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到靓颖，轻轻的淡笑。
     "你来了，公子已经一早就在等你了。"
     靓颖听了这话心里一时没了底。象是掉进了无尽的深渊一样。
     两个并排的走在街上，都很沉默。
     靓颖突然开口。"槐央，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情。"
     槐央没看靓颖，步伐未停。"你是不是想问公子一年前的伤。"
     "是的，我想知道，她似乎对那个伤......。"说着又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但是昨天早上，她不想让她碰那个地方。她想知道，她究竟伤她多深。
     槐央突然停下来，用靓颖从未见过的冷漠眼神看着她。"靓颖，你伤到她了。下次别拿自己的生命跟她开玩笑，她承受不起。"
     靓颖只能呆呆的看着槐央。
     "她很怕你死了，她去桃花溪找你之前中过毒，你那一刀，差点要了她的命......。她的伤口在一年前就已经被医王的传人治好了，可是......她却时常捂着伤口，好像......很痛的感觉......。"槐央最后一句话，说的很缥缈，让人觉得很无奈。
     在她的语气中有着深沉的责怪。对于她来说，她必须好好的保护李宇春，不只因为她欠她，还有更多的东西......。所以任何人伤到李宇春，她都不能原谅，哪怕是靓颖也不能。
     "我不知道。"靓颖喃喃自语。真的伤到那么深，深到再也回不到没有发生的什么吗？
     槐央突然传过头来，认真的看着靓颖。"靓颖，一直以来她都当你是个傻孩子。但是，在我看来，她也是。你知道她承受了多少，有多重的担子吗？她从小到大都被光环所笼罩着，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下出生的。可是，自从她母后死去之后，她就很少真心的笑了，你做到了。而你就象是双刀仞一样，也让她承受了更多。"
     "我不知道。"靓颖又重复着这句话。她自己心里清楚，事情绝对比槐央所讲的这几句话更严重，当时她......差点......死掉......
     "快点走吧，她还等着你呢？如果不是你，她根本就不需要来藏雪，直接挥军南下，一年内必攻下藏雪。这个时候你还不相信她吗？"
     槐央之所以这样说，无非不想让靓颖再忤逆李宇春。
     "恩。"靓颖别过脸，倔强的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软弱的样子。
     看她这个样子，槐央叹气，低声仿佛自语。"你们母女不管是什么样子，都是她们的克星。"
     镜泊南湖，湖面上风光旖旎，荷叶衬的天空碧绿如洗。
     李宇春坐在画舫上，亦无心欣赏。
     脚步声传来，李宇春转头看过去，靓颖的身影就这样印在她的深黑色的眼帘里。带着别人看不到的光彩，只有李宇春自己心里最清楚。
     靓颖站着看她，恍惚还在想之前的问题。
     李宇春上前揽过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在想什么。"喜欢这样抱着她，胸前的空洞正好容纳下她的身躯。
     靓颖顺势将头倚在李宇春的肩上。"在想你......想你究竟想得到什么。"声音里带着默默的幽怨和无声的疲惫。
     闭着眼睛亲吻着靓颖的发。李宇春笑了，笑的温暖。"我想要的就是你。"
     这话太甜，甜的靓颖的心都酸了，刺激着鼻子也酸的厉害。眼泪就这样呛着，风轻轻的吹拂过她的发丝。
     她转过身，捧着李宇春的脸，"恩，好。等我再也没有牵挂的时候，我们就一起......一起回墨诸......。"


     唇轻轻的落在李宇春的唇上，眼泪终于舍得落下。
这个时候忘了娘，忘了未梵，忘了藏雪......我也只想得到一点自己的幸福，眼前的这个人，是那样的重要，让我在梦里都会哭着醒来。
     李宇春的手是那样紧紧的揽住靓颖的腰，那样用心的吻她，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将幸福紧紧的拥在怀里。
     如果所有人能一起幸福就好了......
     午后，李宇春划着小舟，看靓颖在一边采着荷花。
     "你看，你看，这朵花太漂亮了，我都舍不得摘下来了。"靓颖指着一朵开的雍容美丽的荷花对着李宇春道。
     "是很漂亮，不过你更好看一些。"李宇春温温道。
     在自己的心里，靓颖脸上绽放的笑容比那些花儿灿烂百倍，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她的笑更好看......
     靓颖别过脸，假装没听到。
     李宇春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还有那样欲盖弥彰的动作。爽朗的大笑起来，那一笑仿佛一扫这一年来所有的阴霾，阳光顿时照洒进她阴暗的内心。
     她这一笑，靓颖转脸过来看她，看的都发呆了。
     阳光下靓颖白皙的肌肤晒的红扑扑的。"看什么呢？呐，这个送给你当帽子。"李宇春随手摘下一片荷叶递给靓颖。
     "怎么会有人会象你这么好看呢？"靓颖痴痴道，并未接道荷叶。
     李宇春看着她的表情又大笑出来。"傻丫头......。"说着将荷叶一手扣在靓颖的脑袋上。
     靓颖这个时候才象惊醒过来一般，伸手摸摸头上最新式的荷叶帽子，一脸黑线。做出一副恰恰北的样子来。"李宇春你要是再敢这样的话，我就把你扔到河里去。"
     在她的记忆里，李宇春什么都会，惟独不善泳。
     李宇春做出一脸大鳖的样子，用忸怩的表情看着靓颖得意洋洋的样子，慢吞吞的半天叹了一口气。"哎......这一年来，我好像已经学会了泅水。"
     靓颖低头一只手拿着刚摘的荷花，一只手握拳，貌似气的内伤都出来。
     放下手中的桨，李宇春凑过身，拉过靓颖那只紧握的手。"别生气，再生气就要老了......只要你说，我就会听的。"
     "你说的哦。"靓颖快速的抬起头来，一脸狡黠。
     憋着笑意，李宇春眯着眼，一脸认真和包容。"我说的。"说着抱过一脸心怀叵测的靓颖。
     有你真好......
