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回复：°﹏HunLu┃190922 望海楼（中长）HE【勋鹿吧】

“是的，小姐。”老妈妈点头，补充道，“他什么也没说，给了这个后转身就走。”
“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
“唉，小姐，您知道的。我年纪打了，眼睛不好使了。”老妈妈叹了口气，伸出手揉着两边的太阳穴。
林允和狐疑地看了她一样，很快打消了疑虑。这个老妈妈是家里的老人了，从小看着她长大，林家虽说不是以前的大户人家，但好歹也没亏待过下人。浓云薄雾，老人年纪大了眼花一时没看清，情有可原。
“帮我准备一下，一会而去上下九。”她将信放在梳妆台上，满意地打量用绿叶包裹的指头，里面是凤仙花和白矾，笑着说道，“指甲做好了，我先去洗洗。”
“小姐，还是别去了。这，这，您都不知道是谁啊！”老妈妈满是皱纹交错的手十指相扣，佝偻着背，花白的发丝整理得一丝不苟，抹上油后富有光泽。
林允和起身笑问，“去了不就知道是谁了吗？”
“吴少校终于舍得见我了？”
说话的人是早该回日本的向井临秋，一身平常的学生装，戴着副黑框细边眼睛斯斯文文的样子，细胳膊细腿与吴世勋常年训练有素的身体完全不同。
“我对你没兴趣。”吴世勋取下玄青的风衣，上面满是细碎微尘，不在意般扫去左右肩头的积灰。
向井临秋也不生气，耐着性子等吴世勋一切堪称强迫症的动作完毕，才清清嗓子说道，“上次您走得急，来不及见一面，趁这次，得好好感谢。”
吴世勋冷着脸，冷冰冰开口，“谢什么？”
“吴少校别谦虚了，要不是那张纸条，我也找不到鹿晗。”他不紧不缓地说道，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这个人，认真又小气。”他的手似有似无摩挲着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记仇。”
“怎么？”吴世勋看着他装模作样，顿时没了耐性，“想对付我？”硬邦邦的枪口话未说完就到了这位医学天才的脑侧。
拔枪这一招，屡试不爽。他吴世勋可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菩萨心肠。有枪不用，这不给自己添麻烦么。一把枪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当然不是。”尾音拖得很长，向井临秋在看到远处少女娉婷而来的身影时，镇定自若地转头看着持枪的人，“看——来了。”
“婚礼上的，女主角。”
“你说你家小姐下午就出去了？”
“是，是的。”
鹿晗眯起眼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我见过你几次，在林家待了十多年是吧。”
“鹿公子，我……”

却被鹿晗的手势制止，他闭上眼，在过去的几天中抽丝剥茧，林允和去哪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最后再问你一遍，她去哪了？”
“这，鹿公子，不是我瞒着您，是小姐不让我告诉您啊！”她急得声音也随着大了，“她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我……”
无奈再一次被鹿晗冷硬的话语打断，“如果还想看到你家小姐毫发无损，最好把实情告诉我。”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几天他并不在此处多逗留，并非是怕让林允和难堪伤心，而是经历生死得来的敏锐。
这里，被人盯上了。
“鹿公子，我跟您说实话吧。今天上午小姐受到了一封信，约在下午四点。”老妈妈顿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才接着说，“我劝小姐别去，可……您知道她那性子。”
“谁送的？不知道？”
老妈妈点头。
“告诉我具体地址。”
“如果林允和有什么闪失，你就去给她为国牺牲的兄长赔罪吧。”他来不及计较送信的到底是谁，他现在必须赶紧找到林家最后这一位小姐。
“吴少校怎么不开枪？”小杂间里，向井临秋旁若无人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刀，对着少女无生气的脸比划着。
“你要干什么？”那支枪，始终对着向井临秋的后脑勺，不曾偏移半分。
“吴少校，知道这是什么吗？”他从容不迫抽出口袋里纺织的几管玻璃瓶，还有几只干净的注射器。
吴世勋没想到他竟然随身带着这么多药品。
“只会用枪杀人的武夫……”他露出嘲弄似的微笑，“一个人有很多种死法，我替她选了最不错的一种。”他一边心平气和地解释，一边快速推动注射器的活塞，淡黄的透明色液体融入少女青色血管。“如果我的实验成功……她刚好可以活到你开枪的前一刻。”
吴世勋盯着他的动作，决定扣动扳机。
“吴少校，别心急，好戏在后头。”
他回过头，朝吴世勋笑笑。
“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砰——”
一声枪响，画廊里的人群乱作一团。仓皇逃命的众人间，有一个尚还单薄的年轻人逆着人流，四处寻找着什么，某一刻背后一股不可挣脱的力将他牵制住。
他警觉回头，“你怎么在这！”
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才通过电话的吴世勋。
“里面不安全，快走。”
“你！”鹿晗试图挣脱却是无果，双手被反扭扣在身后，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牢牢控制，“你放开！她还在里面！”

