哪里，吃牛排的时候，刀叉磕磕碰碰拿不稳，摔了一次又一次。
就像在做白日梦，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连吃饭也同上课犯困一般，上课摔的是笔，现在摔的是刀。
机场有各个国家的人，邻桌听口音是湖南人，一家人出门旅游，请服务生给他们拍照。比上一次来热闹得多，现在却能把这种嘈杂充耳不闻。我听见时间，滴答滴答。走向末日，一切就要消失。
他也没有消息。过去，和现在。是离开和离开。车行很慢，其实我想下去慢慢走，如果我认识路的话，如果这里如国内一样足够安全的话。
回到宿舍又出门，小雨浸润了地面。跑回宿舍拿雨伞，检查了三遍钥匙，还是觉得没有真实感。
在旗台下喝绿色罐子的啤酒，同班的同学从外面回来了，也不搭话。她们的小圈子本来就闹腾。看她们从外面买了烟花，一簇簇点燃，绚烂 也温暖。
雨变大了，她们也走了。雨水滴落进罐口。把所有的一切，都吞下。
挂着和雨老师的直播在听，一个人走向下一个山谷。
等着他的消息，零点二十分三十三秒。是第几个。新年快乐。
我不知道自己在发泄什么，没来由的失落。
暴雨天，我至少想讲挂念你。

南康，晚好。
这一年的第一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自测。SCL90涨到了292分。
等后半年回国之后，一定要去看医生了。其实高三时期的动力之一，是考到外面，自己可以去找心理咨询师。但又由之后种种原因，这事也没有落实。
其实一直以来已经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以至于这种变化的突然发生，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久违的，熟悉的。那些阴暗潮湿的情绪，悄无声息地入侵。
脑子里是空的，我什么也没有想，坐在旗台下淋雨。世界只有黑色和白色，我在等什么？我在抱怨什么。
宿管一遍又一遍来催促我回宿舍，我装作没听到。听着和雨老师的节目，很安心。可我在等什么消息，等那么一刻。不候鸟说，他在广州，和朋友聚会。发来几张照片，挺热闹的。在珠海公园，跨年时去了江边。
零点时宿管又来了，烟花在对面的天空炸开，他看得出神，我只好抱着湿湿冷冷的自己回去。本部的同学在宿舍里倒数，很热闹的。
五，四，三，二，一。真希望我也可以把自己丢弃。
躺着也毫无睡意，一片空白的状态。想哭，为了什么原因都可以。哭到困，困到疲乏，也不愿睡去。
我知道谁也不会离我远去，只是自己在向下坠，漆黑的深渊，看不到尽头。
放下手机的时候，是凌晨四点二十，我说，我想藏起来。藏到宿舍旗杆前的草丛里，会被宿管发现。藏到书桌的柜子里，会被母亲找到。
我想，我想藏到海底。那个属于我的，见不得光的海底。
我一直极力避免的事情发生了，就是迁怒。曾经你是知道的，我时不时总得受着母亲的怒意。
而现在，因为我情绪的脱落挣扎，把手里的刀，刺向了别人。凡是好意，我听来是诋毁。凡是珍惜，我听来是逃离。
直到现在清醒过来，把自己的情绪隔离。以最大的程度让它处在一个可控范围之内，我本觉得近几年我做得很好了。
但其实，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压抑。
知觉麻木，似乎就要喘不上气。还能笑起来，可却没有温度。
我只当昨天仅仅是有些精神恍惚，注意力不集中。才恍然是这种病兆又找了上来。
看到这样一段话，很契合。
“因为我爱你，所以常常想跟你道歉。
我的爱沉重、污浊，里面带有许多令人不快的东西，比如悲伤、自怜、绝望；我的心又这样脆弱不堪。
我自己总被这些负面情绪打败，好像在一个沼泽里越挣扎越下沉。
而我爱你，就是把你也拖进来，却希望你救我。”

晚上的时候，有人对我说：占霖，控制下情绪。
我自以为是隔绝好了的...即使一言不发，还是外泄出去了吗？
这样的疑问直到我看到那个我依然走不进去的世界，爆发只要短短一秒。
你的世界我进不去，我自己铸的牢笼也已再留不住我。
“我最恨的那个人
他始终没死在我面前
你曾热爱的那个人
这一生也不会再见面”
其实在失败和孤独中死去，也挺好的。
晚安，南康。

