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自己翻页了，这个帖子真是没什么人气啊，难过

第三十二章 摩耳甫斯的宫殿
初夏的风吹拂着狡啮的脸庞，温热，带着一丝潮意，附着在皮肤上，带出一点汗水。建筑外的花坛里是一簇簇的紫阳花，粉紫淡蓝的花球是少女喜欢的颜色和清新。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白衬衫黑西裤还打着领带的狡啮泰然自若地任由学生们窃窃私语，然后哄笑着跑远。
夜星和一个女孩边交谈着边走出教学楼。女孩穿着白色罩袍，看着倒有几分像医学生的样子了。她抿嘴笑着，脸上一抹红晕含羞带怯，看着夜星的眼神却努力掩饰。夜星看到了鹤立鸡群的监视官，狡啮抬抬下巴示意。
“请允许我介绍，生物制药的学姐，森蕙子。我的社会监护人，狡啮慎也。”
双方寒暄之后，夜星向森道别：“蕙子学姐这次真是帮了大忙了，非常感谢。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周末。”
年岁渐长的杂贺夜星已经褪去了一些少年时雌雄莫辩的精致感，不过轮廓五官依旧秀挺美丽，身材修长，体态悠雅，光是走在仁粧校园里都是一道风景。来往的年轻人们熟络地和夜星打招呼，眼神却热情地往他身旁英俊逼人的狡啮身上粘。
狡啮素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但还是忍不住撞了下夜星的胳膊：“他们不会以为……”
“你是我的男朋友。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也不澄清？”
“我没有承认过，所以女生和基佬还有希望；我没有否认过，所以直男和拉拉不会视我为公敌。在一群青春期少年里活得不被讨厌也是需要那么一点点技巧的。要怪只能怪叔父把你当车夫使唤，老让你接送我。”夜星冲他眨眨眼，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
狡啮无奈地耸肩，跨进车里，发动汽车：“那你找个女生交往应该也能达到相似的效果吧。”
“所以我亲爱的监护人打算指导我谈恋爱了？”
目前依旧单身的狡啮老脸一红，不说话了。
两人到客厅的时候，圆桌旁已经坐了三个人。杂贺让二坐着的当然就算是主位。隔着一个位子是半步迈入老年的严肃男人，坐姿端正身板挺直，夹杂着的白发和严谨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权威且可靠。他的右手边坐着一身名牌西装的商务男士，看上去四十岁不到的岁数，眼睛很大很亮，精明到有点狡猾的感觉。
“下午好，杂贺老师。千叶前辈。稻垣前辈。”
又是一番寒暄。
仁粧医院精神科医生千叶赫男和运营网络社交场的TSN公司的信息总监稻垣安通，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和公【安】局监视官狡啮慎也，有一个相同的身份——杂贺让二的门徒。作为东应大学的著名临床心理学教授，听过杂贺让二上课的学生至少有千人，但是算上侄子杂贺夜星，有“门徒”这重身份的人也不过六人而已。
千叶赫男询问最年长的那位：“读卖要让老师做一期心理学的公开讲座？”夜星坐在杂贺的左手边，皱眉补充：“还是最佳的时间段，最强的推送力度。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事要是朝曰提出来的，我还能理解，读卖一向靠拢政/府……”“哪里会关心我这个过气的学界糟老头子呢？”杂贺不以为意地开玩笑。当事人都那么轻松应对了，其余的人自然也放松下来。
“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
进来的中年男人穿着时尚，但又不显张扬，细节精致，却丝毫不觉做作，长相普通，气质很好，言笑之间自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他手上拎着一只大型的鸟笼，笼子中是一只白色的大鸟。他走到夜星椅子旁，将手中的笼子递给他：“我看到Alex的笼子被放在花园里，照顾他的女仆没在附近，就给你带上来了。”
“谢谢五十岚前辈！”夜星打开笼子，让白鸟站在自己小臂上带了出来。
“隆，来晚了是因为把工作室的人一起带来了吗？”
“毕竟是日本最大的新闻媒体，老师还是让我打理一下你的形象吧。”
五十岚隆生，杂贺让二的爱徒，经营着一家造型工作室，受到诸多名流政要的追捧，让人很难相信他大学时的专业是心理学而不是设计之类的。他在一头劝着杂贺刮胡子换发型，狡啮在另一头好奇地盯着夜星手臂上雪白的大鸟看。
夜星细细地抚摸着爱宠的脖子，眼神温柔得要滴出水来：“这是葵花凤头鹦鹉Alexander，一般都叫他Alex，今年51岁了，他很漂亮吧？”
狡啮惊叹地看着鹦鹉主动往夜星手上蹭，不禁也想摸一下，谁知哪里惊到他了，翅膀一扇，头上炸起一簇嫩黄色的冠羽，强壮的鸟喙作势要咬来犯者。面对超高犯罪系数的罪犯都面不改色的公【安】局菁英被吓得身体一颤。
夜星掩唇而笑，祖母绿般澈亮的双眼也笑成了两轮弯月，见狡啮不满地瞪过来，忙止住笑，伸手梳理Alex的翅膀羽毛，安抚爱宠。
虽然一群人被老师叫来是因为讲座的事情，但到最后，好像谁都没放在心上。杂贺让二只刮了下胡子，死活不肯剪头发，眼镜服饰更不用提了。几人转移到餐厅，边用晚餐，边随意闲聊。千叶赫男年纪只比杂贺略小几岁而已，医学世家出身，业余进修学习的侧重是神经心理学，和在座几人很难聊得到一起。夜星倒是也学医，但在他看来这短短几年和没学一样，并不另眼相看。五十岚入门最早，他平时运用最多的是行为心理学，不过他为人谦逊低调，席间多数时候也只是倾听。稻垣安通最是能说会道，精通社会心理学让他在职场上受益颇多，因此意气风发之余，说话难免有失分寸：“狡啮君会任职监视官，是因为受做检察官的父亲的影响吗？”