“先出去。”
他一心只想着找到林允和，没注意到吴世勋愈发沉重的脸色。
“***给我放开！”出了画廊到大街上，鹿晗狠狠甩开吴世勋的手，转身又要进去，果不其然被吴世勋拉住。
“没用的。仓库失火。”
“你怎么知道？”鹿晗听了这话，皱起眉盯着吴世勋深邃的眼，“你干的？”
“不是。”
“那你拦着我！”两个人几乎扭打在一起，周围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进去送死。”
“呵，话说的挺漂亮啊，吴世勋。”他回头，硬生生把吴世勋死死攥着的手一点点掰开，声音却放轻了些，“我欠她哥哥一条命。”
“就算今个儿我死在里面，也是我的命。”
或许是这个缘由让吴世勋花了些力气去接受消化，又或许是鹿晗眼里的坚定决绝让他意识到鹿晗早已不是只想着读书学医的少年，手上的劲松了半刻。鹿晗完美抓住这一刻的漏洞，挣开他的禁锢，头也不回地冲进那片火场。
而他中邪一般像五年前一样，慢了片刻，就再也追不上了。
鹿晗，你回来。你欠的人命，我帮你还。

一间茶铺里，没有名伶歌姬，只有边角发毛的木桌和尾部开裂的竹木筷。
“鹿君，近日可好？”
第二天，他又穿着原先那件白色风衣出现在鹿晗面前。
“实话说，不太好。”
鹿晗苦笑，自己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接下了李有庆甩下的担子，还没叫窝里那群伤残服气，又碰上林家小姐那事。
他怀疑过吴世勋，也不是没有证据。最可怕的是，怀疑归怀疑，心底竟然有些莫名的期待。他是在期待吴世勋干出些出格的事么？为了他？鹿晗从没有这么想立刻掐死自己，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认林允和做个妹妹，暗地里多照顾着，可偏偏就鬼上身似的打了那通电话，还居心叵测地奢望着什么。
如果，不是那天望海楼前一闪而过的镜头。想到这个，眉头不由紧了几分。
潜意识和经验都告诉他，吴世勋不可能因为他说的几句胡话就杀人放火。可是，他又偏偏出现在那里，见过女孩最后一面，而且……持刀人的特征，无一例外指向他。不是吴世勋，那又会是谁？
鹿晗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注意到向井临秋从他碗里熟练地扒拉走一块叉烧。
“鹿君，在想什么？”
“真凶”坐在他面前，不紧不慢地开口，发觉他脸上的凝重，有些许小小的得意。
“用什么办法杀人，可以不用刀之类的呢？”鹿晗轻声的自言自语落入对面人的耳中。
“鹿晗。”
向井临秋撂下筷子，用一种认真过头的语气大声叫了一声他的全名。然后微微叹口气，“你用的一切，都可以。”随后似乎是笑了，“像实验室瓶瓶罐罐里装着的那些，只要一点点。”
说着，两根修长的手指一边比划。
“就够了。”
鹿晗骨子里那种被无数次险境滋养出的直觉，让他心头猛的一震。
“你在说什么？”
“鹿君。”对面的人掏出自己自带的手巾，耐心十足地擦拭着嘴边的残渣，恢复了之前的语气，“中国不是有句老话么，是药三分毒。”
鹿晗眯起眼看着他，心想这人怎么学什么都特快，这才多久，说起中文话还会和他打哑谜了。
他说完又顾自笑了，“喏，来的路上瞧见的。你喜欢看书，晚上又总不打灯，伤眼睛。”不等鹿晗从上句中摸索出什么，就提起脚边的琉璃灯放在不甚干净的桌上。

