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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日记 文/虎头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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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同行 右岸文字。


IP属地:辽宁1楼2013-03-28 16:11回复
      看着这一切,我有点恍惚。难道,这就是我活了二十六年的最后结局?我就是这样简单地、孤单地在市中心繁忙的马路上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的身体呢?我的身体被带去了哪里?医院?殡仪馆?还是坟场?
      可是我现在却依旧站在这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是做梦吗?一定是的,因为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灵魂”。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很快……就能醒过来,只要再耐心等等。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身旁开始聚集了几个大妈,她们正在热切地讨论着刚刚上演的那场好莱坞大戏,主演是我。
      “刚刚这里是不是有人被车撞了?”
      “一个女的,为了救个跑到马路中间的小女孩被车给撞死了。”
      “我猜是她自己闯红灯吧,这么快的车,被撞死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啧啧啧……真死了?”
      “我亲眼看着她被撞出去的,浑身是血,不死……也得残废。”
      我故意不去理会她们的闲言碎语,只是心里仍有那么一点的不自在。每一个人的生命,无论是扬名万里还是默默无名,在自己看来都是非常沉重的。我们都笑过、哭过,无论是不凡还是平凡,我们都一直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但死了之后,竟然可以如此简单地成为他人所八卦的话题,真是讽刺。
      这几位大妈开始在讨论我的脑浆有没有被撞出来的问题,我实在听不下去,决定挪动自己的身子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这是一个梦,我现在应该去哪?如果我真的死了,又应该要怎么办?可如果我死了,为什么我还站在这里?我现在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人?鬼?还是灵魂?信奉科学的世界里,真的有“鬼”或“灵魂”这种东西存在吗……大脑里一片混乱,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车祸发生之前,我本来想要做什么?对了,我本来是想……回家。回那个,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里的孤单栖息地。
      那现在,我要继续回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梭过大街小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透过街上的男男女女,我只知道,我要回家。一路上,我在暗自观察着有没有人能看得到我。但是,一个能看到我的人都没有。平时没有察觉,此刻,我竟然发现每一个匆匆走在大街上的人,他们脸上的面孔竟是如此的冷漠。他们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晚饭的时候要到哪里去吃?今晚能不能把还没做完的工作搞定?能不能赶回家看那部一直追着的电视剧?
      曾经,我也是带着这样的一张脸孔,想着这样的事情,在街上匆匆而过。
    没多久,终于回到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家。
    不需要钥匙,我径自穿过早上曾细心锁好的门,直接走入房内。没有开灯的小小空间里一片黑暗,可我发现,即使不开灯我也能看清……不对,是感觉得到房里的一切事物。我能感觉到桌上还放着早上来不及清洗的玻璃杯,里面仍残留着些许喝剩下的奶渍;玻璃杯的旁边放着我昨晚买回来的新本子,依旧没有挪动过;我翻看的杂志被随意地放到了沙发上,停留在第二十八页和第二十九页之间;卧房床上的被子因为我早上离开得太过匆忙,并没有像往日那样被叠整齐放好,而是凌乱地随意堆在一旁……我越来越害怕,因为这种感觉是这么的真实,并不如做梦那样让人有种朦胧的模糊感。
      我没有办法碰到房里的任何东西。现如今一切对我来说都像是3D投影那样——只能看,却碰不着。无论是桌上的玻璃杯,还是沙发上的杂志,抑或是床上那凌乱的被子……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一堆影像里,而我,似乎也是影像之一。
      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有点相信自己的确是“死”了。
      有这样的想法之后,我开始盲目地在房子里到处徘徊,或者是到处飘——因为我不用再顾忌撞到桌角或墙什么的,一切都与我的身体穿透而过。突然觉得这间小房子比往日大了许多,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如果这是梦,只希望自己赶快醒来回到现实;如果不是,我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一个死人,大概是不需要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的。


    IP属地:辽宁4楼2013-03-28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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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姗姗来迟,嘻嘻。
        看完4月1日的这篇“日记”之后,我找到了几个线索。
        首先,写这本“日记”的人和我一样是个女的,叫做“林奏”。她因车祸而死于2011年4月1日,也就是愚人节的傍晚。如文中所写,“林奏”是位女同性恋者,有个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但是在3月31日这天已经分手。而且,“林奏”死了以后,仍然以某种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俗称“鬼”或者“灵魂”之类的东西。更诡异的是,“林奏”在死去之后虽然无法碰触周遭的物体,却得到了另一种特殊的能力——用意念去控制事物。
        所以,我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本灵异小说。
        刚刚的兴奋心情开始逐渐恢复平静,我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十一点三十五分。虽说我手中拿着的是一本“蛮有趣”的灵异小说,但我觉得自己早就过了那种为读一本“有趣”的小说而通宵熬夜的年纪。
        想到明天还要上班,我便打着呵欠,站起身狠狠地伸了个大懒腰,准备睡觉去。我放下那本“死后日记”之前,不知为什么,竟不自觉地把本子翻到后面,找到我想要看的那一页——「2011年4月25日 天气 暴雨」。皱了皱眉,我下意识地看向窗外,一片漆黑。暴雨?那我要不要把晒在阳台上的衣服收回来?这样的念头蹦出来之后,我紧接着便翻了个白眼。难道我还真的相信这本“死后日记”的确是一本日记?真的相信死后还会有“鬼”或者“灵魂”的存在?真的相信可以用意念让一本书翻页?