饭桌上除了发问的和被问的，齐齐一皱眉。杂贺一个淡淡的眼神丢过去，稻垣立马为自己的逾越道歉。
倒是狡啮坦然地笑笑：“其实保密条例也没有严到这种程度，大家都是同门，说一点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并不需要这么小心。”稻垣松了一口气。“而且，家父过世都好几年了。”稻垣的心情尴尬到想吐血。
“说起这个，”夜星没看到稻垣感激的眼神，拿出通讯终端拨了号码，“我是夜星，狡啮夫人顺利到达札幌了吗？安排她去登别温泉玩，一星期以后再回东京。”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妈妈怎么突然要去北海道？”
“伯母知道你连轴转了好几天一直在忙一桩案子，所以就没告诉你，她确诊了类风湿性关节炎，去泡温泉，既是休假也是配合药物治疗。”
“你对我妈妈的情况倒是很了解。”语气微微嘲讽。
夜星一愣，随后腾地站了起来：“我只不过代你关心一下长辈，你却怀疑我的用心？！杂贺家信任你到把唯一的继承人托付给你，而我稍稍关注一下你母亲的消息就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所有人中最年幼的说完，气得饭都没吃完就上楼回房间了，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千叶赫男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完嘴，悠悠开口：“夜星幼年父母双亡，移情于你母亲而已。既不是讽刺你不照顾母亲，也不是图你感激回报，更不会藉此控制你，你心理学是白学的吗？”
狡啮心情烦躁，张嘴也冲：“你又知道了。”
“我家夫人也是他的移情对象，我当然知道。家里两个不成器的女儿要是有夜星一半体贴，我夫人大概也不会喜欢得当他亲儿子似的。”
杂贺总结陈词：“夜星情绪敏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吃饭吃饭。稻垣、狡啮，吃完饭都自我反省。隆，饭后到书房帮我整理讲稿。”
狡啮饭后走在杂贺家大得跟迷宫一样的主宅里，客房在三楼，夜星住四楼，他兜兜转转很久都没找到楼梯，周围也找不到仆人，富丽堂皇的装修哪里看上去都一样。正在他发愁自己难道迷路了的时候，转角正是一道楼梯，他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去，楼梯正对开着门的夜星的房间。夜星拿着坚果，喂站在鸟架上的白鹦鹉。那大白鸟却对食物没有兴趣，只亲昵地往夜星身上蹭。狡啮上来的动静不小，但夜星并没有反应，留给监护人小半个侧脸。长相美貌的男人，白色的长款风衣，修长的手臂环着少年的身体，额头相抵，银发流泻到肩头，绝美到像油画一样的画面。
一只金色的眼睛带着笑意凝视着狡啮。

摩耳甫斯，希腊神话中的睡梦之神。
这个梦境里其实有很多意思的东西，隐藏了三条真实信息，大家来找找看吧

第三十三章 最有趣的一天
狡啮从梦中惊坐而起，心如擂鼓，呼吸急促。一旁的护士见状赶紧过来劝止：“先生！先生！你得了轻微脑震荡，请不要激动，静卧休息。”
狡啮被灯光晃得头晕，头疼恶心一股脑地涌上来，差点坐不住栽倒下去：“夜星呢？嗯……杂贺呢？”
护士扶着他慢慢躺下，柔声说：“杂贺医生在配合其他医生们一起治疗在骚/乱中受伤的居民，先生不急于一时的话，还请耐心等待他们忙完这一阵。”
“我……我怎么会脑震荡的？”
长着通用医护人员模板脸的护士微笑：“没事的，这是脑震荡引发的逆行性遗忘，治愈后有很大可能想起来的。”
狡啮恍惚，自己是找准槙岛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去的，那种人一定会对自己搞出来的烂事非常自得然后在最好的观看地点自我陶醉。所以……撇下常守和征陆以后，去十字路口的……公寓楼？然后呢？停电所以爬楼梯，没错，十几层的小高楼，这个还记得，之后怎么了？好像听到夜星的声音？嗯？？？
作为一个爱好二十一世纪之前的书籍的青年，狡啮此时想用一种非常复古的修辞来形容自己的现状：脑子里一团浆糊。记忆不仅模糊不清，而且在时间和逻辑上出现了混乱，注意力无法集中，整个思维就……头痛欲裂……
宜野座走进来看到的就是狡啮两眼发直的景象，吓得呼吸一滞，快步走近唤他的名字。总算有反应，哼，死不了了。
“夜星呢？我……有事找他。”
“有事找他，谢他的救命之恩啊？”
“这话语气怎么有点刻薄呢？”这话本来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但是因为病症引起的反应迟钝，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冒出来了。
“我要是刻薄，你现在就该被送进所泽了！不服从命令，擅离职守，害得同队的监视官和同僚双双受伤，你又TMD在抓那个Makishima了是不是？”
这个名字刺激到了狡啮，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只金色的眼睛在看他，一时间脑袋又疼得不行。狡啮又想到了一个复古的词组：在脑子里放烟花。不对，烟花还带点美感，是炸药，在脑子里点炸药。狡啮自认也是硬汉，平常受点伤哼都不哼一声的，但这头痛起来真心要命，他现在的思维方式都不像自己了。