     微风吹过，荷叶摇拽。午后暖熏熏的阳光照洒在她们的小舟上。远处岸边的柳树上，知了欢快的叫着......
     画舫上，靓颖一脸认真和专注的对着面前的棋局上，李宇春看着她那样的表情，顿然觉得胸口都被填满。
     那是她如此用心对待的人，时而是个可爱而倔强的傻孩子，时而是个聪慧而睿智的女人......
     "该你下了。"靓颖抬头看向李宇春。"下棋的时候不要发呆......。"
     李宇春快速的下下棋子，打断靓颖的话。"你输了。"
     靓颖看着棋局，一脸挫败。"你......。"
     "我怎么了，我很认真的，不然怎么能赢你。"
     靓颖沉默，心里呕的要死。什么都可以输，奕棋，她才不要输给别人呢？"我们再下。"


     混沌的日子已过去好久，靓颖除了偶尔叫宇春的名字之外，似乎再也不会说话了。她的眼清澄如水，却不再鲜活灵动。
     清晨，太阳透过细碎的竹叶，鸟儿偶尔歌唱，班驳支离的照在满是枯落竹叶的地上，远处的瀑布下的流水发出美妙的声音。
     李宇春抱起象一尊玻璃娃娃一样的靓颖，"现在去沐浴，等下带你出去透透气。"
     抱着靓颖走出屋，院子里的喇叭花和紫茉莉在阳光的清晨柔和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美丽极了。
     脱掉靓颖的衣服，李宇春的眼瞄到靓颖的腰际，伤口已经变成一道淡淡的粉红色，还是月烟配出来的药最管用。再涂上一阵子，应该就会完美无暇了吧，就象自己胸前的伤口一样，可是靓颖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让她跟自己一样记的那么深的伤。
     三个月之期就要到了，她必须尽快解决一切。
     靓颖不安的动了动，李宇春亲了亲她的额头，便将她抱进浴桶里。
     "我们回墨诸，我带你回墨诸，好吗？"这一声说的安静，这样没有生机的靓颖让她讨厌藏雪国的一切。
     只见靓颖的泪从没有表情的脸庞上落下，滴答的落进浴桶里，安静的水面惊起一层眉月似的水纹，象四处扩散。
     李宇春心疼的伸出手，揩掉她脸上的泪水，抱过她。"不要哭。"
     沐浴完之后，李宇春抱着靓颖出了院子，远远的就能看到庭前的溪水，太阳也渐渐的比刚才烈了些，只是山脚下气温总是要低些的，并不显热。
     将靓颖抱到溪水边的石头上坐下，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照出这多日以来的伤。盈盈的水光折射在她的脸上，那张惨白的脸，终于有些光彩。
     "我吹叶子给你听可好，儿时的时候梅姨也给我吹过，她吹的好听极了，我和娘都好喜欢。"一挥袖，手中已经安然拿着一片竹叶，温柔的放在唇边。
     柔和的音律声，悠悠的在林子里回响......
     "谁？"李宇春突然挥袖将手中的叶子掷向林中。
     竹林的中出现一个身影，白衣胜雪。李宇春失声喊出来。"梅姨......。"
     靓颖神情微动。
     "我不是天女。"那女人走到阳光下，那张脸和气质都和梅容相似，只是稍逊。
   李宇春走到靓颖所坐的石头面前。"你来做什么？"似乎知道此人。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吹的是我们持巫国的巫乐，我要找天女，你把她藏到那里去了。"来人正是繁仓。
     来藏雪已经很长时间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存在，但是却怎么也查不到他的身份。刚才若不是他吹叶子的声音，她还在林子里找呢？
     "你自己慢慢找吧，我不奉陪。"李宇春拉着靓颖的手，又补了句。"还有，不要来打扰我们。"
     繁仓上前。"那我要她。"她指着靓颖。
     "哈哈......。"李宇春朗声笑出来，抬起头看着繁仓。"她是你能随便带走的吗。你走吧，我不想跟你动手。"
     "我一定要带天女回持巫。"说着飞身已往靓颖身前去。
     李宇春拦身而上，两人过了十招左右，繁仓已落下风，她大声喊道。"张靓颖，你必须跟我走，你不要你娘了吗？"
     李宇春已动怒气，掌风扫过。繁仓跌倒在地上，唇边泯出血丝。
     靓颖眨了眨眼，明亮的水中映出瓦蓝的天空，云朵漂浮着，自己的倒影也那样的清晰。弯腰将手伸进水里，波纹荡漾，瓦蓝的天空不见了，云朵消失了，自己也没有了。


     "滚......。"身后李宇春的声音清楚的传进自己的耳朵里，靓颖笑了。
     "等一下，你是谁？"
     李宇春回头惊讶的看着靓颖。
     "我不能不管娘和未梵。"靓颖从容的看着李宇春道。
     繁仓是第一次看到靓颖身穿女装，有些惊讶。一袭耀眼的红衣，眼前的这个女人长的妖艳夺目，身上没有继承到一点天女的气质。
     身后竹林里传来簌簌的声音，如风一样穿过众人的眼前，槐央带着十几名武士已单膝跪在李宇春眼面。"属下监护不周，请公子责罚。"
     李宇春看了眼靓颖，"都给我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过来。"
     一阵萧簌的声音，那些人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繁仓的心里有些震惊，眼前这个人不知是敌是友，竟然有如此庞大的力量......
