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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倾慕、〗【古长】转自小说吧。By:提拉米酥(米酥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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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度 。
勿茶楼。。


IP属地:江西1楼2011-01-08 22:00回复
    宫闱缭乱,浅笑桃花
    【文案】
        
           盛宠公主却在及笄之年被迫嫁与缠绵病榻多年,行之将死的酹月王爷——君墨舞。
        
           君墨舞者,京城百姓无不闻之色变。传言其年轻之时也是翩翩君子一枚,上至诗词音律,下至阴阳八卦无一不通,再加其姿容秀美,风华高雅,一时间名满京师。
        
           奈何16岁那年汹涌而来一场大病,一夜之间便不能视人,整日里病卧床榻,苟延活命,形同死尸。帝在位时,念往日兄弟情深,三年内先后择取五名貌美女子嫁进酹月府,却皆不出一月便暴毙而亡,其中一女子更是在新婚之夜便莫名没了气息。传说其死状惊恐,甚是可怖,似是看到了什么恐怖骇人的东西般惊惧的阖不上眼。
        
           谁也没有料到,这第六个嫁进去的女子竟是一直以来盛宠雍荣,贵为帝后亲侄女的锁情公主,一时间各种关于酹月王爷府闹鬼诸如此类的诡异猜测尘嚣而起~
        
           幽深考究的府邸,惊惧惨死的女子,半夜隐隐不断的哭泣,似是而非影影绰绰的俊颜……
        
           这一切的一切,我皆模糊的有些忘怀,却只清晰的记起,初见时,你那清冷似水甚是熟悉,双眸含笑,静静将我望着。
        
           只那一眼,便遥遥望断了我的一生。
        
           @@@@@@@@@@@@@@@@@@@@@@@@
        
           虞锁情:乱世战起,狼烟天下,渺渺硝烟之中谁堪堪回首,轻执起我手?
        
           君墨舞:原谅我颠覆天下,看尽乱世繁华却终抵不过夭夭桃林中你那淡淡梨涡浅笑。
        
           花溪:千般算计万般利用,终明了,欲海浮沉莫不如相忘于江湖。只是你,是否还愿牵我手,淡看这颠沛沧桑,乱世流年?
        
           梨澈:锁情,我只愿朝朝暮暮与卿同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谁在这云波诡谲的高堂之中笑看风云起?谁捻一朵灼灼桃花翻起一片腥风血雨?谁的白衣倾了那万里山河血染?谁的清冷双眸含笑,散尽一片烟花寂寥?


    IP属地:江西2楼2011-01-08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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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流光易把人抛(一)
           正午的阳光很是毒辣,漫天的金色耀眼的似要将那蓝澄澄的天空生生撕裂。尽管只是跪在树下,可那斑驳透叶的金黄却丝毫烈度不减,挟着股腾腾而来的热浪,灼灼扑面。
          
             稍稍挺了挺身子,酸痛的膝盖叫嚣着我满身的疲惫,一身淡白宫装因背脊不断沁出的汗蠕蠕黏上身,堪堪燥热的心绪愈添烦乱。
          
             意识恍惚间,身旁的画扇似是递上了一把浸润着白芷香的锦帕,我稍稍迟疑了下终还是摇了摇头:“不用。”
          
             画扇的手顿了顿便恭顺的退下了。我当然知她是为我好,但万事有因有果,强求不得,我既已在月前做下那样一场赌,如今便万万没有了反悔的余地,这些罪受着倒也不觉活该。
          
             只是——月前中秋夜下的那一幕却时时如梦魇般在我脑海中盘旋,隐隐的刺痛,虽不至于撕心裂肺,却始终有些钝钝的茫然与荒凉。
          
             “皇的美意末将心领,只是末将心中早已有至爱的女子,怕是消受不起公主这番美意。”
          
             那晚他抱拳起身,低垂的头颅使得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那黑的不掺杂丝毫杂色的发润着温淡稀疏的月色,凉凉的沉入我的心底。
          
             吱——。
          
             喧杂绵长的开门声将我的思绪打乱,翻起一片连绵不断的尘芥,我顺着光望去,却不料被一袭艳红如血的衣裳生生灼痛了眼。待回过神来才发现那门口立着的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艳红的丝袍松松散散,只用一条玉白的金丝软烟罗系出曼妙媚人的纤纤楚腰。胸口的衣襟敞开尚不自知,堪堪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及清晰可见的锁骨,斜斜依靠在门边,肆意慵懒的将我望着,眼底里的放荡不羁很是让人生厌。
          
             我知道,眼前的这位大约便是最近很得母亲欢心的新宠——花溪。花溪?我在心中暗暗冷笑,还真是够娘们的名字。
          
             尊贵无比的公主却跪在一个男宠面前,这画面委实还是不妥的,伶俐的画扇适时的上前将我搀起,站起的过程中我却险些因膝盖的酸痛麻木而摔倒。至始至终,他都没说一句话,只是懒懒的站在门边,恣意的将我打量着,那目光中的毫无顾忌竟让我无以反驳,只能冷冷回视,半响道:“母亲既已醒了,可以麻烦你让让吗?”
          