        虽说这几天都下着绵绵细雨,但我觉得明天会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暴雨什么的……只是无稽之谈罢了。懒得去查明天的天气预报,我随便把那本所谓的“死后日记”放到茶几上,然后转身回卧房睡觉。
        躺在床上,我拿起手机想把明天起床的闹铃设定好,却发现有一条来自左依依大小姐的短信。
        「明天敢迟到,你就死定了。」
        又是“死定了”,什么都是“死定了”。她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下?高中到现在,从来就没变过。
        “乐梵,你要是敢不等我,自己跑去食堂吃饭,你就死定了。”
        “乐梵,你这个周末要是不和我出去逛街,你就死定了。”
        “乐梵,你要是敢十分钟之内还不出现在我眼前,你就死定了。”
        我已经习惯出自她口中的各种“死定了”,甚至可以将其变为一个特定句式——「乐梵,你要是敢XXXX,你就死定了」(X字部分任意填写)。
        高中生涯结束后,因为各自考上的大学不同,我终于可以摆脱如此痛苦的恐吓。直到大学毕业后,多年未见的左依依突打电话来对我说,她在我生活的城市里找到了一份待遇颇为不错的工作,在某电台做DJ。我对着手机干笑,真不知道这是缘分还是猿粪。左依依说,在这样一个险恶的大城市里,我们两个小女子可以互相照顾照顾。她说得不错,毕竟我们的家人都不在这边。
        我随便回了一个「哦」字给左大小姐,然后非常爽快地关机,睡觉。这几天连续熬夜工作,难得今天能在十二点以前睡觉,躺在床上的我很快便昏昏沉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某些巨大的、一阵一阵的响声吵醒。
      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我有点懵,伸出手去摸索着手机,打开。窗外“轰隆隆”的声音不间断地传来,好像是雷声。我半睁开双眼,看到睡房里的黑暗因为窗外的闪电而被照亮。侧过脑袋,手机上显示现在是早上七点二十分,闹钟会在十分钟后响起。再次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我愣了一下,这是下雨了吗?……糟了!衣服!!迷糊感顿无,顾不得穿上拖鞋,我赤着脚便朝阳台跑去。屋外的雨“噼噼啪啪”地下得正欢,我慌张地把挂在晾衣架上的几件衣服扯下来,匆忙跑回屋子里。
        窗外的闪电照亮了窄小的客厅,我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就着亮光看到那正静静躺在茶几上的“死后日记”。脑海里突然闪过那页眉上的记录:「2011年4月25日 天气 暴雨」。突然有点汗毛竖起的感觉,从心透出来的那种。
        巧合,绝对的巧合。
        摇摇头,同时甩去心中的胡思乱想,我赶紧跑到卫生间去刷牙洗脸,不然要迟到了。


      IP属地:辽宁7楼2013-03-28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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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加油!!


        8楼2013-03-28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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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自己的房里,黑漆漆的空间让我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如果我还需要透气的话。不知为什么,内心里想要“醒来”的愿望越来越强烈,越是这样,我便越觉得自己并不是身处在梦境当中,就连《盗梦空间》也没有办法再挽救我。现在,我只能被动地等待,等待着梦醒来的那一刻。可是,如果我真的死了,那我的尸体现在在哪里?有人知道我已经死了吗?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慢慢被升起来的太阳照亮。
            上午八点多的时候,我听到卧房里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打来的不是安妍,而是唐靖。唐靖是安妍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后来安妍把她介绍给我,我们还一起吃过几顿饭。我和唐靖算是那种不怎么熟的朋友,所以我没有接电话,而且不知道接来有什么用。待过了许久,铃声才肯停下,唐靖的坚持让我有点诧异。不一会儿,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唐靖发来的。
            「妍妍很想你,快给她打电话!!!」
            看着这几个字,还有那三个非常感叹的感叹号,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们之间的事已经被唐靖知道了,是安妍告诉她的吧。可即使现在的我能打电话给安妍又怎样呢,我无法让她听到我的声音,打了也是白打。又看了看手机里唐靖发来的那条短信,脑子里却突然一震。
            虽然不能打电话,但我可以发短信啊!!短信不用发声,只需要按几下按键而已!我怎么这么傻啊,白活二十五年了!我盯着手机,一步一步地按开了写短信的界面,当一切都准备就绪,我却突然不知要写些什么才好。难道要告诉她,我正处于一种像死又不像死的状态,刚刚还去私闯了几间民宅吗?
            看着白哗哗的屏幕,我想起了前天,她对我说的那些话。
            “小奏,我觉得我有点累。”
            “你为什么就是不懂?!我要的不是这些!”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们分手吧。”
            听她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后,我并没有太吃惊。终于说出来了——这竟然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事。安妍爱我,我知道。一直以来,安妍都很害怕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被她的父母知道。可我无所谓,她爱怎样都行。开始的时候,我们这样偷偷摸摸地相爱着,好像什么问题都没有。但后来,安妍的父母愈加频繁地给她安排相亲,而她也越来越烦躁,我们的关系由此变得紧张。我想,安妍大概是再也受不了和我爱得如此鬼祟了吧,所以才决定分手的。而我也并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从来都不是。于是我点点头,同意了。如果她想分手,那就分吧。
            其实我觉得自己能这么轻易地点头答应,全都是因为太懦弱,懦弱到不敢把这份感情抓在手里。又或许是因为我爱得不够深,没有让自己的心爱她爱到骨髓里、爱她爱到非在一起不可的地步——所以,分手吧。
            而如今,她却又告诉我,那时候说出的话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我看着窗外,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点想哭。然后我试着皱了皱眉,屏住气息。过了许久之后,却仍没有办法挤出一滴眼泪,半滴都没有。或许在梦里是没有办法流泪的,又或许,人死了之后就失去了哭的能力。
            就在这时候,我竟然听到门铃响了。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那门铃终于停止,却又传来了敲门声,我这才回过神来。是谁大清早地来找我?想了一两秒,我最后决定把门外的人忽略掉,反正我现在没有办法开门,更何况就算开了门,对方也看不见我。
            可是,那人却像是故意跟我作对似的,不仅没有放弃,而且还越敲越快,越敲越用力。
            门外突然传来某个人的说话声:“妍妍,你别这样。”
            是唐靖。
            我这时才意识到,敲门的人可能是安妍。不知是用飘的还是用走的,我径自穿过墙壁,来到屋外。果然,安妍正站在走廊边用力地敲着我的房门,而唐靖也一脸着急地站在她身旁。她们好像在争吵着什么,而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丝毫的注意。
            “小奏,是我,开开门!”安妍使劲地敲着我家的铁门,但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IP属地:辽宁10楼2013-03-28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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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当然的,因为我现在就站在你的旁边。
              唐靖一把拽过安妍的胳膊,说道:“妍妍,你不要这么傻,她不会给你开门的。”
              她的话让我不由得一愣,“她不会给你开门”?那个“她”是谁?我吗?为什么我不会给她开门?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认为唐靖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她知道我正处于半死不死的状态当中,所以才不会给安妍开门。
              唐靖似乎很气愤,她继续朝安妍吼道:“你为了她整晚都没睡,可她呢?她理都不理你,这样值得吗?”