被提到名字的那个人可不像狡啮，虽然膝盖和左手负伤，但丝毫不影响抽丝剥茧层层深入的思考。首先的问题就是夜星一连串行为的动机。他上午约见了泉宫寺丰久，在我在场的情况下，传达了政/府干预扇岛的意愿。晚上，潮砂暴/乱，夜星又表达了对扇岛的友善。不，不是这样。他早就检测到了天台上那个监视器的存在，所以才亲吻了自己手背上的标志。他知道这个纹身意味着什么，甚至知道这个标志的领导者是女性！他所有的行为看似是对象是自己，其实只是通过自己传递信号罢了。这件事应该一开始就和泉宫寺无关。他借泉宫寺见到我，通过我接触到她。但是，他又为什么要接触扇岛的女王？不，反过来说，他送的礼物里肯定也包含联系方式。也有可能是她要接触他，他只是提供方式。两边都有接触的意愿，但是一方要保护自己不能离开扇岛，一方在公【安】局的监管下，不能随意进出扇岛，所以我成了中间人。这是最有可能的。
“崔求成，查一查杂贺夜星的家族都有哪些产业，主营什么项目。”
其次的问题是夜星在狡啮上来之后的行为的动机。在那个执行官上来之前，他就已经完成了“与她接触”所需要完成的步骤，之后不论是双方发生什么样的争斗，都不会影响他的目的达成。监视器已经拍到了我们的对话，所以我不论是死还是被麻醉带走，都会有人来拿走那个礼物小箱子，一样可以保证和她接触到。那么就是担心他咯？那逻辑上还是不对，狡啮持有支配者，普通民众都知道这是公【安】局配置的强力武器，夜星为什么会担心武力值占上风的一方？接下来的举动就更是奇怪，他给他担心的人注射强力麻醉剂，然后自己跑来和我单挑？他不使用支配者是因为他没有权限还是自信战斗力可以秒杀我？从和崔求成一战以及和我简单交手来看，格斗水平确实相当不错，速度快敏捷高，力量有所不足，但精于扬长避短发动突袭。他果断发动进攻，但又不致我于死地，从他没有对任何人下过杀手这个事实来看，显然对杀人有所顾虑。他自己的身手很好，所以有信心在我翻脸的时候走脱，但是如果带着昏迷的同事，就不得不担心我背后捅刀的可能性。所以，问题回到了原点——他为什么要麻醉狡啮？
…………
难道？！
他知道……
他知道我是纯白！
他做这些事的态度只有这一个解释——他知道不论是色相检查还是犯罪系数都检测不出我的异常。他担心的不是那个黑发执行官的安危，而是怕他发现我，纯白，的存在。他对支配者不屑一顾是因为他知道那东西对上我就是废铁一块。
啊，真是有趣的发展。好想再见他一面，好想听他的声音！
他为什么会知道？三次见面，我都没有在他面前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他凭什么知道？因为我手背上的东西？不是，第一次在樱霜，公【安】局势力范围之外，第二次在泉宫寺家，私人领地，刚刚第三次，大规模停电，全部都有可能是我躲过了检测而已。为什么？他也是吗？不可能，他做过执行官，怎么可能是纯白？他认识除我之外的纯白吗？正因为清楚纯白是什么样的，所以不需要我在他面前犯下罪行，他就能确定我是，这样子吗？
槙岛突然抬头，看着潮砂恢复了供电，被灯光点亮的夜空，绽放出一个惊喜的笑容。他掏出手机，拨出了夜星留给他的号码。
接通后，迫不及待的槙岛开门见山地问出了问题：“那个纯白是谁？杂贺家的哪一位？”
对面一片沉默，挂断了电话。
槙岛脸上的笑容不断放大，开心得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消失在扇岛的边缘。

第三十四章 纯白
夜星送给那位的礼物被槙岛随手抓了个人送过去了，他现在急切地想知道这么多年来，除了藤间幸三郎之外唯一的同类的是谁。一开始认识藤间，当然也觉得他很特别，但随着之后他的举动不断重复，对他的动机的逐渐了解，藤间就显得十分无聊了。虽然帮着他杀掉了穷追不舍的执行官，但是眼睁睁看着他被公安的人带走不加阻拦的也是自己。如果是夜星的家人的话，会不会更有趣一些呢？毕竟，他可是很喜欢夜星的呢。
崔求成在扇岛的居所在信号塔附近，“网速这种东西哪怕是快0.001秒都是好的”，他是这么说的。说是居所，但槙岛看来，这地方和电子产品堆起来的一样，大概床上躺得下人就是他的最高要求了吧。
“看一眼。”
崔求成接过槙岛手上的眼镜，简单检查了一下：“是杂贺那副？”
“嗯。”
“广宏科技出品，只有基本功能，摄像和扫描，不过他们家的产品最大的特点就是安全，你要是想知道里面储存了什么那就没戏了，全自动销毁了。”
“让你查的查到了吗？”
崔求成殷红的义眼配合面部表情，表达了一股鄙夷之情：“那还用我去查？你自己上网搜搜不就行了？”说着，随手激活一台配置看起来不那么奇特的电脑给槙岛。
槙岛的兴奋掩盖了伤口的疼痛，耐着性子看完了广宏的官方介绍，他突然意识到夜星说自己是“动物保护主义者”是很认真的。杂贺家经营着一项全日本国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扇岛以及其他废弃区得跪下来求他们的生意——粮食！
除东京都市圈以外，只保留少数大城市，其余土地全部用于耕种超级燕麦，达成了前所未有的日本粮食自给体系。超级燕麦通过管道像自来水一样输送到每家每户，这样的景象是最近二十年的事。但抵制西比拉系统的人自发形成扇岛废弃区，远在那之前。亦即是，超级燕麦基地的产粮是无法通过一般渠道送进扇岛的。自来水和供电，不是铁板一块的政/府在决心铲平废弃区前不敢断供，不到一百人就在潮砂闹翻天了，扇岛倾巢而出是能祸乱整个东京的。但粮食不一样，现有的整个粮食加工体系都是杂贺家和政/府合作的产业项目，对国民几乎是半卖半送拿补贴，但对废弃区？一句话不卖，扇岛就一粒盐都买不到！杂贺的立场如果倾向于政府里的激进派，只要掐断粮食供给，废弃区民众暴/动，受伤害的公民向政/府施压，政/府就有不得不打破平衡的理由。
扇岛临港，和国外有偷偷摸摸的货物往来，但靠进口养活那么多人也是显然不可能的。而且，临港也有临港的坏处，那是围海造田混凝土堆出来的地，能水培些蔬菜改善伙食而已，种粮食想都不要想。她之前的那位能统御人心各异的扇岛，靠的就是生活必需品控制好了秩序。算算时间，死了两年了，是该重新交易了。只是好奇，她手里有什么能打动富甲一方的杂贺家呢？