             他却只是笑笑,眉宇间透着股娇媚入骨的味道,也不答我,便转身步入殿中。我一愣,心下闪过一丝薄怒,深深吸气将它压下,我心中自然是无比的敞亮明白,现在可不是胡闹发火的时候。
          
             初宸殿内很安静,看不到一个人影,空荡荡的殿宇内便只余我淡白的宫装逶迤拖地的‘呲呲’声,很是诡异。殿宇的尽头,是一张巨大的带幔帐床,帐幔富丽华贵,坠以彩穗装饰,朦朦胧胧的将人隔离在外。
          
             我恭敬的在隔床十步有余的位置停下,低头行礼道:“儿臣给母皇请安。”
             而花溪则甚是自然的越过我,步上玉阶,挑开帐幔,近乎无礼的坐到了虞水心床边,低下身子似是在耳语些什么。那漆黑如夜的发便顺势如绸布般披下,印着他光腻如玉的颈项,美的略带妖异。
          
             这情景委实有些尴尬,我低下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微诧。不仅因这少年的无礼,更因母亲的平静安和,仿佛刚刚他这逾矩的行为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IP属地:江西3楼2011-01-08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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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我便要做那第六个女子了么?我低头,倾覆住她手,眉眼含笑,凉薄如水,殷殷道:“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且不说那酹月王爷本就是旷古奇才,天赐的玉润良人。即便他是个眼不能视、耳不能聪且不良于行的废人,锁情这样一个罪臣之女能嫁与他却当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半分委屈都不曾有过的。”
            
               没料到我会提及自己的亲身父母,虞水心愣了一愣,立时便恢复了常态,眼眸里淡淡朦胧似笼了层水雾,更添了几分离别哀伤:“我那个妹妹,也真是命苦,当年我那般苦苦的劝她,她却似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心非要嫁与你父亲,最终却闹了个香消玉殒,家破人亡……可惜啊可惜……那样一个绝妙的人儿……。”
            
               看着她一派哀伤至极的模样,我心略有些烦躁,微拢了拢青丝,却并不言语,直至她说完方切切开口:“母亲又何必如此自责,当年我父亲林瑞将军暗自与南越王私通书信,欲退让15座城池换得黄金十万,这般卖国投敌的行为本就很是令人不齿,即便后来遭受满门抄斩的重刑也是理所应当的。而母亲念及我那时年幼,将我从刀闸下救回,收为义女,授予公主这般尊贵的殊荣。这般重比千金的恩情,锁情是万万不敢忘怀的。”
            
               说完我兀自屈膝,跪倒在地,“锁情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只是想到日后不能常侍母亲身侧,不能尽为人子女应尽的孝道,便心怀哀伤,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远远传来一声机不可察的呲笑,那声音太过微小淡弱,使的我几乎要怀疑是这声音是否存在过?口里依然一刻不停的说着来时便烂熟于心的腹稿,低垂的眉目却不可自抑的微微上扬,眼底里便映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花溪依然一副闲适散淡的模样,好似全然没有将这殿内的众人放在眼里。淡淡笑望着的一切的眼底蕴着几分高深莫测,深深沉沉如一汪碧水,触手即凉却怎么也捉摸不透。
            
               那漫懒中暗藏着隐隐犀利的目光让我骤然一惊,心下掠过一丝被人看透一切的慌乱,暗暗垂眸低头,硬着头皮将剩下的客套话说完整。
            
               虞水心似乎很满意,曲身虚虚将我扶起,伸手探上我的脸道:“不愧是我虞家的女儿,如此的深明大义识大体,情儿你放心,既然你肯做如此牺牲,母亲定然不会亏待你。三个月后,我会以天元公主的级别替你置办嫁妆,保证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酹月府,决不让人小瞧了。”
        


        IP属地:江西5楼2011-01-08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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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流光易把人抛(二)
               以天元公主的级别出嫁,那还的确是热闹排场至极。看来即便是心肠硬冷如虞水心,对于这次将我活生生推入火坑一事,内心还是十分歉疚不安的。可惜,她却算错了两点。
              
                 其一,对于这场婚事我早已看清,再多的挣扎不过徒劳,这个女人从来便是聪明帷幄的。相同的付出便要获取相同的回报,这便是她在这鬼魅后宫十几年屹立不倒的绝对法则。十五年前她既肯收留我,培养我,耐心的等我长大,必然是因为我的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如今她终于等到了,将我这样一颗完美的棋子安插在君墨舞身边,探寻他生病的缘由,调查那些女子惨死的原因,时时向她汇报他的一举一动……即便最后我失败了,不幸步了那五名惨死女子的后尘,对于她而言也没甚损失。她依然可以笑着以天元这一最高级别的公主封号来安葬我,最后还能博得一份仁慈博爱的美誉,这还的确是一项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只是很抱歉,千算万算,她却恰恰漏算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我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贪恋于权力。我比谁都要清楚,在这天虞王朝内,我若想坐上那最高点,必须得暂时依附于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便是那卧病在床久不问世事的酹月王爷——君墨舞。
              
                 经过这许多年的观察,我明白她基本可以排除在外,剩下的便只有那酹月王爷。毕竟他骨子里流着的是君家的血,是先皇唯一的弟弟,是一个本该名正言顺登帝称王的人物。以前那些女人的死全都是因为她们太过愚蠢,而我却绝不能允许自己如她们那般。
              
                 因为……我要倚靠那至高的权力为我十五年前冤屈惨死的父母讨回一个公道,所以——我必须得活着!
              
                 ******
              
                 想的太投入竟忘了看路,隐约撞上了一个温热的物体,当我抬头看清此刻挡在我面前的竟是花溪时,我有些尴尬的欲退后两步,动作却忽又僵在了半空中。心头念了念,忽然忒不是滋味儿了。为甚每次和他对上眼,最后逃避躲闪的都会是我,我堂堂一个公主什么时候竟在一个男宠面前如此没种了?
                 想到这儿,我抬头绷紧了颜面道:“我要出去,替我把门打开。”
              
                 他笑笑,却没有丝毫反应,依然挡在初宸殿门口,眼神悠然清澈,静静将我望着,带着一种很纯粹剔透的干净,仿若能迷倒万千尘世浮华。
              
                 见鬼了,我心下一阵恼怒。以前虞水心的男宠哪一个见了我不是卑躬屈膝,极尽谄媚奉承之能事?从没有像他这般不识眼色,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放肆表情,他当真就不怕我一时气恼了把他拖出去给砍了?
              
                 暗暗压下怒火,我安慰着自己,君子砍人十年不晚。如今他仗着虞水心的宠爱在我面前有恃无恐,等到他日这恩宠不在,我再好好收拾他!
              
