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惯来是插科打诨的好手，寥寥几语便能将结在心口的郁气吹散大半，哪怕只是暂时令我不做他想，也总胜于无。竟不再觉他来的不是时候，更觉方才不该无端的迁怒，这几年若没有他，日子必然过得不易，更不必提上京寻人。】
【作如此想，方理顺了气，如常笑闹着，一口否认他的话】
我有那么些大人公子，想你做什么。
【自是言不由衷，况且此时此刻，的确更需要另外一个男人排解一二。不再冷言冷语，此番也未再闪躲他追寻而来的唇，而是顺势转身向对，浅浅噙住他，却呢喃道】
离我远些，当心把病气过给你。

【介怀和在意实则是两码事，当初不介怀她是否是完璧之身，现在也不介怀前头是否当真有人赚了便宜，不过在意当东西属于我时他人的染指，到京前不知道，至少自她进梨春院，还没人能爬上这张床，是而心情更为畅快，一把拢她进怀，耳鬓辗转厮磨】
想我不单能治你的病，还能给你治舒坦了
【得到怀中人的顺从回应，一切都是轻车熟路，熟悉她的身子甚于对自个儿，肆意在她身上撒欢，一室暖意消融了寒冬的冰雪，眼对眼，鼻对鼻，情渐浓时男人的占有心疯长，意乱中附耳顿道】
记着，教你舒坦的是谁

【默认甚至顺从，余下的一切便顺理成章，如干柴遇烈火，几乎燎原。知道男人此时最想听什么话，用身体和声音给他回应，声声吟他的名，告诉他也是告诉自己，能让我欲仙欲死的男人，此刻只有他。】
【心念的男人求而不得，心中的空落，便亟待用另一种方式填满。他肆意的要，是索取，更是享受，不顾压在身上的男人是谁，只消能教我舒坦快活，便乐意与他在情/欲中沉溺下去。】

=====================九场，至道九年腊月二十八

【年关下一除一迎，除的是岁，迎的是新，天上什么模样不知道，人间是能歇的都歇，连衙门口也封印了事，各回各家过大年去，家里要预备的琐事不少，自小是甩手掌柜，上有兄长张罗，我只管跟着守岁讨压岁钱，今年多了个去岳丈家送礼的差，再不能假他人之手，老老实实陪着老泰山喝了几盅】
【更鼓敲过二更，一招棋想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是迟迟没能落子，闲敲棋子，旁落灯花，要是棋盘上的阵势再好看些，不失为一直靠不上边的雅事，只是棋力上不了台面，空有架势而已。捻着的棋子往棋篓子里一扔，向后瘫倚在靠枕上】
不下了，你忒不地道，不带让让我

【这是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冬，与扬州的湿冷不同，京城的冬天是明目张胆的干燥寒冷，朔风不断，几乎寸步难行，已有许久未出门，而年根下的梨春院也没了往日热闹，只寥寥无几的客，他是其中一位。】
【如常南窗下摆棋，棋艺不算精，赢他却还有余，乐见他一副认输模样，也扔下中指与食指间夹起的白子儿，一声笑，直言揶揄】
输了就耍赖，也不知是谁不地道。
【说着，左肘撑案，右手将局中白子儿拣进左手掌心，攒一小捧，再倾入棋篓里，看一眼依在靠枕上的人，随口道】
二更天了，是去还是留？

【我们这样不上不下人家，最是注重门面，对子孙的教养极为下功夫，只恐让外头人看不起，哪怕内里再是酒囊饭袋，表面也能抹的光鲜，可惜我骨子里不是正路上的人，六艺经传只通皮毛，不怪爹老子一直瞧我不上，注定是要丢人现眼、辱没他的门庭】
【夜深不宜饮茶，早将瓷盏中换成叫不出名的汁水，尝着还算顺口，窗外寒风凛，屋里灯烛美人，闲看瓷白的棋子在她指间一隐一现，最好的风情，让她一问煞去大半风景】
啧，你这话一说，我是去好，还是留好

【方才二更鼓打过，按冬日起居，已是该安置的时辰，今日被一场棋耽搁，至此时仍无困意，便闲话逗趣】
自然是想去就去，想留就留，不过若要我说……
【后半句迟迟不语，棋盘上的局已残破，也不急，仍旧一枚一枚，一粒一粒拾棋子，白子儿渐渐寥寥，在黑子儿当中便显得惹眼。屋内极静，愈衬得窗外朔风大作，过了半晌，将又一捧棋子倾进篓中，惹出一阵清脆声响，抬首玩笑道】
你们京城的冬天太冷，我缺个暖床的人。