              期待的心情瞬间被唐靖的这句话冲洗得一干二净,唐靖不是神,她并不知道我现在的状况。
              “不会的,”安妍摇了摇头,她小声说,“小奏不会这样对我,她……”
              唐靖却有点歇斯底里:“不会?!你昨晚打给她,她却什么话都不说,我的电话她更是接都不接。我后来还发短信让她给你电话,现在呢?她连门都不开给你,你还说她不会这样对你?!”
              安妍没说话,只转过身又要继续敲门。
              “刚刚我收到她的短信,”唐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林奏说,她和你之间已经结束了,让你不要再纠缠她……妍妍,你醒醒吧。”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唐靖口中的那个“林奏”是我么?我有给她回过短信,告诉过她我和安妍之间已经结束了么?
              安妍摇了摇头:“你骗我,小奏她不会这样说的……”
              我没有听错,唐靖的确是在撒谎。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要胡乱编造这样的话?我该生气吗?我应该要生气的吧,我明明就没有发过什么短信给她。
              可不知为什么,对于唐靖这样的谎话,我却一点气都生不起来。我昨晚的确是接了安妍的电话却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把安妍说的话听完。而今天早上唐靖打来的那一通,我更是连接都不想接。刚刚明明可以给安妍发短信,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或许,我也是累了。
              “妍妍,”唐靖低下了头,就连声音也沉了下去,“为什么你的眼里只看得到林奏,只看得到这样一个不在乎你的人?”
              安妍看着唐靖,似乎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爱你,”唐靖突然说,“安妍,我爱你。”
              安妍愣在原地,而站在一旁的我也傻傻地张开了嘴。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安妍退后了一步,愣愣地道,“别开玩笑。”
              “是真的,”唐靖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说,“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比林奏那个混蛋还要久!”
              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和唐靖见面时,她总是会用非常不爽的眼神看我,而且和我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是那么生硬。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唐靖突然上前一步把站在门前的安妍拉入怀里,紧接着便凑过去吻住了她。我的大脑空白一片,瞬间短路。被抱住的安妍立即开始挣扎,但唐靖却死死地搂着她,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开来。
              我赶忙伸出手去想要把唐靖推开,却仍是什么都碰不到。就在我越来越焦急的时候,让我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现了。
              安妍慢慢地停止了挣扎,她伸出手去搂住了唐靖。接着,我看到那四片唇开始相吻。
              就在这一刻,我真的相信,自己的确是已经死了。这不是梦,而是现实。因为我感觉到了心痛,切切实实的心痛。痛得很厉害吗?倒也不是。只是隐隐约约地,好像是确定了什么东西的确是失去了的那种痛。我依旧是哭不出来,即使看到安妍和唐靖如此明目张胆地在我房门前接吻,我还是没有办法挤出半滴眼泪。皱了皱眉,我决定转身飘回房里。
              不久之后,屋外没有了动静。我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而且也没有知道的必要。理论上,我和安妍已经分手,她和谁在一起与我无关紧要。可是,这就是爱情吗?结束得那么尴尬,那么残忍。更尴尬、更残忍的是,我竟然没有多心痛,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是我太绝情,还是我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宁愿相信是前者,因为我现在终于承认,我已经死了,而死之前,我希望自己曾经爱过。


            IP属地:辽宁11楼2013-03-28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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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写得很妖”是什么意思?~ >_<
                “你找我?”似乎以为我没听清,她又问。
                “我……”张了张嘴,我竟然憋出这么一句话,“我住在你隔壁。”
                她明显是被我如此无厘头的开场白给懵住了,皱了皱那两条细眉后,她只愣愣地看着我,不说话。这时候,我发现脱下高跟鞋的她,依然比我还要高一点点。扎起的马尾让那白皙的脸庞和小巧的耳朵毫不吝啬地展露出来,这样的她比刚才更显清纯,只是仍略带疲惫的神色。
                依然是她带着微笑先开的口:“我最近才搬来,所以……不太认识周围的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以前从没见过她。
                “我……那个,”我使劲地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好点,“我……我姓林,叫林奏,节奏的奏。”刚说完,我便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为什么要自我介绍?明明只是想来试探一下她能不能看得到我,但现在却变成了邻居之间的无聊交谈,真是莫名其妙。
                “我姓花。”她倒是答得爽快,脸上依旧带着柔和的笑容,可好像并没有要把全名告诉我的意思。
                “花木兰的花吗?”为免话题被终结,我继续乱扯,“代父从军的那个?”