                 想是这么想,可此刻被他这样看着,却让我着实觉着被人狠狠占了一回便宜,于是我语气不善道:“难道你进宫之前都没有人教过你规矩吗?侍者见到主子目光要低垂至自己的脚尖,神情恭顺,且主子交代的事你要无条件遵从,懂么?”
              
                 他听完竟哈哈大笑起来,映着那血裳分外灼灼,半响才止住笑道:“公主若是不看我,又怎会知道我在看你?公主既然如此讲规矩那也应该知道,《女书》上讲,女子除了自己的丈夫,面对其他男子时皆要低头不得直视或以扇挡面方能表现女儿家的娇羞。而公主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在下,莫不是……。”
              
                 话语戛然而止,他投来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檀唇华彩流溢,甚是狡黠风流。
                 我被他这样一堵,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瞠目略微愤懑的望着他。他见我无话可说,似是觉得调笑的够了,这才退开身让出殿门来:“公主若是想出去,就自己动手将这殿门打开吧。这世间可没有永远的侍者,自然也就没有永远的主子。”
              
                 他说完便抬手伸了个懒腰,转身悠悠朝殿内走去,我被他这份恣意妄为弄的有些怔怔,一时竟忘了反应。走到一半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朝我盈盈一笑,眸光流转间竟带着颠倒红尘的无尽媚态:“我听说过去皇对一个男宠的兴趣最多不过三月,公主若是因今日之事怨气难消,再下便静等三月后你来取我性命。”
              
                 他说完甚不讲礼仪的打了个呵欠,便懒懒的走了,我却仿若被一口凉气沉沉堵住胸口,一时间冰冷的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完全猜透了我的心思?
          


          IP属地:江西6楼2011-01-08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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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流光易把人抛(三)
               
                 正午来时还是一派草木葱茏,春光无限的妖娆景象,等我走出初宸殿方才发觉外头早已日薄西山,夕阳无限了。橘色的漫天华彩浓浓淡淡的渲染了整个天际,艳丽卓绝中却透着股夜之将至的颓然无奈。
                
                   我紧了紧衣袖,便径直朝锦琉殿走去,后面恭敬的跟着画扇等十几个宫女。待匆匆掠过一处嶙峋的假山时,目光不自觉的便瞥见了一抹墨黑的清影由远及近,不觉眼光一凝,心中暗暗叫苦。果真是流年不利,难道是老天觉得过去十五载对我太过温柔和顺,如今便拼死要在这本狗血无比的生死薄上再挥那么艳灼灼的两笔?
                
                   人生何处不相逢,既然躲不过,那便坦然以对吧,想到这儿,我敛了敛心神信步而前。北漠似也遥遥望到了我,冷峻的面容是一惯的波澜不惊,暗黑的眼底隐隐晃过一丝微澜,却只是如乍惊的湖面般立时便恢复平静。稍稍沉默的立了会便神色清冽的迎了上来,还未等我来得及说话,他便行了个十分恭敬的礼:“末将参见公主,望公主金安。”
                
                   望着眼前这生疏的一切,我的心头竟蔓延出片片沁凉如水的悲哀来。喉咙略微嘶嘎,也不知是因这伴晚如水的凉风亦或是胸口那隐隐流连不去的阴霾,半响我平平道:“将军不必多礼。”多余的话却是再也无法说出口。
                
                   他顿了顿便直直起身,两个人沉默的站立着,谁也没有开口再说话,似也没有擦肩而过的意思,这情景委实尴尬了些。我从来都知道,眼前这个英挺的男子一直便是沉默清寡的,以前的我总是会找着话题来缠他,闹他,调笑他……每次看到他更古不化的冷颜因自己而动容,哪怕只是生气愤怒都会让我无比的欢欣雀跃。只是如今时过境迁,我却是再也没有了当初那般小女儿的兴致了。
                
                   这样子站太久,终归还是不妥的,既然他不说话那就只能我来开这个口了,于是我略略朝前走了一步道:“将军是来找母皇商量边关之事的吗?锁情还有些事急着回去处理,就不打扰将军的觐见了。”
                   说完也不待他反应便侧过身子想要掠过,谁知还未等我迈开步伐,一双坚毅的手便牢牢握住了我手腕,力气并不大却足以使我动弹不得。北漠的声音沉沉从耳侧传来:“锁……。”
                
                   他顿了一顿:“公主,我是来找你的。”
                
                   我略有些诧异,微微侧头一眼便陷进了他沉如墨玉的黑瞳之中,影影绰绰间隐约映着我淡白的倒影。那般纯粹剔透的黑色,曾经一度使我深深迷恋。
                
                我只是不明白,他既已不欢喜我,又何苦在两月前说出那样一番令我痴心妄想的话来呢?那时候,我是那样天真的笃定他会娶我。为了他的那个承诺,我甚至想要拼尽一切冲破从出生起就被虞水心限定死的棋子身份。
                
                   那时我过于决绝的抗争使得虞水心也不禁心生动容,给了我一次下赌的机会。我赢,便能和他一生一世相携到老,我败,便只能心甘情愿的受她摆布。
                
                   可我终归还是败了,败在那份我心中最为信赖最为沉甸的筹码之上,那也是我唯一可笑的筹码。
                
                   “皇的美意末将心领,只是末将心中早已有至爱的女子,怕是消受不起公主这番美意。”
                
                   中秋夜上,他的那句话终于让我明白,原来呵……原来他早有佳人倩影停驻心尖之上。只是如果当真如此,为何那时灼灼桃夭之下,他会轻握住我手,殷殷许下那永生的承诺:“一生终,不负卿。”
            


            IP属地:江西7楼2011-01-08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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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流光易把人抛(五)
                   走出逍遥亭,半片天际已经隐隐透了分暗黑,挟着股风雨欲来的阴沉感,丝丝凉意徐徐漫进单薄的宫装,凄寒入骨。正欲跺剁脚,唤画扇回宫,却忽觉肩肘一暖,却是一件淡紫色的披风,用银丝线勾着片片翻飞的百合花瓣,一枝一叶,一花一瓣,绞缠繁复,却又清丽无双。
                  
