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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小说】这是一首离别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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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没底了,不过那个时候的我还真有点不怕死的劲头。我径直走过去,那人也注意到我,转过头看着我,脸上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我走近他,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虹膜的颜色是一种非常深的蓝色。我有点喜欢那颜色,于是就轻轻慢慢地对他说:“曼哈顿,玛格里特,还是我?”他笑了一下,贴近我耳边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名字有关系吗?”我反问。“你从哪儿来的?”他又问。“从一个我正想忘掉的地方。”我回答,把托盘放在旁边桌子上,伸出手抚过他的脸颊和他下巴上一个可爱的凹陷处。微醉状态下,觉得自己像一个真正的情场老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8楼2014-08-21 0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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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十五分钟的调情,一杯西瓜马天尼之后,按照“情场”上心照不宣的套路,男人提议:“让我带你去看曼哈顿的夜景,我的房间在三十五楼。” 我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还是朝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带我穿过人群,在一个僻静的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小厅里等电梯。清脆的“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他牵着我的手走进去,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就开始吻我。我就任由他去吻。两秒钟过去,门却没有关起来,有人伸手挡住了,我回头,那个人竟然是林晰。他没看我,对那个男人说:“对不起,她还未成年。”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出电梯。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满不在乎地笑笑,对我说了声:“不要玩你还不懂的东西。”走掉了。“你干什么?”我一下甩掉林晰的手,挑衅地看着他问。他很难得地穿了件看上去价格不菲的铁灰色衬衫,应该也是来参加派对的。不同的是,他是受邀的,我是混进来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9楼2014-08-21 0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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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放开他了,仰面倒在床上,看着他走出去,居然觉得有点得意。先是看着天花板等他,头晕得要命,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我撑不住闭上了眼睛,眼前晃过纷乱的场景,分不清谁是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出五分钟,我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仍旧头痛欲裂,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林晰的床上,一个人,身上只套了件半旧的男式白汗衫。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只能想起个大概。林晰走进来,嘴里嚼着吃了一半的早饭,见我看着他,说:“看什么看,我什么也没干。”“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我说。“我也一直以为你多少有点喜欢我。”他突然变得 有点严肃。几个月之后我才知道,那天晚上他没去买什么避孕套,只是在门口站了半小时。之后又花了高得多的价钱买下我和梅森偷走的那两件礼服,摆平了这件事情。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1楼2014-08-21 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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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我就被赶回了波士顿。走之前发现林晰换了辆新车,也就是前一天晚上载我回来,又被我吐得一塌糊涂的那部车。那是辆本田,中规中距的黑色四门轿车,米色皮坐椅,一派中产阶级风光,再一次出乎我的想象。不过,我仍旧坚信,他骨子里还是那种开跑车,且习惯性超速的妖冶角色。回到学校之后一算,我已经旷了整整一个礼拜的课了。就像小孩子闯祸被抓了现行之后,看看大人的脸色,总是会收敛一阵子,摔破了的膝盖也似乎忘了疼。接下去的几个礼拜,我都规规矩矩的,在上课、做功课和打工当中度过。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2楼2014-08-21 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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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房了查房了。”我一边拍门一边对着电话喊。他没说话就挂了,径直来开了门。我走进去,却发现房间里不是原来的样子了,空落落的,又有些零乱,大多数东西都装了箱。“你在搬家?”我问。他点点头,没说话,转身又去装东西。我伸手拉住他的衣服角,问:“是不是我今天不来,你就不在这里了?”他转过来认真地看着我,似乎过了很久,才露出笑容:“怎么会?”他说着抓乱我的头发,“去照照镜子,你看起来好像走散了的小孩。”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4楼2014-08-21 0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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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没跟我说你要搬家?