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尚笑他口中无实话，谁的院里都能没有女人，唯独不信他，可嗔笑渐渐变了调，成了曲。】
【所谓食色性也，知他那句十五过后再来不是假话，毕竟此处是京城而非扬州，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无论如何也要过完这个年。因而格外不舍，交缠中耳边喘息一问，字字暧昧，如同羽毛撩着心口，心尖一痒，便再一次攀上云池瑶台，满盏琼浆倾泻，伴着仙乐靡靡，双眼迷蒙，将他紧紧缠绕，呢喃声声】
给我，全都给我。
【窗外寒风阵阵，屋内却春水潋滟，一浪接一浪，一潮接一潮，不止不休。】

=====================十场，至道十年正月十七

【从没觉得哪一年的春节如此之长，好不容易捱过十五，又有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待正月十七，年才算正正经经的过完。】
【正午刚过，是太阳最足之时，连炕也不必烧的那么热，只搭条被子，便可安睡一个午后。长发松绾，侧卧暖炕，临窗听门扉吱呀，脚步声急，知来者正是这里的主人，眼抬也未抬，瞄着书上文字，轻笑一声道】
你还当真过完十五再来。
【这大半月日日无趣，十三那天下山归来，至今四日，更心如死灰，懒怠恹恹，唯盼他能来伴我解闷，然却也不过是个无情人，男人都一样。翻过手中一页书，以掌支颐，靠着软枕抬起头，扳指数道】
也不对，今儿都十七了，该昨儿就来才对，可见有了妹妹，就把姐姐忘了。

【年关冗长，难过且乏味，无非是喝酒、吃肉、说吉祥话，家事公事掺杂在一起，年里没有一桩事是给自个儿过的，比之高谈阔论的泛泛，更愿到她这来享半刻清净，哪怕只闷头歇个晌】
【甫一进门便闻揶揄，当空指了指她，除去罩褂，使热帕子净过手，方挨她腿边坐下，胳膊撑着俯下身去瞧，看进眼中的唯上下两片唇，随心意偷了口香】
原还应出了正月再来，怕你个个儿闷的慌，早来了十来天
【反手取过她翻看的书册远远扔开，自个儿不去看，偷懒问她】
看的什么

【三四日来心情不畅，偏偏连个说话的人也无，整日对着粗笨丫鬟，一句话也懒得对她们说。因而他来，必先调侃揶揄一番，亦是借机出一口气】
琴谱，还能是什么。
【品着他留在唇上的冰雪味，书甩到一旁，也怠于伸手拾，转头望了望窗外，院中一棵掉尽枯叶的树，廊下几盆菊花也打起蔫，过年时还觉得此处像家，命丫鬟贴春联，挂花灯，如今再看竟是处处不顺心，不合意】
你若真出正月再来，我闷也闷死了，还不如回扬州。

【在梨春院时怎么也不对味，迎来送往的多了，我与她都像是那的客。这座小院置办多时，起初不过是为了寻一炼丹的地方，后来急急忙忙被外放，一搁置就是几年，重新拾掇出来给她住，一踏进院门，扑面而来的人情味，比回穆家的那座宅院还浓】
这会儿回扬州也没什么好瞧，冻也冻死个人，还能由你穿的这样单薄？
【转头顺她目光一同看去，入目院景萧索，莫说满街满巷的年味儿，连才觉出的人味儿也淡了，捞她一臂往起坐，招呼婢女摆棋】
替你解解闷，陪你手谈一局

【回扬州不过随口一说，音落才忖，竟不觉动了真心思，他日晖时随禅师游方，我留在京城便无意义，与其这样，不如归根，到底扬州才是家。因而未经深思，脱口便道】
我真要回扬州去了。
【此时毫无下棋心，方才的琴谱也不过是随手翻看，心怀颓然，作什么都无趣味，甚至懒怠开口止婢女摆棋，由他拽起，侧目落在他衣袍簇新的花纹上，伸手抚过，幽幽笑着，问道】
你怎么一直不问我为何到京城来。

【予她一处栖身之所，除此之外不闻不问，我非她的恩客，她亦非我的禁脔，定要说我们之间是什么，大抵就是同样有需要的两个人，在彼此身上各取所需罢了。三言两语间听出他意，挥退了才捧着棋盘来的婢女，认真思量一番，笑道】
我以为姐姐舍不得我，千里迢迢为寻我而来，看来是我想左了
【啧啧摇头叹可惜，本是朝着风花雪月去的，奈何不是严寒就是酷暑，生生败了擎好的景。拉在她小臂上的手未松，就势俯压下去，掌心贴在她后颈，贴鬓耳语】
管你是为什么来，我只消知道，我上的你的床，入的你的身，姐姐还在我耳边呵气如兰，吟了个好字