这就不是槙岛所能知道的了。虽然他在扇岛也颇有地位，但并不正经主事也没有真正的权力。她知道他不受约束也对约束别人不感兴趣，打听这种事情必然会被她察觉到，到时候她在自己和夜星的事情上面横插一脚就麻烦了。
“伤口不再处理一下没问题吗？”
“嗯？”
崔求成眼神落在血迹透出绑带的左手上，外行人都看得出来那就是随便缠了缠止血而已。也不知道算得上半个医生的槙岛是怎么忍受左手的糟糕状况的，查到的东西就那么让他奋不顾身？
“啊，说的是，有医药箱吗？”
面容消瘦的男人撇撇嘴，起身去拿。
槙岛拿出那支注射器放到眼前仔细端详，里面有微量残余，应该够检测出是什么药了。
处理伤口的时候，槙岛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夜星为什么要把东西留下来？他能从容抗走昏迷不醒狡啮，多花几秒钟时间打扫一下战场，带走可能会留下痕迹的东西也是合理的。见第一面的时候槙岛就能断定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本身也学医，肯定知道这种注射器会有残留，以夜星知道他是纯白为前提，这支药的成分说不定会给他惊喜呢。
有崔求成在，侵入政府数据库翻别人的生平是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死人的资料，保密等级会降等。
杂贺雅鹤，国际关系学和经济学双学士学位毕业于东应大学，毕业后在东南亚当了七年雇佣兵，退役后两年内游历多国，之后就是索然无味的结婚生子，接手广宏集团。
杂贺雅一，同样毕业于东应大学，主修文学和金融学，出国游历两年后，当起了音乐制作人，捧红了不少偶像。他对自家集团兴趣不大，却去收购了SDN当了董事长，一路经营过来，把一家中等娱乐公司硬生生打造成了艺能界只手遮天的龙头老大。接下来就是结婚生子，月咲事件疑似被谋杀。
杂贺让二，还是东应大学，学的心理学和计算机，毕业后在外游荡了八年才回日本，也不知道在国外干了什么，回国后到母校任教，潜心钻研心理学，在学界也是声名显赫，只是后来西比拉引入，大学改制，他就干脆回家吃自己，反正家里有钱。
杂贺贝拉，这位终于不是东应大学了，巴西圣保罗大学艺术学院毕业的，来日本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准日本人政策”，是最后一批正常加入日本国籍，享有正常公民权益的海外人士。日本的古典乐圈子是出了名的保守排外，一个归国日裔能混出名头来，可见一斑。
杂贺莱奥妮的运气就没有她婆婆那么好了，她是准日本人，参政权之类的权力一应都没有，连公开活动都有种种限制，不过似乎个性低调，除了在仁粧医院的脑外科就职，去仁粧医学院讲讲课，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一溜儿五个看下来，槙岛把纯白的可能人选锁定在了杂贺雅鹤和杂贺让二两个人身上。别看五个都是高智商人才，但高功能反社会的重点在反社会不是高功能啊。罹患抑郁症的莱奥妮肯定不是，雅鹤死了两个月就郁郁而终的贝拉明显不可能，雅一一头黏老婆一头劈腿的行为深刻表现了男人的矛盾心理，太正常了看着就不会是纯白。雅鹤，就冲他是泉宫寺的战友没被他坑死还被他引为好友，他的犯罪系数就不应该低；让二，首徒绪方美央做心理医生做得被收押到矫正所，导师没察觉，想想也是有问题。但两个人都接受过正式的调查，还不是色相检查，是犯罪系数检测，都低于标准值，这不是很意味深长嘛？
白色，可是最纯粹的颜色。

杂贺家谱发了，不知道为什么要审核，看看吐不吐吧，吐不出来我明天再发。

度娘不吐，先问个问题。PP中，家世背景比较好的是哪些？无奖问答，大家随便说。

见鬼了，文字无论如何发不出来，没有树状图比较难读，只能这么凑合了@黄拽帅

第三十五章 哥德堡变奏曲
烈空醒来的时候，时间显示为早上八点十七，比平时的生物钟晚了两个多钟头不说，头还隐隐作痛。床头柜上应有的眼镜不知道在哪里。拉开卧室的门，不用穿过划作书房的区域就看见沙发上身穿黑色丝袜坐姿妖娆的金发御姐。
“早上好，唐之杜小姐。”
唐之杜举起手中的玻璃杯示意：“啊，见惯了你戴眼镜的样子，这样一看，好像还是不戴眼镜比较有魅力呢。话说玫瑰花茶真的能美容养颜吗？”
“你喜欢就好，我先去洗漱。”
唐之杜是和狡啮一样有杂贺房间一等权限的人，有行医执照的她可以更好地应对杂贺的突发病症，毕竟，从各个角度上来讲，杂贺都不能算健康的正常人。看着端了一杯清水在对面坐下的烈空，唐之杜职业性地开始评估他的状态：“脸色不好呢，人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健康管家是一只憨头憨脑的圣伯纳犬的卡通形象AI，夜星设置的，被唐之杜嘲笑过好几次却也没改。全息投影显示出图表形式的入睡时间，深度睡眠时间，睡前用药等信息。
“唔，吃了三粒咪达唑仑已经算大剂量了，还只睡了三个多小时，难怪要没精神呢。”
没了眼镜遮挡的绿色眼眸看起来更加漂亮，只是眼神放空，什么也不干专心喝水的样子。柔软的亚麻色头发打着卷，垂在肩头，平添一份温雅的气质。眉毛浓长，比发色稍深，眉峰高但是曲度柔和显得温柔多情，睫毛更是长到煽情，鼻梁是理所当然的高挺，但又兼具亚洲人的秀美，薄唇莹润性感，从下颌到脖颈的线条无一不美。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这是邀请吗。”烈空淡淡地问。
“啊啦，你要是早点摘掉眼镜的话，我肯定不和你分啊。即使混血儿的颜值普遍很高，你也未免长得太好看了，我对美丽的东西真是没什么抵抗力呢。”
烈空浅笑：“你要是想再续前缘，我的怀抱也对你敞开。”
唐之杜双手合十，夸张地低下头：“我的错，家里那个可是醋王呢。”
“她似乎是真爱。”
唐之杜的笑容有些微妙：“嘛，确实是时间最久的一个了。”