                     我笑望着身旁的画扇,满意的点点头:“你倒是细心。”
                  
                     “公主折杀奴婢了,奴婢可不敢无端端的受这份赞,是梨澈公子交代我送过来的。他说公主你白日里在大太阳下跪了一下午晚上若是吹了冷风很容易着凉,便吩咐了婢子将这件百合朝花锦风给送来。”
                  
                     梨澈?我的脑海中浮现起一抹白衣翩然的身影,不自觉的眼角眉梢便融进了脉脉温暖的笑意,斜睨了她一眼道:“哦?还真是奇怪的紧,他竟只单单吩咐了你?不寻常啊不寻常……。”
                  
                     只一霎,画扇凝脂般的玉颜之上便涌动出几抹淡淡的桃红,说不尽的悱恻娇融,“公主怎的越大越喜欢调弄人了呢?”
                  
                     “你这妮子……”,我有些气恼的点了点她的眉心:“寻常姑娘家我可不会操这份闲心,若不是看在你自小便跟着我,人又机灵聪明,我可真不愿做这惹人烦的媒婆。”
                  
                     “公主……”,我眼瞅着一向淡雅识大体的画扇竟害羞的垂了眸,心知她的确爱那男子爱的生紧,心中徐徐漫过一分满足,走下阶梯的道:“放心,你的事我从来便是放在心上的。我瞅着那梨澈公子对你也是有意的,等哪日时机成熟了我去向他提上一提,这事保不准便成了。”
                  
                     画扇滞了一滞,方涩涩开口:“一切全凭公主做主。”
                  
                     听得保守淡情的画扇第一次如此大胆的吐露了心中情思,我心头竟如蜜染般甘甜,脚下的步子忘了在意,竟虚腿一软,险些摔倒。好在画扇将我搀住,尽管如此却不免有些狼狈,我轻笑道:“确然以后是要离酒远远的了,不过才两盏,便已醉成这番光景,若再喝上两杯,岂不是要横尸逍遥亭上了?”
                  
                     “这报应来的好生快,看公主以后还敢不敢调弄我?”
                  
                     此刻只余我二人在场,再加其气氛轻松,画扇说话也便没了人前的顾忌,稍稍添了几分少女的娇憨玲珑。
                  
                     我斜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酒虽醉人却哪比得上人醉人呢?”
                     画扇一听更添了几分薄薄嫣红,手一松便跺脚道:“公主你欺侮人。”
                  
                     “好好好……是我错了还不成吗”,我笑望着她:“走吧,陪我去梨雪苑走一遭。”
                  
                     画扇略迟疑的站在原地:“去那里做甚?”
                  
                     “你刚刚既受了我天大的委屈,此刻自然是要去你梨澈哥哥那里哭上一哭才对啊”,眼瞅着她又要红霞满晕,我轻拉了拉她袖子道:“好了好了,和你闹着玩的。既然人家都已经细心的给我把披风给送来了,我若是不去说声谢谢岂不太过失礼?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画扇顿了一顿方低头道:“好。”
              


              IP属地:江西9楼2011-01-08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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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流光易把人抛(七)
                     梨雪苑门外,我驻足许久这才推开门,立时一股清洌雅致的梨花香便扑鼻而来,袅袅香雾中一抹白衣卓然的身影顷刻间便夺了我的眼球。
                    
                      梨澈神色慵懒的屈膝倚靠在梨花树旁,一袭月白长衫如雪月光华般倾漫于地,绝世清雅的眉目如墨似画,安宁的浅眠着,似卸下了满世的倦怠与疲惫。
                    
                      我轻轻走近,一股凉风习习而来,吹乱了满苑梨花,花瓣簌簌而下,其中的一瓣正好便落在了他淡雅的眉心间。我笑了一笑,正欲上前替他轻轻拂去,他却忽然转醒握住了我悬在半空中的手腕,清眸淡淡望我,却隐带着几分笑意:“公主你来了。”
                    
                      很是平淡安稳的语气,似已料定了我的到来,我略有些歉疚的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他摇摇头:“没有,梨澈一直在等公主。”
                    
                      我诧异的扬眉:“等我做甚?”
                    
                      他轻笑不语,却只是慵懒的起身,握住我腕的手一直都没有松,牵着我走向苑中另一侧的一方石桌旁,“听说公主今日下午唤画扇取了那梨花酿,梨花酒浓度虽低,却终归有些醉人。公主一向不胜酒力,此番空腹喝了那酒定然是十分难受的,梨澈便自作主张的下厨煮了几道爽口的小菜及解酒的药粥以便公主能和暖和暖肠胃。”
                    
                      我闻言低头这才发现石桌之上果然放着几道简单的小菜,自然比不得宫内御膳房做的精致好看,却自透着股爽口的清隽之气,让人看了很是有胃口。我由衷的赞叹:“梨澈,你真是比女孩子还要细致,有你在身边我省心了不少。”
                    
                      他笑笑却并不言语,兀自坐到了我对面,替我满满的盛了一碗粥:“因为加了药材进去,所以入口会有些苦,公主需得忍一忍,不然后半夜会更难受。”
                    
                      我了然的点头,接过那粥,温温热热的触感,入手时竟有些烫,也不知这夜他反复热了多少回,心下更是和暖一片。低头喝下一口,只觉得微涩中透着几分淡淡的甘甜,糯糯咽入咽喉,味道竟是出奇的好。
                    
                      我抬头笑道:“一点儿都不苦,梨澈你的手艺很好。”
                    
                      他月华般清亮的眸静静的凝着我,闻言却只是淡淡递上一方锦帕的道:“公主喜欢便好。”
                    