     "我知道你是持巫国的大将军，但是你跟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来藏雪，又为什么要找我娘。"靓颖打断繁仓的思绪。
     眼前这个跟娘有着极为相似气息的持巫国大将军究竟和娘有什么关系，她又为什么要称呼娘为天女？
     繁仓微微不解，难道靓颖对于自己另一半的身世毫不清楚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是你表姐，你娘是持巫国的天女，我这次来是奉女皇之命，带天女回持巫的。"
     "娘是持巫天女。"靓颖喃喃的重复了一句这句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我们繁家的女人是很相似的。不过你很特别。"繁仓意有所指，在靓颖身上确实找不到繁家女人那种出尘于世的气息。
     难怪娘说是藏雪污染了高贵的血统，难怪娘再也不愿抱长大之后的自己。原来......父王的强逼，娘高贵的血统......
     靓颖的心里闪过痛意......娘......我身上有藏雪皇室的血统，玷污了您高贵纯洁的血统......
     "你可以走了。"李宇春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除非我找到了天女，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靓颖看着繁仓，在她身上有着跟娘一样柔弱的外表，却是同样的坚定的声音，这就是持巫高贵的繁家血统该有的样子吗？
     "那些与我无关，你还不想走吗？"浓重的杀机，四散开来另人窒息。
     靓颖回头看着李宇春，沉声。"我要留下她。如果那些与你没有关系，跟我有关系，那是我娘......。"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情绪已经非常的激动。
     李宇春没有说话，冷漠的看了看靓颖，静静的独自离开了。
     靓颖无力的跪在地上，低着的头，发丝悬落下来。枯落的竹叶将红色的衣袂衬的浓烈，泪水从眼瞳里滑落下来，肩膀颤抖着，无声悲伤......
     繁仓走过来。"繁家人的高贵血统，是不能随便哭泣的。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持巫。"
     靓颖慢慢的站起来。眼里的坚强让繁仓为之退步。那样的眼神，是跟繁家人的沉定不同，却一样的让人折服震撼。
     "我会向你证明，就算我会哭，我也一样是高贵的。"泪痕还犹在。
     "她不会跟你回持巫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李宇春又折了回来，走到靓颖面前，将手揽住她的腰，"该吃午饭了。"
     靓颖顺着她，"你也过来吃饭吧。"


     蓦然厅中间响起一阵掌声，梅容举目看过去，月姬华丽的舞姿如同流水一般晃过，轻盈而妙曼的美丽。
     真是天生适合跳舞的孩子呢？
     梅容唇着挂着淡笑，静静的走回后院，月已当空。
     羽月疲惫的走进后院，却发现一身白衣的梅容赫然坐到院子里，月色下，朦胧的不似世间人，仿佛随时跟随着月光而离去的仙人。
     "夫人，您怎么还不去休息。"羽月出声问道。
     早就打探到消息，梅容体质虚弱，这时候夜也深了。
     "我在等你。"听到她的声音，梅容回过头来朝她笑道
     "等我。"倒是蛮另人惊讶。她人已走向梅容。
     "是啊，刚才我看到你在跳舞，我很喜欢呢？很美。"
     "谢谢。"羽月喜欢这样被人称赞，因为舞是她的灵魂。
     "坐啊。"
     羽月坐了下来。
     "你去过持巫吗？"
     "当然了，持巫是舞之乡，我每年都会去那里表演，每次都能学到新的东西。比待在任何地方都能感受到那种翩然而舞的气息。"
     梅容脸上浮出恬静的笑容。"那你见过巫祀跳舞吗？"
     "见过，真的很美。那是舞之魂。"
     "不，那还不是。"
     羽月定然看着梅容，似乎是不明白她所说的话。
     "在持巫国，只有天女才有资格去跳真正的神之舞。那才是舞之魂，比任何东西都要夺目，比任何东西都要空灵，一共有十三套。"
     "巫神舞。我听说过，但是这种巫舞已经十几年没有再见过。而且在持巫国，平民十年才有一次的机会看到，几年前的时候我曾经在持巫新任女皇的登基大典上看过繁家人跳舞，确实很美，但她跳的应该不是巫神舞。"
     "巫神舞，能够千变万化，只要一套，以你的天赋以后定能受用。"
     羽月看着对面那个女人安定的笑容，心中的疑狐越来越大，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也许我们有缘吧......。"梅容开口对羽月道。"你想看巫神舞吗？"
     "想。"羽月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我会跳。"
     她让我想起，十多年前，那个人高高的坐上厅上的那个人，她笑容缱绻的看着自己跳舞，用那种的眼神。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却依然就象昨天一样的醒目。
     她一直就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消逝过。
     "什么。"羽月激动的站起来。刚才的疲倦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跳给你看。"说完又轻声在心里补了一句。"最后一次了。"
     "为什么。"羽月现在的样子有些傻，真是不象平时那个成熟又精明能干的女人。
     "我说了，也许我们有缘啊。"
     说着人已经走到院落中心。


     "你看清楚了吗？"梅容站在月色下问道。