烈空把喝空了的杯子放回开放式的厨房，拿起阶梯花架旁的水壶浇花：“吃过早餐了吗？煎鸡蛋配吐司可以吗？”
唐之杜不懂园艺，但看那矢车菊明丽的宝石蓝色，想来应该是被照顾得很好。旁边的白蔷薇也是姿态舒展，含苞欲放。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植物，在水滴的点缀下一片生机勃勃。虽然她不会侍弄花草，但只要一个优秀的园艺AI搭配高性能的园丁多隆，她不用花费半点心血也可以拥有一座美丽的花园，这样想的话，就会搞不懂那个男人为什么还亲自打理这些娇贵的美人了。
“我吃饱了❤”唐之杜眯眼笑着，拍掉手上的面包屑，“玫瑰花酱非常好吃，你真的不试一下吗？”
烈空端走她面前的盘子：“你觉得好吃就行。”
唐之杜伸手拿过黄油刀，挑了一小块紫红色送到烈空嘴边。
烈空站定，看了金发美女一眼，张嘴抿下花酱，细细品了评论道：“这罐应该是蜂蜜玫瑰酱，我喜欢白糖的。”说完，继续收拾厨房。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我坐你的沙发，喝你的花茶，吃你的早饭，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不好奇我干嘛大早上地来找你？”
“好奇。你现在不正打算告诉我嘛。”
“怕了你了。是关于狡啮。”烈空依然是保持着目视讲话者的礼貌，但表情和眼神并没有显露出急切，唐之杜没意思地继续，“他在昨晚潮砂骚乱中被人从背后偷袭击中头部，幸而夜星及时赶到，没出大事，初步诊断为脑震荡。我可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医生哦，虽然和夜星一样其实专业是普外，但局里设备齐全嘛，就全套检查来了一遍。别的都没事，但血检的结果……有不应该的东西。”
烈空给面子地发问了：“什么？”
唐之杜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精神类药物。”
烈空一挑眉。
“大部分可能是新型药物，但其中一种在违禁药名单上的直接引发了警报。是LSD。你应该知道的吧。一种强效致幻剂，能造成近期记忆消失，远期记忆浮现。这倒是正常，潮砂靠近扇岛，那地方有外来药物流入，一向是药物滥用的重灾区，关键是手法。LSD是非常强烈的精神药品，微量即有致幻效果，以及严重的副反应，但狡啮体内的剂量刚刚好控制在有效果的水平，而且还有其他精神药物辅助，缓解对神经系统的扰乱和损伤。这么说吧，我觉得给狡啮注射这东西的人，既想要达成目的，又不愿意伤害狡啮。”唐之杜定定地看着烈空，等他给反应。
烈空歪着头微微一笑：“所以，这不可能是犯罪者做的，你想说的恐怕是，这是夜星干的吧？”
唐之杜把目光移开，点了点头。
“哼哼，这种对队友背后捅刀的风格听起来像是我才会干的事呢。”这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是一愣，烈空脸上的惊讶更是明显到唐之杜稀奇地盯着看的地步。烈空左手轻轻划过眉毛，目光垂下，沉思了片刻：“谢谢你提醒我这件事。”
唐之杜耸肩，撩卷发梢：“小意思。”
“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忙？”
“大叔的机械左手在昨晚的行动中报销了，今天东沢生物科技来人替换检修，我要作为他的健康管理人陪同全过程。”
烈空调出内部管理档案，看到昨晚的事情还没有整理成报告上传，皱起眉头问道：“这么严重吗？”
“其实他们凌晨两点就回来了，二科的青柳手快，估计等会儿报告就会上线。”
“宜野座或者常守的报告才是我想看的。”
唐之杜站起身，准备离开：“常守受伤不重，当场就治愈了，但是八成要留下心理问题，等她来找你吧。”
烈空也起身相送。等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了，烈空慢悠悠地走到吧台前，拿了一瓶红酒，起出木塞，倒了一杯端到钢琴边。
“铛、铛、铛铛铛……”
旋律充满着纤细与自制的感情，犹如演奏者的主人格一般，细腻的手法表现出让人入迷的独特魅力。烈空缓缓合上眼，沉浸其中。

树状图版，画的太丑了，见谅。平辈间不添加年龄排序

第三十六章 难题
常守朱站在心理咨询室的门口进退两难。她不喜欢烈空或者夜星中的任何一个，也不信任这个双重人格的心理医生，但当她要找其他心理医生的时候却被告知她并未被转介，所以出于对现任治疗师的尊重，他们不会接受常守作为治疗对象。
比起夜星，小朱和烈空相处的时间更短，也更不擅长应对，当她踏进房间看见没有把亚麻色卷发束在脑后的男人从手中报告里抬头看她时，小朱在心里小小地哀嚎了一声。
“杂贺烈空……先生。”因为迟疑，声音都有些发抖。
“叫我烈空就好，请坐。”房间里的全息投影布景在快速变化，新古典主义的内装和大麦茶，和上次分毫不差。
“…………”小朱双手捂着大麦茶，思量着该从何说起。烈空也不催促，安然端坐，摩挲着左手的银戒静等小朱自己开口。
常守队的行进路线不包括变电站，所以很快抵达了混乱中心地区，有狡啮和征陆两个经验丰富能力卓越的执行官在身边，小朱一路有惊无险。但是很快，狡啮在环顾四周环境后神情一变，不顾征陆的阻挠脱队，大叔一人护着常守难免感到吃力。听到公【安】局的名头，有不少人动作缓下来，但是也有杀红了眼的。械斗中的人群里有两人十分显眼，从年龄上判断是一对母子，儿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在一众持有武器的成年人中拿着棒球棍一路血腥四溅地杀出来。征陆当机立断以支配者瞄准，一针麻醉射中少年的腹部。母亲见到儿子直挺挺地倒下去，发出了尖叫，随后的发展超出了小朱的想象。中年女人没有扑到儿子身边，没有哭叫，没有发起语言的攻击，而是非常决绝地拿起了那根已经血迹斑斑的棒球棍，直扑二人。之前遇到的人都是麻醉标准，但小朱瞄到这个母亲时支配者转变成了更具有攻击性的形态——致死模式。她犹豫了。眼前的妇女衣着得体，刚刚被儿子护在身后，连发型都没怎么乱，俨然一副本分公民的打扮，就因为几个小时的停电骚乱，儿子被麻醉枪射中，犯罪系数就一下子超过了320。真的要因为一位母亲的一时情急，而将她射杀吗？自己的职业难道不是保护这些公民吗？犹豫的零点几秒里，中年女人已经冲到了她眼前，棒球棍高高举起，眼看就要砸下来。弹药耗尽的征陆伸出机械手替小朱挡下了攻击。两人缠斗中，一道明亮的电磁波射中了挥舞着棒球棍的妇女的胸部，瞬间被加热至蒸腾的体液冲出束缚，一个活生生的人炸成一地的组织残骸。