南康，晚好。
白天的时候和舅舅出门了，他给我一套他公寓的钥匙，若是他回国了，周末或假期也可以过去小住。
我总是怕麻烦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又觉得或许某个时候，会成为一个有效可靠的避难所。
这一个是大舅，常年在国外奔波，其实相处起来会比家里的各种条条框框容易轻松得多。
吃过午饭后回宿舍午睡，这大概是近一个月里睡得最好的一次了，除去室友毫不避忌的噪音外。
如果不是为了三餐，我是极不情愿出门的，在我这已经被划分成了两餐。
最近天黑的时间变早了，有些时日没有见到落日的晚霞。
我走到了哪里，完全不靠思考，没有目的，跟随着平日的路线，身体自然在前行，大脑却跟不上步伐的速度。
就像安眠药的副作用，使不上力，浑身发软，走不远就心慌出汗，但又有短暂而易逝的清明。
心跳频率比昨天慢了，应该是快要恢复了。
回去的路上一个男生朝我跑来，惊讶的打了声招呼，我连头都没抬，要我睁眼看这个世界，也是谁都没有的。
仅听声音，我不认识，若是打过照面，现在的我，也不想认识。
我明白每个人感受到的东西都不一样，情绪两个字，我从来都妄图去控制。但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不论是谁，面对这样的反复无常都会累。
是不是在任何关系上只愿意付出，因为拥有就是失去的开始。
恋爱的时候，大脑会刺激分泌多巴胺。多晒太阳使人分泌血清素。慢跑促进分泌内啡肽。
我好像哪个也不占，与其说去爱，不如说是追逐着自己喜欢的强烈感官，然后把杂乱无章的情绪抛给别人。
有人说，现在的我变得容易表达很多，是不是过于轻率了？我想，那也是基于拥有充实的基础之上。
错过、欺骗、从未拥有，人总会想抓住什么的。急切、渴求的：不能再失去了。
过分的自责，底线一降再降。但就如别人看不懂我，我的感知器官，对爱意接受得慎之又慎，对尖刺总有一种背水一战的壮烈愿望。
自我排解的方式我很熟练，但效用力越来越低。
只愿得到一个答案：这不是你的错，这是病，有药可以治。
那我至少可以期盼，我能够离开这片冰冷的深海。
有时候他不是骗你，而是他隐瞒的东西。以后会给你带来什么？
这句话，好像对谁都适用。
今天，也想离开这个世界。
晚安。

南康，晚好。
像从前一样，对自己做情绪梳理，算是目前最舒适且有效的方式之一了。
但始终不是在自己家的房间里，和他人共存，是我依旧学不会的命题。
还留着一直以来用的恰空舞曲，这是能使自己稍微冷静下来的方式。
前些天的时候，在宿舍院子里散步，从晚上八点到凌晨十二点半，也没有一点疲惫的迹象。
宿管穿着厚棉衣在路灯下聊天，奇怪的看着我只穿着短袖夏裤，在空旷的前院念叨着听不懂的诗。
这一次发作的前兆，大抵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只当做是无谓的烦恼，也没有在意。
想给自己找回一种稳定感，我开始重读北岛，但现在就连白日梦都念不好。
喉咙还是很痛，发哑。在室外的时候总是热得发晕，每天依赖冰块，恶性循环。
拒绝与人交谈，只与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剖心。
以至于现在发音咬字，如果要同从前一样做长句的演说，都做不到流畅准确。
我想避免再给人伤害，所以尽量减少说话的欲望。
交谈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被在意的人无意挑拨到刚安抚好的神经，一种是旁人被我的冰冷刺伤。
我在接近赤道的温暖冬季里，就要结霜。
出门买晚餐时，见过一位老奶奶，带着她的孙女买零食。
零食的袋子封得很紧，女孩打不开，奶奶伸手去帮她，她把奶奶的手一把挥开，奶奶只是笑，笑得那么温暖。
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生活节奏很慢，生活压力不大。绝大多数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也只是经营着宿舍旁的一家小药房。说是药房，就是一间小店面。
一张木桌看诊，一个木柜放药。那个漆色雕花，就像以前外婆家的衣柜。肃穆的深棕。
想起了外婆，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在校门口等我的样子。那时候她身体还很好，每天都出门锻炼。
我还是很害怕她，她对我的管教很严，不敢和她说太多话。毕业出远门之后，唯一不敢通话的也是她。
只要听到她的声音，我就不敢说话，因为喉咙发干呜咽出声，撑着笑容应答，而早已泪如雨下。
晚安。