     羽月神色恍惚，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月光下只剩下她一个人。
     翌日清晨
     繁仓早早的就已在厅堂，只等李宇春和靓颖出来，就可直赴皇城。她轻呷了一口茶，听到脚步声，看向门口。
     美，如果张靓颖美的另人妖娆窒息的话，那么眼前的女子，纯粹美到另人不可思议。玉一般冷清华贵的容颜。
     大气而冷洌，那样的风采，仿佛君临天下。
     "我们该出发了。"一边的靓颖开口道，仿佛没看到繁仓的反应。
     说完，李宇春已拉着靓颖走向门外。
     繁仓这才反应过来，那张脸......女人......曾经也怀疑过，但是已经被否决，没有想到那个人真的是女人。
     那样的容颜，心都受不了控制。
     小队的人马就这样直奔皇城，张玄晋怎么也想不到李宇春和张靓颖就这样穿着女装，毫不避嫌的进了皇城而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繁仓一直在想，木春，木春究竟是谁？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大皇子的宫殿里响起。大总管吼道。"是谁这么没有规矩。"
     "大总管，边关告急，要马上向殿下报告。"
     "殿下这会儿，还在休息。"
     房间里修长的手指动了动，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一双乌黑色的眼眸张开。白色的幔帐映入眼帘。
     "进来吧。"屋里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
     大总管连忙打开房门。
     "禀告太子殿下，边关告急，墨诸三万人马已在北疆叫阵。雪北城今天上午已被攻下。"来人慌慌张张的说道，紧张的汗从脑门上滴下来。没有人能随便进大皇子的卧室。
     "下去吧。"
     那人连忙低头退了下去，甚至没有看到大皇子的脸。
     张玄晋卧在床上，白色的衣裳衬出妖艳的容颜。整个房间是安静的冷清，很干净，没有一丝的脂粉味。
     这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大皇子张玄晋生性洁癖，根本就无法容忍别人与他同床。就连深爱他的皇子妃都分房而睡。
     看着刚才那人跪着的地方，艳丽的容颜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刘总管。"
     "奴才在。"
     "刚才那个人，我不想看到他了，还有等下叫人把地毯换掉。"
     "是......。"
     "恩，现在就把地毯换掉。"
第五章
     "母妃......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父亲呢？"稚嫩的声音里充满着渴望。
     那女人伸出手抱住那孩子道。"风儿乖，父亲现在不在宫里，等他回来，母妃就带你去见父亲。"
     "恩。母妃，父亲不喜欢风儿吗？"
     "胡说，父亲最喜欢风儿了，风儿是父亲最喜欢的孩子了，因为风儿很乖啊！"
     "那父亲为什么都不愿意陪风儿一起玩呢？"
     "因为父亲很忙啊。"
     "哦......。"说着只好失望的看着书。
     "哎......。"看着在一边失落的儿子，姜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年少那个会用心呵护她的玄哥哥，为什么现在连看她一眼都嫌弃。


  
     这才是繁家人。
     没有平常人家的激动或者兴奋情绪，繁仓和未梵只是相互的淡漠的点了点头。
     未梵又转过头来看靓颖，眼里全是疑问。靓颖淡淡的道。"等下见到娘，就一切明白了。"
     "恩，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靓颖看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李宇春。
     李宇春站了起来，华美的厚重服饰顿然活了过来一般，整个人没有了刚才的寂静，而是另人压抑而仰视的强者气息。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足以造成压迫感。
     天生的王者。
     "走吧。"缓步走过靓颖面前，已走出厅外，众人连忙跟上去。
     月格外的伤感，夜无声的寂聊。一行人在晓暮中走着，片刻之后，远远的听到了乐声悠扬，越来越近......
@
     在街角转了一个弯，进了巷子，一片漆黑，仰望天上却是明朗朗的月光照出翻滚灰色的云。
     李宇春在一扇小门前停下，"笃笃......。"的敲门声，蹦脆脆的。
     里面有人来开门，是槐央。
     李宇春站在那里侧了一个身，意思是让后面的人先进去。靓颖示意了一个眼神张未梵率先进去了，其后跟着繁仓也进去了。
     李宇春和靓颖没有动脚的意思，两个人还站在那里。槐央出声道。"梅容，她想见见您。"槐央的口气有着滞重化不开的浓烈气氛，同时又带着轻松的跳跃。
     靓颖和李宇春都向槐央，李宇春转而回头低声对靓颖。"你进去吧......。"
     "你......。"靓颖拽着李宇春的袖子。可以听出声音里有着几许的不安。
     李宇春没有回她的话，只是拍打着她的肩膀。"进去吧，我认识的梅姨是个温柔的女人。"抱过靓颖亲了亲她的额头，"她一定也是很爱很爱你的。"
     "恩。"
     "帮我转告梅姨，我还没有做好见她的准备。"说着放开靓颖，独自一人走了。
     靓颖追到街头，李宇春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茫然若失的折回来，发现未梵和繁仓还在那里等着，不由脸上一阵发热。
     槐央此时正好道。"往这边走吧。"
     几个人没有交谈，只听见音乐声和蛐蛐的叫声，还有人的嬉笑声......很远又很近......