是不是觉得我无恶不赦？
男人朝他笑着，风轻云淡问出这一句，七八年都未变过的模样。眉骨高，鼻梁挺，薄唇微挑，天生的薄情负义相。偏偏眼角有颗优柔寡断的浅棕色泪痣。
鹿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面前的吴世勋，垂在身侧的手摩挲着黑漆漆的枪。他太熟悉吴世勋的那个样子了。那一年，二十岁的吴世勋提着枪，拍拍他的肩，安抚似的在他耳边轻声说。
放心，我有枪。
那天他一路从城郊跑回教堂。尖叫，枪响……甚至分辨不出脚下踩着的，是石料还是血肉。十五六岁无父无母的少年逆着人流，嘴里喊着那个人的名字，毫无顾忌地站在他身后。
“鹿晗，我等你。”
“下次见面，拿着这把刀，来杀我。”
凶恶的匕首插进水泥地，可见那人又多用力。张开点却还是单薄的身子同时承受着欢愉与痛苦，荒诞无稽。

画面一转，那个男人清冷的面庞似乎染上了一层陌生的惋惜痛苦。说话的声音依旧像往常那样，却又有一丝不可言状的动情。
男人上前一步，握住他颤抖的右手，一下发力靠上了自己的额头，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的语气哄他。
“我想了好久，还是由你送我最后一程吧。”
青年的意识是模糊的，他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扶着他的手，把枪顶上自己额头。僵持一会儿，又后悔似的用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手把枪轻飘飘移到一边。
“别拿冷冰冰的枪口对着我。”男人的神色中突然有了一丝烦躁。
下一秒又忽的变成悲凉如同祈求一般的口吻，“好歹用我给你的刀吧。”
鹿晗猛的一下惊醒，大口喘着气。自从那天意外碰见吴世勋，梦里就总有这么个人。翻来覆去的场景也就那么几个，以前和现在。
房间里，压在白纸上的雕花匕首，安静地躺在那。
鹿晗还是没下得去手。
只要他一停下来，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闪过那天他们二人对峙的场景。
鹿晗手里的枪，被吴世勋摁在自己的额头上。只要他轻轻动动手指头，就可以结束眼前人的近乎传奇一生。
“是不是你干的？”

“喊痛有什么用！”
张艺兴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吴世勋的背，速度快的连一旁的医生都来不及组织。
吴世勋连哼都没哼一下，偏头眼神示意医生继续。穿白大褂的医生只得继续用镊子夹出他背上大大小小的碎片，放轻动作擦去周边渗出来的丝丝血迹。
“吴世勋，仗着自己命大就随便玩！”张艺兴被医生狠狠瞪了一眼警告不要再动伤口造成二次伤害后，手上不敢乱动，嘴上却还停不下来，“是嫌命长还是疤太少？”
“我要是鹿晗，我就手也不抖地给你一枪！像你这个样子……”张艺兴突然说不下去了，停了三秒，才憋出最后的一句话。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强心脏。”
“你说他为什么不一枪崩了我？”
这回医生开始往他背后的伤口涂酒精了，吴世勋没准备，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用问吗？”张艺兴趁着吴世勋被摁在床上动弹不得，大大方方送去一个白眼。
张艺兴和吴世勋关系确实比别人看到的要好，都是重情义的人，不会因为一点过往就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说到底，他们都有一点亏欠对方的心虚。
“喜欢你呗。”张艺兴的语气似乎带着调侃的味道，轻松得很。

“诶，不过人不是你杀的，火不是你放的……那是谁？”张艺兴看向为自己上一句开心得五感尽失的吴世勋，竭力忍住没上去给他一拳。为什么？因为怕被秋后算账。这人，可不是一般的记仇！
吴世勋后知后觉，张艺兴在套他的话。
“嗯……谁说不是我？”他打笑地反问道。
现在，各方都把这件事压下去了，因为查来查去也只剩下他一个可能。各方都敢明着暗着把锅扣到他头上最重要的原因是——吴世勋自己不解释。要知道当年他初到天津，上一任官员看不起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放出不少风言风语，喝人血吃人肉不吐骨头。结果呢？这头子第二年在上京途中失足落马滚下山林，死不见尸。下面做事的，也陆续因各种罪行消失于天津卫的风云场。
吴世勋想瞒的事情，必然不会有不该知道的人知道，比如鹿晗。
枪口的直线方向，医学天才玩着手里空了的注射器，在杂物间里，从容不迫地开口问道，“赌一局？”脸上稳操胜券的笑容让他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