南康，晚好。
昨晚做了MMPI，但在手机上逐条选完后，没有提交成功。近六百道题，下次有空再重测吧。
脑袋发胀，今早完成历史科目的期末考后，也一直不舒服。
不是像平时着凉受累后，太阳穴似针扎的偏头痛。
是一种混沌的状态，内部和外部互相抵触抗拒。有如浸入水底的压强。
以前这样情况发生的时候，只当是劳累过度或是对某事生疏才发生的。
现在反观来看，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四年半里，潜伏和逐年累积，反反复复无法脱敏，这个数字从来都是轻描淡写。
类抑郁性神经症，比恶劣心境更坏一些。
我只和两个朋友说了这件事，她们建议我去医院。
询问过几位论坛里有相似情况的病友，被劝告及时就医。
可目前还不是回去的时候，只能等，还有六个月。
有人说，首先就要以自己为中心，放弃一切能伤害自己的东西。不适合去爱一个人，无法珍惜，只能成为负担。
根本没必要去揣测一些东西，是你的，他就会在你身边。
我比谁都明白这样的道理，但神经是不会听的，它只会以最激烈的方式自卫。
谁又能扛得住呢。
来到异国之后，时间变得很长很缓，但做的事情，还是很少。
在一年之初这个不平静的开始，依然在重复着自救。
今晚和老师报时之后口误了，“这里是FM99”，就像回到了从前，那些窗外光影斑驳的夜晚。
人格在偏离，晚安。

南康，晚好。
“我就似被世人常厌弃，并未可拥抱一瞬间相恋趣味。”
今天也被隔绝在了高墙之外，不，应该说一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但不论哪一个似乎都令人难受得发抖。
刚过了发作期，心底麻木而空洞，恐惧被一层层放大。
晚间送桶装水的车来了，他们沿路跑着敲门，用很大力，似就要把门敲坏。
隔壁宿舍的同学来借浴室，也不打算开门。
装作不在房间，坐在软椅上，整个人颤抖不停。
心神不定，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等着今晚和老师的节目，能拥有片刻的放松。
若是在以前，我必定能走多远离多远，但现下就像垂危之时，舍不得。
“害怕一秒一秒死去，若然别人愿意靠近，不想孤独坐长途客机。
困在禁地也依然爱你。”
和老师现在的节目轻松得多，总是笑。
以前都是听他骂醒迷雾里的人，畅快淋漓。
有朋友说了他去布达拉宫的际遇，曾经也是我向往的地方。
尾曲是鹿港小镇，还在南宁的时候，出门都是独自一人。
包括那两次到网吧通宵，我也不知道旁人是怎么看我的。
困了就抱着包睡一会儿，有精神了又继续玩。
一个对我示过好的高中同学知道了，说给他手机号，他给我钱让我去住宿，我笑笑没回。
最后只给了他手机号，隔一段时间给他报个平安。
直接从他信息里回的，之后号码我都忘了存。
邻桌偶尔看看我，也互不打扰。
虽说无烟间，但空调的味道说不上好。
凌晨之后人不多，键盘的声音高低交错。
早晨临近七点，踩着浸满了朝露的阳光，坐上第一趟公交车。
无声的逃避，也是应激反应的一种，最安全的一种。
徘徊午夜梦魇，总会想起这首歌。
“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
台北不是我想象的黄金天堂，都市里没有当初我的梦想。”
晚安。