     柔和的烛光里坐着一个白衣的美妇。
     " 娘。"张未梵一个跨步就上前去跪在梅容身侧。
     梅容的目光先是希翼的看向槐央，既而流露出失望的光彩。靓颖看在眼里，今夜的娘神采奕然，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激动。
     梅容轻抚着张未梵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庞，"来让娘看看。"言语间已扶起张未梵。
     刚才那个神色骄傲的少年，现在脸上正挂着依赖和恬静的可爱笑容，象是一个卸下所有装备的刺猬。
     正所谓承欢膝下，便是如此。
     靓颖一阵心酸，直想哭，顿然有了一种独身事外的错觉。未梵才是娘的儿子，他和繁家人是如此的相似，而自己呢？是父王的孩子。身体里都是他的骨血。
     "颖儿，颖儿......。"
     好半天靓颖才反应过来。"娘......。"
     "今天怎么了吗？"梅容一如往昔。
     "没有，没有，皇弟还从来没有出过皇城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


     "这......。"想她堂堂一国之主，走在大街上吃这种东西，象话吗？
     看出她的心思，靓颖笑着道。"这里是藏雪。蛮好吃的东西，你不要吃吗？哎呀，不吃也没有关系。"
     李宇春给她搞的没办法啊，只得也学她就在大街上吃起东西来，那个叫扭捏啊！当下做了决定，以后再也不吃这个东西了。
     "好吃吗？"靓颖伸头过来问。
     "恩。"李宇春木声回答。
     靓颖正准备说些什么，只见远处的人群一阵骚动。她拉着李宇春跟上去，原来今天是七夕节，这些人都上街来表演节目了。
     "我带去一个地方。"靓颖突然很开心的对着李宇春道。
     "恩，好。"
     靓颖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便拉着她走了。
     这条路上的姑娘似乎特别的多，一路上好多买红绳的。只见靓颖走到一位大婶面前，"买一段红绳。"
     "姑娘要什么样的。"
     "我要生生世世。"李宇春在一边听得心一震，生生世世。
     靓颖将那红绳揣进怀里。
月神庙
     李宇春看到那几个字，心里已知道靓颖的心意，手捏了捏靓颖的手。靓颖回头朝她灿烂的笑了。
     月老面前，男男女女都在跪拜。
     热闹非凡。
     靓颖和李宇春跪了下来，三拜了之后，靓颖拉着李宇春去了后院。
     后院倒是清净，没有几个人。里面高耸着一棵几人合抱的古枫树。
     "这是娘告诉我的，她说要把自己喜欢的人带到月老庙的后院的枫树下，可以许愿三生。娘曾经把她的思念放在这树下。"
     "你说你要生生世世。"
5
     "恩，我要生生世世。"
     "不对，应该是我们要在一起生生世世。"温柔的声音，紧握着的是她的手。
     靓颖从怀中取出红线，两人都跪在石板上，她将红线结成的绳结紧紧的套在李宇春的腕间。
     愿此结成我心我情。
     生生世世的牵绊。
     "你看那边那个，就个就是皇家的琉璃所。"靓颖指向一间气派而古老的房子道。"这项藏雪国的传统工艺已经有二百年的历史了。"
     "那边买的那个，恩，就是相思豆。"
     "南国的相思豆。"
     "是啊......。"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颉
     此物最相思
第六章
     秋雨萧萧的下，树叶被弄的沙沙的响，才清早天色就昏沉沉，暗的压抑。梅容醒来一睁开眼睛就觉得胸口涌上一股血腥味。
     撑起身子半靠在床上，一股冷气钻进被子里。她咳嗽了一声，雪白的手帕上细细的血丝都是暗黑色的。
     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将手帕藏进被子里。"进来。"
     繁仓手中拿着托盘，远远的蓝白的瓷盅看起来极其的讲究而细腻。
     她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天女......起来吃点燕窝吧。"
     梅容最近口味不好，吃的东西很少，昨天只是喝了点粥。半下午就睡过去了，晚饭也没有吃，难怪瘦弱的连风都能吹走了。
     苍白的脸上浮出血色，"仓儿，这里是藏雪，你要叫我姑姑。"
     "恩。"繁仓将燕窝端到梅容边上。
     "我自己来吧。"修长细软的手。"仓儿，我有样东西想送给你。"
     "什么东西。"她没多想。
     梅容伸手从枕变拿出一个黑色的包包，看来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这个给你，收下吧。等我们回去之后再打开吧。"
     "谢谢姑姑。"
     梅容仿佛松了一口气，吃着燕窝的表情也带着丝许久不见的愉悦。
     靓颖走在街上，外面很冷，才立秋并没有多久，却不知道天为什么突然这么冷了起来。她路过市集，街上有两、三个衣裳褴褛的大人领着孩子站在雨中，唇角发乌身体颤抖着，孩子的头上插着稻草。
     远处月之坊门前停着装饰的华丽的马车，出入衣着光鲜的贵族们，高高的头颅，眼神都是上吊的。
     心怦然冰凉冰凉的。
     繁华的藏雪，破败的藏雪......
     心情变的沉重无比。
     边上人看靓颖举伞站在那里半天，连忙走上去问。"这位小姐，您看看我这孩子什么活都能干，你买下她吧。"
     这个男人脸上有着愁苦的表情和面皮，他拉过边上怯生生的约十多岁的女孩子。
     靓颖还没有开口说话，其它人也围上来了，七嘴八舌都在推销自己家的孩子，让靓颖觉得痛苦又加深了些。
     好不容易挣脱了那些人，身后却跟着四个孩子。
     "你们都回去吧。"靓颖扭头过来对着那四个孩子道。
     只有一个女孩怯生生的走了，还剩下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只是拿乌溜溜的眼看着靓颖。
     "为什么不走。"靓颖蹲到小女孩面前问道。
     "舅妈很凶，打我。"
     "那你们呢？"靓颖问向其它两个男孩。他们长的好象，是双胞胎。
     "我们很饿。"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沉稳一点的男孩子回答。
     靓颖叹了一口气，在路边买了三把伞，便带着这三个孩子进了月之坊的后门。
     屋檐上的雨滴被风吹的连成线，水在后花园的水凿里慢慢的顺着地势流出园子，园子里的叶子被洗的深绿深绿的干净。
     到了走廊上，收了伞，靓颖径直往梅容的房间走去。
     门是大开的，梅容坐在桌子边上，正专心的刺绣，案牍上点着淡雅的麝香。


     "娘......。"
     梅容见靓颖大跨步进来。放下手中的刺绣，"颖儿，你来了。"
     "恩。"靓颖坐下来，看了看梅容所刺的那副刺绣。一株清冽的梅，横立在石板缝隙边的快融化的雪上，边上折射出阳光。
     整个看起来凋零且冷，只是边上的阳光，又给人一种由心的希望和温暖来。
     "那是你带来的吗？"梅容淡笑着指向站在门口，睁着黑溜溜大眼睛正看着她的三个孩子道。
     "是啊。还是个孩子。"靓颖的声音里带着自责。抬头看向梅容，发现她脸上现出的笑容是如此的真实，没有空间距离的隔阂感
     "仙女开口讲话了。"那个叫苏桐的小女孩开口道。边上的那两兄弟司徒平和司徒安也是眨大着眼一个劲的点头。
     梅容开心的笑出灿烂来。
     靓颖看着她，这才觉得娘亲是凡间人。这样开心的笑，让满屋子的清冷又感染上了生机个快乐来。
     只是内心里却隐隐的不安......
