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Life》全剧播完,大家应该都在全情投入对《无限的住人》的无限期待中了吧?我也不必例外,另又有点闲余之力,于是开始看粤语版的《A Life》。
不嫌啰嗦地再解释一次,因为从一开始接触就是苏强文配音的木村剧,所以粤语版于我是毫无违和感。相反,因听了十多年的缘故,在我脑中,苏强文的声音已经与木村拓哉的脸合而为一。每每听到,还能勾出我恋旧的情怀,从濑名秀俊开始,到片桐哲平,再至新海元、万表铁平……而今的冲田一光,定不能落下。
会选择粤语版重看的另一原因,是希望更为深入地观剧。第一次匆匆追情节,与第二次细细品味,得来的感受多少会有些许不同。其实,每一次重看都很近似的感觉:第一次看总觉得编剧太粗糙、情节人物总有不合理,第二次看往往觉得并不那么糟,很多能打动我的亮点都是在这一次中挖掘出来。当然,《A Life》粤语版还在看,现在不好说,容后再谈。
这次观看的重点,是我比较想搞清楚为甚日中两边对这剧的反应差异如此之大。在我们这边,不满意的声音较多,相比同期播出的《四重奏》能进入热门话题,《A Life》更显不足。如上两楼,我自己对编剧的评价也是平平。但在日本那边,似乎这剧很受观众的喜爱。除了蛮不错的收视率数字,我自己最直接感受到的是——我的日本朋友大赞此剧。她喜欢的程度实在超出我的想象,以至才看了一半就忍不住特意给我写来电邮,高呼“木村真帅!真カッコいい!”。大家认识多年,我知道那不是客套哄我开心的说话,而是她真心的喜爱。
对于这样的差异,很简单地归因于日中审美差异是比较容易的做法。人嘛,都是偷懒的动物,对于自己不明白的事,往往会用最简单直接的理由去解释。我不想这样去做,但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隐隐觉得,在以往自己看过的日剧和日本小说中,类似这种绕了一个大圈子而回归原点甚或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故事,数不胜数。但为什么会这样呢?
三岛由纪夫在他的戏剧名作《萨德侯爵夫人》的后序中有一段关于戏剧理论的阐述:
“西洋戏剧的根本在于理性和感情的冲突,这是不言自明的。这种冲突只能依靠准确的语言和语言本身戏剧性的表现力,才能充分展示出来。日本过去的话剧,对于这种本质的部分,都只是运用写实、制造情绪来蒙混和敷衍,硬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日本纯粹地对话剧并不发达,这方面可以找出各种原因,但其根本在于,日本人的人生观和自然观没有形成严格的主客之间的对立。引起主客对立的只能是语言,语言概念的介入、感情的对立,就会形成理论、思想的对立,于是开始产生戏剧的客观性,由此进一步产生客观与主观的强烈对立。这就是希腊等西欧戏剧传统的大概。”
在这一段阐述中不难看出,无论是主客观还是理论、思想,日本传统中并没有强烈对立这一概念。可以肯定,这个传统至今仍在。因此,在观看日本的电视剧、电影和小说时,难免会觉得不够爽快淋漓,恶人也好、好人也罢,尽是粘粘糊糊的,实在让追求节奏感的我们有些摸不着北。因着两者对立的“弱不禁风”,观众对“撕逼”的期待往往落空,观众自然觉得不好看。
若加入中国传统戏剧的手法考虑,大团圆也好,“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也好,总得有个结局的。而日本方面的作品一向只重视过程,最后一般都没有明确的结局,因为日本人觉得无论怎么样,最后都是“空”。所以,连日文这种语言本身,也不表达大气磅礴之事,而更长于表现春花秋月与人物内心。西方童话中常见“从此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式的结局,我们中国人反而能更轻易地接受下来。在这方面,中国人真的与欧洲人更为接近吧,日本反而离得稍远一点吧。
或许,这个可能解释,为什么直到全球化的今天,日本文化与艺术作品仍然拥有其独特的民族性。
说了很多,并不为推翻《A Life》好看与否,只是提醒一下自己。虽然曾经说过不要用自己的文化思维去评价,但久不提醒,还是会重蹈覆辙。不好意思啊,我又走弯路了。
再者,就是坚持了一把自己继续理解日本文化的前行之路,如毛丹青所言:“了解日本是为了丰富我们自己的智慧和想象力。”
仅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