                      我接过锦帕,脑中不自觉的便想起了逍遥亭下与画扇的那一番话,心里反复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才不会显得唐突?犹犹豫豫,踯踯躅躅了半响方讪讪笑道:“如梨澈你这般高洁淡雅的品貌,温柔细致的性子,也不知怎样的绝世女子方才配得上?这宫里你若是有看的上的,尽管来和我说,我定然会为你做媒牵线,万不会耽误你的。”
                    
                      他依然一副闲适清雅的模样,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神里带着一种极为纯然的安静,似笑非笑的将我望着。
                    
                      咳咳,我略有些尴尬,低头急急喝下一口粥,心下却是止不住的困惑。不寻常啊不寻常,若是其他男子听到有人想要给自己做媒,不说羞涩一把吧起码也该表个态?这厮却只是施施然的瞅着自己笑,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趁着咽粥的空隙我暗暗思忖,难道是因为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太过纯然干净,使得他无法接触男女情爱之事,自然也就听不懂我话的意思?看来我还得说的再明白些才好,想到这我轻咳了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盯着他的眼一板正经的道:“你瞅着画扇这丫头如何?”
                


                IP属地:江西11楼2011-01-08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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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流光易把人抛(八)
                        梨澈似乎愣了一愣,只是即便如此,嘴角温温柔柔的笑意却片刻都不曾消弭。静静的垂下眸,他伸手夹了块糖醋甜藕放进了我面前的碗碟,神色悠然的道:“画扇,很好。”
                      
                         我不禁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他既肯这样说,应该算是欢喜画扇的吧?想到那条时时记挂在我心头的红线即将牵引成功,我心竟是说不出的愉悦熨帖,不自觉的便轻笑出声:“你既然……。”
                      
                         “公主,也很好。”
                      
                         他打断我,第一次以一种不甚礼貌的方式,玄而低头为我淡淡的续了一杯茶,重复的道:“公主,你也很好。”
                      
                         我怔诧,抬头望他,却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依然是淡淡的浅笑,却仿若始终隔着层迷雾般让人琢磨不透。这情景太过诡谲和不寻常,我讪讪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梨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公主三月之后便要嫁进酹月府了吗?”
                      
                         又一次被打断,饶是我再愚笨,此刻大概也明白了几分他的意思,不禁心有些默默然。不仅为画扇的一厢情愿,更是为我前途未卜的将来:“是,你知道的,母皇的命令一向是不许人违抗的,我别无选择。”
                      
                         他低头沉吟了瞬方道:“可是我听说那酹月王爷从16岁开始就病卧床榻,这些年里每日里便是靠着药罐子将养身子才勉强苟延活命,先帝曾挑选五名女子嫁进酹月府,最后却全部离奇惨死,无一幸免——。”
                      
                         他顿了一顿,方含笑望我:“公主如何看?”
                      
                         我轻压了一口茶,半天却只是默默:“你心中既已有了答案,又何须问我?”
                      
                         察觉到了我的隐约不安,他凝起笑意,莹润的瞳内闪过一丝淡淡光华,安定而温暖:“公主无需忧心,不管这酹月王爷是真病亦或是假病,对于我们都没甚影响,甚至有极其大的助益。”
                      
                         “哦?”我略微诧异的望他:“此话怎讲?”
                      
                         他淡淡一笑,唇角眉梢间是不曾改变的波澜不惊:“如果他是真病,那公主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作为傀儡取而代之,借助其至高无上的王族身份和人脉来谋划自己的事业;如若他是假病……。”
                      
                         “我便可以笑看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梨澈摇头:“并没有那么简单。”察觉到了我不解的目光,他续续道:“如果那酹月王爷真的是在装病,我倒不认为一个小小的虞水心能使得他如此的大费周章。”
                      
                         “你的意思是——”,我的心猛然一颤,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现在眼前:“莫非他要的从来就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天虞,他想要的竟是——。”
                      
                         “整个天下!”
                      
                         梨澈断然道:“如若他想要的仅仅只是一个天虞,他犯不着从四年前便开始装病,不问世事。毕竟先帝并无子嗣,一旦仙归,他便是第一顺位人,到时虞水心即便是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但他却在最为光辉的时刻退隐了,就连一年前虞水心登位,改东临国为天虞,他都不曾有任何反应,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IP属地:江西12楼2011-01-08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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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浓妆淡抹初嫁时(二)
                         出乎我意料的是,越往西边走,周围的景致便越发的干净简约,直至吟竹阁那便是简单到极致的清幽了。院落里除一方素简到不加任何装饰的石桌外便是大片大片的翠竹,皎净的月色透过竹叶,影影绰绰的照亮了一间两层楼高的建筑。只是奇怪的是附近并无溪流水榭,这建筑四周却腾腾起一层朦胧的雾气,团团缭绕,平添了几分仙人之气。
                        
                          吟竹阁外也只有一位深黑布衣的侍卫,傲然的站立着,神色凛凛的平视前方,颇为英气。或是因我今日身份特殊,所以也没有通传便进了屋,而画扇等人自然是被留在了门外。
                        
                          我低着头,一步一步甚是谨慎的朝内走去,目光始终低垂的望着脚下大理石面内自己的倒影,那倒影里的女子苍白纤细,亦步亦趋的神色胆怯而软弱,一副惴惴不安的惊惶模样。面对此刻的自己,我机不可察的扬了扬唇。
                        
                          凉衣在一道连接着内外室的拱门前停了下来,侧立一旁替我轻轻拉开那厚重的帷幔,恭敬道:“王妃请进。”
                        
                          帷幔掀开时,一股混合着淡淡草药味与腥味的怪异气息扑鼻而来,这莫名的气味激的我胸腔一阵一阵的翻滚,暗暗捺下心头的不适,我上前怯弱的行了个屈膝礼:“臣妾参见王爷。”
                        