【北上几月，他从没问过我此行目的，仅图一晌欢愉，一切与在扬州时并无不同。实则本也没想对他说——倘若不是如今心灰意懒的话。眼前却始终是那张挥散不去的面与僧衣佛珠，耳边却是低语窸窣，赤裸直白，不觉展臂拥着他，无声笑了】
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他。
【只一“他”字，再不必过多言语，身上男人定已明了。收紧拥他的手臂，侧脸贴贴他的面，如受委屈的孩子，急需安慰】
我找到他了，就在京郊大觉寺旁的山上，可是他做了和尚，宁可为躲我离开京城，也不肯跟我下山。

【他人的故事于我而言如过耳的风，既不想听，也不想追，要的只是一时贪欢。怜的惜的不是她翁醉墨，而是任一个此时投入怀中的女人，她肯对我直言肺腑，我自倾囊相报，况一旦染上情字，吃亏大的都是女人。随着话语紧臂回拥，啄吻着安抚】
既他已不是俗尘中人，寻他又有何用，何况如此不知好歹
【轻而易举对那人下了断言，避世的懦夫而已。不知哪会儿手钻入了薄被中，轻抚着罗衣下的玲珑身躯，不由言语间冒出股酸气逗她】
我瞧姐姐是更舍不得他，上杆子来的不要，拒你千里外的却念念不忘，人呐，都是守着碗里的不好，锅里够不着的都是美味

【双眼半闭半睁，眼神虚缈，痴望着头顶雕梁，看久了，竟幻作山中草庐的粗木横梁，几月以来的委屈辛酸，全在此刻对他道出】
我找了他七年，只要想着还会再见到他，什么画舫，什么梨春院，我全都不怕，可他却说什么尘缘已尽，好狠的心。
【思念无可排解，只有将他当做求而不得之人，嗅着萦绕鼻尖的熟悉气息，零星落在面上的亲吻让人心安，身一动，沿他肋侧剥解盘扣，松开两枚，手便钻入衣中探寻】
锅里不及碗里的好，谁说我不要了。
【心中明了，却自欺欺人，不愿承认他说的话，因而对准那调笑的唇，不轻不重咬下去】
不准说晖时不好。

【自幼见惯薄情事，从不信有什么长情的人，倒是怪哉，她久处风月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却仍心心念念一苍茫人海中不可寻的人，未必是那人真有多好，不过是对了味儿，千百种不好到了他身上，通通变成独有的好。不经意挨了一口，想也没想回咬回去】
锅碗都想要，好贪的心，吃的住吗
【势头做的像，嘴上的力道丁点没使出来，咬不像咬，吮不像吮，纠缠着她做一段唇齿缠绵，男女挨在一处哪有不动情的时候，只需稍加撩拨、处处点火，更衣解带的动作远迅于她，碧色抹胸乍显，隔着衣料吻上双峰】
这也不准，那也不许，当什么天上的宝捧着，你倒说出他的好

【晖时的好处，以为开口就能数出许多，却一时结舌，将他捧在心尖上想念，可究竟想他什么，念他什么，放不下的究竟是这个人，还是错失的两小无猜的时光】
他有什么好——
【须臾失神，茫然看他辗转亲吻，雪肌泛潮红，胸衣碧绿惹眼。抛开十余日久旷的人之本性，此时是怄气，更是无望后的放纵，若说曾因身不由己的过往而对晖时生愧，如今却已不再有顾虑，僧俗之间，本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既如此，他修他的佛，我做我的仙，谁都不再与谁相干】
他不会上我的床，入我的身，让我快活。
【将精力转到胸前，便轻而易举舒爽了大半个身，轻抚埋在胸脯的后脑，软绵绵哄道】
他不好，你好。

【口是心非也好，心口如一也罢，与其再想那个得不到的人，不如流连此刻，忘了陈晖时，也忘了方婉筠，同他做一对鸳鸯鸾凤，同上瑶台，共饮花露。】
【因而亲吻抱拥，重重索要他的安抚，直待又一阵浪潮涌过，身娇无力，软软伏在他起伏的胸膛上，耳廓紧贴，闻心跳隆隆，低诉着方才那场巫山云雨。平复喘息，听头顶略带沙哑的音，轻嗤道】
出家人。
【臂绕过他腰，徐徐抚着掌下的精壮肌理，云雨已歇，却仍赤裸纠缠，贪恋着他，如今只有这具男人身体能给我慰藉】
开过荤又如何，如今一净大师一心向佛——及不上你半点。

【当初在扬州时我为一方父母，权柄皆握在手，说是能左她生死也不为过，饶是在那般情境下，除去帷帐中意乱情迷时，再没听过几句褒扬的话，而今赶上不要钱似的接连夸耀，为着不是我教她动了心，而是另一个人让她寒了心。女子心窄，男子未必心宽，尤其是在情事上，一不过泛情，一则是不贞】
你道出他名讳，不怕我吃味儿去寻他晦气？
【以指为梳穿梭在她发根间，触手的潮意是尚未消散的云雨，手指顺着发丝滑落到腰际，顺势再一拢，侧身而卧，垂眼觑道】
佛祖哪懂人间乐，这不，仙女落凡也再不想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