话就在嘴边上,我没说出口,反而真的跑到浴室里去照镜子,从洗手台上抽了张面纸,把刚才拼命忍住没掉下来的眼泪按掉。擦掉眼 泪,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晃着胳膊走出来跟他捣乱,把打包好的箱子一个一个打开来看。算起来他到美国也不过一年半,东西不是很多,就是衣服、书、唱片和摄影器材,还有一些画画儿的工具。我随手拿起一把油画笔,在手里晃晃,问他:“你现在还画画儿吗?”“不太画了。”“我还没看过你画的东西呢。”我说,“这里有吗?让我看看。”“没有,别捣乱。”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5楼2014-08-21 0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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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相信,站在房间中央四下看了一圈,果然看到墙边靠着一块牛皮纸包好的长方形画板似的东西。我跑过去就要撕开来看,他跟过来抓住我的手,不让我撕,说:“都包好了,你捣什么乱!”“让我看看嘛,就一眼,一会儿我再帮你包起来好了。”“不行,松手。”“肯定是裸女。”我笑起来,干脆利落地一下把牛皮纸撕开了。蓝色的背景露出来,是斑驳的蓝白相间的马赛克,画面上是一个穿比基尼的瘦姑娘,双手背在身后,一只脚尖伸进游泳池的池水里面。画得挺抽象的, 有点像高中美术课本里看到的夏加尔的风格,而且那个瘦子微微低着头,几乎看不清五官和表情。但是,那个情景,我还清楚地记得。从他的角度看出去,自有一些奇异的、稚嫩的、动人的地方。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干笑了几声,说:“怎么把我画得这么难看?哈哈哈。”笑得实在是僵。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6楼2014-08-21 0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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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7楼2014-08-21 0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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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敷衍着笑了笑,低着头,看也不看我一眼,动手把画重新包起来。我在旁边装作帮忙的样子,递给他剪刀和绳子,看着他的手在一堆牛皮纸上移动着,映着些淡淡的阳光。我伸出一只手合在他的手背上,手指插进他的手指中间。他停下来,转过头,仍旧垂下眼睛不看我。我们离得那么近,他的嘴唇几乎可以碰到我的脸。“我们要是早一点遇到就好了。”他轻声说。我不懂他的意思,却先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你已经爱其他人了,我看得出来,”他继续说,“我不想当备胎。”我愣了很久才又开口问他:“你原本是打算以后都让我找不到你的,对吗?”他点点头。“我原来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我说,感觉 到眼泪在脸颊上滑下来。他伸手帮我擦掉,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抱住我,说:“是不一样。我做不到就这么走掉。”我又放心了,靠在他的肩膀上抽抽搭搭。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我在他这里任性撒泼予取予求,而且我知道以后我还可以这样心安理得地过下去。流过眼泪,他继续打包装东西,我继续装模作样地在旁边帮倒忙。他断断续续地告诉我,这段时间收入不错,所以才买了新车,并且在曼哈顿一个治安和卖相都很过得去的街区租了房子,今天就是要搬到那里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8楼2014-08-21 0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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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帅气徐帆


                    IP属地:河南169楼2014-08-21 0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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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知道,他是当真的,要是我今天不来,很可能就看不到他了。两个人都知道,只是都不说穿罢了。他不过就是受我妈的托付来接一下我罢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责任的。我甩掉这个念头,反正他又在我身边了,永远都在,没有尽头。到了中午,东西都装好了,他把箱子搬上车,放不下的就装在我车上。全都弄完之后,他带我去附近一家快餐店吃午饭。我只帮着搬了几样小东西,不知怎么搞得也出了一身汗,觉得很累,还渴得要命,空着肚子先灌了一杯加冰的汽水下去。他看到了,就说:“这样胃要坏掉的。”“反正已经坏掉了。”我回答。 没有五秒钟,真的肚子疼了,去厕所却发现是大姨妈来了,还好早有准备。我回到座位上,勉强吃完东西,还是觉得肚子很痛。林晰问我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我说没事。于是,我们就一前一后地开车去他的新公寓。开了一段路之后,我渐渐觉得不那么痛了,但是人却开始发冷,嘴巴里味道怪怪的,又干又黏,眼前一点一点地发黑。在几乎只看得到一片忽忽悠悠的星星之前,我赶紧把车靠边停下,已经没力气开车门了,只好趴在方向盘上狂按喇叭。按了几下,手软了,连这点力气也没了。整个人好像浸在水里,周围的声音全都像隔着一片汩汩的水流声,听不真切。在两眼一黑失去最后的意识之前,我隐约感到林晰打开车门,扶着我的肩膀,张着嘴喊着什么,说的是什么,一句也听不到。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0楼2014-08-21 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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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重新恢复一点知觉的时候,我浑身软得像一摊烂泥,只觉得林晰的手托着我的身体,抱我下车,跑进一个有很多人的房间,听到他带着喘息的颤抖的声音:“……有人能帮我吗?