                          其实如今天虞女子当政,夫妻之间的地位比起往日来自是格外的不同。妻子相对于丈夫而言,很多时候地位甚至更为尊崇一些。就我刚刚的那个屈膝礼,算得上是极高的礼仪了。但只因行礼的对象是他,所以我丝毫也不敢慢怠。
                        
                          “咳咳……。”
                        
                          半响却只听到一阵连绵不断的轻咳声,极清朗干净的声音,并不使人生厌。许久他才止住这顿生咳,耳旁立时便传来侍者递杯盏的‘哐啷’声。一切作罢,他方才道:“王妃不必多礼,起吧。”
                        
                          马上便有伶俐的丫鬟将我馋起,我这才得了机会朝他望去。入眼即是一双清冷的眸子,波澜不惊的望着我,淡淡然间隐约透着股华贵之气。着一身月白亵衣斜斜依靠在床边,纯黑的墨发也只用一根同色缎带轻轻系住发尾,如此素简矜淡的打扮,却是出奇的好看。
                        
                          只是即便气质雍容清贵至极,却依然难掩其眉目间淡淡的几分病容,月白亵衣的襟口,几许大片大片的血红,生生刺的人触目惊心。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打量,他淡淡一笑道:“屋子有些凌乱,还未还得及收拾,望王妃不要介意才好。”
                        
                          那突然的一笑竟是极美极温暖的,只是不知为何,我却始终觉得透着股淡漠如水的疏离。我的脸适时的羞红了一下,低下头怯生生道:“王爷休要这样说,锁情今日既嫁进了酹月府自然便是这府里的人了,自古儿不嫌母丑,锁情又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家呢?”
                        
                          他矜淡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笑容极其温柔的落在我身上,我却只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他的温柔让人害怕。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着一瞬间的僵凝,我敛眉转身从身后的小丫鬟手中拿过一早就准备好的甜汤道:“听说王爷刚刚在喜堂上发生了一些小意外,臣妾听后十分的担忧难耐,便吩咐丫鬟煮了些补血养气的甜汤来,望王爷能尝一尝,以慰臣妾心焦之苦。”
                    


                    IP属地:江西15楼2011-01-08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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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闻言垂眸,静静的望了望我手中的杯盅,深黯的眼眸隐在青灰的睫影之下,深深沉沉的有些看不清。许久他才抬头,笑意如三月春风,温柔和煦:“如此便有劳王妃费心了。”
                          
                            语罢便欲拿过那杯盅,另一只手却先他一步挡在了我面前,一个颇为儒雅的声音从我身前传来:“王妃有所不知,王爷每日里必须得服下药后方才能吃东西。王妃既挂念王爷身体,何不先等他喝下药后再食这甜汤,岂不更好?”
                          
                            我几番错愕于这中年男子的无礼行为,他似也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生硬,收回手抱拳道:“在下是王爷的专用御医——清禾,刚刚情急之下语气多有冒犯,望王妃不要在意。”
                          
                            原来是御医,怪不得如此小心谨慎?我微僵的表情松了松,正欲接口,却忽觉手腕被一双寒凉刺骨的掌心暖暖包合,榻上的君墨舞将我拉近身旁,眉眼间满是柔柔的暖意,惬然道:“王妃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总是这样死脑筋,这也不让那也不准,这些年我可被他折腾的够惨。”
                          
                            他突然间的轻松语气竟让我有些瞠瞠然,短暂的愣怔过后我马上便换上一份浅浅的笑靥,端庄的道:“清禾大夫不也是在为王爷的身子着想,既然必须得先吃药,那便由锁情服侍王爷服下这药如何?”
                          
                            他松手,客气的道:“如此便麻烦王妃了。”
                          
                            说完他便身姿慵懒的靠上了身后的床榻,秋水满瞳的双眸带着一种极为纯然的安静凝视着我,浅浅一笑似能吸引住万千凡世俗子。我转身从清禾手中拿过药,低头正欲吹一吹,动作却生生僵在了原地。手中赤红的药汁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扑鼻腥味,翻滚而来,那灼灼妖娆的红色,竟不可自抑的让我想到了——人血!
                          
                            比不上鸡血的鲜亮,更没有猪血的暗红深沉,而是——活生生的人血。念及此,我端药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一抖,微微抬眸,眼底便撞上了一双兴味考究的目光。君墨舞依然闲适的靠在床榻之上,苍白至极的俊颜上是亘古不曾变更的清浅笑意,温温柔柔的蔓延开,好似夏日伴晚天边缭绕缠绵的暖色烟岚,这般温暖的笑容却让我胸口沉沉堵上了一口凉气,浊浊的压入心口,寒凉一片。
                      


                      IP属地:江西16楼2011-01-08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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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浓妆淡抹初嫁时(三)
                             就在我心隐约不安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纷杂嚣乱的人声,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呲呲’声,嘈杂入耳。病榻上的君墨舞微簇了簇眉角,清禾则颇为严厉的呵斥道:“谁人在门外喧哗?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这吟竹阁是王爷的清修之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吗?”
                            
                              嚣杂声稍息,一个年轻的男声从帷幔外传来:“打扰王爷休息了,奴才杜彰是皖秋苑的侍卫,刚刚巡夜之时,看到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在皖秋苑附近徘徊。奴才觉得奇怪便上前查看了一番,没承想竟从该男子身上搜出了许多礼金和珠宝。因为数额庞大,奴才不敢私自处理,特抓来王爷面前,请王爷定夺。”
                            
                              那侍卫刚说完,帷幔外又传来了略显老态的求饶声,凄厉哀伤至极:“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老奴再也不敢了。若不是老奴那5岁的孙女突染恶疾急需银子救命,老奴是绝不会存这番猪狗不如的心思的。请王爷看在老奴20年来对酹月府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老奴一命吧!”
                            
                              身旁的清禾闻言不禁诧异的扬了扬眉:“这厨房的林叔一向手脚干净,做事稳当妥帖,任劳任怨了一辈子却没承想晚年竟糊涂至此,做出这样晚节不保的事情来?”
                            