                她笑了笑,算是给我扯的烂玩笑一个小小的交代。
                我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她却又抢先我一步轻声道:“林小姐,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先去忙了……”很明显的逐客令。
                “那……不打扰你了。”我尴尬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扇门被她轻轻关上。
                在走廊上呆愣了一会儿,我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林奏你刚刚到底在干嘛?我咬了咬嘴唇,为自己的愚蠢表现好一阵气恼。为什么我可以从名字扯到代父从军?是脑子死了以后变得更迟钝了吗?但话又说回来,除了如此无聊的话题,我真不知该和她谈些什么才好。难道要诚实地告诉她“其实我已经死了,现在正处于迷茫的状态,所以很需要别人来开导开导,而这个人就是你”么?如果这么说的话,我敢肯定她会立即把门关上然后报警。
                叹了一口气,我来到窗边,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又是一天过去,从来没发现原来时间可以过得这么不值钱。死人,大概是不需要珍惜时间的吧。
                虽然刚刚的那一番对话很失败,但在走廊里出现的“害怕”感却早已消失不见。原来还有人能看得到我,原来我并不是只有一个人。难以控制心中的激动,我对着身后的客厅大叫了两声来宣泄心中的快感,随即又马上陷入了沉默。即使她能看到我又怎样?这并不能改变我已经死掉的事实。可是,为什么其他人都看不到我,而她却能看得到?这么想着,我就越想再去找那个女人聊聊天,不做什么,就只是聊天。或许,我只是想借她的回应来带给自己存在感——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即使只有一个人,只要看得到我,听得到我,那我便是存在的。」
                


              IP属地:辽宁13楼2013-03-28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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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第二篇“日记”,我整个下午都无心工作。对着电脑屏幕里的一列列订单号,我至少走了十七次神,统计的数据更是错漏百出。这一切,皆因为那“死后日记”中提到的一个人,右眼角下方有颗黑痣的女子。
                  下了班后,我准时出现在市中心某家有名的Pub里,只为了见左依依一面。走入昏暗的酒吧里,我一眼便看到坐在吧台边的左大小姐,她也看到了我,正朝我挥着手。今天左依依的打扮让我暗暗吃了一惊,她把长卷发盘了起来,只有几缕在前额边似无意地垂下,像是能撩人的柳枝。高中时期的她,并不是一个懂得打扮的女生,和我一样。不知道大学和工作这几年里发生了什么事,再次相遇时,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而我却依旧停留在素面朝天的阶段。
                  今天的左依依,更是出奇地美。
                  我走近后,左依依毫不顾形象地咬牙低声对我道:“你迟到了。”说话的语气与她此时脸上的风情万种形成鲜明对比。
                  “没有,”把手机递给她看,我为自己辩解道,“刚好六点整。”
                  “少废话。”她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我径自坐到她身旁,放下包后,面不改色地点了一杯柳橙汁。在酒吧里喝柳橙汁,是我从来不改的好习惯。不吸烟不喝酒,是我乐梵做人的一贯宗旨。在左依依搬来这座城市之前,我是从不泡吧的,只懂得窝在家中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宅女。而左依依便是把我这个宅女领出狗窝的好向导,新到此地的她却带我玩遍了全城的酒吧,可每一家都让我反感至极。直到来到这一家,一反喧闹的环境,身为酒吧却拥有咖啡厅的宁静。我跟左依依说很我喜欢这里的氛围,从此以后,这里就成为我和左依依两人每周末晚最舒服的消遣窝点,没有之一。
                  左依依抿了一口她手里的酒后,对我道:“你不问我今天为什么叫你出来?”
                  “小的怎敢过问,”我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柳橙汁,“左依依大小姐安排的事,从来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不是叫你穿好点么,”左依依不满地皱了皱眉,“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工服?”
                  我耸了耸肩:“左大小姐,今天可是周一啊,刚下班,来不及换。”
                  她轻笑一声,不说话。今天的左依依有点怪,不论是身上的打扮还是和我谈话的语气都很怪。记得她昨天打来电话时,左一句“死定了”,右一句“死定了”,恐吓人的功力一点都不含糊。而如今,四川辣椒却变成了童话小白兔,我除了别扭还是别扭。
                  “待会儿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童话小白兔突然开口道。
                  “人?”我一愣,随即朝周围望了望,“哪里?”
                  左依依说:“临时有事,一小时后才到。”
                  “那这半小时里,”我耸了耸肩,“咱们两姐妹谈谈心事?”
                  她却冷冷地笑了一下:“两姐妹?”
                  “怎么了?”我皱眉,左依依今晚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就说给姐姐听一听吧,”左依依却又转过头来,笑得极其妖娆地道,“你的心事。”
                  不想再追究左依依的诡异行为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她一向如此,于是我开始和她说我最近工作上的事,加班加得我快要暴毙,工资少得我连个新包都买不起。左依依只是安静地听着,不说话。
                  最后,我话题一拐,问她:“你认为世界上有没有灵魂?”
                  听完我的问话,左依依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摇摇头:“乐梵,为什么同样的问题你总是要多问一遍?是你本身记性不好,还是你根本就无心装载我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啊?”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以前问过我这条问题。”她淡淡地道。
                  “有吗?”我扯了扯嘴角,“那……就算是有,你反应也太大了吧,是不是……大姨妈拜访?”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却又那么大的火气。只是问她认为世界上有没有灵魂而已,怎么竟像是问了她最不可告人的私密问题似地,真是一问激起千丈火。
                  左依依又轻笑一声,随即仰头把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依依,你没事吧?”我低声问,不敢再用玩笑的语气。
                  她摇摇头,反问道:“你呢,你认为世界上有没有灵魂?”
                  “呃,”我摸了摸下巴,“怎么说呢……我昨天,捡到了一本日记。”
                  左依依似乎没明白我在说什么,她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即又招呼服务生再来一杯酒。
                  我喝了一口柳橙汁,继续说下去:“虽然我一直不太相信,但是……这本日记是一个死了之后的人写的。”
                  听了我的话,左依依并没有多大反应,她只慢慢地晃悠着手中拿着的酒,两眼盯着我,不说话。
                  “那个人是在今年的愚人节死的,”我尽量忽略掉左依依怪异的举动,继续说那本日记的事,“死了之后,她虽然碰不到周围的东西,但是却可以用自己的意念来开门、翻页……甚至还可以写日记。我开始还以为这是一本小说……但是,里面的内容一直在告诉我,这并不是一本小说,而真的是一本日记。”
                  左依依笑了笑:“比如?”
                  “天气,”我咽了咽口水,“你还记得吧,昨天是雨天,下的是蒙蒙细雨。我翻到4月24日的那篇日记,看到天气记录是‘小雨’。今天又打雷又下雨的,而那本日记里,今天的天气记录是‘暴雨’,你说邪不邪?”
                  “所以说,”左依依轻笑一声,“你捡到了一本精确的天气预报书?”