     "都快点进来吧，外面很冷。"梅容招手示意。
     那三个孩子看了看靓颖，都没有动，靓颖点了点头，他们才进来了，个个站在靓颖边上朝梅容看。
     "等下我带他们到那边去。"
     "恩。"梅容又问道。"都吃过了吗？"
     外面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等下到那边吃饭。"
     梅容笑容里闪过薄碎的伤感，转而又象以前一样完美无懈的笑容。"我叫秋月带他们先下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吧。"
     "好。"她听出梅容言语之间的另外一层意思。
     下人带着那三个孩子下去之后，屋子里静静的，靓颖在等梅容开口。
     "颖儿，你晚上带宇春一起过来吃饭吧。"她已经没有时间等下去了。
     "娘......。"靓颖的眼神带着疑问，她一直不明白......
     梅容看着道。"颖儿，有些事情是长辈们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不然死了的人，会觉得不安宁的。"
     靓颖点头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问。"娘，你和父王......。"说到这里，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心中沉闷的压抑。
     "那些都过去了。"梅容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手扶着门。门口稀呖呖的小雨随风飘进来打到她的裙角边。
     "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直视着靓颖。"颖儿，娘很放心不下你啊，娘怕你将来承受不了。"
     "娘在担心什么？"靓颖不明白。
     "颖儿，你太爱藏雪，太爱娘，也太爱未梵。这些都是你的伤。将来......哎......。"
     靓颖听了低下头。


     梅容走回来握住她的手。"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记着，你是娘的孩子，娘也很爱你和未梵。"
     "娘，你能抱抱我吗？"靓颖渴望的看着梅容。
     "会有能给你温暖的人的来抱你。"
     "可是娘，你知道我多想你能抱抱我吗？"靓颖倏地站起来，痛苦的看着梅容。
     "颖儿，对不起......。"
     "我知道，你还是讨厌我对不对，讨厌我对不对......你为什么肯抱弟弟都不肯抱我。因为我长的象父王对不对，因为我身上有着藏雪国王族的血液，玷污了繁家人吗？"靓颖哭了出来，她不能承受。
     梅容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闪过痛苦的深色，"不是的，娘怎么会不爱你，怎么能不爱你。你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抱我，为什么？"
     "为什么。"梅容呢喃自语。忽然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下去。
     "娘......。"靓颖连忙扶住梅容要倒下去的身体。"娘，对不起，颖儿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眼神一片黑暗，找不到焦距，好半天，她才看清楚女儿布满泪痕的脸。
     "是娘不好。"
     "不要再说了，娘我们不说这个了，不说了。"她怎么能承受让娘受到痛苦，那简直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娘好累，你扶娘过去休息吧。"眼睛又开始找不到焦距，一片黑暗。
     "恩，好。"靓颖将她扶过去。
     直到梅容睡过去，靓颖才松了她的手，帮她压到被子。走到门口才想起来，现在都已经是中午饭时间了。
     走出去吩咐了下人，等梅容一醒来就给她送吃的东西过去。又让请大夫来看看。
     这一切都做完了，才想着回那边去。
镜泊湖暗边，靓颖一把伞撑着走在前面，那三个孩子就跟在她身后，一个人打着把小伞，颇为有趣。
     "你们愿意为皇室效力吗？"靓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那三个孩子。
     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愿意。"只有那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司徒安瞥眼看自己的哥哥司徒平。
     "我不愿意做贵族的走狗。"司徒平目光闪烁，里面含着泪光。
     "我跟哥哥一样。"司徒安的脸上闪过不安，声音很坚定。
     靓颖看了这三个人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走路，三个孩子忐忑不安的看了看，都还跟在后面。
     风扑过面颊，刚刚哭过的脸有些发痛。
     脚步坚定却也沉重。
     她回来的时候，李宇春已坐在院中的大厅里等她，桌子上放了两副碗筷，菜也是一口没动。都已经凉了。
     "怎么才回来。"李宇春已走到了门口。
     "有些事耽搁了，怎么不先吃，菜都已经凉了。"下人接过她手中的伞。
     "不是说好了一起吃吗。衣服湿掉了，先去换件衣裳吧。"目光落在靓颖打湿的衣裳上，在她的眼里仿佛只看得到靓颖。
     靓颖听这话，眼一湿润，又不想让李宇春看见，只得抱住她的腰，将头埋进她的胸间。
     李宇春低头看见靓颖头上的细密的小水珠。
     能抱着她真好。
a
     她知道她在哭，她也知道她的倔强不允许她在自己面前哭的太难看。


     满大屋的下人现在正好奇的盯着靓颖身后那三个紧张兮兮的小鬼。那个年龄最小的苏桐，吓的躲在司徒兄弟俩的身后，眨巴着大眼。
     "先去换衣服吧。"
     "恩。"靓颖的脸始终是别过去的。
     靓颖走了之后，李宇春坐回位子上，清冽的脸上散发出淡淡的笑意。"你们喜欢刚才那个姐姐吗？"
     "喜欢。"苏桐怯生生的伸出头来道。眼前这个姐姐笑的漂亮哦，好漂亮......