                              原来竟是出了内贼,我意味的扬唇,且听那清禾的口气,这内贼以往应该是一个极守规矩的老实人,只是家逢变故不得已才有了偷钱的歹心,倒也算是个可怜人。轻抬起眼皮,我朝那君墨舞淡淡一瞥,倒有些好奇他会如何处理?
                            
                              似有了感应般,他也正好抬头望我,清眸似水淡淡含笑道:“王妃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
                            
                              没承想他竟有如此一问,我略有些诧异,随即缓缓垂下眼皮道:“这老人在酹月府辛苦了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他这次是为了他病重的孙女才干下这苟且之事,也算是事出有因。打板子之类的刑罚想来他的身子也受不住,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将之赶出酹月府以后再不录用也就是了。”
                            
                              君墨舞垂眸,轻压了一口茶,低垂的眉目高深莫测,摸不透明灭,看不清丅真假。随即他不轻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淡笑道:“王妃考虑的极周详,那就这么办吧。”
                            
                              听他答应的如此爽利,我心竟不觉有些隐隐下沉,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始终摸不清头绪。他则朝帷幔外悠然道:“林师傅,我念你这20年来对酹月府忠心耿耿,不曾有过二心,再加新王妃宅心为你求情的份上,今日这事便不与你计较,只是——。”
                            
                              他的声音猛然一顿,一时间我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是低了好几分,冷的有些冻人:“只是万事万物皆有因有果,有功必有赏,有错自然也是该罚的。既然今日之事全因你那五岁病孩造成,不如我便拿她的命替你受了这份罪吧。”
                            
                              我握着‘药碗’的手一紧,心中虽哑然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这是何其残忍的一个人,不过一个五岁病童的命,他竟也舍得拿去?
                            
                              门外默默然了好一会,显然那林叔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峰回路转,沉默了好半响他似才明白过来,接着便是近乎疯癫的求饶与磕头声:“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宝胜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那稚儿从出生起便是个遭罪的命,从小到大病疾不断。如今遭这恶疾,已是可怜悲凄至极,求王爷看在她不过一个黄口小儿的份上,饶了她吧。”
                        


                        IP属地:江西17楼2011-01-08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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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君墨舞似笑非笑道:“林叔你的意思是,愿意代你孙女一死了?”
                                我心中浊浊的凉气翻滚的越加汹涌,似是一阵找不到出口的阴冷凉风,嚣乱的在胸口肆意横扫,刮过一阵灭顶的黑暗。君墨舞似是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极温柔的覆住了我握‘药碗’的手,柔声道:“王妃不舒服吗?”
                              
                                我咬牙,死死按捺住心口的翻滚与凉薄,涩涩一笑道:“没有,锁情很好。”
                              
                                他点头,轻拍了拍我的手:“不舒服的话就让凉衣带你下去休息吧,不必硬撑着。”
                              
                                我垂下眼皮:“锁情很好,锁情想服侍王爷喝完药后放下心来再走。”
                              
                                他深谙的眼底若有所思的将我微微一逡,笑容淡淡的道:“那真是辛苦王妃了。”随即话锋一转朝帷幔外道:“不知道林叔考虑的怎么样了?”
                              
                                而此刻帷幔外却是一片沉寂至死的平静,透过那暗黄图腾的布帘,我隐约看到一个苍老褴褛的跪影,颓然的在地上发着抖。那一幕,残忍的令我不敢视睹,只能缓缓的垂下眸去。
                              
                                而那名名叫杜彰的侍卫似是等得不耐烦了,猛地朝那老人膝盖踢了一脚,骂骂咧咧道:“老头儿,没听到王爷在问你呢,快说话呀!”
                              
                                老人依然垂着头,只是肩膀的瑟瑟却越加剧烈。我略有些不忍,却也隐约明白今日这房内种种确然是一场演给自己的戏。如此重罚一个吃里扒外的老人不过是为了给我一个杀鸡儆猴的警告,倘若我此刻开口求了请,以后必然是后患无穷。
                              
                                于是我冷下心肠决定事不关己,榻上的君墨舞则又一次漫不经心的开了口:“既然林叔不说话,那我便默认你同意我取你那孙儿的命来偿今日之事,既如此……。”
                              
                                忽而帷幔外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磕头声,在这一片嘈杂声中,老人的神色很是疯癫与不寻常。磕了大概有十来下后,他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低垂的眉目颓然而苍老,声音中隐约带着绝望的嘶哑:“宝胜求王爷取我的性命,取我的性命!宝胜活了这大半辈子也到了枯朽之年,若能以我命换我孙儿周全,宝胜死不足惜!”
                              
                                这一幕怆然的令人感慨万千,我心略有些戚戚然,低垂的眉目却是一刻都不敢抬起的。尽管如此我却依然能感受到一束若有所思的目光,淡淡古怪的将我凝望着,那目光中的深沉与探寻令我背脊不禁涔涔发凉。
                              
                                过了许久君墨舞才漫不经心的抚了抚手中的玉扳指,神色淡漠的道:“既如此也就不麻烦行刑的侍卫了,捡日不如撞日,不如林叔你现在便在这儿自行解决了吧。”
                              
                                这话说的我心隐约的一抖,眼望着那老人明显呆愣僵硬的表情,心里一个声音还未来得及思考,便惶惶的从口中说了出来:“等等……!”
                              
