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家是亦友亦敌，而今互相用的着是友，他日寻着更好的了就是敌，这样的关系互相戒防，终有一日所有谋算会被掀开，是而不得不时时算计，唬了她一眼】
瑞哥儿才到，身边没什么玩伴，既和你家小公子们投缘，替本官回去给方老爷子带个话，常叫小公子们过府来玩，孩子间不拘什么规矩，让他无需怀慎
【前头默许她来，后头默许她儿子来，倘和方家计成，这道暗里的生意早晚也要叫瑞哥儿接手，那时方家的当家人也必是她的儿子，小子们养起连裆裤的情份，其有百利在，后又吩咐几句话，扬手朝外摆了摆】
回吧
【不多时便送客，日子还长，需得从长而计】

————————————至道十五年，九月二十五
【这日未上衙，才过晌午不久，小歇刚过，炎二叫起时道了句方家夫人来了，对他打了个手势，他自明里头意思，待大书房议事毕，转过路到季水阁去，已告辞归家的人正等在里，闲话不多叙，阁外秋日好景，帐中鸳鸯暖春】
【近来手头有桩买卖，原属意方家来办，但方固德犹豫不决，几番示意于他，他皆做不明其意，老东西怕是动了异心，不是另寻他主，便是要哄抬手中货价，可无论是哪一个，都触了自个儿的忌讳，岂能尽如他意。小臂遮挡在眉上，回手拍了拍怀中人挺起的娇臀】
小夫人的枕边风是越发乏力了

【有了主人的允，便更名正言顺做穆府的客，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与其陪穆夫人话家常，远不如躲在水帘后私会偷情更让人酥了骨头。窗内水声初歇，窗外仍旧潺潺，随他的话向怀中一贴，咬耳笑道】
大人的腰可是越发带劲了。
【知他话中指那桩生意事，然而并非没替他出力，而是老爷子愈发不像从前事事依我。已许久没有过他的滋味，恨不能长在他身上，爱不释手抚那精壮身躯，低道】
我好冤枉，不是我没吹，而是吹不动。我一提这事，他就说心中有数知道了，我怕他看出什么来，又不敢把话说的太明透。

【老爷子任苏州知府十载，到底攒下了多少人脉积蓄，母亲说不清楚，二哥道不明白，我更无从知晓，便是有，怕也是尽数便宜了傅氏母子。就任以来有打着老爷子名号攀交情的，但都是些捋驴球马蛋，实难为所用，不得不在方家入手】
【她是埋在方固德身边的一枚暗棋，不常用，到事不得已时拽来使使，果然不大好用】
是方固德不好糊弄了，还是小夫人近来侍候的不用心？
【方固德早到难人事的年纪，摆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在身边，却是只能看不能用】
本官听闻他上月与人在太湖游船，一掷千金，莫不是有了新好，已忘旧人

【闻言柳眉一挑，搡道】
我伺候我爹都没这么尽心。
【都道人越老越糊涂，可老爷子除了身子骨见老，竟一点不沾糊涂的边，还能处处算计，有时觉得他仿佛狐狸成了精，须发愈白，道行却不减反增，愈发不好应对了】
太湖那只是个唱曲儿的小姑娘，他新鲜几天就丢开了，还不是得回我的被窝里。新欢是好，可旧人也不差，大人说是也不是？
【说着献上香吻，辗转于他唇边耳后，腻在他身上软语道】
您再等几日，我回去探探口风，下次来必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小臂收力，带她更贴向怀中，哂笑道】
难怪你爹能多活两年
【是男人喜新厌旧尚好，怕只怕是叫方固德察觉出什么，还没到能和他撕破脸的地步，仍需得方家助力，无节奏轻点她脊背，盘算方老儿近来异样，数来是起于上月末，正是她开始来家勤的时候，侧目端详她，随口接道】
本官要不是喜新厌旧，枕边还能有你的位儿？
【压她肩膀将人推开，翻身坐起】他对你儿子可有不同

【这个时候的话一半是真，一半则是满足之后的调笑，可话虽有些不着调，却非一点也听不进他的话，譬如方才说的那桩生意，回去还得再吹吹枕边风，帮他便是帮两个孩子，同样也是帮自己】
倒没什么不同，他最近忙着，有日子顾不上他们两个了。
【话出口，方隐觉不大对劲，两个孩子是老来子，老爷子疏忽一两日尚可，可接连几天都顾不上，细究起来，难免让人多想。眼珠一转，半撑起身，半边乌发垂在胸前，看着他坐起的背影道】
老爷子最近有些古怪，可我又说不上缘故，总觉他有事瞒着不叫我知道似的。

【仅从她一言半语中实难窥全貌，方固德在商海的诡谲中叱咤大半生，岂能叫她个小女子一眼看穿，但事出皆有因，外头他行事暧昧，家里态度隐晦，说他只是老来犯糊涂，哪个肯信。回手拨开床帏，拽起搁在床头小柜的衣服套上，压下心头思虑，揶揄道】
就说是你已让他生厌，你还不肯认，小夫人，你是人还未老，已经珠黄
【蹬上长裤，到桌边取回一盏温茶，立在床头啜饮】
也罢，爷们在外头的事你们掺和不明白， 你且好好带孩子
【食指在她下颌勾了勾，俯身笑道】倘需你去卖弄姿色，本官自不会舍不得