常守朱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不知道，那好像不是我自己，扣下扳机的时候我什么也想不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年轻的监视官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一面是不开枪就会面临生命威胁的自己和执行官，一面是保护市民的警察的职责。回到家里后，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她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但睡得很浅很不安稳，被束缚和被吞噬的感觉持续了整晚。睁开眼的时候手脚冰凉满身冷汗，感觉比睡前还要疲惫。
烈空调取了小朱的心理状态报告，从她踏进心理咨询室就开始接受一系列由电脑程序主导的评估，并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虽然色相变深，但犯罪系数只增长了不到一个百分点，为36.2，不需要特别的心理疏导。烈空将报告存档，抬头看了一眼哭得难过的女孩，开始写诊断笔记。
来访者自述……
咨询师观察……
来访者生平……
评估与诊断……
小朱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人光明正大地在咨询时间写报告，甚至写下了：自我情绪调节能力优秀，咨询师和树洞的用途类似，这样的话。
等小朱叙述完，哭得也差不多了，却见烈空递过来一块热毛巾，开口表示遗憾：每次心理咨询的时间规定为一小时，今天的时间已经快要结束了。
小朱捧着热毛巾擦过脸，心里的抑郁抒发出来不少，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浪费了对方的时间：“我没控制好情绪。”
“不，请别这么说，知道什么时候该哭也是一种聪明的表现。这样吧，你的犯罪系数没有问题，色相可能是由于睡眠问题导致的浑浊，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我给你开一些助眠的药物。”
小朱的大眼睛里又开始泛起泪光：“但我还是会不断地不断地想，如果当时能麻醉那位女士而不是直接杀死她就好了。她肯定是被刺激到了才会超过300的。只要平静下来就好了，就像岛津千香一样。支配者的判断并不一定就是对的啊！”
“……”烈空一怔，打了个响指，“停止咨询录像，把刚才常守监视官的话从记录中删去，彻底删除。”烈空匆匆收拾一下手头的东西，带着不明所以的小朱搭乘电梯一路下到潜在犯隔离区的宿舍。
“请站到我的身后来，常守小姐。”
门一开，黑发的执行官看到眼前亚麻色头发的男人，就是眉头一皱，伸手来抓。烈空自然不可能乖乖就范，一手刀劈过去，两人几个回合下来，狡啮看到了他身后的小朱，收手站定。
烈空掸一掸手臂上不存在的灰，揶揄地说道：“为了防止你以后把这件事栽到我头上，我要事先声明，这么危险的想法可不是我塞到她脑袋里的。我还叫了征陆，就在后面。现在你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吗？”
狡啮一脸不情愿地让两人进了房间。一进去，小朱就被房间内部装饰的简陋震惊到了——完全不用室内投影，几乎就是简单粗暴地把家具摆在了四面墙之中，天花板和地板之间。显眼的地方吊着沙袋，周围还有一些其他的锻炼机械。非常冷硬的风格，很像狡啮。
常守朱看着一科最年长的人走进宿舍，环视房间里的布置，露出担忧和惋惜的神情，轻拍了一下狡啮的肩膀打过招呼。接着，征陆的视线和小朱的对上，一皱眉，瞟了碧眼的心理医生一眼，开玩笑道：“哎呀，小姑娘怎么哭过了？不会是烈空欺负你了吧？”
“不，没有的事。征陆桑的机械手修复了吗？”
征陆伸出左手，虚抓几下：“啊，换了新一代的产品，性能更好呢。”
小朱松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在现场的犹豫不决害得征陆受伤，哪怕损毁的只是可替换的义手，她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知道征陆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真是太好了。
突然，一个长约20公分的圆柱体破空飞来，征陆反应极快地伸出举在空中的左手抓向它。薄而柔软的塑料瓶在金属手掌的作用下，急剧变形，瓶盖被喷射而出的矿泉水顶开，溅了一地。
站在冰箱边的烈空关上门，拧开另一瓶水的瓶盖，走到征陆右手边，递给他：“新的义手还不能适应吧。预约了几期的抗排异治疗？”
征陆紧盯着烈空不说话，也不接烈空手上的水。
烈空表示遗憾：“总被照顾得太好的孩子长不大的。常守小姐的过失，你来承担恶果，还不让她知道，那她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小朱手足无措，下意识地看向狡啮，寻求他的帮助。