     李宇春笑着逗弄，"那你喜欢我吗？"
     苏桐一个劲的点头。
     远远的听到一阵阵清脆如铜铃般的咯咯笑声，夹杂着李宇春那种爽朗干净的笑声，透出一股张力。
     她能想象到是什么样的。
     有她真好。
     走近的时候，才看到三个小家伙都围在李宇春身边，样子都开心的不得了，每个人的脸和手都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的。手上拿着糕点。
     就这样围在一起吃饭，李宇春不时的给靓颖夹菜。桌上笑声不断，靓颖很安静的看着苏桐粘李宇春粘得不得了，看得出来那两兄弟也很喜欢李宇春。
     午饭之后，靓颖叫下人带着那三个孩子出去裁衣服了。
     院中的亭子里。
     "我娘她想见你。"
     "梅姨主动要见我吗？"这一次再也没有得逃避了，那个女人跟眼前这个女人一样固执，如果不去的话，也是不可能的。
     "是的，晚上我们一起过去一躺，娘的身体好象越来越糟了，也查不出怎么回事。"靓颖满脸的愁容。
     "小姐......。"是槐央。
     她从来不会轻易的打断李宇春和靓颖单独相处，定然是有事了。
     "什么事。"
     "刚才接到消息，笔畅带领的大军已经退出雪北城。张未梵即日返城。大将军刘猛企图犯上，刺杀三皇子，已被众将士诛杀。"
     是巧合吗？这个时候得到这个消息。
     "这个消息封锁了吗？"靓颖插话道。
     "目前张玄晋那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但是相信也隐瞒不了多久。"
     "好了，你下去吧。"李宇春开口道。
     "是。"
"藏雪国已是囊中之物，我也好去见你娘了。"李宇春长叹了一口气，放在胸口多年的心事已了，现在也只剩下去见梅容了。
     雨夜，天特别的黑，路上几乎已经没有了行人，偶尔几个懒散的守城士兵巡逻。


     靓颖和李宇春共撑一把伞，行走在雨夜中。
     虽然天气如此的恶劣，但月之坊的正门前，依然是门庭若市，灯火辉煌。后院的走廊上，长明灯的光微弱的在风里飘摇，让人担心随时就灭了去。
     后厅里，梅容还是一身白衣，格外的醒目。仔细看便可看到她脸上上了些许胭脂，静静的坐到桌子边，灯光将她的容颜打在红木家具的桌子上。
     门口传来声音，她紧张的站了起来。
     一抬头，李宇春的容颜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的眼前。从那一刻开始，泪水便再也止不住，忍了十几年，终于能哭下来了。
     时光仿佛回到十几年前，在昔日的黄昏里看到那个人的时候......
     如今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听到她死去消息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也就要随着她去了。可是为了两个孩子，为了能再见到春儿，她坚忍到如今，再也承受不了，再也无法承受......
     "梅......姨......。"
     李宇春艰涩的叫出来。
     这个温柔的女人还没有变，她的容颜还跟十几年前一样的美丽而优雅。就是这个女人，母亲到死都还念着她的名字。
     "春儿..."
     梅容的眼泪象是一条断不了的河流，无法忍受的泪翻涌到眼里，怎么也止不住......
     这样的娘她从来没有见过。记忆里娘从来没有哭过，这样的痛苦，这样的痛哭，从来没有过......究竟是什么让娘如此的悲伤，现在那样积压爆发的悲黝究竟是何时象一座山一样压在娘的身上的。
     一直以为娘优雅的淡漠，原来那都是假的，娘她究竟是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啊！
     李宇春的眼里涌上闪烁的光芒，她永远也无法忘记......
"母后......。"小女孩竭声哭着大喊，两旁的宫女不停的穿梭来回，一个身穿王服的男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场面一片混乱。
     "醒了醒了。"有人大喊。
     "母后。"
     "晚晴。"那男人也上前，眼里闪着感激的神采。
     "王，我有两句话要对春儿说。"床上的女人虚弱的对男人道。
     放眼整个墨诸乃至四国，谁敢轻易叫墨诸王回避，唯有她能做到，因为她是墨诸国独一无二的周皇后 。
     "好，好。"那男人连说了两声好，才不放心的走出了房间。
     宫女们都很识趣的下去了。
     "槐央你留下。"周皇后 叫住正欲抬步离去的槐央。
     "母后......。"
     那小女孩脸上的泪水还流着，眉毛皱成一团。
     "春儿，你听母后的话，母后恨啊，母后此生余愿未了。将来你必要伐兵藏雪，从后宫中带出你梅姨，将藏雪送与她，从此之后她便再也不用忍受那个禽兽男人。这是母后给她的承诺啊！可笑啊！母后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她还活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我本该为她好好保重啊......梅容我以为我能保护你，却不想又让你回到那个地方。梅容......。"
     "恩，恩。"那小女孩一个劲的点头。
     那女人伸出手。
     "春儿，母后的好孩子。"
     "王后......。"一边的槐央再也忍受不了哭着跪在周晚情身边。颤抖着的双肩不能弥补她的悔恨。
     "春儿，好好照顾你妹妹，将她教导成人，让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母后不能照顾她了。去把你父王叫来吧。"


     王进来之后，周王后只是匆匆的交代了几句话，说着间，王亦泪如水下......几年的夫妻感情，没有人比晚晴更懂他啊。
     周晚晴一死，他将孤独终生。
     在李宇春的记忆里，自己娘亲临终前的呓语的那两个字象是魔咒般附在她的脑子里。"梅......容......。"
     母后临逝前唇角的微笑，是为梅容绽放......母后临逝前如山重的悔恨，是为梅容默哀......