“总装着很有把握，不准爱渗入生活。
才发现闯了祸，让你当真以为我的心上了锁。”
南康，晚好。
略有突破的关系，似乎除了我的那句话之外，又回到了原点。
但也能稍稍体会到其中微妙的趋于稳固。
一言不发之外，心安与不安都是自己给的。
昨天刚提到的那个男孩，今天就看到了他的动态。
收到了录取函，九月份就要去往法国布列塔尼。
高二文科同班认识的，高三再精分班后他做了班长才熟悉起来。
平日也不见他说起，颇为低调，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其实挺震惊的。
两门外语加正常学业，都是比我勇敢的人。
“好想捂住耳朵，不想不看不想听谁说。
好想蹲在角落，把谴责的眼光都躲过。”
今天微博赚眼泪的话题蛮多的，也会动容。
也会想起那些躲藏到了尘埃里的往事。
我在医院里呆过的时间，必定是比同龄人多的。
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母亲要值夜班，冬天天亮得晚，外婆出门不便。
我都是随母亲到门诊，她一晚上睡不到一两个小时，半夜也有很多人问诊。
说起来，那时的灯光，就和现在我头顶的这盏一模一样。
冰冰冷冷的白，泛着蓝。
经过那些彻夜的光亮，黑暗也变成了陌生。
那时医院门口的影碟租借店很受欢迎，一台旧放映机，不及电脑屏幕大的旧电视，看得津津有味。
姐姐给我的mp3，只够装十首歌，陈奕迅、周杰伦、林俊杰，偶尔会有SHE，那时永远不会无聊。
偶尔遇上节日也是在医院里，买了烟花到后院放，能看到远处广场的礼炮。
刚兴建了灯光喷泉，一个人踩着不知名的曲调，在我心底多浪漫。
幼儿园时下雪，是父亲来接我。之后再一次下大雪，已经是小学三年级了，母亲接我到医院的中心花园，山光水色并存。
初中之后，母亲调到了住院部，不用再值夜班。
我念书的地方，就在医院背后，每天早晚放学都到医院里等。
从后门走，经过医学院的药剂楼，跨过一座蓝色高桥，紧接着路过的就是停尸间。
后来姨父住院，我也会去送饭陪护。其实最吸引我的是他的画册。
姨父精通油画书法写作，算是我最崇敬的人了。
他带来各种各样的画册书籍，古今中外，实在令人眼馋。
高中之后学校离家近，也不再去医院了，偶尔隔半年重发烧到医院报道一次。
大学都是自己总往医院跑了，消毒水和浅蓝色的布帘，这是我的第二个家。
晚安。

南康，晚好。
宿舍阳台住了一只猫，午后为了躲避毒辣的阳光，来墙后避暑睡觉。
起初我只当它误入高台出不去了，还把它揪到正门外。
结果关上门一转身，它又从后门跳了进来。
平日警觉防备的姿势都没有，横躺着叉着腿。
在晒台角落比在草地上小眠安稳得多，都不用担心宿舍区里游荡的犬类。
从留学生宿舍区到学校要步行一公里多，经过村落、小市场、旧宿舍区。
常会遇到不知谁家放养的牛群，都习惯了学生经过的来来往往，大的带着小的，悠然自得地吃草。
见到山羊也是常有的事，阳台外的绿化带，它们可以排得整整齐齐地啃过去。
羊就要比牛凶得多，体型越是壮硕，大多反而越是温和做派。
刚入住这里一个月的时候，阳台就出现了一位常客。
查了很久，也四处打听，得知是一只多线南蜥。
之后就一直呆在阳台不走了，在空调的排水口处寸步不移。
也不怕人，当你一靠近，只是扭过上身警惕地盯着你。
肋后的纹路是漂亮的橘色，目似点漆。
“你以为那么简单，所以你这么期待。”
南康，现在的我是不是做一件事要么应付过去就行，要么操之过急，非要立竿见影。
以前那种，把一件事、一个人，深埋于心底，实在对抗不了这种心底发慌不安的浮躁感。
别人的生活里，我只是一个戛然而止的段落、一个晦涩的句子、一个模糊的词。
而我总要把他拽入生活，也不问其本人意愿，近乎无理的苛求。
伪装的理性思考占据了上风，其实不过是放任自己不加约束的寄生。
最纯粹的热忱，被冰封在离别的年华之后，也从未燃尽。
前几个月，也偶然得到些他的消息，从一个五年未见面的，曾是最好的朋友那里。
有些根本没想过的事，其实是带有颠覆性的认知的。
这样的时候更会觉得，如果全凭自己去咀嚼琐碎的心情，再深再沉，旁人也是感受不到的。
人太想要一件东西，都会过于迫切。
所以无法开口的话能说了，无能为力的事也不介怀了。
遗憾于三个字：到不了。
“她问我说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坏，
我说这个世界坏得很精彩。”
晚安。