“‘支配者的判断并不一定就是对的’，监视官刚才在心理咨询室里这么说过。”另外两个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把这段记录删除了。不用感谢我。说实话，我也对这件事感到棘手，新人初次见识致死模式有心理创伤的不少，第一反应是质疑支配者，西比拉系统的眼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觉得该怎么办呢？”

第三十七章 Psycho-Pass
质疑西比拉系统是犯罪系数恶化的开始。
没有人比征陆更有资格说这句话。
西比拉系统的“犯罪系数”概念被引入警备系统的时候正值征陆智己最好的年华。有一份危险但受人尊敬的工作，幽默合拍的搭档，温柔美丽的妻子，聪明可爱的儿子。世界仿佛充满了阳光、鲜花和欢笑，仅有的黑暗止步于自己和同僚的努力，无法触及多数人的平静。但是，女巫在看着，女巫会看着所有人，她送来了划时代的武器——支配者。
“携带型心理诊断-镇压执行系统”是后来起的名字，徒劳地掩盖它作为超高输出率单兵武器的事实。
为了让市民接受这种新型武器，政/府安排警视厅在一起银行劫案中，多种媒体的直播下，使用了支配者。
五名歹徒中的其中一个，被西比拉判定犯罪系数超过320，被爆成了一地血肉。高清摄像机，高速网络和体验式观看屏幕让三百万市民和在场人质一同感受到了血溅得满脸的温热。十分钟内，全日本的民众都在报道管制前看到了这段直播。
风暴！
铺天盖地的反对声一浪浪冲击着警视厅，即使发言人多次强调被击毙的罪犯恶行累累的案底和对社会造成的巨大威胁，也无法挽回市民被支配者惊人的杀伤力刺激到屏息的恐惧。声势浩大的游/行在警视厅外轮番进行，网络上谣言四起，在野党攻讦执政党罔顾人/权，议会发动对内阁的不信任案……
支配者被雪藏了，这是当然的，虽然只沉寂了七个月而已。
三战战败国的日本在施行锁国政策后已经很久没有尝到硝烟与血泪的味道了，但2089年的一连串/恐/怖/爆/炸/袭/击就像一连串巴掌一样狠狠扇在所有日本人的脸上。政府机关、医院、学校、商圈、住宅、办公楼、研究所……犯罪者们在网络上留下精心拍摄的爆炸视频记录他们的行动，嘲笑死去的市民。焚化炉日夜开动，墓园里川流不息，所有的幸存者脸上都是惊惧不安的表情，唯恐下一次爆炸，公布的死亡名单上有自己。
警视总监引咎辞职，公/安部部长剖腹谢罪，四万警官束手无策。人们对执法部门万分失望，发泄愤怒之余求助于各式宗教寻求安慰。不知是谁，又提起了西比拉系统的“犯罪系数”——以纯粹机械的运算和评估来取代人们充满感情偏向的审判，查找出所有威胁社会稳定的人。
没有人敢说“不”，因为爆炸还在继续，不想被当做恐/怖/分/子,就必须接受检查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一回没有人在乎数值超标的人的处刑方式了，在自己的安全面前，犯罪者的权利算什么？
征陆和搭档相泽每天的工作就是拿支配者指人，100以下，无事；100以上，带走关押；300以上，当场击毙。相泽是个老警痞，单身、抽烟、满嘴脏话、行事粗暴、钓鱼执法，但这不妨碍他是个好警察，洞察力强，经验老到，有正义感。他那段时间工作的乐趣就是猜测自己面前接受检查的人的犯罪系数，300以上的人他从来没有错判过。但他俩回警局交还支配者准备下班的时候，看到门外被押送回来的年轻人，相泽他猜错了。
年轻人是相泽因公殉职的前搭档的儿子，在警校读书，成绩很好，犯罪学和犯罪心理学尤其出色，未来可预见的将成为警视厅新星。
相泽大闹了一场，无法通融，犯罪系数154的年轻人还是和真正的犯罪者以及后来被称为“潜在犯”的人关在了一起。相泽每天都去看望他，咒骂着西比拉系统的错误百出，把一个前途无量的优秀青年定性为“犯罪者”。
此时，大规模排查进行了不到三分之一，爆炸停止了。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井然有序的生活让市民赞叹西比拉系统的恩泽。获得了安全的人们毫不吝啬地将溢美之辞给予“带来神谕的女预言家”。以“犯罪系数”为主导的刑侦体系被证明了其优越性。
年轻人在拘留所自尽了。
相泽疯了。
不明就里的公/安/部同事从楼上下来时，抬手就是一枪，征陆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慢镜头般看着自己的搭档，露出绝望表情的脸上扭曲变形，肿大膨胀，嘭地炸开，落下一地红色。
被溅到的文档可以重新打印，沾染了血肉的家具可以扔掉换新，看到这一幕的人的人生可以重来吗？
以征陆智己为首，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科八系全体，在之后的内部审查中犯罪系数不合格，被收押容后处理。
质疑西比拉系统是犯罪系数恶化的开始。
没有人比征陆更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祝大家七夕快乐~
——来自单身狗的最大善意
单身狗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可乐的。

第三十八章 白石夫人
旧港区码头。
暮冬的海风吹在身上，带着一股腥咸的味道和透过层层衣物的寒意。远处是一排排深红色的集装箱装卸吊臂，沉默地矗立在海边。颜色各异但同样暗淡的集装箱整齐地码放在一起，无人问津。
深蓝色涂装的钢质集装箱单独摆放在空地上。
槙岛看着来路不同的几拨人在四周戒备，远远地抱臂而笑：法拉第笼，多么老套而有效的方法啊，尤其当你生活在一个超级计算机的管辖之下的时候。
集装箱里正在进行一场关乎西比拉治外几十万人口生存的重要会议。与会人员都是一方枭雄。可以说，只要有本事突破层层防卫，能打开集装箱侧面的门往里扔个炸/弹，日本五大废弃区就会立刻群龙无首陷入混乱。