     那天，她有了皇妹......那天，她失去了母后......
     举国同丧，君王大赦天下。
     从此墨诸后位空悬，以纪念墨诸才华洋溢的周王后过世。
     纵容菏洁是应该的，因为她是娘最后的礼物。恨槐央是应该的，因为她隐瞒了梅容的消息，让娘遗恨而终。这些年，她忍，她努力，她奋斗，她......那也是应该的，因为要达到娘的期望。
     十几年，就为了这一刻见到梅容时，告诉她，母后做到了对她的承诺。
夜中，皇宫里，有一个人匆忙的进了大皇子殿下的卧室。
     "什么......刘猛死了，墨诸这么快就退兵了。"一阵咆哮。
     "殿下......。"
     张玄晋坐到书房里，外面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的伺候着。怕下一个不小心掉脑袋的就是自己，这雨下的烦人，恼人，又恨人......
     此时，一位妇人手中牵着一个孩子，在太监宫女的拥簇下正往这边过来。
     他缓缓的打开卷轴，画中的女子，渐渐的出现在他的美目中。
     那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女，眉目间带着倔强和不肯妥协......
     这是她走时候，他画的。
     那日早朝
     "各位爱卿看派谁去议和是好。"所谓的议和，不过是人质而已。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眉毛都跳动了。
     那时她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手里。他最终走出来了，"儿臣以为梅贵妃之女颖公主最为合适。"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抽噎的痛。那痛来的厉害而扭曲，连大脑都变的痛起来。
     她走了，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那日，她可知道，他站在皇城的城门看着那远区的轿子久久的不能平复的内心。从此君不再曰此颜。
     心已封。
     "笃笃......。"门被轻轻的叩着。
     "进来。"他沉声。


     "殿......殿下......皇妃和小王子在外面等着见您。"
     他抬眼，烛光映着的屋外，女人的身影......
     "我现在不想见他们，叫他们回去吧。"
     "父亲......父亲......。"
     张汜风闯了进来，皇子妃吓的赶紧追进来。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父亲为什么不要见孩儿。母妃说父亲一定会见孩儿的。"张汜风大声看着张玄晋。
     姜凝连忙拉过他,哭声道。"殿下恕罪，是妾身不好，您别怪风儿，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现在的丈夫已经变了，比什么都可怕，她再也不能失去儿子了。
张玄晋静静的看着下面那个低着头哭的害怕的女人。她怕她杀她的儿子。"你抬起头来。"没见反应。"我叫你抬起头来......。"
     姜凝抬起头来，眼中是害怕的眸光。
     眼前这个跪在自己眼前女人，就是当初清涩的嫁给自己的那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姜凝。年少时，她羞涩的笑容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年少时候，她凝视自己的眼神，带着深深的爱慕。
     可是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张靓颖，张靓颖，都是你的错。
     "起来吧，别哭了。下去吧。"
     这一句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谢谢殿下。"姜凝磕头谢恩，没想一松手，那张汜风却跑到张玄晋边上去了。"父亲，你为什么不陪我一起玩。"
     众人刚放下来的心又被吊起来。
     "因为父亲很忙啊。"
     随着这一句话，又把心放下来。这一放一上，真不是常人所能受啊。
     "是吗......这个是谁？"他伸说只抓放在桌子上的画。张玄晋伸手阻止不及，一拉那画边破裂开来。
     这一下众人的心算是彻底的掉下来了。
     "滚，给我滚。" 一甩手，张汜风的身体被他甩了出去撞在边上的柱子上。
     姜凝去看的时候，云汜风的额头上鲜血直流，正眨着大眼看她，这孩子被吓傻了吗？还活着就好。"风儿，风儿......。"
     "娘，你别哭，我也不哭。我们走，不要父亲了。"
     "滚，都给滚，再不滚，我杀了你们。"一阵狂暴的喊声。
     姜凝这一下也不敢谢恩了，抱着张汜风就出去了。
     此时，外面正好有人进来。
     张玄晋两眼通红。又大喊了一声"滚。"
     "殿下......是那叛军首领梅公子的消息。"那人颤栗的说道。
     "说。"
     ......
     张靓颖，你居然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叫我乃何堪。哈哈......我万没想到啊......
     "殿下，殿下，这个时候您不能出宫啊，您应该在三皇子没回来之前拿到玉玺啊！。"
     "来人啊，拖下去，给我斩了。"
     "殿下，殿下......。"
     他环视厅堂，无人敢以对。再也没人敢上前劝谏。挡我者死，张靓颖，我今日必杀你......必杀你......
     姜凝惊恐的看着进进出出的士兵，悄悄的跟上去。
     皇城一片混乱中，城门大关。雨中举着火把的禁卫军正往月之坊去。张玄晋领头跨于马背上，雨打湿了他妖艳的容颜。
"梅姨，母后让我问你，当年你为什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