【慢声慢语更挠人，静待她其后珠玑之言，得话当场嘁声】
拿我当汤婆子使唤，当心烫着！
【空中虚点一记，比起回去应付年下三姑六婆的往来，和一干叫上名姓的亲朋故旧互道吉祥，近一月封印的日子，更愿在她这摆弄棋子，卧听廊下风声，好歹不但没有恼人的事，还有个美人养眼。扯开领间扣绊，长吁口气】
我就屈尊降贵在你这歇一晚，下回怎么也得过了十五才能来
【去年尚在扬州，答对过上峰下属后，除了三十都是在她的西院过的，今年不得再肆意，坐起身，攀在炕几边扬了扬下颌】
过年哪能睡冷床冷榻，莫不如在我院里给你安个丫鬟的名头，随我回去住几日，我也好放心没有他鸠占我鹊巢

【闻言先笑后啐，竖起柳眉】
好个屈尊降贵，睡在我这还委屈你了不成？
【将刚捻到指间的玉白棋子掷去，打到袍角，又骨碌碌滚到炕上。如此一闹，便再懒得收拾残局，赤足起身走到他身边，挨炕沿坐定，手搭在他膝头，笑吟吟道】
你放心，大过年的，再好偷腥的猫也怕家里的老子婆娘，即便有贼心，也没那贼胆。
【口说贼胆，指便点了点他胸膛处，更是有意笑他忌惮父母妻儿，重提他方才的话，咬重十五两个字，倾身笑道】
都得过了十五才来呢。

【惯以儿是最可怕的字眼，她甫一近身，动作比脑子来的快，胳膊已先一步圈在她后腰上，拍下点在胸口的手指，侧首去吻喋喋不休挑衅的小嘴】
不怕猫偷鱼，就怕鱼主动出去找猫
【对她来意自行笃定猜个八九不离十，却迟迟不见她异动，始终与我纠缠，不是要找的没找着，就是碰到了硬石头。拿话逗她，专捡想来她不顺的事，借势杀一杀她威风，唇齿交战间弄出声响，离开时舌尖扫过她温润的唇线，揽着她一起靠在倚枕上，回手拾起方才被扔来的棋子转玩】
这忒闹了，我在城东有个一进的小院，你要愿意就过去
【头次提这茬，自认是正是时机，正色不过一瞬，嬉笑道】
你住那我也方便，不用等到十五，免教你被窝冷

【他的话飘入耳，正中那件隐秘事，只可惜那只猫儿还未开窍，远比不上他，红粉丛中游刃有余，连唇齿纠缠都别有一番趣味。当初落脚此处，并非不得已，而恰恰是为了这份鱼龙混杂，毕竟京城寻人如大海捞针，凭一己之力实在太难，然而没想冥冥之中教我找到想找的人，既打定主意不会罢手，便不再需要梨春院。因而也曾动过脱身之心，他的小院来的正是时候，略一沉吟，点头笑了】
是个好主意。
【尾声越来越轻，是又想到了草庐中的小师父。偎在他身边取暖，良久方回转过神，开口虽仍调笑，话中意却是真】
你把院子收拾出来，明儿我就去对鸨母说，不留在这睡冷床冷炕了。

【我求她予，和红颜知己挨不上边，都是欢场中人而已，从前没提过这话，是怕散了两人间的情分，让她误会我有它图，而今刨去身体上的契合，更知彼此性情为人，亦带了试探的意思，她若欣然应了，便是寻到要找的人，再没有流连烟花地的必要】
【摆弄着棋子的手指一顿，远掷进棋篓中，额角磕了磕她的额角，忖道】
怎么好像听出迫不及待的意思
【轻佻的端起她下巴】
早想好了，搁这等我呢？

【两下里说定，与鸨母那里又并无过多牵扯，只消与她一说，想必最长不过三五日就能另居它处，与从前的翁醉墨作别，再也不必踏足烟花地。下颌被挑起，四目相对，笑弯了红唇】
早就想好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在他面前从来不做那些无欲无求的姿态，想要的东西便坦然承认。霎时愉悦，一扫因那人而起的阴郁心情，调笑道】
我背井离乡，无亲无故，不像你，家里有的是娇妻美妾。
【说着，一手圈住精壮腰身，一手向他扯开的领口探去，附耳笑道】
我可等不到十五。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她早日离了梨春院，我必来的次数大大减少，也好洗一洗我的“恶名”，从此改邪归正。一掌推开炕几，翻身覆在她身上，床笫间的事岂能让女人主动，接过手换客为主，不用她做邀，接下来大半月不得亲近，必要连本带利讨一次，趁情未大动时叙道】
此话冤枉，我院里净的跟张白纸一样，使的都是小厮，就没个整头整脸的女人
【炕头烧的热，罗裳轻解亦不觉半丝寒意，反是通身燥热，蒸出一背的细汗，南窗下布云施雨，因知后事而分外流连，暂急暂缓迟迟不肯交代，正要关头上大进大出，牢牢抵住咬耳相问】
信吗，都给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