槙岛来晚了，毕竟她也没通知过他今天要多方会谈，还是自己察觉到巡逻人员有变动才打听到了位置。他到的时候集装箱的门已经关上一个多小时了，各区的大佬和广宏的代表都没见到。所以，槙岛难得耐心地等着，等夜星从里面出来。
会议的效率挺高，还没等槙岛琢磨出这一圈附近的防御漏洞，门就打开了，鱼贯而出的七人最后两个有着明显区别于他人的气质。从头到脚一身的高级定制，戴眼镜，拎箱子，光是装扮上就看出来和夜星的相似。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脸商人惯有的标准笑意，抓着白石夫人的手摇起来就不放的样子可就和夜星差的多了。
槙岛走向前，对着扇岛的最高领导者欠身示意：“白石夫人。”
穿着黑底红纹的传统和服，发髻高挽，从外表很难判断年纪的妇人转动眼珠看了槙岛一眼，一颔首，不说话。
“白发金眸，想必你就是老板向我提到过的扇岛少主人，槙岛圣护了？幸会幸会。”商人松开了白石夫人的手，伸向了槙岛。
“扇岛没有什么少主人。”没有起伏的语调，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商人也不觉得尴尬，动作自然地垂下了手臂，笑眯眯地说：“啊啊，是我鲁钝，扇岛有白石夫人，就够了，足够了。”
槙岛不在意地微微一笑，把视线转向年长男人身后的跟班，三十出头，平均身高，过眼即忘的普通相貌，整个人乏善可陈得毫无记忆点。他本来是想见夜星，却只来了这么两个人，自然是要问一下的：“杂贺夜星不来吗？”
两人都像没有听到槙岛说话一样，面朝白石夫人，洗耳恭听。
槙岛失笑，连无视他的话，都是和夜星一样的做派。
“说起来，我也很想当面和他谈谈。”
“夫人说笑了，老板就职于公【安】局，怎么可能亲自来这里。”
“不行吗？”白石夫人稍稍歪了歪头，发髻上的樱花装饰花蕊轻颤：“大哥的祭日他也不来吗？”
路人脸跟班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不超过0.1秒的面部肌肉微动，还是被槙岛捕捉到了这个表情。姜还是老的辣。商人依旧笑得人畜无害的模样：“老板和白石大人的私交就不是我们当属下的能管的事情啦。”
“不过呢，”一丝狡黠的笑容爬上商人的眼角纹，“如果夫人在未来的三年内能重新掌握起扇岛的秩序，老板说了，他会亲自带着白石大人喜欢的白色山茶花去扫墓的。”
“你不妨直说，年轻人对我都有什么要求。”
“老板希望废弃区的死亡率能降到千分之七以下，这是其一；他希望夫人你能管理好偷/渡入境的外来人员和走/私商品，这是其二；第三嘛……”商人指向白发青年，“听闻夫人深居简出，希望你手下的人也能像夫人一样，不要到处蹦跶，惹他不快。”这最后一句话的意味却是有些严厉了，双方地位虽然略有差距，但那是广宏对扇岛的优势，并非广宏不知道几把手的一介商人对扇岛的最高领导者有“命令”的权力。
白石夫人毫不意外地被惹火了，冷哼一声：“如果我拒绝呢？”
商人的笑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老板说了，不论是不能，还是不愿意，他得不到想要的，他就让能的愿意的人来做。六翼十字当初有那么多候选人，白石夫人不可能都杀光了吧？只要是手背上有标记的人统治扇岛，杂贺对白石的承诺就不算违诺，广宏也依旧会延续对扇岛的力挺。不过嘛，夫人可曾见过善终的黑/社/会老大吗？”
槙岛抚摸过自己右手上融入肤色里的白色纹身，若有所思。态度强硬过头了，为什么？
白石夫人穿着不便行动的和服，猛地踏前一步，眼看一巴掌就要落到商人的脸上。路人脸跟班后发先至，插/进两人之间，一把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黑龙和青木没有走远，自然注意到了这段并不友善的对话。他们管理的废弃区人口不足十万，和正常社会的联系相对更多，对粮食的需求没有那么迫切，但换做他们，是绝对没有勇气这么和广宏的人翻脸的。
白石夫人并没有停止动作，右手被握住的同时，左侧出拳直击面部。跟班显示出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凶悍，迅速躲过这一拳，一脚重重踹上她的腹部。这一脚让各方人马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她仅仅退后了一步就止住了劲势。只有高度义体化的身体才可能只缓冲一步就经受住这么大的力道。
电光石火之间跟班的手里多出了一支格洛克22，身上多出了十几个红点。
商人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红点，踱步越过跟班，走向被格洛克指着脑袋的女人：“总是有人因为老板的年轻，就看低他的智慧。他让我转告扇岛的新主人，上位需要暴力，但上位后还执着于力量，就是愚蠢了。扇岛傲立于西比拉系统之外，靠的是自由和开放，不是另一个恐怖政/权。”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两人身上的激光瞄准点都熄灭了。
槙岛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广宏对废弃区再友善，也是站在政/府一边的。比暴力，谁比得过政/府？
众人眼睁睁看着商人和他的跟班从容不迫地上了一辆不知怎么开进来的豪华轿车，离开了码头，面面相觑，无言地各自带人撤走了。
黑留袖里捏紧了的手泄露了主人烦躁的心情，她转向槙岛，提了提嘴角：“圣护和夜星交过手还输了吧？需要我提供一些帮助么？”
“好啊。”白发青年笑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