她在流血……”几个穿蓝衣的人冲过来,我被放到一张推床上,许多只手上来给我插这个绑那个,有人在说着一堆听不太懂的话,只捉得住只言片语--“大出血”、“自主反应”、“昏迷”。我被推进又一个小房间,林晰被挡在外面。他松开我的手的时候,我侧过头,看到他模模糊糊的影子,垂着手站在那里,身上一大滩血从肚子一直浸透到大腿。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1楼2014-08-21 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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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似乎死过一次了,从一个冰冷的地方回来,浑身打颤,胸部以下只有一点点麻木的知觉。我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身上只套着件反穿的蓝布褂子,旁边一堆仪器发出嘟嘟嗡嗡的声音,唯一看得懂的是一部电子血压计,灰绿色的屏幕上显示低压五十。“她醒了。”一个黑胖护士在门口用闷闷的声音说。我勉强转过头,看见林晰从门外走进来,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身上还穿着血衣。“你杀人啦?”我还是没正经,一笑就觉得肚子上很疼。他没理会我的玩笑,走过来,脸上表情很严肃。“宫外孕,估计有五个半礼拜,左边输卵管破裂引起大出血,没办法保留,切除了。”他简单地交代,“我叫洛拉来了,等她到了,我回去换衣服。”不知道是不是麻醉的效力还没过去,脑子里木木的,他的话我听见了,也明白,但就是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问他:“几点了?现在。”“六点半。”他回答,然后就没有再跟我说话,两只手捧着个头坐在我床边的沙发上。我觉得又累又迷茫,也闭着眼睛不说话。大约半小时之后,洛拉到了。她过来看看我,然后 又跟林晰亲亲抱抱地告别,低声说了几句话,临了还摸摸他的头发和脖子。我知道他们一向那样,但是在那个时刻看了却觉得有些刺眼。林晰回头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他离开之后,洛拉坐在病床边看杂志,看了一会儿发觉我睁着眼睛,就很高兴地翻开一页拿给我看。她第一次有一张大幅照片登在这本一线时尚杂志上,买了好几本送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云泥之感,林晰喜欢的应该就是这样的姑娘吧,年轻,乐观,独立,有上进心。而我,我不知道我现在算是什么?毕竟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像小时候掉了乳牙一样长回来。他关照我够久了,现在他失望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2楼2014-08-21 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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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呆地盯着那张跨页的大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洛拉突然说:“他伤心极了,你知道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看看她,她似乎也有点生我的气。我觉得这种逻辑很怪,我是那个险些死了,又切掉一边输卵管的人,难道要我来说对不起?我没理她,闭上眼睛,装睡觉。麻醉药的效力渐渐退去,刚开始小肚子那里的刀口还是隐隐约约钝感的痛,慢慢地变成很痛很痛,我一声不吭,咬牙忍过去了。好像过了很久,一个护士进来给我量体温,看了看血压。林晰也回来了,换了衣服裤子,买了一些吃的用 的东西。我睁开眼睛看看他,又闭上了,一直等到洛拉走掉,才开口说话,莫名其妙地有点生她的气,觉得她先前的话有些居高临下的说教的味道。“我想吃东西,我胃痛。”我对林晰说。“医生说还不能吃。”他回答,“要到明天才可以,还有,不要多说话。”他背对着我,隔着病房的玻璃窗看着外面。“你生气了?”我问他。“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冷冷地反问。“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你反正是生气了。”我觉得很委屈。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问我:“你是笨蛋吗?”“你说呢?!”我也生气了。“你真的要这样过日子,至少也应该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吧。”我知道他怎么看我的了。我气急了,抓起洛拉留在床边的杂志朝他扔过去。手背上输液的针一下拔了出来,本来就很疼的手术伤口愈加疼得难以忍受。我忍不住叫了一声,痛得蜷起身子,眼泪也涌出来了。林晰赶紧冲到床头按了铃,护士过来给我检查了伤口,重新扎 了针,又嘱咐了一遍,走了。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他走过来问我:“很疼吗?”“废话。”我转过头去,背对着他回答。他在床沿上坐下,然后躺下来,从后面抱住我。这个温柔的动作让我的眼泪决了堤一样地涌出来。我转过身,钻进他的怀抱里,深深的,黑暗的,似乎才感到一点安全。“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的。”我哭着反反复复地说。他没说话,只是把我抱得紧紧地,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3楼2014-08-21 0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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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之后我出院了。在这五天里面,我最深的体会竟然是关于健康的。从此之后,我住医院算是住怕了。只要是躺在病床上,无论你曾经是如何如何强壮倔强的人,随时都会有医生护士走进来叫你脱掉衣服,捏捏伤口,再给你扎上一针。盐水挂完了一瓶又一瓶,两只手背全都肿了。于是,我暗自决定与医院再无任何瓜葛,但方法恐怕不是保重身体,而是畏疾忌医。不过,不管怎么说,在眼泪汪汪地对林晰说了几百遍“好疼啊”“疼死了”,赚了满满的感同身受的关爱之后,从医学角度上说,我康复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4楼2014-08-21 0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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