                                一时间,所有人都一脸好奇的望向了我……
                          


                          IP属地:江西18楼2011-01-08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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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浓妆淡抹初嫁时(五)
                                  房间内有着片刻死灰般的沉寂,所有人都愣愣然的呆了好响,直到最后那名侍卫才大着胆子朝那老人的鼻翼下探了一探,方跪下语带欣喜的道:“回王爷,已经死了,一丝丝血迹都没有流出来。”
                                
                                  “嗯”,君墨舞漫懒的靠上了身后的软垫,似是有些疲惫的阖上眼:“将尸体拖下去找个风水好的墓地好好安葬了,然后去账房那里领赏吧。”
                                
                                  “是!”那侍卫的眉眼间满是掩不住的得色,欣欣然的便退下了。等他刚一出门君墨舞便睁开了眼,沉沉的黑瞳带着几分若有所思,而我身侧的凉衣则施施然的走了出来:“王爷,那个杜彰该如何处置?”
                                
                                  只一瞬那润润的黑瞳便焕发出一股极为凛冽的冷光,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道:“这样的落井下石,留在身边必有后患,还是和以往一样,做得干净些。”
                                
                                  凉衣敛眉:“是。”
                                
                                  还是和以往一样,还是和以往一样,还是和以往一样……一时间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便如梦魇般在我的脑海中不停的盘旋,久久不散。不过才将将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君墨舞便能生生夺掉两条人命?如若是刚刚,或许我还能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是为了在我面前做下一场秀。可他随后那句淡漠寡情的话却终于让我大彻大悟:眼前这个看似温润清隽的男子,分明是没有心的。
                                
                                  待交代完一切,他这才凝向我,眸子里满是浓浓溢漫的温柔,看进我眼里却只觉得凉薄:“今晚让王妃受惊了,这桌上的药此刻应该也凉了,若是热上一热估计也得费不少时间,天色既晚就不麻烦王妃了,浅宁,送王妃回屋。”
                                
                                  君墨舞话一说完,一个蓝衣丫鬟便走到了我身侧恭顺道:“王妃,请这边走。”
                                
                                  若他刚刚的话还有几分商量和转圜的余地,此刻便是真正的在赶人了。我垂下眸也不再坚持:“既然如此那锁情便先行一步了,王爷也早些歇息了吧。”
                                
                                  他淡淡的点了点头:“路上小心。”玄而似疲惫的闭上了眼,靠上了身后的床榻。
                                
                                  我搭着那丫鬟的手朝门外走,经过帷幔之时忽而觉得双腿一软,身体惶惶然间险些摔倒在地。幸而关键时刻,那名叫浅宁的丫鬟及时将我扶住,这才避免了太过狼狈的尴尬。
                                
                                  待站直了身体,我似也觉得几分不好意思,转身朝那君墨舞礼了一礼,便略显慌乱的托着浅宁的手走出了门。
                                
                                  门外月色自是一派的皎洁平和,淡淡的映润上身,我这才有了些重返人间的真切感。画扇见我出来马上便迎了上来,担忧的道:“公主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我眯眼淡淡朝她一瞥,她马上便心领神会的闭了嘴,托着我的手朝挽晴苑走去。待回了房,见四下里没有了人,我这才悄然的松了一口气,端起方桌上的一盏香茗,浅浅的掇了一口道:“画扇,我需交代你替我办一件事。”
                                
                                  画扇神色一凛:“公主请说。”
                                
                                  我转了转碧色的杯盏道:“替我查一查厨房里某个名叫林宝胜的老奴才,家庭背景工龄时长过去发生的一切事,皆要事无巨细的向我报告。”
                              
                            


                            IP属地:江西20楼2011-01-08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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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我思虑片刻忽又隐约觉得不妥,脑海中不觉映起了君墨舞那张清冷含笑的双眸,不觉一阵冷汗涔涔。会不会他早已猜到了我此刻的动作,于是便设计好一出引君入瓮的戏码,如若果真如此我此刻这番调查的动作不管做得如何周密漂亮,皆是枉然可笑的进了他的套。
                                  
                                    “等等”,我叫住她,画扇垂眸:“公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凝神道:“不需要调查了。”
                                  
                                    画扇略诧异的抬头望我,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笑了笑,玄而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眼前略显凋敝空陋的花园道:“明日替我请些花匠来,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只管尽情的赏花,奏乐,品酒,论道即好。”
                                  
                                    画扇依然困惑的将我望着,我走到她身边:“还记得三国里诸葛孔明以一座空城吓跑司马懿数十万虎狼之师的故事吗?需知越是平静,却越是让人无端端的害怕,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才最是迷惑人心。”
                                  
                                    她的眼恍然一亮,“公主高明。”
                                  
                                    我摇摇头,眉眼间依然笼着无法消弭的担忧:“空城计之所以能成功皆在于诸葛亮能准确的揣摩到司马懿谨慎、多疑而心虚的心理。而我却是半分摸透他心思的把握都没有的,如今便只能泥菩萨过江,走一步算一步了。”
                                  
                                    画扇似也有些怅然的低了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公主好生糊涂,既然要请花匠,眼前不是正好有一个现成的吗?”
                                  
                                    “你是说——梨澈?”想起那淡若清泉的男子,我立马便摇了摇头:“不行,这酹月府本就是个如狼似虎的地方,我自己既然迫不得已的进来了,又怎么能将旁的人往这火坑里推呢?”
                                  
                                    “可是公主”,画扇锁眉,略带担忧的道:“如若不是梨澈公子定然也会是别人,若那人存着吃里扒外的心思,暗地里替酹月王爷办事,只怕我们的任何举动都会受到牵制的呀。况公主虽聪慧机敏但终归是一人力薄,若能得梨澈公子指点一二,必然是如虎添翼,胜算雍容了。”
                                  
                                    我坐下身,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半响才疲懒道:“你先下去让我独自思量一下罢。”
                                  
                                    画扇敛眉:“那奴婢便退下了,只是这其中的轻重缓急还望公主能好好思量。”
                                  
                                    待房间归于平静之时我这才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那样一个纯然干净的少年,本就不该入这浊世染这尘缘。我千方百计的想要将其推离开这腥风血雨的权力之巅,不忍红尘秽浊脏了那素洁白衣,只是到头来,却终究还是躲不过吗?
                              


                              IP属地:江西21楼2011-01-08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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