                  “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皱了皱眉,意识到左依依并没有把我说的话当回事,“还有一点,日记里面提到了一个女人,一个长得很漂亮,右眼角下方有颗痣的女人。我想,我昨天见过这个人。”
                  刚说完,一位短发的女人突然靠近,她来到左依依的旁边,亲昵地喊了一声:“依依。”
                  “你来了?”左依依转过头,对来人笑了笑。
                  我一愣,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是我的高中同学,叫乐梵,”左依依用下巴指了指我,然后又转过脸来把短发女生介绍给我,“你叫她Becky就好了,我的……忠实听众。”


                IP属地:辽宁14楼2013-03-28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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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明天不下雨。这么想了之后,我又没好气地扯了扯嘴角,难道我真的把这本东西当作天气预报书来用了吗?摇摇头,我果断把本子放好,然后设好闹钟、关灯、睡觉。躺在左依依的身旁,看着她那别扭的睡姿,我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叹了一口气,我又帮左大小姐把身子掰正,刚把被子盖好,左依依却又突然转过来,伸出手揽住我的腰,腿也跨到我身上,瞬间像章鱼似地贴紧了我。
                    “喂,”虽然我已经习惯她这样的睡姿,但我还是被吓到了,“这样很热,好好睡行不行?”
                    她一动不动。
                    “对了,”我想起了一个茬,又说,“你今天来大姨妈,要不要先换了那个再睡?”
                    “乐梵,你给我闭嘴。”左依依终于开口说话。
                    “这样很不卫生。”我好心劝道。
                    左依依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热热的气息夹杂着酒味喷到我的脖子处。我没好气地试着挣扎了两下,但左依依实在是粘得太紧,我没有办法把她推开。虽然外面在下雨,但屋里依旧是闷得很,我在考虑要不要把风扇打开。
                    “我今晚……脾气很坏?”左依依问。
                    我反问:“你真的没来大姨妈?”
                    身旁的人好久好久都不答话,最后只轻声在我耳边说:“睡吧。”
                    怎么睡,我都快被你勒死了。但我懒得再开口说话,等左依依自己也热得受不了了,她自然就会放手。我闭上眼,逼迫自己快点睡去。可不知为什么,此时的我心里总有点闷闷的感觉,好像在牵挂着什么。就这么别扭地躺着,别扭地想着,慢慢地竟也开始有了睡意。临睡着前,我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撑着纯红的雨伞,有着高挑的身材,黑长的直发,她转过头来问我:“你……叫我?”
                    我看到,她右眼角下方,有颗黑痣。


                  IP属地:辽宁17楼2013-03-28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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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了门,花羡落看到我后明显愣了愣,不等对方问话,我便笑道:“花小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花羡落依然是刚刚那一副休闲的装扮,T恤短裤人字拖,悠然自得。顿了顿后,她把里面的铁门也打开,轻声问:“怎么了?”语气像是很要好的朋友之间那种细心探问,我感觉自己的心颤了一下。
                      “刚刚那两个人……”我开门见山地告诉她,“是我的……亲人。”刚说完,心里便一阵恶心,“亲人”这两个字我憋了好久才吐出来。
                      她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站在门口,等我说下去。心里很感激她没有以白天那种态度对待我,因为现在,除了她就没有别人能帮得到我了。
                      “他们明天就要再回来,把我家里的东西搬走,”我又笑了笑,却是勉强得很,“但有些东西,我还想留着。”其实这句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人都死了,却还说要把东西留下。留去哪里?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还有什么东西好留的。
                      可花羡落却只是轻声问道:“那……我该怎么帮你呢?”她脸上的表情开始柔和起来,我感到自己的心又颤了颤。
                      “我现在没有办法碰任何东西,而你又是唯一能看得到我的人。所以能不能……趁他们来把东西搬走之前,把我想保留的东西藏好?”我说。
                      花羡落皱了皱眉,似乎还是不明白我想表达什么。
                      “以前,我留了一把备用钥匙,就藏在我家门前的毯子下面,”我忙解释道,“你可以用它来打开我家的门。”
                      “那……”花羡落想了想,道,“你等我一下。”说完,转身走回屋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串钥匙。花羡落把自己的家门关上,来到她的邻居——我的家门口,她俯下身,掀开了放在门前地板下的毯子。我的那把备份钥匙正安安分分地躺在地上,花羡落没有迟疑,伸过手去捡了起来。不等我说话,她又径自把钥匙插入钥匙孔,左右转了转,很轻松地把门打开了。现在的花羡落,又让我暗暗吃了一惊。原以为她是因为被我吓着,所以才一整天都不搭理我,但现在的她却又气定神闲,一丝害怕的迹象都没有。我不由得再次困惑,今天她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视我为“透明人”?
                      回过神来,只见花羡落正站在漆黑的房前转过头来看我,似乎在征求我进屋的许可。
                      我忙对她道:“灯的开关,在左手边的墙上。”
                      花羡落这才转过头去,却又把脚上穿着的拖鞋脱下后才走入屋内。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做,对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的房子,这种礼仪根本就没有必要,更何况她是来帮我的呢?可是她仍然这么做了,我不经意地看到,那双修长白皙的脚有着让人羡慕的柔和曲线。印象中,学芭蕾的女子因为常常要立起脚尖的关系,小腿肌肉不免僵硬突出,但花羡落却全然没有这种迹象,小腿肚的曲线完美得让人嫉妒。我不由得又想起了今晚在舞蹈教室里,像只天鹅一样立起了脚尖的她,那是一种让人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美。
                      “花小姐,”站在门口,我忍不住问她,“你不怕吗?”很莫名的一个问题,但我清楚,花羡落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听到我的问话,站在屋里的花羡落便转过身来,看了看我后,抬起右手开了灯。被灯光再次照亮的房里,气氛缓和不少。花羡落抿了抿嘴后,轻声问:“你想,拿走什么东西?”她故意忽略我的问题,而我也不好再纠缠。
                      把她带到桌边,我指了指桌上那棕色的本子,对她说:“就是这个。”
                      花羡落明显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我想要留下的,就只是这样的小本子而已。
                      “这是日记,”我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是我死了之后……写的日记。”是的,正如刚刚那个女人所说,我是一个变态、是一个神经质。即使死掉,也固执地想要继续写日记,不是因为喜欢或习惯这样做,只是因为强迫性地想写。所以,就算他们想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我也想留下最后这本东西,来满足我死后还存在着的强迫症。
                      却没想,花羡落竟笑了:“你现在,也能写日记?”不是纠结我想要留下的东西有多么奇怪,而是纠结我能不能写日记。果然,花羡落不是一般的人。


                    IP属地:辽宁30楼2013-03-28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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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想,随后摇摇头。
                        “那……这本日记,就先放在我家吧,”她说着便转身往门口走去,可才走了几步却又停下,转过头来问我,“你是不是现在每天都有在写?”