南康，晚好。
“他有没有向你说天生痴人是勤奋不可得。”
前一晚上没睡好，今早还撑着起来背书。
想了很多事情，从过去到未来，何为所求。
心血来潮去看他的微博，虽然三年前我就偷偷把我们的双向取消了，他的ID连符号都没变过。
“生活依旧无解，只是我还没有放弃坚持。”
如他一贯的作风，我最不可及的光。
我变得无地自容，我最擅长的或属于我的东西，是我自己丢弃掉的。
改变的时间一直都有，只是差做到哪一步罢了。
在一零年给你写的第二篇小记里，我总说那时候学着他喝咖啡。
刚搬入新教学楼，早上不用晨跑了，他永远是第一个坐在教室的。
垃圾篓里的咖啡罐孤零零的。
窗口向阳，清晨的阳光洒进来，我就这么看着他，只有我们。
我最不喜欢背的是化学，因为我总是记不住。
其他科目梳理过一遍之后，就牢记于心了。
月考之后他会来借我的试卷看，我还在写着作业他就这么过来了。
我没有听清，只有心跳震耳羞红了脸，旁边同学起哄，我手抖着连试卷都找不到。
“要我说他比时光还利落，一剪流光未曾剩许多。”
初到异国，第一个月整夜无法安眠，辗转反侧，轻微的声响都会惊醒。
夜夜噩梦，从众叛亲离到同学争执不休。
直到有一天，我回到了最初能搭上他手的时候。
他对我说：好，答应你。
不似曾经梦里的执迷追寻、隔着模糊的背影。
我确切的看到了那双眼睛，黑亮的眸，带着笑意，眼里是我。
“你爱的那个人，原本也就是凡人，是你的注视，才让他镀上金身。”
年底时，他还在彻夜复习，我可不能输。
以前是分数，现在是生活。
他把他的选择给了我，可不能辜负这样的好意。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晚安。

南康，晚好。
“听他们谈起梦想，你努力做哑装聋。”
昨天复习到凌晨五点半，睡了三个小时，精神有点恍惚。
本以为最难的一门科目也结束了考试，意料之外的轻松。
题目抽签决定，五分钟时间作答，再进行表述和解释专用名词。
比概论课时候抽到的题目简单得多，本以为不能开卷的，有惊无险。
就算到这里之后时间变得充裕，但生活总得逼你紧迫起来。最近是认真的在考虑就业的事。
回宿舍后在看关于CPA的东西，想起那个认识了十五年的朋友，以前有提过她在做西南地区的竞赛。
她大学学的是ACCA。
除了小学同班，之后我们一直都是互为隔壁班的状态。
虽不是每天都无话不谈，但隔一段时间总会一起去看一场电影，互诉心事。
每年生日都不会忘了我，在远方也会给我寄明信片。
我们交流不多，但已经成为生命里能依靠的一部分。
上个学期她已经收到了安永的offer，这个月已经参与外派。
坚持，这个词要写好太难。
曾经考试之前会给我发短信要一决高下，争年级前五的那个女生，选择了复读，如愿进入北航。
舞蹈，也是她一直以来燃烧着自己的动力。
那时候班里还有一个数学奇才，高中家里要求比较高，去了昆明。现在正研究心理学在其专业第一的首师。
我看了看自己，是不是当时我们那群人里，我成了最平庸的一个。
生活依旧无解，我也不能现在输给老朋友。
“生活在检验着你 到底，是龙还是虫。”
你给的远方，晚安。