【倘若不是他问，即便隐有察觉老爷子有异样，也不敢轻易断言是否与我和孩子有关，然而是也好，不是也罢，既察觉已有苗头，有些事便不得不早做准备，否则到时措手不及，单自己也就罢了，却不能不为两个孩子做打算】
你们男人都没良心，我伺候了你还不算，还要伺候那一个。
【调笑着拍他伸来的手，却不满他穿戴整齐的衣与裤，赤身环抱住他，娇声道】
好不容易才见一回，这就要走吗。

【事还未昭明，不可轻举妄动，焉知那是不是一招引蛇出洞，点她少掺和我们的事，便是要她装作本分，外头的事一概不问不理，以不动来应万变。垂眼觑她，笑捏了捏她侧颊】
这会儿叫苦，床上怎没听你叫个不字
【扪心自问，与之鬼祟往来不断，除了利益驱使，确实在她这得的舒坦多，小女子生在闺阁，手段却比楼里的姑娘还多，沾上便撇不开手，尤其是在后院不顺的档口，胡天胡地一通，身心都跟着纾解，茶盏换了一手端，握在她肩头】
你才同本官的夫人称姐道妹，转脸就勾引本官，不怕贪心不足遭雷劈？

【非神又非仙，七情六欲不仅抛不下，反而贪心非常，又怎会在床上说一个不字，而不让自己尽兴。而他这一说，原本就是避人偷欢，便更添些从前没有的隐秘感——谁能料到上一刻还与他的夫人姐妹相称，转眼便爬上了他的床，至于他那位新夫人，年纪尚小，人又单纯，自打定主意勤来往的那天起，便觉她不足为虑】
她又不知道，方家夫人这会早已家去了。
【既然与他此处私会，便不怕不相干的人知道，他身边的奴才嘴若不严，便白贴身服侍这么多年了。因而胆子愈发大起来，莹白肩头挣开他的手，将娇嫩身躯送入怀中，揽着脖颈不松，眼渡春情与他，赤裸裸问道】
我跟她比，谁好？

【换作旁人没什么不能比，只那人是我正妻，妻妾嫡庶又是心底不能碰的痂，她无意调情的话便也成了忌讳。随手抛开茶盏，砸在没铺到地毯的地砖上，白瓷应声而碎，四散溅开一地，环她腰背将人压覆在床，附耳含笑顿道】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日朝廷封诰的诰命夫人，你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如何能比
【她贴的紧，我覆的密，纵有衣料相隔，亦如彼时肌肤相贴，那地水润非常，正蓬门大敞迎客，空手拽下裤子，挺身没入，啧舌道】
小夫人这处都叫进的垮了，还贪呐？

【小门小户的生意人，定然无法与会念书写字的娇小姐相比，然而又知男人最为口不应心，若都不爱水性杨花的女子，那画舫中千金买笑的难不成是冤大头。一声清脆瓷响，顺仿佛是鏖战前的战鼓，势抱住身上男人，迫不及待迎他来，眉眼含春，细腰一挺，箍紧那利刃】
大人嫌弃我。
【明媒正娶如何，有诰命在身又如何，男人从不会满足于家中那一个，都道女人水性杨花，可男子又好道哪里去。手臂与腿全攀在他身上，使浑身解数，颠鸾倒凤，百炼钢终究也成绕指柔。】

————至道十五年，十一月初一
【如常有人接应到季水阁中，几月间此地已是轻车熟路，水帘隔开的一方天地小巧而隐秘，人迹罕至，纵然入冬也有春色满园。】
【然而今儿却是场独角戏，杯中茶从滚烫至温，最终冰凉苦涩难以入口，如此换了三盏，却仍没见到想见的人。】
【知他向来忙，甚至等过整天的时候也有，原本几刻不至耐不住，只因时已入冬，水帘外再无氤氲绿意，无景可赏，未免枯燥，更叫家中月余以来的古怪扰心。忽而门扉一动，回身看去，扬眉道】
你再不来，我可就要走了。

【之桓信至，一如所求，不过京里运作还需时日，叫我稍安勿躁。信中如是说，却不能空待，况且苏定芳、鲁敬的势力仍存，暗中多与我掣肘，此事一旦翻到明面上，少不了又是一场风雨，趁着他们还没醒神功夫，先将前战打好，特意亲往江宁府一趟，可惜如料吃了盏闭门羹，制台即将荣归致仕，岂愿再掺和我们这潭浑水】
【冬日天短，来时日头已渐西坠，游廊上的身影拉的狭长，推门而入，室内炭盆烘起的暖气驱散了周身霜寒，面上肃严也随之消融，摘下帽子扣在一旁】
初一不去庙里进香吗