                        想起前几篇的日记里都有提到她,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花羡落皱了皱眉,随即抿着嘴又转过身往门口走去。我紧跟在她身后出了门,花羡落什么话都不说便把灯关上,然后又为我锁好了门。穿好拖鞋,她俯下身子把钥匙放回原处。
                        “其实……”花羡落直起身子后,突然说,“你把钥匙放在这种地方,很不安全。”
                        我竟然顺着她的话习惯性地回答:“我以后会注意。”
                        两个人同时愣了好几秒,随后都笑了。可能意识到这个话题并不适合用来开玩笑,花羡落又轻声补充道:“对不起。”我赶忙摇摇头表示她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反正我已经死了,与其老是哭哭啼啼,不如笑几下来得好。花羡落拿着我的日记,往她自己的家门口走去。在她用钥匙开门的时候,我一直站在她身后,琢磨着该怎么开口再求她一件事。
                        却不想,花羡落在进门之际,突然又转过身来对我道:“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是我自己的幻想。”
                        “幻想?”我一愣。
                        “或者说是精神分裂什么的,”花羡落有点拘束地笑了笑,“总觉得如果和你交流,会继续陷下去……所以……”所以她才会一整天都不理我。
                        我好奇地问:“那为什么,现在你又……”
                        花羡落没有马上回答,她蹙紧眉头像在思考着什么,好半天才慢慢说道:“刚刚我出来扔垃圾的时候,路过你家门。突然发现,你站在你那两个亲人身旁,而他们却完全没有发现你的存在。当时的你,好像很……寂寞的样子。”
                        寂寞?我被花羡落对我的形容微微吓到,当时的我,竟然给人一种很寂寞的感觉?
                        花羡落继续道:“更何况,今天相处下来,你给我的印象还不错。我当时就想……也许你并不是我的幻想,可能你真的是我那个没见过面的邻居。”虽然她这么解释,我却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如果意识到我并不是她的幻想,而是一个真实的存在,那不是会更吓人吗?我可是真实存在的,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也就是“鬼”啊,她怎么能这么坦然地就接受呢?
                        不等我说话,花羡落又对我道:“那……你以后就到我家来写日记吧,如果你还想继续写的话。”
                        我刚刚想要再次请求她的就是这件事情,却没想到,花羡落竟然自己主动地提出来,这让我又暗暗吃了一惊。有点不好意思,或许是受宠若惊,我问:“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
                        “你总不会,二十四小时都呆在我家吧?”她笑着道,嘴角因为微笑而弯起了很好看的弧度。
                        “当然不会,”我赶忙回答,“我只是写一下日记而已,其他时间我会自觉离开的,绝对不打扰你。”
                        没有立即回应我的话,花羡落走进屋内,才又轻声笑道:“你跟我进来吧。”
                        第一次正大光明进入她的家,我竟有点紧张。开了灯的房子,与黑暗中的感觉不太像,好像还要更宽敞一些。花羡落领着我走进她的书房,然后把日记本放到书桌上。总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慢慢接近花羡落这个人,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不等我开口说话,她又从旁边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把笔帽摘下,问:“这支笔可以吗?”
                        感动于她的细心,我点点头,然后示意她把笔放到桌上。花羡落照着我的话做了,我道了声谢,然后低下头盯着那支笔。不一会儿,笔身动了动,随后又一点一点地立了起来。站在我身旁的花羡落“啊”了一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我也就只能做一些这样的小事了,”我不好意思地跟她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偷你家的东西。”
                        她笑了笑,低声道:“那……你就放心在这里写吧,现在夜了,我先去休息。”
                        花羡落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而我就是那个打扰到她的人。在她走之前,我赶忙又说:“花小姐,非常谢谢你。”不知为什么她会如此信任我,我只是一个邻居、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一个孤魂野鬼。但即使如此,她却仍然答允了我的要求,虽然不明原因,可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叫花羡落。”她突然告诉我,也不管听的人知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写,说完后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书房。呆愣了一会儿,我才又走到书房门口,把这里的灯关上。车祸之后,我不需要灯光的明亮也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甚至越来越觉得,阴暗的环境让我更为舒服。
                        这,大概就是做“鬼”的感觉吧。」


                      IP属地:辽宁32楼2013-03-28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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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4日,竟是这两人正式相识的日子。看完这长长的一篇“日记”后,我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相信,这真的是一本日记而不是小说。我注意到,4月1日到4月3日这几篇日记是用黑色笔写的,而4月4日这一篇则是蓝色的笔迹。这样的变化,不免与文中所提到“花羡落把自己的笔给林奏写日记”这个小情节所吻合。也就是说,林奏自己写日记的笔是黑色的,而花羡落给她的那一支则是蓝色。那种寒毛竖起的感觉再次出现,我无奈地挠了挠头,如果这真的只是小说,那也未免太太太太真实了。
                          带着这样的混乱心情,我草草地洗了个澡,关灯后躺在床上又不由得使劲地回想着文中的情节。一个叫林奏的在愚人节中因车祸而死去的人,一个叫花羡落的芭蕾舞教师,一家叫“花缘”的花店……这一切一切都把我的脑袋搅得混乱不堪。很想一个通宵把这本日记看完,却又不知害怕什么而不敢这样做。我无奈地把被子蒙过头顶,逼迫自己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些吵杂的声音,我迷迷糊糊地被吵醒。那声音好像是大门开了,反应不过来,我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竟然是凌晨两点三十四分。那不是打雷声,而是好像有人在“窸窸窣窣”地摸索着什么。紧接着,我听到有脚步声,下一刻,卧房的门突然开了。恐惧感霎时涌上了我的大脑,还没等我大叫,一个黑影朝我床上扑来,下一刻就……躺在了我的身旁,继而二话不说便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了我。
                          一阵熟悉的香水味飘来,竟然是左依依。
                          “喂!”即使来人是左依依,我还是无法接受她突然在凌晨两点多出现在我房里的事实,死命地挣脱开她那像枝蔓一样缠着我身体的四肢,飞快地从床上坐起来,我大声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左依依却答道:“好累……先睡觉行不行?”