南康，晚好。
“你担心爬不起来，所以从不敢跌倒。”
心里有想要做到的事，就着手去做。
即使负面的信息也很多：第一国考太难，不是本专业就不要浪费时间。
可总有想要坚持的东西，就像他们一样。
把自己丢掉的东西，都一笔一划找回来。
空白的A4纸，用最切实的东西将它填满。
这一幕似曾相识，零三年母亲最初就职的公司破产，离婚且没有拿到一分财产和住房、转业经营失败。
只好用家里所剩无几的积蓄，买了一台电脑，从金山打字开始学，母亲直到现在都只用五笔输入。
搬家之后，母亲开始考职称。在家里一张张打印会计讲义，到了做饭的时候，就由我来帮她打印，之后用塑条和打孔机一本本装订。
我一边写读书笔记，一边听隔壁房间打印机叫嚣至深夜来临。现在看来，就像在读冰心的小橘灯一样，泛黄的纸页上，冥冥之中燃起了烛光。
那个熟悉的网校，现在我也打开了。
她学习的时间里，虽有我在参与，但其实我根本没有概念。总归要走过这样的路，才会明白。
后来家里剩下了很多空白的纸，我便拿去画画。
不懂人体结构比例，只会照着书本一点一点临摹。
像与不像，也不重要，那种心无旁骛的专注，是我现在一点点追逐的。
在荒芜的废墟里站起来，我看到他们也在黑夜里，仍在艰难地奋进前行。
“你看看周遭的人，也许都看不见你。
就像是微弱的光，黑暗中看不见底。”
还剩两页笔记整理，晚安。

南康，晚好。
从昨天开始下雨，今天早上见到过太阳，下午又没了踪影。
之前一直都是晴朗的好天气，很久没有听到雨声了。
还打算把坏掉的遮阳伞换一把，但临近春节快递要停运，这事又要耽搁了。
晚上出门时，天色昏沉，湿润的空气里，有熟悉的味道。家乡的雨后，也是这样的味道。
在寝室里看了一整天经济法，时间充足的感觉，让死寂的细胞变得躁动起来。
以前觉得毫无用处的东西，其实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国内的朋友们也陆续或要完成期末考试了，给我发来消息问候。
再迷茫，他们都在很努力的活着，因为不知道未来，所以要去寻找。
就算他我再也追逐不到，但往前走就对了。
再看一章预科资料，晚安。

南康，晚好。
近几日的天气温柔到了极致，就像进秋之时，傍晚掀起的暖风。
没有太阳的影子，却闻到阳光炙烤过雨水的味道。
小学里的教师宿舍旁，最老的一栋教学楼下，种了一株缅桂。
几经拆迁，还保留在原地。
花开时，出了校门都闻得到花香。
那时候外婆喜欢给我看杂志，《读者》或报刊一类的。我不愿看，家里便给订了《儿童文学》。
那些旖旎的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旧综合楼里，参加过大队委演讲，只得了第三名，回家后一个人哭到昏天黑地，母亲回家时看到我抽噎不停。
人的本能，就是无法失去。
和朋友说了好多话，我说，这是我的决心。
晚安。

《哪》
“你说你会在哪里见过我，你说你过去有没有到过。
下着雨的村落，盛开着的山坡，没有见过雪的沙漠。”
南康，晚好。
日复一日，无法入眠。
总要逼自己抛开一切所想，让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
身体放下戒备，抽离控制，剩下敏感的神经，才战战兢兢的、一点一点抽离隐匿。
室友早晨七点就起来了，收拾行李、打电话联系司机，乘今早的飞机回家过年。
才没睡了多久就被吵醒，塞上耳机，耳旁撕心裂肺的唱着。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也许只是到了另一个地方，壕沟一样的巨坑，里面排列着整整齐齐的巨大花盆。
走过曲折离奇的迷宫，看到了那个，带给我第一次恋情的男孩子。
整座城市立刻被雪冰封，他身旁是谁，我看不清，似在责备着我的不好 。
我无法说出话，他伸手，我逃向冰面的裂缝。
向下是看不到底的黑暗深渊，他不放开手，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神色。
渗入骨髓的寒意，我想问他：我送你的星空，你还留着吗？
“你会在哪里听过我，把整个世界都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