                          我管你累不累啊?快要抓狂的我,一边喘着气一边赶紧跳下床把灯打开,只见床上躺着的人果然是左依依。此时的她正闭着眼,披散着长卷发,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窝在了我的床上。身上的衣服还是离开时候的样子,甚至连鞋都没脱,她就这样擅自闯入我家来,自作主张地睡在了我身旁。
                          “左依依,你怎么进来的?”我站在床边,没好气地问。刚刚的抓狂情绪已经平复不少,但仍然是惊魂未定。
                          左依依翻了翻身,她仍旧闭着眼,蹙眉不耐烦地道:“……我把你放在桌上的钥匙拿走了。”
                          拿走?什么时候的事?她离开的时候吗?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我站在原地,想抓狂又不知该怎么抓,想生气也不知该怎么气。凌晨两点半,明明是左依依刚做完电台工作的时候,可她为什么不回家,却反而跑到我这里来?刚想再把问题问清楚,却发现左依依好像已经睡熟了,她似乎真的很累的样子。我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脚边,像她妈一样为左依依把帆布鞋和袜子脱下。她感觉到我的动作,忙缩了缩身子,还很不耐烦地“嗯”的一声。
                          又拿来毛巾帮她擦脸,可能是舒服,这时候的左依依倒是一动不动地任由我动作。看她这样,我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大概真的是上辈子欠了她什么,今生我是来给她还债的吧。
                          好像已经连续三晚没睡过安稳觉,终于帮左依依换好睡衣,我无力地倒在她身旁的时候已经累得不成样子了。明明还要早起上班,为什么我不自觉地便如此卖命地服侍这个半夜闯入的人?只是因为在同一个城市打拼,还曾经是高中同学而已吗?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整个人已经被倦意覆盖、淹没。算了,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就在我正式入睡的前一刻,四条枝蔓又紧紧地缠上了我的身体。
                          我已经,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了。


                        IP属地:辽宁33楼2013-03-28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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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久等 :)
                            经左依依这么一折腾,就算是神仙也没有办法再睡得着,何况是我。像一只被捆绑在床上的动物般无法动弹,又闷又热的我几乎是眼睁睁地躺在床上,直到窗外的黑夜被阳光照亮。而左大小姐则睡得天昏地暗,一点内疚感都没有。终于等到闹钟响起,除了地点不同,早上起床后的程序基本上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左大小姐埋头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而我则飞快地起床、换衣、刷牙、做两人份的早餐、写字条、出门——我真应该让左依依付我钱,真是包吃包住还包换睡衣,典型的二十四孝全能保姆。
                            实在是困得不行,我大清早地就要喝一杯咖啡才能让自己稍稍提起神来。在办公室里硬撑着一双直哆嗦的眼皮,我死盯住发散着强烈辐射的电脑屏幕,为自己的生计打拼。把出错的数据表重做第六次的时候,我便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让左依依那丫的赔偿我这两天来的精神损失费。熬到上午十点多,就算是喝了咖啡的我也顶不下去了,刚想停下来歇一会儿,却看到经理正挺着个大肚子经过。我立马又把腰板立直,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等待这经理大人快点飘走。却在他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我裤袋里的手机非常欢快地响了。
                            公司里有一条N变态的明文规定,员工在上班期间不得使用手机,只能用办公室的座机,并且不能私用。我这倒好,因为早上差点迟到而太过着急,忘记把手机调成振动,现在又正正碰上经理在场的时候,不知哪个乌龟王八蛋打电话来。我一边对转过头来盯着我的经理傻笑,一边把手伸进裤兜里飞速地挂断了电话。经理皱皱眉头,用“你这妞小心我扣你工资”的表情死死盯着我。而我也只能继续傻笑,以向他表示自己的无辜。
                            就在经理再次抬起脚跟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的手机又欢快地响起。这次不仅是经理,就连我也怒了,当即便什么都不顾地把手机抽出来,看都不看是谁打来的就准备破口大骂。谁知还没等我开口,对方就像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地对我说道:“你是这手机主人的男朋友吧?你女朋友在街上晕倒了,快过来市中心医院!”说完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小乐!”我听到经理怒斥了我一声。
                            顾不上经理的咆哮,我立即低头翻看手机的来电显示。刚刚那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竟然是左依依打来的,可刚刚说话的人分明是个男的啊。心里一紧,莫非左大小姐被绑票了?!不可能,那么大个人说绑就绑么?何况,这个时候的她不应该是在床上美滋滋地躺着么?刚刚那男人说什么来着?男朋友?晕倒?市中心医院?


                          IP属地:辽宁34楼2013-03-28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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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叔摆摆手:“那我先走了。”
                              待大叔离开病房,我又转过头去看向左依依。明明才几小时没见面,现在的她竟然苍白了那么多,活像僵尸一样。我越想越不对劲,明明早上的时候她还好好地躺在床上睡觉,现在怎么……不过还好,她并不是被绑票,也没出什么大事。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随后把包放到床边,全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记得高中时期,左依依便常常出现身体晕眩的情况,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因为贫血的关系。没想到都已经出来工作了,左依依仍旧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身体因为呼吸而轻轻起伏。我抬头看了看吊瓶,还有一大半,大概是才送到医院来没多久。今天我为了左依依,可是斗胆得罪了经理,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当儿戏耍了,不知道会不会被炒掉。
                              突然,左依依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是Becky打来的电话。抬眼看向躺在床上的左依依,她全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喂?”我帮她接了电话。
                              对方一开口就急切地说:“依依?你不要不理我,我……”
                              “呃,”我打断她的话,轻声解释道,“那个……我不是左依依,我是她朋友。”
                              “朋友?你是……林奏?”Becky语气生硬地问。
                              “……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就猜出是我,但也不想去深究,只能无奈地告诉她,“左依依病了,现在正在医院……”
                              Becky赶忙着急地问:“依依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好像是因为贫血晕过去了。”我说。
                              “在哪家医院?”
                              我顿了顿,记得左依依好像和Becky很要好的样子,便决定把地方告诉她:“市中心医院,二楼的213房。”
                              “好,我马上来。”Becky说完,立即挂了电话。
                              “……梵?”这边刚聊完电话,那边就听到躺在床上的人喊了我一声。
                              “你醒了?”我忙直起身子。
                              左依依微微睁开眼,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喊了声我的名字后,却又只张了张她那干燥的双唇,不说话。
                              “是不是想喝水?”我问。
                              “我怎么了?”左依依问,全然没有了平时那张扬跋扈的大小姐气息。
                              我叹了一口气:“医生说你贫血。竟然在大街上晕倒……左依依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恶狠狠地说她几句,但看她那蔫了吧唧的样子又不忍心,只能再叹几口气了事。
                              “晕倒了?”左依依皱了皱眉,随即闭上眼说,“哦……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等她继续说下去。
                              “今天回家拿行李,”她有气无力地说,嘴唇因为脸色的苍白而更显红艳,“却不知为什么越走越累,刚想打车,就……晕过去了。”
                              我疑惑地问:“行李?”什么行李?左依依要去旅行?还是去出差?做电台也要出差?
                              左依依听我这么一问,神色突然慌张起来,她死劲扭动着身子想要坐直。我忙上前按住她,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黑色行李箱问:“别慌,这是不是你的行李?”刚刚坐下不久之后我就发现了,还纳闷着是谁放在这儿的。
                              左依依侧过脑袋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随即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下来,然后又朝我轻轻点了点头。我把她的被子掖好,又不放心地问:“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她摇摇头,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看着我,又开口轻声问道:“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不是,”我耸了耸肩,“有位雷锋叔叔救了你,然后又用电话联系我。”
                              “雷锋?”
                              “也就是一位陌生的大叔,”我说,“幸好你遇到了好人,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说起来,你这是要去哪里?”
                              “什么?”左依依一脸莫名其妙。
                              “这行李,”我又指了指那个行李箱,“你要去旅行吗?”
                              左依依笑了笑:“不是,我只是想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你家去而已。”
                              “我家?”我一愣。
                              “昨晚不是说好了么。”左依依皱了皱眉。
                              我不解地问:“说好什么?”


                            IP属地:辽宁36楼2013-03-28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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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来和你一起住。”她闷闷地说,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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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我把话说完,左依依的手机又响了。她伸出手来拿过手机,看了看屏幕后便皱起眉,待铃声又响了好几遍才接起电话:“喂。”语气不怎么友善。
                                “你怎么知道?”左依依淡淡地道,随后又转过头来看了看我,“她告诉你的?……你不用过来,我没事。”听左依依说的这几句,我猜大概是Becky打来的电话。她们不是很要好么?为什么现在的左依依却对Becky那么冷淡?难道吵架了?等左依依挂了电话,我忍不住问她:“依依,你……是不是和Becky吵架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我在这里?”她却反问。
                                “啊?”我一愣,随后有点心虚地说,“她刚刚打电话来问,所以我就告诉她了……Becky不是和你很要好么?告诉她也没关系的吧?”
                                左依依看着我不说话,好半天才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看向窗外。从高中到现在,我从来没觉得左依依像现在这么奇怪过。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说要搬来我家住,一会儿又沉默不语。这样的左依依让我不由得感到有些许不安,我们的关系好像突然从朋友变成了陌生人,少了好友间的那种默契。虽说左依依有时候是任性了一点,大小姐脾气了一点,但她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相比起我这个没头没脑的大头虾,左依依绝对要比我细心好几百倍。比如说昨天“滤水器”的事情,几天前我只是随便说说自己肚子痛,她却暗暗记住了。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左依依突然用扎着针的那只手抚上我的手背,我忙紧张地制止她:“你别乱动。”
                                她却不听,反倒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似乎有点激动:“梵,你……”才说两个字却又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我扯了扯嘴角,心里好一阵郁闷。这左大小姐又在玩什么花样,要说不说的,越来越奇怪了。
                                “依依!”门口突然传来喊声,我转过头一看,是Becky。她正站在门口直喘气,和刚才不顾一切跑来这里的我没什么两样。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奇怪,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左依依,又抬起眼来打量着我。
                                “我不是让你不要来吗?”左依依说,语气竟然冷淡得让我陌生。
                                Becky没说话,她自顾自地慢慢走近。这时候我才注意到,Becky不仅眼神奇怪,就连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好像她已经几天没睡觉似地。我竟然觉得,她的疲惫好像和左依依的疲惫是一样的,她们到底是……怎么了?这时候,轮到我的手机响了。挣脱开左依依紧紧抓着我的那只手,我站起身来对她们笑了笑:“我出去接个电话。”然后走出门去。与Becky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一冷。我竟然看到Becky在我经过的时候用眼睛瞪了我一眼,而且是恶狠狠的那种。她为什么要瞪我?难道她讨厌我?可她为什么要讨厌我?


                              IP属地:辽宁37楼2013-03-28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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